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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规制与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
——基于异质型规制工具的视角

2019-06-14何兴邦

财经论丛 2019年6期
关键词:城镇居民命令规制

何兴邦

(西南石油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0500)

一、引 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设美丽中国”。中央和地方政府开始逐步将生态保护纳入对各地政府官员的政绩考核,加大环境规制力度,但环境规制日趋加强产生的经济社会影响是决策者必须面对的问题。结合文献研究现状来看,环境规制产生的经济社会影响是十分广泛的,涉及对技术创新、增长效率、产业结构调整和节能减排等多方面的影响[1][2][3][4]。本研究将环境规制的经济社会影响拓展到收入分配领域,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考察环境规制对收入分配的影响。

现有研究较少直接考察环境规制对收入分配的影响,但研究环境质量与收入不平等两者关系的文献较多。盛鹏飞(2017)基于中国2002~2013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发现低收入群体由于健康人力资本投资较少,环境污染更大程度地损害低收入群体的健康,从而扩大收入不平等[5]。Boyce(2007)认为收入不平等改变公众对环境质量的偏好,进而影响政府的公共环境政策和环境质量[6]。祁毓和卢洪友(2013)基于1980~2010年132个国家面板数据,发现世界范围内收入不平等是影响国家环境质量的一个显著因素,而收入不平等对发展中国家环境质量的影响较大,对发达国家的影响则相对较小[7]。占华(2016)采用碳排放量和强度来测度污染,发现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显著降低中国环境质量[8]。申伟宁等(2017)采用京津冀地区1994~2014年相关数据,发现2005年后收入不平等因素显著加剧京津冀地区环境质量的恶化[9]。

一般来讲,环境规制是规制主体通过各种环境规制工具对企业和消费者行为加以约束,使环境成本内部化的行为[10]。收入分配是各个社会成员占有的社会财富在各成员手中的积累和分配状况[11]。从两者的定义来看,很难直接厘清环境规制影响收入分配的内在逻辑。但从中国近几年经济社会发展的事实来看,环境规制和收入分配似乎在时空上又存在某种联系。大量的文献研究显示,近年来我国环境规制强度出现稳步增加的态势[12]。与此同时,根据多数学者测算的结果来看,近几年我国收入分配形势的恶化也在同步演进中[13]。那么,两者之间时空的关联性是偶然还是存在某种因果联系?本文试图探讨并回答这一问题。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由于环境规制主要对象为分布在城镇的企业和消费者,其影响范围主要限于城镇居民,因此本研究主要考察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

一般而言,环境规制政策工具主要包括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两类,前者是指政府通过法律、法规、部门规章和制度等政策来确定环境规制的目标和标准,然后通过行政强制性命令的方式对被规制者的行为进行直接管理;后者主要通过收费或补贴等显性的市场手段影响企业排污决策。这两类工具对被规制对象的作用机制和强制性都存在显著差别,因而产生的政策效力也不尽一致。为增强研究的实用价值和政策意义,本研究选择从异质型环境规制工具政策效力差异的视角来考察环境规制的收入分配效应,为科学制定政策提供一定的借鉴。

二、影响机理分析

(一)环境规制工具对收入分配的共同影响

1.环境规制基于行业成本效应异质性对收入分配产生的影响

常见的排污费、罚款和强迫减(停)产等规制方式直接增加被规制企业的成本,从而减少被规制者的收入所得。但由于不同行业的污染物排放强度存在差异,环境规制部门对不同行业施加的规制强度存在异质性,对不同行业成本的影响也存在差异,因而影响收入分配。一般来说,污染排放强度低、对环境影响较小的现代服务业、新兴科技业等绿色清洁产业,环境规制对其生产经营活动的影响较为有限。反之,一些对环境损害较大的污染产业往往受到规制者的重点管制。规制者从标准制定、督查频次和执法严厉程度等对污染产业生产经营者施加更强的外部环境约束。在此情况下,环境规制强度的非对称性往往造成污染产业的相对收入减少,从而影响收入分配。

2.环境规制基于技术创新对收入分配产生的影响

首先,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可能存在显著的影响。Porter(1991)较早探讨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认为环境规制可倒逼企业创新,从而抵消环境规制产生的成本,即著名的“波特假说”[14]。随后,大量的研究都支持“波特假说”,认为严格的环境规制增加企业成本,企业须采取必要的行为削减该成本,进而为企业的创新活动提供有力的激励。然而,技术创新可能显著影响收入分配格局。一方面,技术创新带来的技术进步增加市场对某一特定技能劳动者的需求,同时亦替代一部分非技能劳动者,这种技能偏向的技术进步引起长期的收入差距。另一方面,基于新技术、新经营模式的新产业崛起加速引发产业间收入和利润的再分配,使创新产业攫取更多的经济利润,加剧了收入不平等。

3.环境规制基于企业规模非均衡分布对收入分配产生的影响

首先,环境规制可能影响企业规模分布。在环境规制约束下,企业须增加投资污染治理设备以达到排放标准。对资金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而言,必要资本投入量对企业资金压力较为有限,还可通过生产规模优势摊薄成本。但中小企业为符合环境规制标准而新增的必要资本投入量在较大程度上增加企业资金压力。在此情形下,中小企业的进入决策更加谨慎,进而对行业企业规模分布产生影响。另外,中小企业内部资源较少,从政府和银行等外部获得资源能力较弱。当成本上升持续冲击企业盈利空间时,中小企业可能倒闭或被兼并而退出市场,最终影响企业规模分布。然而,企业规模非均衡分布又可能显著影响收入分配:一方面,大企业往往具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可凭借资金优势、技术优势和营销渠道优势等不断挤压中小企业的盈利空间,加剧行业内收入分配不平等;另一方面,大型企业往往具有更强的对上下游行业企业议价权,推动行业间利润再分配,从而加剧收入分配失衡。

(二)异质型环境规制工具对收入分配的差异影响

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工具在多方面存在明显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执行规则存在差异。在中国,常见的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工具主要有“三同时”制度、环境影响评价制度、限期治理制度、总量控制制度等,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工具包括排污费、排污权交易制度和环境保护税等。两类环境规制工具在作用对象和作用方式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二是惩罚力度存在明显的差异。通常而言,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工具具有更高的强制性,违反规定面临的处罚力度更大。比如,常见的污染排放标准严格约束企业污染排放水平。一旦企业未达到设定标准,可能受到罚款、停产整改甚至勒令退出等带有惩罚性质的处理,成本远高于遵守规制下产生的各项支出。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不存在惩罚性质的处罚,企业不必担心来自规制部门过于严厉的处罚。三是企业自主性存在明显的差异。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工具允许企业基于利润最大化原则自主通过市场化手段决定产量和污染排放水平。但在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下,企业无法通过市场手段降低污染排放,减少了企业的自主选择空间。

由于两类环境规制工具在执行规则、惩罚力度和强制性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对企业成本、技术创新和企业规模非均衡分布的影响也大不相同。因此,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工具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公平性的影响存在异质性。

三、实证研究结果及分析

(一)变量选择和数据来源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城镇居民基尼系数(Gini),以衡量地区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程度。采用田卫民(2012)的计算方法,可得到多数省份城镇居民的基尼系数[15]。对仅给出最低收入组和最高收入组的省份,本文采用胡祖光(2004)的方法求得基尼系数[16]。另外,对少数年份未公布收入分组数据的湖南、云南和天津三省市,我们采用平均增加率法补全缺失数据。相关的数据来源于2000~2014年《中国统计年鉴》和各省市统计年鉴。

2.主要解释变量

本文的主要解释变量为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Command policy)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Market-based policy),以分别反映两类规制政策强度,均通过构建环境规制强度指标体系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PCA)来获得(见表1所示)。

关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评价体系的构建,本研究选取的基础指标包括四个:环境处罚案件与地区人口比值,以环境管理部门执法频次来衡量;环境治理投资占地区GDP比重,以地区环境治理投资金额或规模来测度;环评执行率,以环境影响评价制度执行严格程度来估算;环保系统人员占人口比重,以机构建设和人员配备规模来表示。相关的数据来源于2000~2014年的《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环境年鉴》。

关于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本研究选取的基础指标包括三个:排污费占地区GDP比重、车船税占GDP比重和资源税占GDP比重。需要说明的是,由于中国在2018年才正式开征环境税,所以多数学者都采用排污费来测度。另外,本研究继续加入车船税占GDP比重和资源税占GDP比重,主要是考虑车船税和资源税两个税种具有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的目的,其税率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政府通过市场化手段进行环境规制的强度。相关的数据来源于2000~2014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年鉴》和《中国税务年鉴》。

表1 环境规制强度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

在构建两类环境规制强度指标评价体系的基础上,本研究先对各基础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然后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分别获取两个指标体系的特征根和贡献率。在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标中,前三个特征值的累积贡献率已达93.56%,我们将其作为主成分,并对载荷矩阵进行旋转后得到相应的特征向量[注]限于篇幅,正文未报告两类指标主成分因子对基础指标的载荷情况,作者备索。。在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标中,前两个特征值的累积贡献率达到87.79%,我们将其作为主成分,并对载荷矩阵进行旋转后得到相应的特征向量。另外,在对载荷矩阵进行旋转前,通过KMO和SMC检验来考察主成分分析法的适用性。在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标中,KMO值为0.7459,SMC值均大于0.5。在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标中,KMO值为0.6925,SMC值均大于0.6。因此,KMO和SMC检验结果显示各基础指标的共性较强,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是符合要求的。

3.控制变量

人均GDP对数(Inrgdp),以控制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人均受教育年限(Education),以控制地区教育程度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通过现行学制与各学历层次人数进行加权平均获得[注]文盲受教育年限为0,小学为6年,初中为9年,高中为12年,大专及以上为16年。。财政支出占GDP比重(Public expenditure ratio),以控制政府行为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国有化率(State-owned ratio),以控制地区所有制结构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采用国有企业职工占城镇总就业人口比重来衡量。城镇化率(Urbanization),以控制地区城市化发展水平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采用地区常住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相关的数据来源于2000~2014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和各省市统计年鉴。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二)回归模型

为检验异质型环境规制工具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本研究建立以下的回归方程:

Giniit=β0+β1Ginii,t-1+β2Commandpolicyit+β3Market-basedpolicyit+φZit+ui+εit

(1)

其中,Giniit为衡量城镇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基尼系数;Ginii,t-1为滞后一期的基尼系数,以反映城镇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演变的惯性趋势;Commandpolicyit和Market-basedpolicyit为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Zit为控制变量,包括人均GDP对数、人均受教育年限、财政支出占GDP比重、国有化率和城镇化率;ui和εit为地区固定效应和随机干扰项。(1)式的回归方程引入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而成为动态面板。在此情况下,一般可采用水平GMM和系统GMM两种方法。系统GMM不要求扰动项的准确信息分布,以提高估计的效率和稳健程度[17]。系统GMM可采用一步和两步GMM估计,两步估计的标准差存在向下偏移,但经有限样本校正后减少,且两步GMM估计对异方差和截面相关性具有较强的稳健性。基于此,本文采用两步系统GMM方法估计模型参数。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主要考察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影响,而收入不平等同样可能通过公众的环境意识对政府的环境规制政策产生影响。如果将环境规制视为外生变量进行回归,则可能产生内生性问题。本研究分别选取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的一个更高阶的滞后项(即二阶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注]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回归模型中仅包括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的当期变量,但差分方程中包括其一阶滞后项,因而更高滞后项为二阶滞后项。,然后进行两步系统GMM估计。

(三)回归结果

在表3中,Arellano-Bond序列相关检验二阶序列相关检验(AR(2))和Sargan检验结果显示采用系统GMM模型是合理的。表3的第1列仅控制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第2列引入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的影响,第3列继续控制人均GDP、人均受教育年限、财政支出占GDP比重、国有化率和城镇化率等变量的影响。结果显示,无论是否引入其余变量,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都显著提高城镇居民基尼系数水平。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增加1,城镇居民基尼系数增加0.017。与此同时,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程度较小且并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增加1,城镇居民基尼系数仅增加0.0011。这一回归结果显示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的确存在明显差异,前者显著加剧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后者并不是城镇居民收入分配失衡的显著影响因素。

表3 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全样本的回归结果

注:括号内为标准误;*、** 和*** 分别代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表同此。

考虑到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异质性,环境规制对不同区域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为检验异质型环境规制工具对不同区域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异质性影响,本文仍基于(1)式的回归方程并采用系统GMM模型,分别考察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工具对东中西部地区城镇居民基尼系数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4所示)[注]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和河北等11个省(市),中部地区包括山西、黑龙江、安徽和江西等7个省(市),西部地区包括四川、重庆、贵州和云南等11个省(市)。。

表4 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分地区的回归结果

首先,由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工具对不同地区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可发现,影响程度的大小呈现东中西依次递减的格局。其中,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东部和中部地区城镇居民的基尼系数的提升作用显著。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增加1,东部地区城镇居民基尼系数增加0.0251,中部地区城镇居民基尼系数增加0.018。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西部地区城镇居民的基尼系数的提升作用较东中部小且并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在不同区域产生的收入分配效应显示,在不同区域都没有显著加剧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

四、扩展分析: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收入分配的门槛效应检验

前文,我们发现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不同地区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程度存在东中西部依次递减的格局。由于本文测算的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在多数东中部省份强度靠前,表明高强度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程度更大[注]限于篇幅,正文不再详细公布基于主成分分析法计算的各省份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作者备索。。因此,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可能存在门槛效应。为检验这一门槛效应是否存在,我们借鉴Caner和Hansen(2004)采用的方法[18],以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Command policyit)为门槛变量,建立如下的动态面板门槛模型:

Giniit=θ0+θ1Ginii,t-1+θ2CommandpolicyitI(Erit≤γ)+θ3CommandpolicyitI(Erit>γ)+

θ4Market-basedit+ξZit+ui+εit

(2)

其中,I(·)为指标函数,数值取决于门槛变量(Commandpolicyit)和门槛值(γ):当括号内的表达式成立时,I(·)=1;否则,I(·)=0。另外,(2)式的其他变量与前文(1)式一致。由于模型中包含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使Caner和Hansen提出的分布理论无法直接应用于动态面板模型。为解决这一问题,Kremer等(2013)采用前向离差变换来消除固定效应。经前向离差变换后的误差项不存在序列相关,且方差具有单位的形式[19]。不过,由于(2)式含有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Ginii,t-1,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的问题。本研究将内生变量Ginii,t-1作为被解释变量,然后对其一阶滞后项(Ginii,t-2)和其他解释变量做最小二乘法回归,再将回归得到的预测值作为内生解释变量的工具变量带入回归方程中。按照Caner和Hansen采用的方法确定门槛值,并采用GMM方法得到参数的估计值。在估计门槛模型之前,须先检验是否存在门槛效应并确定门槛数量,通过拔靴法bootstrap(300次)的门槛效应检验(见表5所示)。

表5 动态面板门槛效应的检验结果

表5显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接受单一面板门槛模型且估计值为-0.6183。在确定单一门槛值后,采用GMM方法可得到参数的估计值(见表6所示)[注]表6未报告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强度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作者备索。。

表6 基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的动态面板单一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表6显示,当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指数低于门槛值时,其对城镇居民基尼系数的影响为0.0002且在10%的水平下并不显著。但跨越门槛值之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对城镇居民基尼系数的影响为0.0301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接受这一回归系数。可见,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的确存在门槛效应。较低的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强度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并不显著且程度较小,但强度跨越门槛值之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显著加剧城镇居民收入分配不平等。

五、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将环境规制的经济社会影响研究拓展到收入分配领域,并侧重从异质型规制工具收入分配效应差异性的视角来考察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发现环境规制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取决于规制工具的选择。总体上,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显著加剧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而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并未显著影响城镇居民收入分配不平等。分区域来看,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东部地区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影响程度最大,中部次之、西部最小。而在不同区域,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都未显著影响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最后,基于动态面板门槛模型的实证结果显示,适当强度的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没有显著影响城镇居民收入分配,而当强度高到跨越某一门槛值时,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就显著加剧城镇居民收入分配不均。

本文研究结论包含丰富的政策启示,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完善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相关的配套政策。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的目标明确、强制性高、约束力强,也是环境规制政策工具中的重要一环。但在发挥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工具生态效应的同时,也要考虑其是否过度冲击产业、扩大收入差距,因而引入一些配套政策是必要的(如提供过渡期的经济救助、设立配套资金以协助污染企业转型、加强企业员工的职业再培训等)。

二是优化政策工具使用。鼓励决策者运用市场手段进行规制,增加被规制企业在产量、技术路径和污染治理等方面决策的自主选择空间,实现环境治理和企业良性发展双赢的局面,推动地区协调、均衡发展。

三是因地制宜,增加政策弹性。环境规制对不同地区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影响存在较大的异质性。环境规制显著加剧东部和中部地区城镇居民收入不平等,表明政府在重点区域的环境规制方式、力度和配套政策制定上需考虑收入分配因素,减少环境规制可能产生的社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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