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想象”无疆

刘一萱

摘 要：本文通过评估2018年伦敦南岸艺术中心“想象”儿童艺术节，分析得出了主办方为提高成人参与度所采用的三种策略，以及背后的理论依据。并通过分析几个失败的案例，探讨实施这几种策略时的潜在问题及解决方法，并对中国的艺术场馆提出相应的建议。

关键词：艺术教育；儿童；成人；艺术节

传承自1951年的英国艺术节，南岸艺术文化中心（下简称南岸中心）现早已成长为一个独特而充满活力的艺术文化目的地。南岸艺术中心向公众提供了一个可使艺术和教育携手并进的模式：即通过举办各类主题分明内容丰富的艺术节、艺术活动，为不同年龄段的参观者提供各种学习和参与艺术活动的机会（Southbank Centre， 2014）。

以儿童艺术活动为主题的“想象”艺术节就是南岸中心经久不衰的热门节日之一，艺术节旨在鼓励孩子们以一种更有趣和更有创造性的方式学习和探索世界。今年是“想象”艺术节举办的第十七年，在艺术节举办期间，场馆中除却儿童外，也常常能看到成人的身影，然而令笔者吃惊的是，在这场艺术节中，成人不仅仅是陪伴者与旁观者，更多时候更是活动的参与者。那么，“想象”艺术节是如何做到让成年人也同儿童一起参与并乐在其中的呢？笔者通过对艺术节超过20个不同类型表演的参与观摩，总结出了主办方为使艺术节老少咸宜所采用的具有大众借鉴性的三种策略：

一、赋权成年人

工作坊作为一种娱乐和教育的方式被广泛应用于儿童想象节中，通过举办各类工作坊，可以让成年人的参与成为一种自发的需求。例如，在家庭工作坊——《想象中的英雄》（Heroes of Imagination）中，孩子们被要求用提供的材料设计并制作属于自己的超级英雄服装。整个过程对孩子们来说并不难，但是有些裁剪、拼貼的步骤，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仍然非常具有挑战性。在目睹了这些困难后，父母们被鼓励上前去帮助孩子完成任务，他们的参与让一些困难的程序由难化易，也让工作坊进行得更顺利。除此之外，笔者还发现，在一些工作坊中，大人会被自然地要求帮助表演者完成一些任务。例如，在互动和沉浸式工作坊《姆明山谷中的谜团与恶作剧》（Mischief and mystery in Moomin Valley）中，表演者使用木偶和梦幻的布景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成年人在表演过程中则被表演者要求配合他们一起，抖动事先准备好的布料，制造模拟出一个海洋的布景。成人们都很乐意帮忙，因为他们觉得跟表演者一同“创造奇迹”好像也变成了他们的义务。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没有他们的帮助，整个表演可能不会表现出应有的想象力和教育性。

被赋予一定的权利和被动地施加不同的角色后，成年人不再仅仅是为孩子支付门票的旁观者，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颇具影响力的引导者跟参与者。他们自发地帮助孩子们实现完成目标并帮助表演者更好的展示表演，达到活动所兼备的艺术教育目的。

二、模糊参与界限

尽管“想象”艺术节是一个面向儿童的节日，但仍然有一些活动并没有明确的参与年龄限制。以《改变世界的人》（People who changed the world）这一活动为例，插画家凯特.潘克赫斯特和安德里亚.皮平斯与众多特邀嘉宾聚在一起，共同探讨为人类历史做出贡献的女性领导人和先驱们 （南岸中心，2017）。讲座的主题包括平等、女性权力、科技、体育精神等。这些多元化和发人深省的主题，使这次活动不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儿童讨论节目，而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参与限制的活动，一个可以造福所有人的活动。

再以喜剧活动《惊声尖笑》（Screaming with laughter）为例。活动专为新父母和一岁以下的婴儿设计。置身活动中的父母，就像身处在一个正常的喜剧俱乐部里一样，可以尽情欢笑，也能久违地享受喜剧中常见的那些成人笑话。而且参与者没有必要担心他们的孩子的噪音会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因为参加活动的其他人员都是与他们一样身份的父母。这次活动的目的是让这些疲惫不堪的新父母从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不必担心旁人的眼光，和自己的小宝宝一起欢笑，一起放松。这个特别的活动为父母们创造了一个特别的空间，同时喜剧内容也涉及很多与孩子和家庭生活相关的主题，由此保持了节日的焦点不变。

在想象儿童节中，儿童虽然仍然是节日的中心，但不再是唯一的受益者，你可以看到大人们出现在节日的每一个角落，以自己的方式参与和享受活动。

三、营造友好的气氛

除此之外，南岸中心轻松友好的气氛也让笔者印象深刻。为了吸引更多人参与，此次艺术节共有一半以上活动是免费参与的，如活动主办方所说，南岸中心希望通过这一举措使“不同家庭背景的家庭都能有机会参与和尝试新鲜事物”（Southbank Centre， 2017）。虽然仍有一些活动是收费的，但合理的价格并不会削减人们的热情。今年，南岸中心还增添了许多无障碍活动（专为残疾孩童设计的艺术活动），以招揽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在南岸中心的主要公共场馆中，每日都有不间断音乐类活动举行，为儿童跟成年人都创造了一个自在而放松的环境。不同于其他在封闭、独立的房间中举办的活动，这些音乐表演使用的是宽敞的舞厅和大厅，开放的空间让人们自然而然、毫无拘束地融入到艺术节当中。尽管有一些成人跟孩子是第一次来到南岸中心，在热情和乐于助人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们也能很快适应这轻松的氛围，一同分享快乐。

四、三大策略的本质

南岸中心使用这些策略的原因，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招揽更多的成年人。在“想象”儿童节中，孩子们通过参加一些活动，能够锻炼其与同龄人沟通合作的能力，也能通过参与活动习得多种多样的知识。

例如在《吹一吹》（Whoosh）这一活动中，孩子们通过观看表演者把微风变成美妙的声音习得了管乐器是如何工作的。这个过程可被称作为体验式学习，即通过转换一些经历来学习和接受教育（Kolb，2015）。而根据Gerber等学者（2001）的定义，这种在没有老师在场的情况下通过参与各种活动和经历而产生的学习过程也可以概括为非正式学习。与学校的正式学习和填鸭式学习体系不同，这种非正式的、体验式的学习过程超出了书本知识的范围，它主要由学习者的内在动力所驱动，并通过两种不同的方式进行学习：艺术和想象。

然而，無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学习，或者采用什么样的学习方法学习，监护人都对孩子的学习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正如Dierking所说，“学习会受到环境、社会互动、个人信仰、知识和态度的强烈影响”（1991）。而家庭是儿童获得基本认知和社交技能的最初和最主要的地方（Machida，2002）。父母在儿童成长中的情感参与也可能强烈影响孩子的情绪调节、幸福感和认知发展（Amato And Rucera， 2005）。这样一来，父母在孩子学习过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谈到如何提高父母的参与度时，Hoover-Demsey（1995）提出的一个模型为上文提到的南岸中心采用的种种策略提供了理论依据。该模型包含三个提高父母参与度的因素，第一，帮助父母构建正确的角色；其次，让家长觉得他们的参与是有影响力的；第三，让父母感到他们的参与是被需要的，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另一个则研究表明，对于参与环境的积极的感受和态度，也可能会提高家长的参与度（Amato And Rivera， 1999）。

综上所述，让儿童节“老少皆宜”的全部意义不只是让成年人更多的进到艺术场馆中，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通过提高成年人的参与度来改善儿童的学习、教育过程。

除此之外，研究还表明，父母与孩子一起参与阅读或游戏等活动，不仅可以促进孩子的学习积极性，还可以增进亲子的情感纽带，扩大父母的影响力 （Benson and Mokhtari， 2011）。一项由英国公司OLPRO （The boar， 2013）开展的调查结果显示，在所有参与者中，99%的孩子表示，他们在一起参加活动后感觉与父母更亲近了。67%的儿童和75%的家长认为参与节日为带来了使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因素。

五、“想象”艺术节的潜在问题

尽管上文探讨了诸多由提高成人参与度而带来的积极效应，但笔者仍然发现一些由于活动设计不当而带来的问题。

以活动《让它动起来！》（Make it move！）为例，在活动中，孩子们被要求制作自己的定格动画。孩子们需要一帧一帧地给纸上的小人拍照，然后用BFI提供的程序在电脑上编辑，最后形成一个故事。在简短的指导后，孩子们有大约2个小时的时间来完成他们的作品，由于活动的年龄分组不够明确，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并不能很好地完成这项看似简单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担心孩子表现不好的家长们就试图通过自己上手来帮助儿童完成任务。在Pormenrantz所建立的模型中讲到，在一些与学校不直接相关的活动中，成年人往往会觉得“自己的价值取决于孩子的表现”，因而在发现孩子的表现不能达到他们预期的目标时，他们会感到沮丧而不满，进而导致他们试图通过施加控制来提高孩子的表现（2007）。

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一个无障碍活动中，活动邀请视障儿童用塑料盘子和彩笔做一只塑料企鹅，但最终大部分作品都是由儿童的父母完成的。无法否认的是活动具有一定的创新性与社会包容性，但是该活动仍缺乏一定的有效性。笔者认为，如果该活动能够专注于为视障儿童提供一个放松的环境，并由此向他们提供一些目的性稍弱的任务，例如复述故事，或者一些激发孩子其他感官的任务，能够大大提高这一活动的有效性跟儿童参与度。

六、结语

综上所述，成年人的参与可以是积极的，强大的，他们的参与，不仅可以促进儿童的教育过程、加强家庭纽带，也能够提高大众的艺术活动参与度，从而普及艺术这一看似遥不可及的概念。

南岸中心所采用的几种策略不仅仅只适用于南岸中心，更适用于艺术教育处于起步状态的中国。但是，让儿童艺术活动老少咸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要求活动内容与跟场所的选择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在学习南岸中心优良传统的基础上，中国各个艺术场馆更要从南岸中心的失败案例中吸取教训。例如，艺术活动的开发、组织者在设计活动时，应全面考虑到儿童群体中可能存在的年龄差异、行为差异与智力差异，并确保成人的帮助是适量适当的，而不是全权操控的。活动开发者应始终警惕成人过度干预所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因为这可能会阻碍孩子独立动手能力和创造力。

此外，中国的艺术场馆也可将“老少皆宜”作为其推广艺术节、艺术活动的一个独特卖点，这必将帮助各大艺术场馆实现其艺术教育的目标，鼓励更多的人进入艺术场所，走近艺术。

参考文献：

[1]Amato， P.， and Rivera， F.， 1999. Paternal Involvement and Children's Behavior Problems.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Family， [e-journal] 61（2）， pp.375-384. http：//www.jstor.org/stable/353755？seq=1#page_scan_tab_contents

[2]Benson，L.and Mokhtari，M.， 2001. Parental employment， shared parent-child activities and childhood obesity. Journal of Family and Economic，[e-journal]32，pp.233-244 https：//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10834-011-9249-0

[3]Dierking， L. D. 1991. Learning theories and learning style： An overview. Journal of Museum Education， [e-journal] 16， pp. 4-6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10598650.1991.11510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