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人民币，还称不上美元对手

○ 文／杨国丰

石油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目前还很低，并没有成为被广泛接受的世界货币。石油人民币的影响，目前更多局限于与我国具有紧密石油贸易联系的国家。

日前，媒体报道，俄罗斯、伊朗、沙特等9国先后在与我国的石油贸易中采用了人民币结算，上海期货交易所以人民币结算的石油期货成交量也持续攀升。近两年，“石油人民币”逐渐成为国内外媒体的热议话题之一。笔者认为，人民币直接用于石油贸易对人民币国际化和全球贸易多元化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目前与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影响力有巨大差距。未来，石油人民币体系的建立将面临着体系创新、风险监管等诸多挑战。

结算体系多元化大势所趋

●石油人民币在全球交易使用占比不到2%，其影响与美元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供图/视觉中国

石油美元诞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时期，在促进全球经济和石油贸易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截至2017年底，全球88种大宗商品中，采用美元计价的约占70%。近十年来，全球经济出现了新的发展趋势，建立多元化的石油计价结算体系已是大势所趋。石油人民币顺应了这一发展趋势，意义重大。

一是有利于石油贸易结算体系多元化，降低石油贸易风险。近些年来，地缘事件频发，进入欧美国家经济和金融制裁名单的国家越来越多。在石油美元体系下，这些受制裁的国家无法使用美元进行国际结算。因此，从降低国际石油贸易风险和确保外汇储备安全角度考虑，越来越多的国家希望建立多元化的国际石油结算货币体系。中国是全球第七大石油生产国和第一大石油进口国，使用人民币进行石油贸易结算对促进石油贸易结算多元化有积极作用。

二是从一定程度上缓解石油美元导致话语权错配的问题。美元在目前的定价结算体系中享有超越其他一切货币的地位，新兴经济体多数时只能被动接受，导致话语权与对全球经济体的贡献不相匹配，影响了新兴经济体进行全球政策协同和参与全球治理的主动性。

三是可推动亚洲地区石油定价体系形成，成为打破“亚洲溢价”的突破口。作为亚洲地区最大的石油消费和进口国，我国在石油贸易中推行人民币结算具有示范效应，对于推动石油区域定价机制有积极意义，不仅可以增强亚洲地区在石油定价上的话语权，而且从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亚洲溢价”。

四是有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和改善我国能源安全形势。如果石油人民币体系得以建立，其他石油贸易国需要持有一定规模的人民币才能保障石油贸易的顺利进行。石油是大宗商品之首，如果人民币能在石油贸易中获得一席之地，接下来在粮食、矿产、贵金属等其他大宗商品计价体系中的适用范围会加速扩大，人民币的国际需求会进一步增加，人民币国际化的新引擎将会形成。

全球占比只有2%

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我国今年1月和2月的石油进口量均在1000万桶/日以上，且同比均大幅增长，稳居全球最大石油进口国。根据相关预测，我国的石油需求峰值将在2025年到来，约为7.2亿吨，在此之前需求量将保持增长。因此，未来我国的石油进口量仍将保持较高水平，巨大的石油贸易需求为石油人民币体系的建立提供了市场基础。与此同时，随着亚投行的建立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影响的进一步扩大，我国的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为石油人民币体系提供了根本保障。在此之前，上海期货交易所的石油期货交易成功运行，俄罗斯、伊朗、沙特等国先后在与我国的石油贸易中采用人民币结算，都已经验证了人民币用于跨境石油贸易的可行性。石油人民币体系适应国内外经济发展的需求，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然而，我国在建立人民币支付的石油贸易系统方面也不能过度乐观。一方面，目前全球能源市场正进入“后石油时代”，石油面临着来自天然气和清洁能源的激烈竞争，正逐步回归到其原本的商品属性，无论是美元还是人民币都不是衡量其商品价值的唯一标准。因此，未来美元在石油贸易中失去的市场份额不会全部由人民币填补，欧元、日元等都会寻求建立自己的支付体系，与石油人民币形成竞争。另一方面，目前人民币尚不具备挑战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能力。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的数据显示，目前人民币在全球交易中的使用占比不到2%，在全球交易使用量中位于第七位，远低于美元40%左右的使用率。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为1.2%，在全球8种外汇储备货币占比中同样居第七位，而美元的占比则高达63%，处于绝对优势。另外，美元的汇率稳定性仍是人民币和其他货币无法比拟的。

由此，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目前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还很低，并没有成为被广泛接受的世界货币，与美元相比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影响存在巨大差距，无法真正成为美元的对手。石油人民币的影响，也将更多局限于与我国有紧密石油贸易联系的国家。

面临两大挑战

目前来看，石油人民币体系的建立需要克服两大方面的挑战。

一是面临金融体系方面的挑战。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中的主导地位得益于布雷顿森林体系确定的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以美国庞大的黄金储备（约占当时全球黄金储备总量的75%）和国家信用为其背书。而我国要建立石油贸易的人民币计价体系，需要增加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同时建立人民币与其他货币的直接兑换体系，在具体实施过程中，需要建立在人民币自由交易和金融市场开发的基础之上，其本质在于金融体系改革。

二是面临创新人民币石油期货体系的挑战。建立石油人民币和实施人民币国际化是相辅相成的有机统一体。国际化程度很高的人民币，将会助推在国际石油贸易领域推行实施人民币定价、标价和结算，最终建成石油人民币；石油人民币的建立，将依托石油在国际贸易中扩大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中的应用，并带动其他国际贸易领域实施人民币结算，以建立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和金融体系的循环流动机制，从而助推人民币国际化水平。目前我国的石油期货虽然是以人民币结算的，但促使贸易商进行期货交易的根本动力在于可以将所得人民币在上海和香港交易所完全兑换黄金的规定。这种交易体系并未脱离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影子，而且需要警惕集中兑付黄金的风险。因此，我国需要在石油期货的交易体系方面有所创新，避免出现类似上世纪60年代末法国用飞机从美国搬运黄金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