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舆情研究发展历程回顾与思考
——基于1994-2019 年的行情与发展情况分析
2019-06-22
(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人民在线,北京 100733)
上世纪90 年代,随着互联网舆论兴起和网络舆情工作在社会层面的展开,“舆情”一词出现频率增长,近年来在国内迅速成为研究热点,不仅舆情专业机构出品的各类成果众多,学界中的研究者及研究成果亦众多。在中国知网文献库以“舆情”为关键词检索则得到189179 条结果,同样不难发现,2000 年以后开始有所上升,而在2008 年前后进入快速上升期。
“舆情”概念本身具有本土化特征,或者说“网络舆情”研究和舆情信息服务业的兴起本身,产生于自上世纪90 年代以来的具有中国特色、扎根于我国特殊国情的社会土壤,与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传统以及进入新世纪后加速普及的互联网技术、学术界和传媒业界在互联网信息和社会舆论领域的新突破、新探索息息相关。
有研究认为,在网络信息技术迅猛发展,新媒体正深刻地改变着人类社会生活的形势下,新的舆情态势和舆论格局开始形成,从而对党和政府决策过程产生了深度影响。这一切,使得网络舆情研究的重要性、紧迫性和独立性愈发凸显,网络舆情研究因此迅速发展起来,不同学科和学术领域的学者广泛涉猎于此,相关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对“网络舆情研究成果”自身的专题研究和计量分析也逐渐被重视和关注。[1]能够从政策、学术、技术、传媒、市场、国际和智库等不同的维度来观察舆情研究和业务的勃兴及其发挥的重要社会作用,及其走过的不同发展阶段。
一、探索:1994-2007
通过中国知网文献和媒介检索发现,过去,“舆情”一词绝大多数情况出现在一些历史学和政治文献中,特别是近现代以来,“舆情”的出现频率开始大幅度上升,延续和发展了我国古代新闻舆论史的传统视阈。而“舆情”和“舆论”作为概念,其内涵及外延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并未被社会各界所严格区分与辨析,特别是涉及中外交流时,由于外语中只有“舆论”一词,所以很多情况下两者是混淆不清的状态。
同时,“舆情”与“民意”的概念也出现有类似的情形,特别是西方世界中常见的“民意调查”本身服务于西方政治和社会,而与我国存在政治与社会体制的差异性,其概念也存在差异。我国80 年代开始,以中国人民大学设立舆论学研究所、北京新闻学会、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等开展的调查项目为代表,其后续的影响主要在新闻读者调查、社会学或市场调查等领域。
读者调查,是我党新闻工作的优良传统之一。1982 年6 月至8 月,经北京新闻学会发起,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会同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组成调查组,采用社会统计分析方法,对北京市13 岁以上的居民读报、听广播、看电视的情况,进行了一次抽样调查。[2]运用科学的方法,采用现代化的统计手段,对一个地区的读者、听众、观众进行大规模的综合调查和研究,在我国新闻史上这是第一次。
本文为探讨“舆情”研究在我国产生的发展渊源及脉络,必然要综合考察“新闻”“舆论”“民意”等多个概念及相关维度。
我国学术界的理论探索紧跟国内政治经济文化和信息技术环境的变化,走在“网络舆情”服务实践和产业发展的前面。据研究,传统媒体的批评报道与舆论监督、网络媒体与网络舆论、公共领域与舆论场、突发事件中的网络舆情是过去30年间舆论研究的四大领域,媒介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环境的变迁是舆论学研究热点变化的两大推力;从学术共同体建设的角度看,国内的舆论研究共同体发育尚不成熟,稳定的合作群体依然不多,机构间的合作匮乏。[3]
(一)互联网兴起为网络舆情研究提供土壤
现代意义上的“舆情”研究最初发端于学术探索,从少数研究者的理论探索和独立创见,到走出学术圈和象牙塔,进入传媒业界和市场服务领域,在短短时间内实现了理论学科和产业的突破性发展和爆发式增长,这个过程与互联网逐步改变社会舆论格局的时间几乎同步,值得关注和思考。
对于我国网络舆论的发端,目前存在多种观点。1990 年代末开始火爆的门户网站、论坛/BBS、博客、聊天软件等,开始逐渐改变中国人的交流方式,科技部还使用了“网民”这个新生名词。互联网社交型媒体的出现,真正开启了“大众麦克风”时代的序幕,一个巨大的网络舆论场开始形成。数以万计的网民言论客观地呈现在公开的互联网上,形成了大量具有可参考性的言论样本,提供了了解和测量网络舆情和网络民意的便捷渠道。
国内学者对网络舆论研究的起点观点不一。有研究称,1997 年中国男足冲击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失利[4],一位网名“老榕”的球迷在四通利方(新浪网前身)的《体育沙龙》论坛发表了《10.31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帖子,立刻在网民中引起巨大反响,并影响了传统媒体的议程。[5]彭兰认为,中国网络舆论发端的标志性事件是1998 年5月印度尼西亚排华事件后全世界华人在网上的抗议活动。林楚方、赵凌则认为,“真正以国内网站为平台来表达民意的标志性事件,则应该是1999 年5 月9 日人民网为抗议北约轰炸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而开设抗议论坛BBS 一事,这是传统媒体网站开设的首个时事新闻类论坛。”这个论坛后来改为“强国论坛”,直到今天仍然是我国主要的网络讨论社区之一。
此后经历2003 年非典,不仅让互联网加快成为更多中国人的工作学习、信息交流和生活购物等的新方式,还促进了我国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机制、舆情应对和新闻发布制度的建立健全。南京市舆情调查分析中心成立于2003 年“非典”肆虐之际,在成立之初,就针对非典舆情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调研活动,《人民日报》等媒体对调查结果进行了报道。
也有观点称,2003 年对于“孙志刚事件”的研究是个标志性的起点。孙志刚事件发生并经媒体报道后,数以万计的网民通过网络贴文形成全国热点,最终导致《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的废止和《城市生活无着落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的出台,网民第一次以一种新的方式推动了历史进步。有学者认为,国内对网络舆情的研究主要从2003 年“孙志刚事件”开始。
2004 年和2008 年成为两个重要节点,也说明了网络舆论研究与网络舆论热点事件及我国互联网发展的相关性。2003 年,正是SARS、孙志刚案、刘涌案等网络热点事件的涌现,展示出网络舆论的力量,从而给网络舆论研究的起步提供了支持。[4]
(二)互联网管理和网络舆情工作机构设立
进入互联网时代,社情民意得以在网络平台上呈现,从而也为执政者提供一条了解社会现状和公众舆论的快速便捷通道。相关主管部门开始建立并不断完善网络舆情监测工作的体制机制。[6]而从官方来看,1999 年,国务院新闻办公室行使对网络媒体及网络新闻传播的管理职责,2000 年4月,成立网络新闻宣传管理局,其主要任务之一是“研究互联网络舆情动态”;组建中国互联网新闻研究中心,作为专司网络舆情监测、研判的机构。
2002 年11 月8 日,江泽民同志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提出:“完善深入了解民情、充分反映民意、广泛集中民智、切实珍惜民力的决策机制,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
2004 年6 月,中宣部成立了舆情信息局,是依托中央和地方宣传思想工作的系统,专门开展全国性舆情信息汇集、分析和报送等工作[7]。舆情局下设网络舆情处、社会舆情处、舆情分析处等机构。随后大部分省(市、区)宣传部门也成立了舆情信息处、科、室或中心等,一些县(市)也设立了舆情机构。除党的宣传系统外,国务院下属教育部、公安部、新闻办等机构也构建了舆情信息汇集报送体系。另外,政法系统以及一些科研院所等事业单位也形成自己的舆情汇集与报送体系。[8]随着网络舆情监测工作的开展,相关的理论和实务问题的探讨提上日程。
2004 年9 月19 日,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建立社会舆情汇集和分析机制,畅通社情民意反映渠道”“高度重视互联网等新型传媒对社会舆论的影响”等。这个决定号召拓宽社情民意表达渠道,搭建多种形式的沟通平台,把群众利益诉求纳入制度化、规范化、法制化的轨道。这是我们看到正式把“舆情”写入党中央全会报告的重要文献,标志着舆情工作开始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三)早期舆情研究专业机构和成果的出现
随着相关舆情管理机构的建立,社会舆情的变化得以快速上传。国内最早出现舆情研究机构的时间是1999 年10 月,天津社会科学院在“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调查研究中心”的基础上正式组建舆情研究所,成为国内以舆情研究为名称、最早专门从事舆情研究的学术机构。该所较早形成了较为稳定的研究梯队,出版了国内第一本网络舆情专著,2005 年承担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建立社会舆情汇集和分析机制研究”。2017 年以来,该研究所逐步形成了舆情研究所、天津市舆情研究中心、信息直报“三位一体”的工作架构。[9]
早期的舆情研究,从过去我国舆论学、社会学、政治学和民意调查研究等领域广泛吸取营养。以舆论学为例,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陈力丹、喻国明、丁柏铨、童兵、刘建明、郑保卫、孙旭培、王来华等的研究,特别是对于相关研究概念的辨析和原理的探讨,对于建构网络舆情研究体系有指导意义和参考性,比如刘建明《基础舆论学》《社会舆论原理》《舆论学概论》,陈力丹《舆论学——舆论导向研究》,韩运荣、喻国明《舆论学——原理、方法与应用》等。
现代意义上的“舆情”概念研究出现在2002年,王建龙提出了“社会舆情”概念,简要阐释和初步探讨了舆情的概念内涵与主客体关系,认为社会舆情作为一种社会意识,主要反映了群众的思想动态和重大实际问题,需要党政部门密切关注。[1]2003 年9 月,王来华出版了我国第一部舆情基础理论专著《舆情研究概论——理论、方法和现实热点》。2007 年9 月,刘毅出版了《网络舆情研究概论》一书,网络舆情研究引发更广泛的关注。
在这段时间,国内已经出现多家舆情研究机构。2005 年10 月,陕西省社会舆情研究中心在西北大学挂牌成立,挂靠该校应用社会科学系。2007年7 月,辽宁石油化工大学舆情信息研究基地成立,挂靠该校文学院。[10]此外还有中国传媒大学公关舆情研究所(2005 年12 月正式成立)、复旦大学传媒与舆情调查中心(2006 年10 月正式成立)。
在我国舆情研究的萌芽阶段,正是互联网发展不断加快的时期,在来自党政机关和企业舆情信息工作需求逐步上升,学术界探索成果逐渐丰富、渐成体系的情况下,舆情有了逐渐向高校和传媒、技术企业渗出的趋势,也开始出现互联网舆情信息分析的项目和机构。
传媒、高校和企业2007 年前后开始萌芽成为现代舆情研究与服务发展主力军。比如,中国传媒大学网络舆情研究所(北京艾利艾网络口碑咨询有限公司)也是较早成立的机构。
《人民日报》社下属华闻在线互联网信息增值项目研发小组在2006 年初创,人民网2007 年给国务院新闻办网络局报送了《山西洪洞县黑砖窑事件舆情监测报告》,并开始连续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蓝皮书”中发表年度中国互联网舆情分析报告。[11]新华网舆情在线是国内最早提供网络舆情服务的机构之一,主要从事网络舆情监测、信息分析服务。军犬、拓尔思、邦富等多家技术企业舆情业务也在这个时期快速起步。
二、发展:2008-2010
(一)舆情工作政策条件和现实需求的形成
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国内网络舆情研究伴随互联网的普及、国内环境变动的加速、危机爆发频率的提高而深入广泛地开展起来,尤其是2008年拉萨“3·14 事件”和汶川地震发生后,网络舆情大量涌现[12]。2008 年,北京奥运会和火炬传递再次刷新了互联网舆论的热度。网络舆情的研究随之兴起,关注度得到快速发展,从2003 年的15篇一跃增至2011 年的1346 篇。[13]
2008 年6 月,在《人民日报》创刊60 周年之际,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锦涛视察人民日报社和人民网时指出:“互联网已成为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和社会舆论的放大器,我们要充分认识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媒体的社会影响力,高度重视互联网的建设、运用、管理,努力使互联网成为传播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前沿阵地、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有效平台、促进人们精神生活健康发展的广阔空间。”[14]
胡锦涛在人民网视察时通过强国论坛同网友们在线交流,[15]反映出中央决策层对网络舆论的重视。而在这次考察中,胡锦涛还指出:“要认真研究新闻传播的现状和趋势,深入研究各类受众群体的心理特点和接受习惯,加强舆情分析,主动设置议题,善于因势利导。”[14]也正是在这种关注下,越来越多的领导干部开始以参加网络访谈、通过网络发表祝福、回复网民留言等各种形式“触网”。[16]
最初的“舆情”工作,大多内化于传统的政务信息报送、新闻宣传工作体系。对于很多媒体来说,本身就有调查社会舆情进行社情民意的内部汇报的工作,新闻报道和内参工作相辅相成。在很多早期舆情工作的“拓荒者”记忆中,都还记得当时不少舆情类的调查研究和报送工作,是内参部门或调查部门的重要职责。
近年来还有迹象显示,加强对新闻宣传的管理,调查报道(舆论监督类报道)有所萎缩,调查记者群体大量流失;但互联网自媒体泛滥也带来新的挑战。而体制内的舆情内参勃兴,舆情是新闻的B 面,一定程度上延续了媒体人改良社会的职业理想。舆情业的兴起,也为社会治理创新提供了重要的专业支撑。
也有学者注意到,随着网络舆情重要性的凸显,政府各系统各部门也开始在内设机构部署网络舆情监测收集的工作。政府部门网络舆情监测工作的机制建立,各地各级领导部门和领导人能够从网络舆情中及时发现问题。从这些变化看,专供领导部门和领导人参阅的网络舆情报告,除了定量分析,与传统媒体时代的“内参”非常相近。
2010 年,国务院新闻办公室领导指出:“加强网上舆论引导。建立和完善网上舆情研判机制,掌握网上舆情动态,及时发现苗头性、倾向性问题,增强网上突发热点的预警能力。”
党政机构舆情业务部门,主要由各级党委政府部门自身成立,主要用于监测地方群众对本地区、本部门工作的反馈,如上海网信办、广东省网信办等。及时发现并上报与当地政府部门舆情为主要工作,同时兼具反映地方社情民意的职能,对于国家法律法规与相关政策把握水平较高。多由地方政府宣传部门的工作人员承担相关工作,思想政治觉悟和政策把握能力较强。
(二)网络舆情成为综合型、交叉型热点新学科
2008 年在我国舆情研究发展史上重要的一年。不仅是因为这一年很多在后来产生巨大影响力的舆情专业研究和服务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先后成立,还有党和政府在互联网和新闻工作方面的新探索、新布局。不少高校的新闻传播学院也相继成立研究中心,从新媒体、网络舆论等角度开展研究。而且伴随着国际国内形势、互联网发展普及的新变化、重大活动和突发事件和舆情话题的层出不穷,刷新了我们的互联网记忆。
2008 年6 月,北京奥运会前夕,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组建,人民网开设舆情频道——这是国内第一家舆情频道。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将社内一份《政策信息》内参改版,《网络舆情》正式出刊。时任人民日报社长张研农亲自召集了创刊座谈会,审定了发刊词,提出杂志的定位“帮领导干部读网”。这是国内第一本有正式刊号的舆情内参。
2009 年1 月1 日起,由正义网(《检察日报》网站)创办的《政法网络舆情》每周一期正式出版,其宗旨为:网络舆论分析,法治决策参考。新华网舆情、中青舆情等也推出过同类产品。
2008 年6 月,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国国际舆情研究中心成立,挂靠该校新闻学院,主要开展国外舆情研究,并与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08 年9 月,华中科技大学与中共湖北省委宣传部共建华中科技大学舆情信息研究中心,挂靠该校公共管理学院,主要开展社会思潮和网络舆情等方面的研究。2008 年12 月24 日,方正集团和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宣布合建“人大-方正舆情监测研究基地”,双方围绕网络舆情的预警分析系统、网络舆情的应对机制研究、网络资讯的内容整合与价值开发、舆情监测的教学与实验等开展研究。
网络舆情作为新的边缘型、综合型、交叉型热点学科的特点已经十分突出。比如,2009 年1 月11 日北京交通大学成立网络舆情安全研究中心,吸引了来自该校的工、管、经、理、文、法、哲等领域的研究者联合研究开发相关技术对校园网在内的网络舆情分析、判断、预测结果,为公共决策等提供依据。
(三)网络舆情专业机构提供社会化服务阶段
值得关注的是,2008 年以后,舆情信息工作已经走向了广阔的市场,开始出现专业化、职业化和产业化发展的迹象。伴随“全民麦克风”时代的来临,为了应对本地、本系统、本部门的危机事件,社会上出现了对网络舆情服务强劲的需求。专业机构开始出现及提供社会化服务,直接催生了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一个新分支,近年来快速发展,成为业界的新生力量。
2009 年,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党的建设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拓宽社情民意反映渠道,加强和改进信访工作,健全信访联席会议制度,坚持领导干部定期下访、定期接访、及时阅处群众来信,注重分析网络舆情。”有研究称,这一年是网络舆情产品及服务的大发展之年,网络舆情分析和研究工作从此开始焕发生机,开始了大发展时代。[17]
互联网平台格局的变化,也直接影响了网络舆情研究从论坛博客时代进入微博社交时期。继2008 年引爆全网的南方雪灾、三鹿毒奶粉、华南虎照事件、杨佳袭警、艳照门事件之后,2009 年邓玉娇案、跨省抓捕王帅案等涉法舆情大量出现,“贾君鹏,妈妈喊你回家吃饭”“70 码”(杭州飙车案)“躲猫猫”事件等都出现流行语。2010 年9 月10 日,“江西宜黄拆迁”事件,因“微博直播”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热点;在这一年,“凤姐”成网红,“我爸是李刚”现造句大赛。
人民网舆情监测室7 月份首次发布了《2009年上半年地方应对网络舆情能力排行榜》,对上半年10 件地方热点舆情事件进行研判点评,就地方政府的网络舆情应对处置能力做出客观分析,作为一次开创性尝试,开启了舆情和新媒体领域社会评价评估的研究。[18]
2009 年山西地震流言、成都公交车纵火案第一时间通报情况等做法效果良好,人民网舆情监测室提出突发事件应对的“黄金四小时”法则。2010 年2 月2 日,人民日报新兴媒体版头条刊发独家报道《新媒体时代:处置突发事件的“黄金4小时”法则》。[19]这一提法成为政府企业处置舆情危机和信息回应的常用原则,被很多部门采用。
此外,“舆情分析师”职业是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率先于2008 年提出,在2010 年时国内同从业者已颇有规模。2007-2009 年也开始出现了专门针对舆情调查和分析方法的研究,如《网络舆论调查的方法和策略》(金兼斌,2007)、《网络舆情抽样与分析方法》(刘鹏飞,2009)等。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开发舆情监测产品的运作模式,也引发业内关注。[20]人民网舆情监测室2010 年编撰完成《如何应对网络舆情——网络舆情分析师手册》并于2011 年出版,是国内较早推出的第一本完整展现网络舆情分析实务的图书。
2011 年6 月,《人民日报》上刊发了一篇对“走近网络舆情分析师”的新闻通讯,从而第一次在权威媒体上揭开了舆情专业人员的面纱,引发同行业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21]这年9 月,《中国记者》杂志针对当时“舆情分析已初具产业形态”、舆情分析师也成为“热门”职业的情况下,特邀人民网、新华网、正义网和南京大学等多位舆情分析师“现身说法”。
有专家认为,专业网络舆情监测机构的各类产品,不仅为领导部门起到了决策保障作用,为各级政府部门、企事业机构起到了预警指导作用,同时也为社会各界起到了借鉴教育作用,对于互联网时代全民媒介素养的养成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爆发:2011-2013
新华社原总编辑南振中1998 年的一篇谈话,谈正确处理“两个舆论场”的关系。“两个舆论场”是指:“口头舆论场”和“媒体舆论场”。两个“舆论场”重叠的部分越大,主流媒体引导社会舆论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就越大,吸引力和感染力就越强;两个舆论场重叠的部分越小,主流媒体引导社会舆论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就越小,吸引力和感染力就越差。如果两个舆论场根本不能吻合,那么,主流媒体就有丧失对社会舆论的影响力的危险。[22]
2011 年“7·23”甬温线动车特大事故……都是由微博最早播报,迅速引起全国普遍关注,并形成了强大的舆论风暴。2011 年7 月,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发表一组网评“善待网民和网络舆论”,开篇就是《打通“两个舆论场”》。这篇评论获得当年中国新闻奖。人民网对舆情业务的重视,是具有前瞻性的决策,成为媒体发挥智库功能、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方面。
网络舆论日趋成长的巨大影响力,使得网络舆情服务正在迅速成长为一个产值巨大的行业。从行业形势和增长曲线来看,我国网络舆情服务业的迅猛发展,离不开中央和地方主流媒体机构2008 年以来的参与,对互联网舆论环境下舆情服务业的快速成长,都产生了积极的作用,并在2011年以后形成爆发态势。
从现实情况来看,在政府和企事业单位强烈需求的推动下,媒体、科研部门、软件商和公关公司等积极涉足舆情服务,产业格局基本成行。党政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的宣传系统,下设专职部门购买舆情分析软件或服务,进行舆情信息汇集和分析。[4]
经调查,舆情信息服务机构往往在舆情监测、预警、分析、研判、应对、处置、培训、公关、修复等方面,通过对外提供网络舆情信息监测预警、舆情报告、舆情软件平台系统开发、信息数据库建设与平台运维、舆情课题调研、舆情培训、信息咨询、技术开发、舆情会展等产品和服务,开拓市场空间。
(一)我国网络舆情研究和服务市场结构
2011 年以后,我国市场中的互联网舆情服务机构,不少已拥有基本的网络舆情工作方法和技术,可以对传统媒体的网络版,微博、博客进行实时监测和专业的统计分析,形成互联网舆情分析报告、技术平台或软件、口碑与危机公关咨询等等。据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的行业调研,近年我国网络舆情服务市场已经初步形成五类机构,产品服务构成与优势各有侧重。
1.媒体舆情机构。人民网舆情监测室、新华网舆情分析中心、正义网传媒研究院、南方舆情研究院、中电传媒、天涯舆情、凯迪云情报等。人员新闻素养较高,对社会、行业认识深刻,对社会矛盾有较强的洞察力,舆情服务时效性较强,常常辅助事件处置和舆论引导。在媒体转型与融合背景下,媒体舆情信息服务机构已遍地开花。
2.高校与科研院所。如中国传媒大学网络舆情研究所(艾利艾)、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天津社科院舆情研究所等。学科背景多元,有比较浓厚的学术传统和较高理论水平。不少高校与技术公司合作建立有舆情实验室或研究中心。
3.舆情技术公司。目前技术类企业有拓尔思、邦富、清博、方正、军犬、红麦、美亚、谷尼、优讯等。整体业务偏向于大数据和舆情监测分析。不少媒体舆情公司也拥有较强的技术能力,如人民在线、新华网舆情、中青华云等。微博、百度等互联网企业也推出舆情产品。
4.公关咨询公司。蓝色光标、易观国际、新榜等主要提供数据报告、咨询、新媒体运营和危机公关服务。
5.党政机关下设舆情机构。如上海网信办、广东省网信办等下设舆情处室或业务部门,及时发现并上报与当地政务舆情,反映社情民意,政策法规把握水平高。
据2014 年8 月主管部门权威统计,全国明确以舆情冠名、注册舆情服务、或经营范围包含“舆情”的企业总数近40 余家。但是,全国信息服务类企业共计210,893 户,咨询服务类企业高达1,021,577 户。据北京邮电大学研究团队统计,我国舆情市场总规模在百亿至千亿元左右,大小专兼职舆情服务商至少有800 多家,主要提供舆情监测平台、杂志、报告、咨询和培训等。收费从几万、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有文章称,就地区整体而言,东部发展水平高,经济实力强,与中西部地区相比,互联网普及率高,因而,网络舆情监测与分析的市场要比中西部地区成熟;在应用网络舆情监测与监测服务程度上,北京、广东、江苏、上海、山东、云南、浙江、四川、辽宁等省市自治区位居前列。[23]
据企查查检索数据,截至2019 年11 月15日,以“舆情”为关键词能够检索到1841 家舆情公司,分别分布于北京(184)、广东(116)、江苏(51)、上海(41)、浙江(45)等地;行业分布主要是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217)、租赁和商务服务业(191)、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140)、批发和零售业(67)等。
而如果以“信息”为关键词,能够检索到13,346,027 家符合条件的企业,分布于广东(2,153,567)、北京(657,433)、江苏(1,014,517)、上海(1,099,565)、浙江(694,008)等地;行业门类主要包括租赁和商务服务业(4,121,768)、批发和零售业(3,029,801)、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1,493,398)等。
(二)网络舆情研究成果的快速增长趋势
研究和行业发展热潮的到来,使网络舆情成果大量涌现。根据河南理工大学张玉亮的研究,在CNKI 和TEPS 数据库检索“突发事件网络舆情、网络舆情、网络舆论、互联网舆情、网络舆论暴力、互联网暴力”等关键词,在2000 年之前,只有相关论文1 篇,说明国内对于突发事件网络舆情研究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自2004 年之后,相关文献迅速增加。[24]而笔者以“网络舆情”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文献库中以“全文”检索,找到66,730 条结果,从2008 年开始进入快速上升期(见图1)。
图1 近年中国知网中含有“网络舆情”一词文献数量年度增长趋势(数据:中国知网文献库)
据统计,网络舆情研究者呈现高速上升态势。不少研究者基于文献计量学中的共词分析方法,利用Citespace 等提供的科学知识图谱的可视化技术,分析CNKI、CSSCI 等文献数据库中的高被引论文等,观察中国网络舆情研究的特征,发现核心研究人群和主题等。
比如,在1986-2015 年发表的舆论研究的1,365 篇高被引论文、1,486 位作者中,发表论文量排名前10 位的作者每人发表论文在8 篇及以上,共占所有作者总发文频次的8%;每人发表论文在5 篇及以上的作者共有18 位,共占所有作者总发文频次的10.2%,其中包括陈力丹、喻国明、丁柏铨、童兵、姜胜洪、郑保卫、李彪、孙旭培、谢耘耕、靖鸣、刘鹏飞、陈龙、刘建明、张涛甫、祝华新、王来华、曹劲松、匡文波。[3]
再如,据统计,1998-2014 年我国网络舆论研究期刊论文的作者发文量大于15 篇的作者分别是兰月新、姜胜洪、曾润喜、王国华、陈福集、刘鹏飞、喻国明、李勇、祝华新、谢金林、李斌、李艳、林凌和羿克。可以发现代表性作者群体状况:多所高校研究实力较为突出,学者间合作较少,仅见同地域小团队合作,而这种团队合作机制对我国网络舆论研究的促进和推动起着积极作用。[4]
据韩长青统计,按照相同方式查询,2015 年为2,766 篇。以“网络舆情、网络舆论、互联网舆情、网络暴力、网络热点事件”为关键词,在中文网上书店“当当网”查询中文图书书名,2000 年为0 本,2015 年则出版了314 本图书。[25]而据笔者2019 年11 月统计,以“网络舆情”为关键词在“当当网”检索数字为1383 本图书,“读秀”上能检索到1589 种“网络舆情”类的图书。
四、规范:2013-2016
随着网络传播的日趋碎片化和网络生态的复杂化,在保障公众表达和社会监督的积极功能之外,网络舆论潜在的负面效应也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来。网络低俗、网络暴力、网络诽谤、网络敲诈、虚假信息等扰乱互联网和市场,因此,加强互联网空间依法治理和行业规范化发展提上日程。
(一)网络舆情服务发展中面临的问题
近年来,我国舆情服务市场发展,供需矛盾大,在高速发展中还伴随着不少问题。
一是舆情服务的能力和水平不高,良莠不齐。多数还仅限于迎合客户浅层次低端需求,如舆情发现、封堵和救火式应对,不能从根本上有效提升治理能力。
二是我国舆情职业规范体系不健全,专业化建设不足。舆情信息产品与服务标准规范缺失,专业人才匮乏,职业培养体系不健全的问题比较突出。
三是各地舆情重复建设和信息安全也需要重视。各地舆情服务市场存在发展严重不平衡,缺少统筹规划与协调指挥,重复建设,数据分散、安全隐患等情况。
四是互联网内容生态的恶化严重影响行业发展。网络“水军”“打手”“推手”等商业公关和删帖公司的搅局,严重影响了舆情行业的声誉形象。因此,如何提升舆情监测软件的准确性与及时性,如何提升舆情分析的科学性,如何打击非法网络公关服务、提升舆情服务的规范性等,都是亟待解决的现实课题。
(二)主管部门加强依法治网的努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互联网和意识形态工作有了新的发展。2013 年8 月19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了意识形态工作的极端重要性,指出互联网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变量,互联网已经成为今天意识形态斗争的主战场,要把网上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
2013 年8 月后,政府加大互联网管理力度。多部委部署专项行动,集中打击网络上有组织制造、传播谣言等违法行为,8 月20 日开始见诸媒体报道。[26]
回顾我国2013 年以来打击网络谣言等一系列依法治网举措,通过严厉打击网络水军、网络谣言、违规删帖、网络敲诈等严重的市场乱象,净化网络空间,扫清阴霾。互联网治理的加强、网络空间的清理和舆论环境的改善,也成为改善舆论环境、推动舆情服务业不断发展和提升的重要节点。
2014 年,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成立,习近平总书记担任组长。此次机构调整后,有关互联网信息管理的职能整体划归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2014 年12 月25 日中国互联网新闻研究中心在北京主持召开2014 年度网上舆隋形势分析发布会,后来改组成立了互联网舆情中心。
(三)推动网络舆情行业健康规范发展
网络舆情工作的开展,从舆情监测分析到研判、预警,再到提出应对策略,网络舆情行业不断向精细化、专业化发展,当前正处于升级转型的关键时期。“无线舆论场”勃兴带来舆论生态变化,行业内部良莠不齐,大数据在舆情研究中的应用创新迫在眉睫……打造一个市场更规范、服务更专业、技术更先进的网络舆情行业2.0 版,面临挑战。[27]
为推动网络舆情行业健康规范发展,2014年2 月26 日,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中国舆情调查实验室、复旦大学传媒与舆情调查中心联合发起《网络舆情研究阳光共识》,倡议把舆情监测做成“阳光产业”,方法科学,实事求是,秉持建设性立场,发掘社会正能量。一方面为了培养合格人才,满足工作需求,一方面为了提升舆情分析师职业素养和规范,人才队伍和职业体系建设工作也应提上日程。2013 年9 月5 日,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受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委托,承办了“CETIC 网络舆情分析师职业培训项目”。
2014 年9 月5 日,由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主办的“第一届网络舆情分析师年会”透露的数据,在全国各地共举办职业培训班12 期,培训学员1,050 人次,其中有860 人通过考试获得证书。[28]第二届年会于2017 年12 月8 日在浙江传媒学院桐乡校区再次举办。据统计,当时已培养初、中级专业舆情证书人才3,000 多人。而随着国务院近年决定取消多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事项,更加便利就业创业,几百项职业资格被取消,“舆情分析师”也在其列。而面对社会需求,舆情分析人才和管理干部的培训仍受到关注。
(四)学术研究和学科体系建设的加强
2013 年以后,移动互联网快速兴起,微信、微博、客户端、短视频、直播等开始流行。在互联网新业态、新媒介和新应用环境下,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媒体融合发展进程成为国家战略。网络舆情的研究和应用,在学术提升和学科体系建设方面也有很大推进。
在研究视野和方法方面也有很大拓展。比如,大数据方法和社会网络分析等也被应用到了舆论学研究中,并出现了很多高影响力论文,如喻国明等人的《传播学研究:大数据时代的新范式》,沈浩、黄晓兰的《大数据助力社会科学研究:挑战与创新》,兰月新、曾润喜的《突发事件网络舆情传播规律与预警阶段研究》等。
国内出现多部涉及舆情研究的蓝皮书,如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新媒体蓝皮书,喻国明主编的《中国社会舆情年度报告》蓝皮书,谢耘耕主编的《中国社会舆情与危机管理报告》蓝皮书等,行业关注度都比较高。
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厦门大学、武汉大学、重庆大学、河北大学、安徽大学等所属新闻院校也都开设有舆论学专业研究方向、网络舆情研究基地/实验室或网络舆情专业课程等,科研队伍、培养规模、研究成果和研究实力大幅度上升,学科体系建设有很大的发展。
2015 年12 月18 至20 日中国新闻史学会舆论学研究委员会成立大会暨首届中国舆论学论坛于在上海交通大学召开,来自全国60 多家新闻传播学院的代表参加会议。中国新闻史学会会长、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陈昌凤教授认为,中国新闻史学会舆论学研究委员会的成立在我国舆论学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①刘晓晶,刘璐《中国新闻史学会舆论学研究委员会在沪成立》,上海教育新闻网,2015-12-19。该委员会先后在上海、北京、广州、兰州等地连续举办中国舆论学论坛等。
2016 年11 月19 日,由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及中国新闻史学会主办,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承办的“新中国舆论学研究三十年”论坛暨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成立三十年纪念研讨会在中国人民大学世纪馆举行。此次会上发布了报告《新中国舆论学研究30 年的学术脉络与学术地图》和《中国网民的信息生产及情感价值结构演变报告》等。
五、提升:2016-2019
据闵大洪2016 年的观察,网络舆情监测成为一个新兴的行业后呈现出以下特点:(1)不同主体主办的提供网络舆情信息服务的机构越来越多;(2)这些专业机构为用户和社会提供的网络舆情产品及研究成果越来越丰富;(3)这些机构自身产生的经济效益越来越大;(4)网络舆情监测的对象或范围不断扩展,如从网络媒体到社交媒体,从境内到境外等,监测手段和研究方法亦不断得到开发和提允;(5)网络舆情专业人才队伍形成且素质不断提高;(6)不论是舆情信息产品的供给,还是专业人员的培训,抑或是监测系统(含软硬件)的集成及销售,都已出现市场激烈竞争的局面;(7)近两年来,网络舆情行业正从以往单一监测业务向以大数据为主的企业品牌形象监测、推广及企业用户挖掘的业务方向转型;(8)在全国智库建设的热潮中,一些专业机构明确提出了将自身建设成“第三方智库”的愿景目标。[7]
(一)党和政府对网络舆情工作加强布局
通过在中国政府网进行政策文件检索发现,中共中央、国务院近年在各项工作中发布的政策文件和指导性意见,提到舆情工作的就有117 件,其中国务院文件有96 件,大多数为十八大以来起草和发布,并具有从局部性、突发性、临时性向整体性、常规性、体系化方向发展(见表1)。从政策和执政实践来看,党和政府对于互联网和网络舆情工作的重视,对于舆情监测分析和研判工作的科学全面和规范有序的开展,具有基础性、指导性和重要性,更有研究价值和现实意义。
表1 中央近年发布的涉及到舆情工作内容的主要政策文件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高度重视传播手段建设和创新,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落实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加强阵地建设和管理,注意区分政治原则问题、思想认识问题、学术观点问题,旗帜鲜明反对和抵制各种错误观点。”
2019 年10 月底召开的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也提到:“改进和创新正面宣传,完善舆论监督制度,健全重大舆情和突发事件舆论引导机制。”[29]网络舆情信息工作受到重视,舆情工作者需要不断努力,继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
(二)政务公开和政务舆情回应政策突破
经过多年努力,我国网络舆情行业取得诸多发展成果。而在新的历史阶段,网络舆情工作也有了新的使命和动力,实现了新的提升。随着互联网的迅猛发展,新型传播方式不断涌现,政府的施政环境发生深刻变化,舆情事件频发多发,加强政务公开、做好政务舆情回应日益成为政府提升治理能力的内在要求。
2016 年2 月19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人民日报社、新华社、中央电视台后,举行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2016 年2 月17 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推进政务公开工作的意见》[30],部署全面推进各级行政机关政务公开工作。为进一步做好政务舆情回应工作,今年下半年,国务院办公厅先后下发《关于在政务公开工作中进一步做好政务舆情回应的通知》(国办发〔2016〕61 号)[31]和《〈关于全面推进政务公开工作的意见〉实施细则的通知》(国办发〔2016〕80 号)[32],为下一阶段工作指明了方向,标志着政务公开与政务舆情回应在政策领域取得集中突破(见表2)。
表2 国务院近年涉及政务公开及舆情回应的主要文件列表
2016 年成为政府及时回应舆情的分水岭,在时效、舆情回应上迈入新常态。[33]据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2016 年全国政务舆情回应指数评估报告》显示,全国各地政务舆情回应率和回应效果在2016 年大幅度提升。而我们回顾近年国务院发布的有关政务公开和政务舆情回应有关的政策文件,不难看出,我国已经初步形成了全面、精细和具有指导性的政务舆情信息工作体系。
(三)网络舆情研究体系不断完善和深化
近年来,网络舆情研究体系不断完善,逐渐向更加全面科学深入的方向发展。比如,自2013 年人民网舆情监测室提出舆情风险评估(简称“舆评”)理念以来,包括11 个省市在内的20 个地区公开发布了舆情风险评估制度。2018 年,人民网推出“舆评”项目,在舆情领域开创先河,在推动“舆评”作为“环评”“稳评”之后另一项前置程序首次被纳入政府重大事项评估的重要环节,促进决策科学化、高效化,拓展了网络理政触角的向度。[34]
2018 以来浙江省温州市、山东省烟台市、云南省富宁县、山东省青岛市、安徽六安市霍邱县、安徽省六安市、安徽省滁州市等9 个地区相继开展基础性的“舆评”工作;重庆、浙江温州、河南新乡、浙江滨州等地还建立了“舆情咨询委员会”等。[35]
六、趋势:舆情研究发展的多维路径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2015 年1 月20 日,中办、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文件指出,“健全舆论引导机制。着眼于壮大主流舆论、凝聚社会共识,发挥智库阐释党的理论、解读公共政策、研判社会舆情、引导社会热点、疏导公众情绪的积极作用。”
在我国,智库有党政部门、社科院所、党校行政学院、高校、军队、科技和企业、社会多个运作主体。新型智库的建设,需要在市场需求、研究氛围、技术支撑、团队建设等多方面创造条件。
在全媒体时代,媒体融合是大势所趋。2019年1 月25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人民日报社就全媒体时代和媒体融合发展举行第十二次集体学习。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审时度势,把握媒体格局、舆论生态和传播方式的深刻变化,不断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
(一)建设新型智库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
在新形势下,需要努力研究网络舆论环境下的公共治理,能否第一时间把握舆论与信息脉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党和政府治国理政、社情民意上传下达,实现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要部分。能否及时准确把握舆论脉搏和关键数据,成为有效管理的先决条件。[36]
舆情和互联网数据分析是一项智能化信息服务,横跨多个学科。舆情信息服务以强大的搜索引擎技术作支撑,横跨新闻传播学、舆论学、社会学、心理学、公共管理、数理统计等,舆情监测能否成为一种专业化智库?[37]同时,舆情监测业务让政府部门和企业变得耳聪目明,对外界舆论环境变化的反应变得身手矫捷。舆情监测也是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推手。[38]
有专家分析,舆情研究从诞生之初就肩负学术开拓与实际应用的双重使命,加之自身具有的传播思想、影响政策、汇聚人才和引导舆论的独特作用,其智库功能渐显。[1]
比如,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多年以来在社会评价大数据指数研究方面不断突破,如人民日报全国政务指数、媒体融合传播指数、全国政务舆情回应效果评估指数等,都具有广泛的影响力。2010 年以来,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相继提出“黄金四小时”法则、“地方网络论坛是疏导民意的最短路径”、建立“网上统一战线”、培养体制内“意见领袖”、建立“微博国家队”“网上舆论共识度增强”“掌上舆论场”“依法治网进入快车道”等涉及互联网治理、突发舆情应对的先进理念,是发挥智库功能的重要体现。
2015 年以来,在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人民在线基础上筹建人民网新媒体智库,举办全国舆情高峰论坛、互联网与大数据社会治理智库峰会等,2017 年改组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逐步向“人民云”方向迈进[39],努力建设基于社会评价的大数据科技公司。人民在线提出做好融媒体舆论工作的“1+3+N”的“人民方案”[40]。“1”指人民云融媒体协同发展平台和“数据蜂巢”,意味着一体化、协同化、核心化;“3”指人民云媒平台、众云大脑、人民通指挥调度平台,意味着“分发+数据+调度”的“一体三翼”融媒流程体系;“N”指人民舆情、人民咨询、人民通、人民云媒、众云大数据平台、人民慕课、人民金服、人民数据、人民版权、人民云链等优质产品体系,不断为各地各行业构建协同高效的全媒体传播体系赋能。
(二)因地制宜探索舆情智库建设新方向
总体来看,无论是学界专家、重要机构还是行业人士,都提到智库建设成为网络舆情研究重要的发展方向之一。各地高校和社科院所下属舆情研究机构提出智库建设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作为媒体型舆情研究机构,人民网舆情监测室曾主张以体制内的建设性立场,为党和政府立场解读民意,帮助政府修正和完善决策,全力向具有较大影响力和知名度的信息科技公司与高端智库发展。作为网络舆情和大数据分析的领先者,人民在线以现代企业制度打造,逐渐从互联网信息增值服务、网络舆情等领域迈向“数据+民意+咨询”的新型智库。
此外,各地媒体舆情机构也纷纷开始因地制宜地开展智库建设方面的探索。比如,南方舆情以助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中心,提出建设新型智库,专注“治理现代化”研究领域,重塑媒体价值,努力探索传统媒体融合、转型的“南方经验”。[41]有文章称,舆情是南方报业传媒智库当前的主营业务。自2014 年以来,连续举办五届“粤治——治理现代化”优秀案例推介活动,凝聚广东各地探索治理现代化的经验。以“传媒+数据”的跨界思维,整合各方优势资源,建设专注于数据治理与精准服务的新型智库,打造南方舆情3.0 版本。[42]仅2017 年,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智库舆情业务销售收入突破3000 万元,这已经是舆情业务连续第四年突破3000 万元营收大关,南方舆情研究院的客户服务范围涵盖广东21 个地市,实现了“市-县-镇-企”四级覆盖。[43]
2019 年10 月30 日,天津社会科学院召开舆情研究所成立20 周年座谈会,以争创全国一流舆情研究和信息工作智库基地为主题,共同聚焦舆情研究和未来发展趋势,探讨不断提高舆情理论研究水平、充分发挥高端智库作用的路径。
荆楚网也提出,随着舆情市场的发展,附加更高智力因素的产品形态和服务形态将会出现。比如,运用大数据手段对政经动向新闻信息进行深入分析,为投资者提供经济决策参考,或者帮地方政府准备实施的重大项目进行舆情风险评估等,都将成为舆情服务的重要内容。从简单应对向深度研判转变,从被动的引导处置向主动的策划宣传跨越,舆情服务在升级换代的过程中逐渐呈现出“智库趋势”。[44]
(三)国际信息服务与咨询市场发展状况
据了解,西方发达国家互联网信息服务与咨询市场规模十分庞大,进入职业化和专业化的发展轨道。以美国、英国和加拿大为例,互联网信息监测、行业数据分析与咨询业务非常发达。在业务上,发达国家的信息服务与咨询业与今天在我国蓬勃兴起的互联网舆情服务、媒体传播、品牌分析、口碑监测与公关咨询等大致相当。
而我国正处于社会经济转型期,有着特殊的国情,传统媒体在新媒体冲击下舆论监督功能弱化,民众通过网络表达诉求的欲望强烈,活跃的网络舆论成为现实民意的一种反映,具有了巨大的研究价值和商业价值,从而催生了舆情服务业的爆发式增长。
国外提供互联网信息服务机构也呈现多样化。大多继承了市场调研和民意调查的方法,多由传统智库、民意测验、商业调查、咨询公司、软件企业等转型而来,起步早、专家多、专业性强、经验丰富。美、英、法、德、日、澳等国公司多为跨国公司,美国尼尔森、盖洛普、法国益普索、英国科波拉、道琼斯Factiva 和研究型智库等等,其规模常常是我国同类机构的数十倍、百倍。西方公司海外信息搜集和处理能力非常强,拥有大量国际业务,大多寻求本地化战略,不少还进入我国市场提供舆情信息服务。
总体来看,我国舆情研究与法律法规建设还相对落后。我国舆情研究内容、手段和水平都有限,侧重汉语研究,少数民族语言和多语种境外舆情研究滞后。舆情研究水平不高,投入不足,与国际一流信息服务机构和智库存在差距。网络舆情服务行业性政策法规建设不足,行业组织缺失,已经成为行业快速健康发展的制约因素。
需要指出的是,与信息服务跨国巨头不同,我国各类舆情机构和技术公司能够“走出去”的还不多。未来,会不会出现来自中国的国际知名的舆情信息服务机构,也值得期待。
回顾我国网络舆情研究和发展的历程,有助于我们认清网络舆情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我们提出如下建议:一是提高对网络舆情研究和信息服务业发展的重视,完善舆情信息工作制度;二是大力提升舆情研究服务水平,扶持发展一批一流的舆情智库;三是尽快开展舆情人才培训教育体系,建设专业可靠的队伍;四是编制总体规划方案,避免重复建设,提高信息安全;五是结合国情,借鉴政府监管与行业自律相结合的国际管理经验。
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互联网信息服务业的发展仍然较为落后,缺少国际一流的信息服务企业。要想在未来国际互联网空间战略竞争中取胜,发展舆情信息服务业、培养专业人才队伍、打造一批新型智库,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还是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升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