船医谢爱娥:26年水上行医8万公里
2019-06-26惠之
惠之
谢爱娥正划船出诊
她在水上行医26年,与丈夫蜗居在高不过1.5米、面积不足10平方米的简陋船舱。为了出诊,她换了5条船,背坏10个药箱,接(出)诊3.5万余人次;出诊3000多次,她走过的水路达8万多公里,相当于绕赤道两圈……这个名叫谢爱娥的“船医”,为湖北省洪湖市滨湖办事处船头咀村、一个由200余艘“船屋”600多人组成的渔村充当着“生命之舟”。
义无反顾踏上水上行医路
时间追溯到1991年底,那时刚新婚不久的谢爱娥是滨湖办事处卫生院的一个医生,丈夫在另一处诊所工作。一天晚饭的时候,常年在外做木工活儿,很少回家的公公聊起洪湖上缺医少药的事情,老人的神色有些黯淡。原来,滨湖办事处船头咀村位于洪湖中央,是由200多艘渔船组成的一个特殊“船村”。1992年之前,船头咀村就像一座孤岛,没有卫生室,也没有医生,600多名渔民谁要是生了病,哪怕只是小小的感冒,也得驾船走上20多公里水路去岸上就医。一次,湖上一名产妇难产,因交通不便耽误救治不幸去世。村里便想着要招募一对夫妻医生。可这里提供的收入比岸上少,船上又不能发电,条件十分艰苦,哪有人肯去啊。
此时,谢爱娥的心灵却被深深震撼。善良、要强的她冒出一个念头,打算去洪湖当船医。一天晚上,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丈夫。丈夫愣了愣,摇摇头说:“你是个‘旱鸭子,怎么能适应去湖上当船医呢?万一不小心掉在水里,那可没命了。”“不会水我可以学游泳呀!”谢爱娥撅起嘴巴。拗不过妻子,丈夫陷入了沉默。而谢爱娥已下定了决心,经申请组织同意后,23岁的新婚媳妇于1992年5月踏上了水上行医路,丈夫无奈只得随行,夫妻俩在船上安了家。船头咀村干部听说谢爱娥夫妇愿意当船医,喜出望外,于是在洪湖中央建起一艘绿色的船屋,它既是村支部所在地,也是为200多艘“船屋”渔民服务的村卫生室。
方圆20多平方公里的船頭咀村一片浩淼,谢爱娥不会游泳,不会摇船,加上广阔的湖面无风都会涌起三尺浪,让过惯了陆地生活的她寸步难行。这里的村民有本省的,也有江苏、山东、安徽、湖南等地的,方言生僻,且不说看病问诊,就连简单的日常沟通也障碍重重。见到这情形,谢爱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渔民们听说湖上来了一位美女医生,像看外星人似的摇船架桨前来“村支部”办公船坞。渔民欣喜若狂,寻医问诊,好不热闹。谢爱娥虽然听不太懂,但从众人激动淳朴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大家热切的期盼。从此,她想尽一切办法克服困难:不会游泳,慢慢学;不会撑船,慢慢划;语言不通,慢慢说。她尽量把普通话说得标准些,并跟着渔民学方言。谢爱娥夫妇的到来,让渔民不再为看病发愁。
掀开船上卫生室下边的一块“船板”,船底下就是谢爱娥夫妇俩住的地方:一个高不过1.5米、面积不足10平方米的船舱。四面的“墙壁”被湖水环绕,夏天舱里闷热,冬天潮湿阴冷,夫妻俩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而所有的“家当”,也都堆放在狭小的舱内—— 一张双人床、一套陈旧的衣柜、一些换洗衣物和一些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谢爱娥唯一的化妆品,是一支最普通的护手霜。冬天湖上风大,她的双手常常皲裂。最值钱的“家当”,就是她为了及时接诊而24小时都开着的手机。
六百多渔民的“保护神”
“船屋”里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谢爱娥需时常出诊看望。她说,丈夫负责坐诊看全科,外出巡诊由她承担,“我的注射技术好,出诊的对象主要是一些老人和小孩,打针血管都不好找。”刚开始谢爱娥不会游泳,出诊时丈夫很担心,每次要看着她划船划到见不到影为止,嘱咐她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回来。后来她学会了游泳,丈夫放心了不少。可遇到涨水的时候,湖面上风浪极大,谢爱娥的小船常会在湖心打转,随时可能倾覆,但为了病人,谢爱娥还是鼓足劲儿一点一点划向病人的船屋。
2008年元月,特大雪灾使洪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渔民全被围困在船屋上,小孩患肺炎的很多,谢爱娥每天小心翼翼地在冰湖上走家串户为孩子们看病打针。由于湖冰的厚度并不均匀,她就拿个长杆子,边走边试探着湖冰的厚度,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就这样她在冰湖上连续出诊两个多月,耳朵和脸都被冻得红肿。
2012年10月的一天,风雨交加,谢爱娥接到渔民倪婆婆的电话,她的孙子才出生两个多月就开始拉肚子,谢爱娥立马抱起药箱冒雨划船出诊。在倪婆婆的船屋里,她叮嘱老人和她的儿媳,最近湖上风大,晚上气温低,不要让小宝宝睡觉时着凉了,并开了几副治小儿拉肚子的药才离开,倪婆婆说:“小孙子出生以来,多亏了谢医生的照护,不然孩子在船上,有个什么病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湖上出诊最大的困难,就是遇到水灾、干旱以及湖面冰封的冬天。2011年洪湖遭遇60年未遇的大旱,湖泊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泥沼,大船完全搁浅,谢爱娥的小木船也前进得异常艰难。59岁的渔民董继财刚做完肺叶切除手术,恢复期需要打针吃药,彻夜难眠,但因为身体原因不便来回颠簸,谢爱娥就每天定时划着小船上门就诊。一次,水浅木船无法前行,她就干脆穿着防水裤下船,在没过大腿的沼泽泥污中跋涉,深一脚浅一脚地咬牙前进。等来到董继财的船屋,谢爱娥已是大汗淋漓。望着“泥人”般的谢爱娥,董继财老人感动得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感谢她。
2013年11月29日夜12点多,湖上刮起5到6级北风,熟睡中的谢爱娥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70岁的吴绍好突然发病,晕倒在船上动弹不得。谢爱娥立刻起床,带上急救箱和手电筒,此时,丈夫提出要一同前往,谢爱娥劝他睡下,自己架着小船急速赶往老人的渔船。由于天黑风大,小船上下颠簸,船偏离了航道,谢爱娥被一根碗口粗的木桩撞倒在船上。她强忍着疼痛继续驾船到老人的“船屋”,为他检查。这时老人的血压只有80/50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不能说话,情况非常危急。谢爱娥给老人打了三瓶吊针,守护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吴绍好转危为安了她才离开。
2016年深冬的晚上,谢爱娥被急切的敲门声惊醒。村民吴广权焦急载着呼吸困难的老伴划船过来。她连忙披上一件外衣,替老人把脉、听心率,迅速判断老人是突发心脏疾病,耽误不得,她让丈夫立刻准备汽艇,一边为老人用药输氧,一边加足马力向岸上驶去,到达洪湖市人民医院已是凌晨三点,通过抢救,老人恢复正常。吴广权含着泪说:“谢医生,太谢谢你们夫妻俩!”就这样风风雨雨几十年,谢爱娥和丈夫在浩淼的湖面演绎着一道奇特的算式:一个药箱+一只小船+一对夫妇=风波浪里的生命之舟。
谢爱娥在精心地照顾病人
26年“船医”生涯
回忆当年的经历,谢爱娥笑言,刚到船头咀时,湖上无风也起三尺浪,让她这个“旱鸭子”很不适应。“有时候一个浪拍过来,浑身立马就湿透了,我就紧紧地把住船沿儿,一刻也不敢松手。”她感慨,船上的日子确实很苦,2005年以前不通电,没有自来水,到岸上的小镇购买生活用品,来回得走二十多公里水路。一到晚上,湖面上一片漆黑,这里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生活单调而枯燥。“开始几年熬不住的时候也曾想过离开,可是乡亲们需要我,我和渔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离不开他们了。如果当‘逃兵那多丢人啊!”
2005年以后,通过风力发电,渔民有时能用上电了,但风力不足的时候,船上依然没有电,没电就无法装空调和暖气,冬天透骨冰冷,夏天又闷热不堪。“第一个孩子因为小时候两次掉进了湖里,险些送命,所以一双儿女都不到2岁就被迫送到了岸上外婆家,每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见上几天。孩子见到我像陌生人一样,不喊妈妈,也不与我搭话。”说起这件事,谢爱娥眼眶红了。
谢爱娥的哥哥一家人一年能賺十几万,生活富足,而他们夫妻俩一年的收入还不到2万。一次春节团聚时,大家劝说妹妹已经在湖上吃了这么多年苦,也可以离开了,谢爱娥却说:“这里的渔民更需要我,我要守护他们的健康啊。”望着这样的“傻妹妹”,哥哥只能一声叹息。谢爱娥夫妇为村里的每个人都建立了卫生健康档案,清楚地记录着223户、617名渔民的健康信息。谁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什么老毛病,平时需要有什么禁忌的,记载得一目了然。“健康档案有助于对症用药,医疗设施改善也提高了水上行医效率。”
许多村民都经常念叨,是谢爱娥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的命……每一次村民求助,谢爱娥总是有求必应。当船医26年,谢爱娥接诊病人3.5余人次、出诊3000多次,转送产妇100多人,她自己也学会了接生。几乎所有20岁以下的村民,都是在谢爱娥的陪伴和呵护下来到人世。与南丁格尔一样,谢爱娥也是一名女性医护工作者,也在极端环境下救死扶伤。她和丈夫荣登“全国最美乡村医生”榜首。2017年6月,谢爱娥又光荣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
2018年初,省、市出台湖区水产资源保护新政策,启动渔民上岸工程。湖上的船头咀渔民搬迁至滨湖街道的3个小区。在街道办事处的支持下,2018年6月,谢爱娥在村民入住的3个小区中心地段建立了两处“三八红旗手”谢爱娥工作室,这里不单是医务室,也成为村民的情感驿站和便民服务中心。谢爱娥的身份不仅是医生,又兼任了村党支部副书记及妇女主任,整天忙得不亦乐乎。2019年3月5日,谢爱娥荣膺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成为全国女性的榜样。她谦虚地说:“我没这么伟大,受之有愧啊!但我有决心为村民的健康保障做好工作,为大伙服务一辈子!”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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