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的代价
2019-06-11杨军
杨军
下午四点三十分,靳诗歌到达了青岛“老人石”景区面向大海的“鬼城”饭店。饭店的正门,修成了一座人工石山的模样,还有一个大洞穴,城门就像一张魔鬼的大口,来饭店的大小车辆都可以从此进入。
饭店大厅虽然不算狭小,但因服务台和卖土特产的商店柜台挨在一起,就显得有点儿凌乱。
大厅和走廊上,到处都是古代侠客打扮的团体游客。许多男孩子戴着红色、蓝色和白色的魔鬼面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嬉笑打闹。
服务台附近,也有一群古代侠客打扮的男人。他们在服务台前并不是有什么事情,由于大厅里的人太多,所以不少人都集中到了这兒,这些人似乎刚刚喝了不少酒,正喋喋不休地大声喧哗着,还不时地说些低级下流的故事,引得同伴哈哈大笑。他们当中有人看到靳诗歌来到服务台登记,便把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们肆无忌惮地扫描着靳诗歌,有的人还流露出放荡的眼神。
这时,一个中年女服务员走过来,帮靳诗歌提起了行李。
“您是靳女士吧?”服务员礼貌地问了一句。
“是的。”
“您不是两位吗?”
“噢,我丈夫明天早上到……”
“那好吧。您预订的房间在十五层。”
服务员说着,从服务台的小姐手中取过一把房间钥匙,领着靳诗歌离开了嘈杂的大厅,来到电梯口。但这个地方也站着好几个侠客打扮的游客。没办法,她们只好和这些人一块儿挤进了电梯。
进入房间后,室内显得十分安静,靳诗歌不由深深地吐了口气,如释重负地从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大地一片清亮,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冬季的大海显得鲜艳明丽,但右侧的一座大岛屿把她的视线挡住了。
她喝了客房的茶水后,便躺在了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时地望望大海,虽然很无聊,但也看不够。
到了傍晚时分,靳诗歌洗了个澡,从浴室的窗户里,也可以看到大海。连饭店下边的人工岩礁也看得十分清楚。在这些假山上,大大小小魔鬼模样的模型到处都是。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时,靳诗歌才从浴室中走出来。
七点钟,她到楼下餐厅吃了晚饭。
八点钟,她已经在房间里,开始等候第二天老公赵心怡的到来。但是,这会儿什么事也没有,睡觉又太早了点儿,于是,她决定去饭店的咖啡间喝点儿咖啡。
她换上了一件毛衣和一条裙子,向二楼的咖啡间走去。
咖啡间里全无那种咖啡厅的温雅气氛,到处充满了一种庭院式啤酒屋的喧闹,座位让那些侠客打扮的团体游客占满了,一个喝咖啡的人都没有。
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啤酒瓶和白酒瓶,仅有的果汁瓶也只有女士的桌子上能看到。没办法,靳诗歌只好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要了一杯咖啡。但是,在这儿也躲不开那些男人粗俗的目光。
她听到附近的几个男人在议论。
“好俊的妞儿呀!”
“我说,她长得和电影演员一样漂亮呐!”
“电影演员算什么,我看这个妞儿更性感!”
“还没和这样的女人玩过呢!”
“瞧!多漂亮的大腿!那腰多细!还有那线条!”
“好肉感呀,我都受不了了!”
“真想搂着她睡上一夜,就一夜!”
靳诗歌听不下去了,她大口大口地喝完了咖啡,起身就走。那帮男人的口哨声、怪笑声也紧紧地追随着她。
在走廊上,她和两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虽然他们也喝了酒,但靳诗歌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们是有意冲撞的,其中一个还突然抓了一下她的左手。
“干什么!”靳诗歌愤怒地甩开了那个男人。这时,她才感到右手有些湿漉漉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便立刻走进了女厕所。
她从右手无名指上摘下戒指,用洗手液拼命地洗着。
当她洗完,正用手绢擦手时,门外忽然一溜儿闯进来七八个女人,她们也都是侠客打扮,喝醉了酒的脸上一片潮红。这些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个正形。她们背里也说着男人们才说的脏字、脏话,如同泼妇一样,靳诗歌实在受不了,便飞快地冲出了厕所。
回到房间里,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感到自己的右手还不干净,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于是,她决定再去浴室。
她脱得一丝不挂,泡进了浴盆里。
过了一会儿,靳诗歌无意中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不禁惊叫了一声,原来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忘在了女厕所里。
她赶紧站起来,冲出浴室,用浴巾裹了一下,便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服务台的号码。
“您好,我是服务台。”一个男人接听了电话。
“我的戒指丢在厕所里了,能不能快点儿帮我找一下。”靳诗歌尖声地问道。
“您是1501的靳小姐吧?”服务生又确认了一下。
“是的。”
“厕所?是哪儿的?”
“二楼。咖啡间和电梯间的那个,是女厕所。”
“明白了。”
“就在二十分钟前,我在那儿洗手时摘下后,放到那儿了。”
“对不起,是一枚什么样的戒指?”
“是一枚白金戒指,结婚戒指,里面有S.G的英文字母。”
“是S.G吗?”
“是的。因为是结婚戒指,所以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找到。”
“好的,靳小姐,我们这就帮您去找……”
放下电话后,靳诗歌低下了头,心情简直糟透了。刚刚结婚五个月的妻子丢失了她的结婚戒指,这意味着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话铃突然响了,靳诗歌一把抓起了电话机。
“对不起,靳小姐,您说的戒指没找到,因为出入厕所的人很多,我们想也许是被谁拿走了。”还是刚才那个服务生的声音。
“是吗?”当然了,会有人拿走的,靳诗歌心想。
“不过,也许会有人送来,而且,明天早上我们会通过广播,请求客人们寻找一下……如果有了线索,我们会立刻通知您的。”
“那就拜托了!”靳诗歌沮丧地放下了电话。
看来会弄丢!这一悲观的念头,使靳诗歌的心情十分沉重,好在最后服务生的那句话,又给了她一线希望,也许会碰上一个好心人,把那枚昂贵的戒指送回来的。
她坐在床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无聊地看着电视。因为不胜酒力,一个多小时过去,她才喝完了一听,然后就已经微醺了。
她挣扎着关了电视,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阵“叮当”的门铃声把靳诗歌从睡梦中惊醒。她已经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了,并意识到这一觉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一点十分。
门铃又响了一下,好像有人来了。靳诗歌立刻下了床,她认定一定是服务台把找到的戒指送来了,此时此刻,丢戒指、找戒指已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所以她没有多想。
她穿好睡衣,走出卧室,来到套间的大门口。由于过于着急,她睡前关上了外间屋的灯也顾不上打开,凭借着卧室的灯光来到了门口。
“是哪一位……”靳诗歌问了一句。由于门上没有外窥镜,所以她无法看清门外是什么人。
“对不起,这么晚了……”门外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靳诗歌认定是服务生,听了这种语气更加坚信这一点。
“找到戒指了吗?”靳诗歌又问了一句。
“对,是的。”外面的男人小声答道。
靳诗歌欣喜若狂,彻底失去了警惕性,想都没想就打开了房门。几乎同时,她感到了一种重力压在了门上,她不由得随着房门的打开而向后倒退了几步。
立刻,在她面前出现了三个人影,全都是古代侠客打扮,头上戴着魔鬼面具,而且全都是个头较高、身材魁梧的男人。
最后边的那个男人用手关上了门,并把门反锁上。
“你们是什么人?”靳诗歌感觉到了威胁,赶紧喊了一声。
三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不是一个人!”靳诗歌把双手捂在胸前,身体开始不停地哆嗦。
一个戴红色面具的高个子男人晃了晃肩膀,笑了起来,他身后那个戴蓝面具的男人没有笑,他只是用右手一再揪着自己的右耳垂。
“你丈夫不是明天才到吗?”“红面鬼”低沉地说道。
听到这话,靳诗歌的心仿佛被利剑刺了一下,疼痛无比。她马上想到,当自己到达饭店办理手续时,一伙男人就在她不远的地方,这三个魔鬼肯定在其中,否则,别人是不会知道她老公赵心怡明天才會到的。服务台也核对过她的名字,告诉她房间号码等这些情况,那伙男人肯定都听到了。
“请你们马上出去!”靳诗歌吼道。
“大声喊也没有用,这房间隔音,隔壁是听不到的。”“红面鬼”一下子站到靳诗歌面前。
靳诗歌想要逃走,但四面是墙,她无处逃遁。三个男人动手了,他们把她的背扳过来,抵在墙上。
“这妞儿的腰好细呀!”“红面鬼”说着,从后面搂住了靳诗歌。
“住手!救命……”靳诗歌左右摇晃着,本能地挣扎着。
“红面鬼”一下子把靳诗歌的睡衣撩到了上面,并把手伸进了她的内裤里。
“不,不……”靳诗歌转过身子,朝里面跪去,但她的内裤已被“红面鬼”扒到小腿上了,她迈不开步子。
“红面鬼”拉住了靳诗歌的右手,对面的“蓝面鬼”也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救命!快救救我!”靳诗歌剧烈地挣扎着,胡乱地呼喊着。
三个男人拖拖拽拽地把靳诗歌弄到了卧室里。
“不行!不!求求你们了!住手吧!放了我吧!你们是什么人?!”靳诗歌只能大声呼喊,她拼命地摇晃着头,凌乱的头发盖在她的脸上,她的睡衣已经被撕开,和赤身裸体没什么两样。三个男人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乱摸起来,从他们淫笑着的嘴里,靳诗歌闻到了一阵阵酒精的气味。
她已感到了一阵冷空气进到了小腹下方,同时她马上觉出一只罪恶的手伸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住手!”靳诗歌扭动着腰肢,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
她哭了,但没有眼泪,她在试着进行最后的反抗,但她知道这是无望的。
三个男人已经不笑了,他们在认真地做着一件什么事情,只听得到粗重的呼吸声。
“混蛋!住手!”突然,靳诗歌睁开眼睛,痛骂了一声。
一种被异物贯穿到身体深处的冲击感,在她的头脑中激烈地反响着。
“啊!”靳诗歌的惨叫声突然停止了。她的头一下子扭向了一边,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瘫软了,从她那闭上的眼泪里,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第一个男人达到了目的,第二个人上来了。靳诗歌没有任何反抗,任凭这个男人发泄着兽欲。
很快,他们又换了一个,这次压到靳诗歌身上的是那个“蓝面鬼”,她的双腿正被另外两个男人死死地拽住。她很想抽回腿猛踢这几个男人,但是,目前这种念头也被剥夺了,她不但已经耗尽了体力,在精神上也受到了无情的摧残。
“住手……”靳诗歌用低微的声音哀求道。
然而,这个“蓝面鬼”跟前面的两个“红面鬼”不一样,他在摧残靳诗歌时,竟把自己的手指强行塞进了靳诗歌的口中。
靳诗歌感到这是一根小手指。
“咬,咬住手指的根部。”“蓝面鬼”命令靳诗歌。
听到这个声音,靳诗歌不由一愣,意识突然复苏了。过去曾有过这么一个男人,在和她发生这种关系临近结束时,也有同样的要求。这个男人还有一个用右手拉拉右耳垂的习惯,而刚才这个“蓝面鬼”也有同样的动作。
想到这儿,靳诗歌的背后冒出了冷汗。莫非这个“蓝面鬼”就是过去自己的那个男人?
她很快记起来这个男人的名字:师伟。
十五岁的靳诗歌有过六次与男人偷欢的历史。但在那之后,她就十分讨厌男人,一直到高中毕业,上大专,直至当了公司的职员,这期间,她一个男朋友也没交过,除了在上下班拥挤的车厢内被流氓有意碰撞过外,她还真没有正儿八经地和男人接触过身子。
从精神上讲,老公赵心怡是靳诗歌的第一个男人。新婚之夜,她当然没有出血,但感受和第一次一样,她感到了初夜的疼痛。她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确确实实地忍受着疼痛的折磨。也许是这一点吧,后来她也再没有听赵心怡说过怀疑她不是处女的话,肯定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但是,过去的污点并没有因此而被擦拭干净。
那是在她初中毕业后发生的事情。
她有一个同学,但不是一个班的,名叫石敢。从小学到中学,靳诗歌和石敢都在一个学校。大概是从小学六年级起,靳诗歌便开始另眼相看他了。因为石敢学习能力很强,成绩出类拔萃,而且个子很高,像个大小伙子。
升入初中后,石敢还进了学校的排球队,成了主攻手,那时,虽然石敢还是个毛头孩子,却常常引得其他同学的母亲回头,称他是个美男子。学校的不少女同学也常常跟他眉目传情,一些大胆的女同学还给他写情书。
到了初中三年级时,石敢和靳诗歌有了那种意思,由于他们的早熟和幼稚,他们已开始了正式的幽会。但是,每次靳诗歌都控制着自己,没有和他发生过性关系,他们还是处在一种精神恋爱之中,石敢希望靳诗歌将来嫁给他,而靳诗歌只想和他恋爱,还没有打算走到那一步。
初中毕业了,靳诗歌考进了一所高中,石敢则以优异的成绩进了一所私立学校。因为已经提前在上补习班了,所以渐渐地,靳诗歌为见不到石敢而苦恼。
一次放假,靳诗歌说好好聚聚,便去了石敢的家。
她是带着伤感去的,当时,石敢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是大白天,靳诗歌没有防备这个自己平时十分尊重的男人会给她带来危险。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石敢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正在喝矿泉水的靳诗歌。靳诗歌吓了一跳,猛地把瓶子扔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靳诗歌用力甩开石敢,向大门冲去。
石敢那间狭小的房间十分杂乱,靳诗歌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下子撞到了墙上,被石敢一把抓住。
“放开我!”靳诗歌抱着自己的头。
石敢就势把靳诗歌放倒,靳诗歌根本不是力大体壮的石敢的对手。
“不!我不!住手!”靳诗歌拼命反抗着,但她的羊毛衫很快被石敢扒下来了。
接着,石敢又扯开了她的外衣,还撕掉了两颗扣子。
“畜生!”靳诗歌突然骂了一句。
石敢一愣,但手脚并没有停。她的裙子很快被石敢翻上来了,他的手粗暴地伸了进去。靳诗歌没有防备,被他抓住了敏感之处。
在世界上,这是一个女孩子最不能让人玷污的地方,现在却被玷污了——靳诗歌一阵痛苦。
在狂叫了几声后,靳诗歌抽泣起来。
“安静点儿!”随着石敢愤怒的声音,他一巴掌打在了靳诗歌的脸上。
但是,靳诗歌依旧痛哭着,不知哭了多久。哭声只是在室内回响着,外边一点儿也听不到。
石敢感到很扫兴,愤怒地站起来,冲出屋去。
靳诗歌用手拉扯着羊毛衫,逃跑似的冲出门外。
走在大街上,靳诗歌心里一阵茫然。她不想这个样子回家,现在自己成了一个孤独的人。那个石敢,曾经带给她美好憧憬的小男人,如同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彻底粉碎了她的人生。
她看到铁路,忽然想到了死。
“诗歌……”一个声音在喊她,一个姑娘从后边追了上来,原来是她的初中同学刘莉莉。
刘莉莉的着装并不怎么好看,人在学校也不是那么显眼,但她也不是那种和流氓团伙有来往的女孩子。靳诗歌感到很奇怪,刘莉莉手头上怎么总有花不完的钱?她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在一起生活,照理说生活条件不应该很好,但她每每一出手就是百元的大票子,这一点很惹人注意。
“看你这个样子,去哪儿了?”刘莉莉走过来问。
靳诗歌对这个交情不深的同学当然不能明说,因此她只是摇着头。
“你哭了!谁惹你了?”刘莉莉一脸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听了刘莉莉的话,靳诗歌禁不住又哭了。
“明白了,明白了!詩歌,你是被那个了……”刘莉莉用了一句在不良少年中常常流行的一句“被强奸了”的隐语,对靳诗歌说道。
靳诗歌不置可否地发着呆。
“好啦,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高兴点儿吧!”刘莉莉劝道。
好像刘莉莉的话是一副迷魂药,这时的靳诗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她糊里糊涂地跟随刘莉莉走起来。
在广渠门桥旁的一家小饭馆里,靳诗歌和刘莉莉谈了很多,刘莉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靳诗歌进行着说教,但她有意地避开了几个敏感的字眼,以免引起靳诗歌的反感。
靳诗歌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是那么美好,她也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在学校里并不起眼的人来。不知为什么,只要和刘莉莉在一起,靳诗歌的心情就特别愉快,也是从那时起,她便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跟刘莉莉一起混。
“我对上高中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刘莉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说。
“可不上高中又能去哪儿呀?”靳诗歌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我讨厌学习,想早点儿工作挣钱。”
“你还这么小,怎么才能挣钱呢?就是去应聘工作,也没有人要你啊!”
“这有什么,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刘莉莉不屑一顾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去当养女。”
“养女……”
“从前我妈就说过,她的表哥一直没有孩子,想收养一个。”
“他们住在哪儿?”
“上海。”
“那可好远呀!”
“可他们很有钱,他们开了一家搬家公司,还不错呢!”刘莉莉无不得意地说道。
“那你就成千金小姐了!”靳诗歌笑着说道。
“也就算是个暴发户吧!而且,我到了那儿还可以马上上高中,连考都不需要考。”
“上海的高中?”
“是啊,我花钱买了初中毕业证书,上哪个高中不行?”
“高中毕业还上大学吗?”
“上大学?我想还是先结婚好。”
“高中毕业后就结婚?”靳诗歌惊讶地问道。
“我成了人家的养女,当然要早点儿招女婿上门了!”
“为什么?”靳诗歌不解地问道。
“我妈的这位表哥已经不小了,想早点儿有孙子,好继承他的财产呀!”
“可是,十八岁就结婚?”
“那有什么,我喜欢这样。”刘莉莉满不在乎地说。
“喜欢,喜欢什么?”
“男人,和男人干那种事儿呀!”
“真的……”靳诗歌张大了嘴。
“那是什么滋味,我早就知道了。‘独身对身体可有害呀!”刘莉莉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她完全像一个少妇一样在开导着靳诗歌。靳诗歌不是不清楚这个意思,但她还是不相信刘莉莉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开玩笑吧……”靳诗歌看了看天色已暗下来的外边。
“那好,我们这就去三里屯,让你见识见识,怎么样?”说着,刘莉莉掏出了一张百元的纸币。
“好哇!”靳诗歌糊里糊涂地答应着,她的心劇烈地跳起来。
刘莉莉先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好像她和谁在三里屯约会,打完后,刘莉莉又走了回来,冲着靳诗歌做了一个“OK”的手势。于是,靳诗歌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对妈妈撒谎,说今晚十几个同学在一块聚会,不回家吃饭了。
靳诗歌深夜不归这还是第一次。
这次又是要和同学们聚会,开毕业分手晚会,妈妈特别宽大,只是说不能在外过夜,最迟十一点回家,于是挂了电话。
靳诗歌和刘莉莉一块打车去了三里屯,她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刘莉莉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小楼的酒吧。
这是一家叫“草道”的小酒吧。进店后,靳诗歌和刘莉莉坐在了最里边的一张桌子旁。刘莉莉要了一份鸡尾酒类的饮料,而靳诗歌则要了一份红葡萄酒。
她们根本没有食欲,靳诗歌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原来刘莉莉是这么个人哪!”靳诗歌心里说道。
无论如何,这时她的心情倒是好多了。她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心,不一会儿,杯中的酒就喝完了。
刘莉莉又为她要了一杯。
正在这时,进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好像和刘莉莉很熟,一见她就欢快地打着招呼。
刘莉莉和那个年轻人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他们搂抱在一起,把嘴唇贴在一起,并让靳诗歌看着,但靳诗歌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样子,也许是她有了醉意,也许觉得这是梦境,她并不感到这有什么。
另一个男人坐在了靳诗歌身边,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话很少,也不笑,一副刀削斧雕的面容,看上去冷冰冰的。
这个男人看着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事,心里想的却是身边的这个姑娘,他和靳诗歌年龄有些悬殊,因此在寻找着机会。
靳诗歌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醉了,又要了第三杯酒,随后,她便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意识中。
当意识恢复时,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奇妙的洗手间里呕吐,出了洗手间,便发现这是一间红灯高照的卧室。
在一张超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身上裹着大浴巾的男人,她定了定神,发现他就是刚才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
靳诗歌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虽然心里有点怵这个男人,但她根本不打算逃走。她渐渐回忆起来,是这个男人扶着她走进一处十分黑暗的门。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没有拒绝来这儿,来这儿就是想体会和男人睡觉的滋味,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男人见靳诗歌出来后,便下了床,抱起了靳诗歌,将她放到床上。然后,他老练地一件件脱去她的衣服,靳诗歌闻到这个男人洗澡后的香波味道。
她那醉酒的头脑中还残存着憎恨石敢的意识。把石敢想得到的,全都给了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男人,这是对他的报复!从此我就走上了背叛人生的道路——靳诗歌在心中大声喊道,既然已被石敢玷污过了,索性彻底玷污吧!
靳诗歌拒绝了这个男人的接吻,和要解下她胸罩的举动。
这个男人便老练地开始了他的下一个动作。他猛烈地撕裂了靳诗歌的心境,剧痛使她几乎昏了过去,她无处逃遁,只能任其摆布。很快,靳诗歌的脸便扭曲得不成人样。
感情已经死掉了,悲痛也好,凄惨也好,全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对石敢的憎恨。
她并不遗憾自己已不是处女,也不后悔把自己的“初夜权”交给了一个擦身而过的男人。
“果然是第一次呀!”这个男人从靳诗歌身上离开后,“啧啧”地感叹道。
他用刚才那块浴巾,小心翼翼地,并十分精心地为靳诗歌擦去鲜血和污垢。
靳诗歌半天才从虚脱中清醒过来,她一动也不动,此时此刻,她只是想到了死。
在后来的两个小时里,这个男人又第二次压了上来。
第三次时,这个男人把一件东西塞进了靳诗歌的口中,靳诗歌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男人的小手指。
“咬住,咬住根部。”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命令道。
干这种事的中途这是干什么?靳诗歌心中好生奇怪,但是,对方不容她多想,硬把手指塞了进去。
“不,咬住根儿,使劲……”男人的身体剧烈地抽动起来。
靳诗歌只好咬住了男人伸进口中的手指,并像吃东西似的用力咬着。男人强忍着疼痛,发出了一阵阵呻吟,他的全身更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啊!”他反复地痉挛着。
男人一完事,就从靳诗歌身上离开了。他的全身还在不停地抽搐,过了五分钟,他才从床上站起来。
“你叫靳诗歌吗?”像漠不关心似的,男人向下看着靳诗歌问道。
靳诗歌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刘莉莉干吗要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他?
“你是叫靳诗歌吧,我叫师伟。”男人迅速地穿上自己的衣服,“我先走了……”然后,他马上消失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靳诗歌才意识到这时应该已经八点多了。她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爬起来,穿好衣服。当她去拿小手提包时,发现上面放着几张百元大钞。她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有五张。她没有多想,便收下了这个男人的“赠金”,然后走出酒店,乘坐出租车回了家。
一周后,刘莉莉又打来了电话。
“师伟又叫你了。”她在电话中笑着说。
靳诗歌好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你是个处女后,还对你恋恋不舍哪!还想再见你一次。”刘莉莉说。
“可我……”靳诗歌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有再让一个男人蹂躏一次的理由,但她一时又想不出拒绝这个人的借口。
“再去一次吧,否则不太好。”
“为什么?”
“如果你不去,他也许会找到你家来的。”
“什么?你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他了?”靳诗歌有点儿生气了。
“不,我只告诉他说你住在东坝花园,不过也许他就会找到的,因为他知道我们是初中同学嘛。而且,他一再强迫我告诉他你的住址,我只好说了这些。”刘莉莉辩解道。
“别!别告诉他!不许你告诉他!”
“这个我当然不会说了,所以你不如再见他一次,对你来说,他不也算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吗?”
“真的只见一次?”靳诗歌特别强调了这个“一次”。
“是的。你放心吧,这种男人早就玩腻了女人,尝了几次就不会主动再找你的……”刘莉莉在电话中笑着,靳诗歌听到的是一种淫荡的笑声。
“好吧。”
再去一次也许是愚蠢的,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不可能考虑得那么全面。
第二天傍晚,靳诗歌又来到了三里屯的这家“草道”酒吧,和师伟见了面。
随后,他们去了饭店。
从傍晚五点至晚上八点,他们在这家饭店中度过了“良宵”。在这三个小时里,师伟三次与靳诗歌做爱。对她来说,除了要忍受他那苦不堪言的折磨外,还要为师伟做一件咬小手指的事情。
这三次快结束时,师伟都要求靳诗歌咬自己的手指,每到这个时候,靳诗歌就会感受到师伟的快感达到了极点,她已经知道,如果她不做这件事,师伟对自己的折磨就不会结束。
在这两次幽会时,靳诗歌还发现了师伟的一个怪癖,即常常用右手去牵拉右耳,这也许是他无意识做的动作,但特别引人注意。
这天夜里,也是师伟决定先离开饭店的。临走时,他将三张百元纸币塞进了靳诗歌的手提包里。
“上次加上处女费是五百,这次减去处女费,就是三百了。”师伟一边穿戴着衣服,一边用冷峻的目光盯着床上的靳诗歌说。
“你答应不再找我了……”靳诗歌躺在床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但对你,对别人也一样,我要洗手不干了。”师伟点着了一支香烟。
“洗手不干……”靳诗歌皱了皱眉头。
“洗手不干的意思就是我不再这么明显地干这种事了,不过我调教过你后,你可以单独接待客人了。”
“接待客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接待了我两次吗?”
“你是客人……”
“真笨!”
“我可不笨。”
“那么,你為什么不明白‘客人是什么意思?”师伟冷冷地问道。
“……”
“你不是在卖身吗?我买了你的身子,我花了钱,我不就是顾客了吗?”
“我卖了身?”靳诗歌有点儿奇怪地问道。
“我付了钱,你做的也不错!”
“难道你给我钱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还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不是为了钱才卖身的吗?”
“钱,我没想要钱呀?”靳诗歌越发糊涂了。
“都这会儿了,别提起裤子不认账,你不是对刘莉莉说,要找点乐子刺激刺激吗?”师伟反问道。
“要是这样,我可不想干第二次的。”
“好啦,别瞎想了,接着干下去吧,你不错,会挣大钱的。”师伟劝慰道。
“卖身……”
“你忘了这两次吧,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你别说这种下流的语言。”靳诗歌高声说道。
“少女卖身,这是我站在顾客的立场上看的嘛。而且,我告诉了你怎样照顾好男人,对你来说一辈子都有用的呀!”师伟放荡地笑了笑,朝卧室的大门走去。
“我不是少女卖身!”靳诗歌在师伟的背后喊叫着,哭泣着。
“什么?你这就是少女卖身,少女卖淫!”师伟在门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拉开门走了。
靳诗歌无力地哭着。她不知道怎样责怪自己的轻率,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她想把和这个男人睡觉的事与金钱完全分开。当初她认为这个男人只是出于自己为她付出了一个少女纯洁的好意报答,自己才接受了。然而,现在想起来这的确是一场卖淫的交易,自己为一个男人提供了性服务,而收到了这个男子的金钱馈赠。
靳诗歌第一次知道了卖淫是怎么回事,同时,她也搞清楚了刘莉莉的真实情况,以前关于她的种种传说,看来都是真的。刘莉莉那明显的身心早熟,和大把大把地花钱,原因都是如此。
她不但自己卖淫作乐,而且还把同伴拉下了水!
第一次从师伟那儿得到的五百元钱早就花完了。她想快点儿花完,三天前瞒着家里人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衣服,衣服花了两百元,剩下的全花在了前天的同学聚会上。
回到家,靳诗歌找出用两百元买的那些衣服,用剪刀剪破,扔进了垃圾箱。
但即使这样,也无法消除她卖淫了这一事实。十五岁的靳诗歌,无论身体还是心理上,都永远打上了这个罪恶的烙印。
在那以后不久,刘莉莉去了上海,她以一个养女的身份住在了那里。由于生活环境的变化,她与靳诗歌的联系也就此中断了,知道自己这个秘密的刘莉莉,已和她成了不同世界的人。
当然,和自己发生过这种关系的男人师伟的联系也从此中断了,靳诗歌打算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再与异性接触。
于是,这期间便产生了对靳诗歌的种种非议,什么“厌男癖”啦,“没有男朋友的怪女人”啦等等。为了抹去自己过去历史上的这一污点,她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尽管如此,靳诗歌在精神上还是总压着这个包袱,不知什么事情就会触动她这个痛点,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靳诗歌害怕听到的语言越来越多了。
“高中生卖淫”、“初中生卖淫”、“少女卖淫”……每天这种话不绝于耳,报纸上也连篇累牍。为此,她每天都要像一只乌龟一样,把头缩起来,避免受到刺激。这种罪恶感和不安感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而日益强化了。
当她十八九岁的时候,这种罪恶的意识中又增加了一种后悔的意识,她十分痛恨自己当初怎么那么轻率,那么愚蠢,但除了悔恨之外,她无法再改变过去的那段历史了。
在她二十岁那年,她从网站上看到了刘莉莉自杀的消息。照片上的刘莉莉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她面前,报纸上说她是上海一家搬家公司老板的女儿,正在她要结婚的时候却突然自杀了,事出蹊跷,原因不明。
于是,靳诗歌得出了结论:肯定是刘莉莉在要结婚之前,自己过去的污点暴露出来了,因她无颜见人便一死了之。也许是有人拿她少女卖淫这件事要挟她,她走投无路,才选择了死亡。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命运也不会这样不公正地对待她。这是靳诗歌的直觉。除此之外,在自己要结婚的当口突然自杀,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如果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话,那么担心过去的污点被人揭穿不是没有道理的。靳诗歌又加重了自己身上那副十字架的重量。
靳诗歌忘记十字架的事情,是在和赵心怡结婚之后,她像从战场上逃回到和平家园一样,安心地和丈夫生活下来。
结婚五个月来,她一直生活得很平稳很安静,她告诉自己,要像真正幸福的妻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度过今生。
但是,这种天翻地覆的灾难又让她碰上了,她被三个男人轮奸了,而且,其中一个可能还知道自己的历史污点!
双重恐怖将靳诗歌推向了绝望的深淵。
如果这个“蓝面鬼”和八年前的师伟是同一个人的话……
他的个头和体格跟师伟很相似。八年前的师伟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现在应当有三十五六岁了。从二十七八到三十五六,人的身高和体格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他也有用右手拽右耳的癖好,而且要求自己咬他的小手指!这两点与八年前的师伟太一样了。爱用右手拽自己的右耳这种习惯,恐怕几百万人当中都是少见的。而且,在性交达到高潮并要求对方咬自己的手指的变态怪癖,更是闻所未闻。具有这种稀少怪癖的人应当是什么样的人呢?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吧?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蓝面鬼”就一定是师伟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师伟是否发觉自己就是那个“靳诗歌”呢?八年过去了,在师伟的记忆中,应当只是“靳诗歌”这个名字,他不会知道自己结了婚。当时在服务台时,服务员也称呼她“靳诗歌”。那么自己的容貌呢?十五岁的靳诗歌很漂亮,八年后这一点仍然没有变化,现在靳诗歌的容貌多少还残留着少女时代的稚气,也仍然是个美人。八年前,他们仅见过两次面,恐怕师伟当时早就忘记了一个十五岁少女的面容了。而且她的身体也有了变化,十五岁时的靳诗歌虽然已经发育成熟,但那时还不像现在这么具有成熟少妇的比例和曲线,现在的靳诗歌简直是一座完美的艺术雕塑,宽润的臀部和高耸的乳房,纤细的腰肢,构成一种完美的比例,充满了更加诱人的肉感……
“喂,咬住!使劲咬!”此时,“蓝面鬼”的手指在靳诗歌口中蠕动着。
靳诗歌有意做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必须做得与八年前所做的不一样,要让他感到自己正因愤怒而找不到“下手”的办法呢!
于是,靳诗歌用力地咬着“蓝面鬼”的手指,她感到自己已经咬到了对方的骨头。
“蓝面鬼”发出了阵阵呻吟,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耐受不住了,但他根本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只是全身在颤抖着……
他就是师伟!靳诗歌已经在心底确认了。
三个魔鬼终于发泄完毕,离开了房间,屋里只剩下靳诗歌和她的哭声。被扒得一丝不挂的靳诗歌,一动也不能动了,她的下身感到灼烧般的疼痛。
师伟意识到我就是“靳诗歌”了吗?明天丈夫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对他说呢?还是不说?靳诗歌一边想着,一边痛苦地走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她足足洗了一个小时。她边洗边想,自己该不该报警。如果这个时候她拨通“110”,那么警方马上就会赶到,并且很快就会将包括师伟在内的三名歹徒一网打尽。
把这三个人抓起来,对靳诗歌来说是最有效的报仇手段。但是,靳诗歌马上放弃了这一做法。她想,对于一个被三名歹徒轮奸了的妻子,一贯温文尔雅的丈夫是不会宽容的。这种深重的创伤,夫妻双方都不会忘得一干二净,最终会在某一天成为夫妻关系破裂的导火索。不但如此,丈夫可能还会从师伟的口中得知她曾是一个“少女卖淫”的女人,她过去的污点也便由此暴露无遗。
靳诗歌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就算这三个劣徒“死”于社会舆论之中,但社会上的人也不会放过靳诗歌过去的这个污点。
结论是不能报警,她不能和师伟“同归于尽”,只能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中。
可是,第二天丈夫来了后,她跟不跟他说这件事情呢?
当然必须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关于结婚戒指的事,倒是应当明确地对丈夫讲,说不小心丢失在厕所里了。
问题是,如果丈夫和她做爱,她是否拒绝?拒绝又要找出什么理由?而且因为受到了这次创伤,自己的性欲也许会降低,这如何对丈夫解释?
她希望在今后的几天里能够控制一下和赵心怡的夫妻生活(她担心这件事会让自己染上性病),但赵心怡会不会同意?要不就说自己的生理反应时间长了一点儿,现在牵扯到胃部不适?要做到恰如其分,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决不能让赵心怡感觉到自己是在躲他。
现在唯一剩下的悬念,就是师伟发现自己是“靳诗歌”了吗?
希望他没有!靳诗歌暗自祈祷。
就这样,靳诗歌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继续洗着澡。她反复地打着香波,甚至用上了肥皂,企图把表皮都洗去一层。她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直到全身的肌肤感到了钻心的刺痛,她才住了手。
大腿根部更痛,因为没有出血,肯定是内部的裂伤牵扯的。
靳诗歌又看了看身上其他部分,到处都如同擦伤一样,一片片的有出血的痕迹。由于洗得过度,她感到火烧火燎的疼。
靳诗歌把睡衣和底裤泡进浴盆后,便来到了卧室。她花费了两个小时清洗这些衣物。
随后,她用大浴巾裹身,倒在了床上。她累极了,想睡一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她像翻饼一样翻来覆去,但一闭上眼睛就出现了那三个歹徒的丑恶行径。她渐渐地感到自己无端背起的罪恶的十字架实在太冤枉了,她憎恨自己的命运,几次哭出声来。
一夜未眠,靳诗歌迎来了早晨,她不知道老公赵心怡什么时候会到。赵心怡本来是跟她一起来青岛的,可临出门时,他接到了上司商天利部长打来的电话,部长的夫人不幸去世,他得马上赶过去帮部长料理一下他夫人的后事,所以靳诗歌才一个人先到了青岛。
必须在他来到之前把哭肿了的眼睛处理好!靳诗歌想。
她起了床,用毛巾沾着冷水敷眼睛,同时在做着心理准备。
她在等着那令人担心的见面,心里十分紧张,身体有一种失重的虚弱感。
七点过去了。
八点过去了。
都十点钟了,赵心怡依旧未到。
中午时分,她正迷迷糊糊地睡着觉,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如炸雷般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是赵心怡打来的,所以当她一听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我是服务台。”
一听不是那三个歹徒的声音,靳诗歌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您是靳小姐吧?”服务台又问了一句。
“嗯,是的。”靳诗歌的直觉告诉她,戒指应该找到了。
“您说您的结婚戒指丢在了二楼的卫生间?”
“是的,找到了吧!”靳诗歌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是的,一位客人拾到了,送到了服务台。”
“太好了!”
“不过,我再问一下,您丢的戒指有什么特征吗?”
“是白金的,上面刻了‘S.G两个英文字母。”
“那就对了。”
“哇,太棒了!”
“那么,我们马上派人送到您房间……”服务生说道。
“太好了,谢谢!”放下电话,靳诗歌心中一阵欢喜。
戒指不会马上送来,服务台要先打来电话,在确认之后才会送来。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会给坏人以可乘之机,给客人造成损害。例如昨天晚上,靳诗歌完全可以预防那场灾难的。
靳诗歌马上换好了衣服,不一会儿,服务台便把戒指送来了。
说起来,毕竟是这枚戒指,才导致了昨天夜里的那场灾难。这枚戒指招来了导致夫妻关系紧张的事实,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儿。靳诗歌一边戴着戒指,一边懊恼地想着。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赵心怡终于出现在1501室门前。他那张苍白的脸和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说明了他的极度疲劳。
“啊,累死我了,我简直受不了了!”赵心怡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没有睡觉吗?”靳诗歌看着丈夫的脸,不禁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情。
“嗯。不但没有休息一下,差点儿还来不了了!”说着,赵心怡一下子躺在床上,尽情地伸着懒腰。
“没有办法,我想象得到。”靳诗歌温存地坐在他身边。她怕坐在他的正面,让他看到了什么。
“部长平时待我不错,这个时候慌着赶过来,有点儿不仁义呀!”赵心怡起身脱去了上衣。
“你的眼好红呀!”靳诗歌帮着丈夫脱去了衣服。
“你的眼不也那么红吗?”赵心怡把领带解下来,扔在一边,冲着靳诗歌说。
“一个人在饭店睡不着。”靳诗歌强作欢颜。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却还要分居!”赵心怡又躺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字。
“后天早上回去吗?”
“是啊,后天下午一点钟开追悼会。我们早点儿出发,争取中午前回到北京。”
“商部长要你干什么?”靳诗歌问道。
“让我当保姆。”
“当保姆?”
“噢,就是照顾一下萌萌。”
“萌萌是谁?”
“商萌萌啊,商部长的小女儿。”
“为什么是你?”
“那个萌萌闹得厉害,昨天夜里,她又哭又闹的,简直和疯了一样。”
原来,赵心怡的上司商部长共有两个孩子,长子是和前妻生的,两年前大学毕业,在中央某部委机关工作;小女儿商萌萌是和现在的妻子生的,正上高中一年级。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总在上游,不过她的各种恶习也正是在上了高中之后逐渐暴露出来的,好像她加入了学校中的一个不良少年团伙。从外表上看,这帮孩子与其他学生没什么不一样,而且各方面表现也不错,从不在学校里惹任何事情。他们的不良行为只在校外進行,因此校方根本就不知道,也从没有把这些情况对家长们说。但是,自从上高中后,商萌萌的变化就过于明显了。她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休息日也不呆在家里;长时间地打电话;悄悄随身带着化妆品;常常借口在同学家做作业而住宿在外边;不再听家长的劝告,有了明显的反抗意识……
这些都是细心的母亲发现的,她母亲因此得了神经衰弱症。但是,做母亲的各种担心和规劝,做女儿的却根本不当回事,所以,商部长的妻子气急攻心,竟然心脏病急性发作而死。就因为这一点,商萌萌受到了全家人的攻击。
母亲的死,深深地刺痛了商萌萌的心。她一阵儿认错,一阵儿反抗,在守灵的晚上也是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骂。
疯了一般的商萌萌谁也拉不住,奇怪的是,只要赵心怡一劝,她马上就会安静下来。在赵心怡身边,她像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一样,只哭不闹。
“如果可能的话,就把萌萌拜托给你了!”今天早上,商部长对赵心怡说,“也许在追悼会上她还会闹事的。我丢不起这个丑,请你帮我多照料她几天吧!”
“部长,我行吗?”
“怎么不行,我看她还就听你的话!”
“嗯,好像也是。那我马上和我妻子商量一下,追悼会时答复您。”
“好的,拜托了!”商部长说话时的眼神完全是哀求性质的。
“那只好答应他了!”靳诗歌站起身,把赵心怡的西服挂在了衣架上。
从丈夫将来的发展考虑,靳诗歌不能拒绝这件事,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今后的十天里,她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期间,她要避免和丈夫同房。她正好可以利用家中有个商萌萌来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的房间并不宽裕,他们夫妻的房间和商萌萌的房间是紧挨着的,一个上高中的女孩子,对夫妻间的事情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只能是商萌萌不在时,他们才能做那种事儿,这个借口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太好了,这下等于是帮了我们部长一个大忙呀!”赵心怡高兴地笑道。
“你还没有吃饭吧……”靳诗歌问。
靳诗歌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有,她想干脆和赵心怡一起吃点儿什么。
“什么都行,反正我也不太饿。”说着,赵心怡朝浴室走去。
“不休息一下吗?”靳诗歌冲着赵心怡的背影问道。
“先洗个澡再睡觉。”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星期一傍晚开始,商萌萌就和靳诗歌他们住在一起了。
对靳诗歌来说,这十天真的很关键。会不会从师伟那儿打来什么电话?如果去医院,医生那儿会查出什么毛病?靳诗歌整天心惊肉跳的。
好在因为商萌萌的入住,让她顺其自然地避开了丈夫的性要求。
商萌萌也是个大姑娘了。靳诗歌绝对看不出她是那种不良少女的一员。她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但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她说话得体,办事有理有节,刚来的两天不爱说话,从第三天开始话就多了起来。她常常和靳诗歌聊天,帮她干活,做家务,好像她是靳诗歌的女儿或妹妹一样。
就是到了晚上,商萌萌也笑声不绝。
她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曲线可以看出是一个女性特有的线条。在靳诗歌看来,商萌萌的发育是十分明显的,但她的内心还是比较幼稚。这一代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特点,身体发育越来越早,但年龄和这种差别也越来越大。
她放学时间是准点的,天一黑就回家,也没有太多的电话接听,也不在外边多玩,当然更不住在外边,连星期天都不出门。
平平安安的第一个星期一过,靳诗歌的笑声也多了起来。
这些天里,赵心怡也从未对靳诗歌提出过性要求。倒不完全因为隔壁住着一个商萌萌,因为星期六赵心怡一天也不上班,家中只有他们夫妇两人,他也没有碰一下靳诗歌的身子。赵心怡比靳诗歌更看重商萌萌的存在,似乎从决定收留商萌萌的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禁欲了。靳诗歌也没有感到自己身体发生什么异常,她只做了一次血液检查,也终于以平安无事告终。于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靳诗歌尽力忘却那天夜里发生的不幸。
“还有三天!”二月二十一日早上,赵心怡躺在床上说了这么一句。一般的说话声隔壁是听不到的,而且刚六点钟,商萌萌还不一定醒了呢。
“是啊。”靳诗歌说着起了床。商萌萌决定二十四号回到自己家里去,她不打算再延长了。
“她又恢复了原样,部长也该放心了。”赵心怡打着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我可看不出萌萌是什么不良少女呀!”靳诗歌看着赵心怡说道。
“你说什么?”赵心怡想着什么似的问道。
“你不是说萌萌又恢复了原样吗?”
“我是说她又恢复了理智,不再发疯了。”
“可我看她对待生活蛮认真的嘛!”
“生活在别人家里,她当然不能太那个了。”
“你是说萌萌是伪装的?”
“是啊。”
“看来,一个人学坏还真不容易改好呀!”
“我说,她会不会已经不是处女了?”赵心怡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这……”
“她那么成熟,肯定不是的。”赵心怡坚定地说道。
“男人的眼光是不行的,这种事要我们女人来看。”靳诗歌说。
“那你说呢?”
“还是处女!”
“你可别把好感掺杂进来呀!”
“不,不会的。”靳诗歌自信地说道。
“可我看萌萌撒娇的样子有点儿妩媚。”赵心怡反驳道。
“女孩子嘛,多少还是天真一点的。”
“可她也不小了,从她的眼光中,我看到的是成年女人妖媚的目光。”
“那是她到了青春期。”
“与其说是青春期,倒不如说是脉脉含情的,她很熟悉男人呢。”
“不是吧,你别老用那种眼光去看她。”
“好吧,反正我认为一个上高中的女孩子不应当有这种眼光。”赵心怡不高兴地吸起烟来。
“她快十六岁了吧?”靳诗歌一边苦笑着,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寒冷。
不说别人,她是不会回忆起自己那时的痛苦的。靳诗歌就是在十五岁那年失去处女贞操的。如果商萌萌在十六岁时就已经熟悉了男人的话,那么自己堕落的时间应该比商萌萌还要早。
有谁知道靳诗歌在十五岁时便因卖淫而失去了宝贵的处女时代呢?刘莉莉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师伟一个人知道。不仅仅是过去的事情,十天前,靳诗歌被三个男人轮奸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只有自己和那三个对她施暴的男人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对赵心怡来说,这是他连想都不会想到的。人类有时也不得不说谎。这么一想,靳诗歌就感到人是多么的可怕。
这天中午,靳诗歌去了一趟朝阳医院。她在妇产科等了半天,结果被告之,下午一点钟再来。
一点二十分,靳诗歌被叫进了检查室。检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大夫说没有见到什么异样。留了血和尿后,靳诗歌便出了检查室。
她出了医院,朝车站走去。这时,她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她在朝阳医院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吃了点儿东西。还不到三点,于是她决定去购物。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有好久没去三里屯了。自从结婚后,她再没有去过三里屯。过去的污点,就是在那儿被人刻上的,就是听到“三里屯”这三个字,她也感到恶心。结婚后,她几次想去一下三里屯,她想用一种新的人生去那儿看一看,也许会借新婚之喜冲淡过去的污点。
今天她也是这种心情。于是,她朝三里屯的一家百货商场走去。
四点半钟,她出了商场,又朝三环的车站走去。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萌发了坐一下10号地铁的想法。但当她来到三里屯地铁站东口时,发生了一件令她震惊的事情,她看到了三个身穿高中生校服的女学生,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商萌萌。
她开始时还怀疑自己看错了,把要喊出的话咽了回去。她又定了定神,想看一下是不是商萌萌,是不是去三里屯。
商萌萌所上的高中在幸福村,从她家到这里是她的上下学路线,而这会儿商萌萌在三里屯,和她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女同学从学校朝三里屯的方向走去。
她们是正好路过这儿,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专程来的呢?为了弄清这些,靳诗歌决心跟着她们去看看。
靳诗歌背过脸,躲在了一根电线杆子后面,等他们走过去后,她便混在杂乱的人群中尾随而去。
这三个女生边走边聊着什么,根本不往后边看。
“萌萌,没有时间了。”其中一人大声对商萌萌说道。靳诗歌一看,这个姑娘长得也很漂亮。
“我现在马上就回人家的家了。”商萌萌笑着说。
“因为你住在别人家里,还装得像那么回事啊!”刚才那个姑娘拍了一下商萌萌的屁股。
“可还有三天我就该回自己家了,华华。”商萌萌管那个姑娘叫“华华”。
“回家就自由了!”
“那当然。”
“那就等到三天后再见!”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来了……”
“萌萌,你一个人回去吗?”
“是啊,我一个人回去,三天后见。”
“这可真不好……”
“就忍着点儿吧。”
“你讨厌住在别人家吗?”
“当然了,不自由,什么也干不成,可我回家也不太好,我死了妈妈,家里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们去喝一杯咖啡再走吧……”
“好。”
“老实说,我今天什么事儿也不想干。”
“为什么?”
“昨天,我叔叔和婶婶来了,因为不是我父母,所以可厉害了,规定我必须七点前回到家!”
“七点?那在饭店里还有一个小时的富余时间哪!”
“一个小时,十分钟就够了。不过,我有点儿担心……”
“是担心怀孕吗?”
“对。”
“那你可以用安全套嘛!”
“我可最讨厌用那玩意儿了!”叫华华的姑娘用力摇了摇头。
“你可真敢说呀!”商萌萌笑着推了华華一把。
三个高中女生若无其事地开怀大笑起来。
听了商萌萌和华华的对话,靳诗歌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被子女蒙在鼓里的父母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的父母都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有家长根本不管孩子。因此,社会上更多地指责那些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的家长。由于家长的漠不关心,因此他们常常被孩子们欺骗,又因为他们对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便仅凭外表和语言来判断自己的孩子。
事情就是这样,孩子们轻而易举地欺骗了自己的家长,而家长们也就不会知道孩子们的真实情况。
靳诗歌从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商萌萌正在向不良少女的道路上走下去,商萌萌和华华肯定在进行卖淫的勾当,她们以三里屯的某个酒吧为联络点,经常出入这些地方。
她感到了当头一棒后,如同恶魔一样的震颤顿时传遍了全身。她尽可能地坚持住,目送着那三个高中女生远远而去,她的眼睛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
靳诗歌一个人继续走着,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跟踪着她们。
这三个高中女生,果然朝三里屯方向走去了,她们一直不曾回头看一眼。
她们丝毫没有防备!她们无须防备,因为她们并不认为这是犯罪。
这就是她们常常来这儿的证据,也是她们对此营生并不感到耻辱的证据。
她们依旧那样,谈笑风生地走着。当她们走过这条大街时,靳诗歌八年前的噩梦顿时又回忆起来了。当年这一带的每块广告牌、每座建筑物依旧,虽然广告的内容变了,建筑物重新刷新了,但这儿的景观和气氛仍旧不变,那一家家旅馆、酒吧、餐饮店等等建筑,全都映照在了靳诗歌的眼中。
她不想回忆起当年那家叫“草道”的餐饮店在何处,她的目光漫无边际地扫视着。
尽管她不想回忆,但这种回忆却偏偏冒了出来。她想起来了,那家“草道”餐饮店在一个小楼的地下室里。
于是,她特意在众多的广告牌、指示牌中寻找着,但没有找到这家店子。她在印象中是这一带,但也许是和这条大街相似的地方,她心里吃不准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一惊。她看到那三个女学生停了下来。这条大街的两侧,是一些比较新的大楼,但大多是与餐饮店混在一起的楼房。再向前一点的地方,非常醒目地建有城市宾馆的大楼,那儿好像就是三个学生的目的地,但靳诗歌看着她们好像要进左侧那座稍小一点的新楼。
“喂,我们去喝点儿咖啡吧!”商萌萌大声说道。
“好哇!说不定我们还要在那里换衣服呢!”华华和另一个姑娘使了个眼色。
“一块去也好嘛!”商萌萌拉住了华华的手。
“不,你再忍三天吧!”华华安慰似的用手轻轻抚摸着商萌萌的后背。
三个女孩子已经看不见了,她们下了左边这幢楼的地下室。靳诗歌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入口处,那儿果然有一个通到下边的楼梯。
在楼梯旁的墙壁上,有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这家地下店的店名和行走方向。靳诗歌一下子把这家店名的“回道”和八年前的那家“草道”重叠在了一起。
这与八年前的那家店子的地点不一样,“草道”的楼房很旧,而且有些闷脏,但这个“回道”和“草道”似乎有共同之处,也许是过去那家“草道”的老板发财了,有了钱后搬进了更好的楼里,并且改名为“回道”了吧,商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是店内的情况依旧,还是少女卖淫的联络点。靳诗歌这样想着。
楼梯下边有人,她连忙闪进了楼内。她来到电梯间后,向身后张望,刚才她躲开的楼梯口处没有人上来,好像当时的声音是下边的人在做什么,并不一定是要上来。于是,靳诗歌决定在这儿等着商萌萌她们。
不一会儿,楼里的人多了起来,有男有女,看上去大多是上下班的人。大概是临下班前去大楼里的餐饮店喝点儿或吃点儿东西的吧。这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大楼前的马路上天色已暗了下来。
电梯里的人出出进进,十分热闹。到达一楼时,人们都走光了,几乎没有人再上楼。
靳诗歌心里有点儿发慌,她不禁想回家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后,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少女说话的声音。她赶紧靠近大楼的出入口,然后背对着地下室的楼梯口,小心地看着周围的人,听楼下的动静。
“好了。”靳诗歌听到了商萌萌的声音。
“今晚我要早点儿回去。”这个是华华的声音。
“年年,拜拜。”商萌萌说。这个叫“年年”的是同来的另一个女生。
“那个家伙可真棒,每次说什么也不让我走。”那个叫年年的姑娘一边荡笑着一边说。
“那好哇,你就去那儿多乐会儿吧,还可以多挣点儿。”商萌萌又说了一句。
商萌萌这句话说得那么自如、熟练,完全像个卖淫老手。
听着这三个姑娘快要分手了,靳诗歌不由得偷偷地朝楼梯口张望着。
果然,只有商萌萌一个人上来,她出了楼口便朝大街上走去。
靳诗歌再没有看到穿着和商萌萌一样校服的女学生出来,只看到一个穿着西服,另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人,她们的手臂上各自搭着一件大衣。虽然她们脸上都化了妆,但从背影一看就是小女孩。
商萌萌不是扔给了她们一句话吗?“你就去那儿多乐会儿吧,还可以多挣点儿”,这话一直萦绕在靳诗歌心头。
这时,又一个男人从楼梯下面上来了。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虽然他穿得十分光鲜,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素质不高的人。
他很快追上来,毫不在意地搂着华华的肩膀,华华则向年年挥了挥手,二人很快消失在大街上。
接着,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楼下小跑着上来了,他一看到楼口的年年,就和她嬉笑着、打闹着。年年也马上被这个人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很快就走了。
靳诗歌完全感觉像自己在干这种事儿一样,全身紧张得都僵硬了。她好像看見一张充满危险的大网正从天而降,心中充满了恐惧。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靳诗歌感到回家的这段路十分遥远,走得十分疲惫。
当靳诗歌到家时,商萌萌会先于她到家的,她曾给商萌萌配了一把钥匙。一想到商萌萌一个人呆在家中时,不知为什么,靳诗歌心里立马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今后应该怎么办?这是靳诗歌必须考虑好的,至少要先对赵心怡说明这些情况,不能这么放任商萌萌下去。
这天夜里,靳诗歌怎么也睡不着。到了凌晨一点多钟,她还是合不上眼,身边的赵心怡则是“呼呼”大睡。
隔壁的商萌萌早就熟睡了。靳诗歌一想到自己还在为她而失眠,就感到自己太傻,为一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女孩子操这么大心,凭什么?
她一直忍着,直到睡觉前,她都没机会对赵心怡讲今天的事儿。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于是,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时,赵心怡的鼾声也停止了。
靳诗歌索性打开床头灯,一瞬间,明晃晃的灯光照到了赵心怡的脸上。他反射性地皱了一下眉头,不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
“干什么呀?”赵心怡奇怪地看着坐在床上的靳诗歌。
“深夜密谈。”靳诗歌边说边用手指了指隔壁。
“出了什么事儿?”赵心怡睡眼惺忪道。
“出大事儿了!”靳诗歌朝赵心怡身边靠了靠。
“大事儿?”赵心怡怕光似的用手捂着眼睛。
“卖淫,高中学生卖淫!”靳诗歌贴近赵心怡的耳朵说,她担心声音大了会传到隔壁去。
“卖淫……”赵心怡把身子扭了过来。
“你不是说过萌萌特别熟悉男人吗?看来真是这样的。”
“嗯。”
“这个意思是她有卖淫的行为吧?”靳诗歌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赵心怡多少有了点儿精神。
“可这是真的呀!”
“怎么回事儿?”
“我亲眼见到了。”
于是,靳诗歌把今天在三里屯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全都向赵心怡说了。她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但她就是没有说到自己曾去朝阳医院的事儿。而且,她还隐瞒了八年前那家叫“草道”餐饮店的事情。她当然不能说。
在听靳诗歌介绍这些情况时,赵心怡连着抽了五支烟,好像他听到这么详细的情况也十分震惊。
他担心的是如何对待商萌萌。由于部长的信任,商萌萌才住到自己家里,而且,商萌萌也愿意住在自己家里。事实上,自从商萌萌住进来后,一直是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他没料到这些竟然都是假象。
靳诗歌不再说什么了,赵心怡随手关上了床头灯。
“可是,包括今天在内还有三天时间……”靳诗歌说了一句,似乎要劝慰赵心怡。
“你是说,萌萌从我们家走后,就不再和我们有关系了?”赵心怡叹了一口气问道。
“是啊,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与我们没有什么责任。”
“可好歹她是部长的掌上明珠呀!他为萌萌费尽了心思,夫人又为她死了。如果萌萌就此止步也好,谁料到她竟然还继续卖淫!这样一来,受害最大的不是部长吗?”
“是啊。”
“对部长来说,真是太不幸了!”
“不过,这事儿怎么对部长说呢?”靳诗歌问道。
“如果部长知道了,我想他恐怕连死的心都有啊!”
“有那么严重吗?”靳诗歌问道。
“当然!所以我才感到事情非同小可。”赵心怡不停地叹着气。
“可我们也不能够就这样不管哪!”
“是啊!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办才好。”
“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关键是萌萌。”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分什么‘我们和‘他们了。”赵心怡有点儿不高兴地说。
靳诗歌还是第一次听到赵心怡这样指责她,结婚以来,他们还没有争吵过呢。
于是,靳诗歌的心一下子冷了。
“对不起。”说完了这些,靳诗歌的困意就上来了。
相反,赵心怡这会儿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关了灯后,他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赵心怡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商萌萌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早上,赵心怡比平时稍早一点儿去了公司,商萌萌也比平时稍晚一点儿离开了家,一切都那么正常。
在商萌萌临出门的几分钟里,靳诗歌十分注意地看了一下商萌萌的身子。当她一想到这是一个曾“接纳”过不少男人的身子后,便感到商萌萌的身体曲线的确像一个少妇那样丰满诱人,但同时又嗅到了一种不良的气味。
二月二十四日,是商萌萌离开靳诗歌家的日子。头天晚上,靳诗歌和赵心怡给她开了一个欢送会。
“这些天,得到了您的许多照顾,真是太感谢了!”商萌萌低头向靳诗歌行礼。
“以后要好好学习呀!”靳诗歌笑着说,“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只管问我,打电话或直接找我都行。”
商萌萌是上学的样子离开靳诗歌家的,她还留下了两个小型的手提式皮箱,赵心怡打算自己把皮箱送到公司交给商部长。
靳诗歌也帮忙收拾着这两只皮箱,然后他们一同抬出公寓,来到停车场。
“应当对部长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赵心怡忧郁地自言自语道。
“就当没有那么回事儿呗!”靳诗歌说,“你出于善意告诉了部长,结果却站到了杀人犯的立场上。”
“不过,要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对部长,这可太难了。”
“可你这样想,这件事与我们没有直接关系嘛……”靳诗歌劝慰道。
“如果萌萌能自觉意识到这一危害,从此洗手不干,那就好了……”
“這个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学好难,学坏可快呢!而且也没有听说哪个坏人会突然良心发现,改邪归正的!”
“嗨,现在我已经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赵心怡钻进了车内。
“小心点儿,开车时别光想着这些事,容易出事的。”靳诗歌用爱怜的目光盯着车内的赵心怡。
靳诗歌目送着车子走远。这时,在公寓周围,上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靳诗歌突然觉得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层新婚妻子在度完蜜月后第一天送丈夫上班的意思。
刚刚回到屋里,桌上的电话就急骤地响了起来。
靳诗歌走过去,定了定神,拿起了听筒。
“喂,您是哪位?”靳诗歌用明朗的笑声问道。
对方却不作声。
“喂,喂……”是不是打错了,靳诗歌说着要放下电话。
“是靳诗歌吗?”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是的。”靳诗歌一下子紧张起来。
“旁边有人吗?”男人用冷冷的声音问道。
“没有……”靳诗歌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阵恐惧从全身闪过,她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声音。
“那好,我说一下,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
“对,是我。”这个男人像熟人一样说道。
“是哪一位?”
“别装了,难道你真的连我也不知道了吗?”
“不……不记得了。电话打错了吧?”
“你是靳诗歌吗?”
“是呀!”
“如果是,我就没有打错电话,因为我找的就是靳诗歌。”
“可是……”
“我是师伟。”
“师伟?”对靳诗歌来说,“师伟”这三个字不啻是个炸雷。
“对,就是八年前搂过你,和你做过爱的师伟。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要是忘了我,那可真是太不讲人情了。”
“我不记得了!”靳诗歌决意阻断对方的联想。
“那好,我再说件最近的事儿吧。两个星期前,在青岛,鬼城饭店的1501号房间里,我和两个‘红面鬼,好好地爱过你一次,我就是那个‘蓝面鬼呀!”死神笑了起来。
“你不能开这种玩笑!”靳诗歌要挂断电话。
“如果你挂断电话,我还会去你家拜访的。”死神发出了一阵阵令人恐怖的笑声。
靳诗歌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话筒,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几乎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摇了摇头,心想,这是真的吗?随即确认,对,这是真的!
一种极度的绝望向她心中袭来,她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全身无力,像虚脱了一般,肩部和膝部不停地颤抖着。
“我们在鬼城饭店,打听到了你的住宅地址和电话号码。”死神又说了一句。
靳诗歌没有回答。
师伟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说他之所以要知道靳诗歌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没有别的意思。当初,他们只是从服务台那儿知道了一个姓靳的女人单独住在1501室,然后一打听这个女人叫靳诗歌。师伟认定这个女人曾是他的旧情人,便和另外两个人约好,等到了午夜时分再闯进1501房间,除了这个外,没有别的必要。他们忧心靳诗歌受到轮奸后会报警,为此,他们要打电话过来威胁她不许报警。
“你还在听吗?”说到半截时,师伟又问了一句。
“嗯。”靳诗歌用冷静的语气应了一声。短短的时间里,靳诗歌又恢复了冷静,发火只能导致自己更惨重的失败,不如冷静地观察一下再决定对策。
“在鬼城饭店里,我只觉得你是个很性感的女人啊,事后我才意识到你也许就是我过去的小情人呢!”
“不许你这样说!”
“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死神无耻地笑了笑。
“这是一个地痞无赖对一个女性的侮辱!”靳诗歌愤愤地说道。
“啊,你太可爱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的心情。不过,那天夜里我特别痛快,你呢,也很舒服是吗?我就是在干你的时候才想起过去的你的,和八年前一样令人销魂呀!不过,在什么地方我却忘了。当然,想起那个地方其实没有必要,因为那样会很危险的,对吗?”
“你打电话来到底想干什么?”靳诗歌厉声问了一句。
“干吗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事儿,我就挂……”
“别,别。我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一定是八年前的那个诗歌,对吧?”
“你自己想去吧!”
“不,三天前我偶然见到你时,就已经回忆起来了,今天只是让你回忆一下。”
“三天前……”
“对,在三里屯的圆八大楼入口处,正好我当时从地下上来。”
“什么?”
“不对吗?”
“不,你认错人了!”
“地下有我的店子嘛,我出了店子上楼,你正好站在那儿,我突然发现是我在鬼城饭店玩过的女人,便连忙又回去了,但同时我又觉得你像一个人,挺像八年前在三里屯的‘草道餐饮店里,和一个少女特别像。啊,那也是一种联想吧。”
“所以你就打来了电话?”
“是啊,一旦我知道你就是八年前曾在我怀抱里的那个女孩儿,我就非常怀念你。”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你就是八年前的诗歌也不必害怕嘛!我觉得在鬼城饭店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
“怎么讲?”靳诗歌问道。
“你要是说出了鬼城饭店的事,也就暴露了你八年前的事儿。对了,八年前的事情和这次鬼城饭店的事如果看成是一件事的话,这可就是你的弱點了,对吧?”
“你打算再次威胁我吗?”
“嗨,什么威胁不威胁的,这话多难听。我不过是还没有忘记旧情嘛!”师伟恬不知耻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样对我?打算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住手?”靳诗歌问道。
“我只想再见你一次。”
“为什么?”
“别这么问我,你可以再温柔一些嘛!我和你不是朋友吗?明天怎么样?”
“不行。”靳诗歌一口拒绝了。
“明天是星期五,你丈夫要去上班的。我们明天约会,不必担心你丈夫会发觉的。”师伟劝道。
“这太无理了!”靳诗歌气愤地说。
“时间就定在中午吧。”
“等一下!”靳诗歌几乎喊了起来。
“我已在三里屯的‘城市宾馆预订了房间,不要失约呀!”师伟单方面告诉了地点。
“我决不答应!”靳诗歌试着反驳。
但是,敌人离她很遥远,这种反抗,如同赤手空拳与强盗打交道一般。
“明天中午,我在三里屯的‘城市宾馆大厅里等你。”师伟根本无视靳诗歌的反对,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约定,而是命令,而且,靳诗歌必须服从。
“我不能去……”靳诗歌乱了方寸。
“如果你不去,我必然会来找你的。”师伟自信地笑了笑。
“我报警……”她刚说到这儿,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靳诗歌十分恐惧地拿着话筒,呆呆地瘫坐在那里。
为了平静自己,靳诗歌做了几下深呼吸。她认为必须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当她想到这是件十分重大的事情时,不禁又生起气来。
师伟说他在圆八大厦的入口处看到了自己!靳诗歌记得,昨天下午在“回道”餐饮店的指示牌前,她已经感觉到地下室的楼梯口有人,她因此慌忙退回到了楼道里,结果,没有人从楼梯那儿上来。靳诗歌当时还自我解释,刚才的感觉是一种错觉。没想到,那地方不仅有人,而且还是她压根儿就不想碰见的师伟。唉,昨天不去三里屯就对了!当时,她一直跟着商萌萌她们,走到圆八大厦附近,就预示着自己的噩运来了。如果她当时不进圆八大厦,而且不看到地下的“回道”餐饮店,就不会被师伟看到,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靳诗歌对此懊悔不已,但已经迟了。明天中午必须去“城市宾馆”,逃避绝对不是办法!她痛苦地想。
那是一家一流国际观光饭店,肯定他不住在那里,靳诗歌对此十分清楚,而且她也知道,城市宾馆的大厅里人很多,并且充满着一种典雅高贵的气氛。
大概师伟会把靳诗歌叫到一间豪华的房间里,想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能够拒绝师伟的命令吗?如果拒绝了,果真会像师伟威胁的那样,会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后果吗?
报警!轮奸、纵容少女卖淫、威胁他人罪,师伟被警方逮捕……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全解决了吗?有没有一种不让赵心怡知道,又不重提过去的事情而解决的办法呢?有没有一种阻止师伟不再继续骚扰她的办法呢?根本不可能。
当靳诗歌到达三里屯“城市宾馆”时,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她没有化妆,戴了一副很大的太阳镜,穿着一套十分普通的西服,外边披了一件质地一般的大衣。猛一看,她似乎是出来买东西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惹人注意的地方,而且这套衣服很普通,饭店里许多客人也是这样的打扮。
她一个人横穿过大厅,似乎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好像这十分豪华的大厅根本无视她的到来一样,连靳诗歌自己都感到她与这大厅是那么的不般配。
她随即上了电梯。
电梯间里还有四个男女,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显得轻松自在。不知为什么,靳诗歌突然感到自己十分渺小,又那么卑微。
四个人到了八楼后就下了电梯。顿时,靳诗歌感到了一种孤独的寒意。
电梯停了。靳诗歌的双膝开始哆嗦,她迈不开步子,仿佛觉得自己是在一步一步地朝地狱的大门迈过去,她真想大呼“救命”。
她来到无人的走廊里,慢慢挪动着,嘴里自言自语道:“已经没法后退了,只有去了……”
必须冷静下来,不能这个样子。她终于慢慢站稳了。
当她勉勉强强来到走廊的拐弯处时,她看到了“1565”号房间。
没错,就是1565!她凝视着房门,双腿颤抖得更厉害。
地狱之门……当你打开大门之时,便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但是,又无法退回去,只能向地狱迈进。
靳诗歌的感情已经死了,她也不是特定的人了,作为一个女人,赵心怡的妻子,靳诗歌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自己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
靳诗歌这样一想,反而鼓起了勇气,心中仅留下了一丁点儿的不安和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了房门。
在門旁,有一个奶油色的按钮。靳诗歌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轻轻地按了一下那个按钮,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时,她听到了屋内的蜂鸣声,靳诗歌顿时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完了,但也迟了!箭已发出去了!水泼出去收不回来了!自己扭开了迈向地狱的大门。
为了防止瘫在地上,靳诗歌双手扶在墙壁上。她在内心深处绝望地喊道:“我不是靳诗歌!不是!”
门开了。
“请进!”她的头顶有一个男人在说话,正是电话中那个叫师伟的人的声音。
靳诗歌头也不抬,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进去,因此她看不到师伟的表情。
师伟在她背后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这儿成了只有她和师伟两个人的世界。这是地狱的世界。靳诗歌想。
师伟从背后推了一下靳诗歌,她差点儿来了个趔趄,便借机抬起了头,看了一下房间。
正面是窗户,窗外是一片蓝天,这幢十五层高的建筑物,窗外只有蓝天。沙发、茶几、电视机、电话机、冰箱、装着各种酒杯的酒柜……靳诗歌迅速地扫了一眼,客厅旁是一间可以当餐厅的沙龙样的套间,右侧还有两个门,最近的门肯定是厕所,另一间是卧室吧。靳诗歌从直观上这样认为。
此时此刻,屋内安静得令人恐怖。这种寂静,是一场激战的前奏。她不知道师伟会干什么,也许不只他一个人呢!靳诗歌更加恐慌起来,但她仔细听了听,不像还有第三个人的样子。
“喂,放松一点儿……”师伟指着椅子让靳诗歌坐下。
靳诗歌选择了一把带扶手的椅子,把屁股挪了上去,因为它和师伟坐的沙发是并排的。
“进了屋还穿着大衣吗?”师伟坐在沙发上问。
靳诗歌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大衣,把它和手提包一同放在椅子后面。她感到了来自师伟的目光,那目光正肆无忌惮地扫描着她的全身上下,像一头野兽准备吃掉捕获的猎物一样。
靳诗歌的头更低了,她把双手放在了紧紧“关闭”的双膝上,用手扯了扯裙边。
“喝点儿什么吗?”师偉问道。
靳诗歌摇了摇头。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师伟死死地盯着靳诗歌。
靳诗歌还是没有抬起头,但师伟好像从下边向她看过来了。于是,靳诗歌只好把头抬起,她无法回避他的脸。
当时在鬼城饭店,师伟戴的是蓝色面具,但那时靳诗歌只记得是个高个子男人,因此,在她的记忆中,师伟还是八年前的样子。
八年前仅仅见过两面的男人,在靳诗歌的记忆中并不十分清晰,而且后来,她曾力图努力地忘记他,因此对师伟的记忆就更加模糊了。但是,只要一看到这张脸,靳诗歌马上就想起了八年前的师伟,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且都是在床上,但毕竟不是从幼儿到成年人的巨大变化。
“你不想说点儿过去的事情吗?”师伟笑了笑。
“不想。”靳诗歌毫无表情地说。
“八年后我们又相见,多少也应当高兴一点儿嘛!”师伟背靠着沙发,把双手握在了一起。
“在鬼城饭店,我们已经残酷地见过一次面了!”为了不看师伟,靳诗歌又低下了头。
“那不一样,当时我没有发现是你,而且当时对你也太不……”
“主谋是你!”
“开什么玩笑?那时我也是被人拉去的,如果我是主谋,就应当是我第一个先上。记得吗?我是最后一个,这还不是证据吗?”
“真的?”一想到那天的事情,靳诗歌就十分气愤。
“夫人如果注意的话,我可不像他们那么残酷地对你的。当时我也十分气愤:那么粗鲁的人也配和你干这种事儿!不过,说真的,今天才算是我们正式的八年后再会。”
“你是威胁我达到目的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再见了嘛!你不愿来,没有办法,我只好采取那样的手段。”
“有再见面的必要吗?我并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我拒绝了!”
“可我想!”
“为什么?”
“我对你依依不舍呀!你是那么漂亮、性感,在鬼城饭店一看到你,我马上就被你吸引了。容貌、风度、气质,作为一个女人,你可以打满分了!这在八年前我可没有注意到啊!”
“不要说下去了!”
“那么,我们马上进入实质‘工作了?好痛快的,夫人!”
“不要动手动脚!”
“咦?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今天约你来干什么吗?”
“太过分了!”
“我想再和你见一面,重温一下旧梦嘛!”
“只是一次……”
“对,就一次。”
“我不相信。”
“绝对是真的,我发誓。”师伟拍了拍胸脯。
“那就把我忘了,从明天起,和我断绝一切来往!”靳诗歌说完,抬起了头,并且摘下了太阳镜,用严厉的目光盯着师伟。
“我会彻底忘记你的。我绝不第二次出现在你面前,当然连电话也不会打的。”师伟笑着答道,说着,他急不可耐地上来拉住了靳诗歌的双手。
靳诗歌被师伟连拉带拖地走着。
当师伟打开卧室的门时,他就像扔犯人一样把靳诗歌猛地推了进去。
长久的地狱般的酷刑终于结束了。靳诗歌穿好大衣,走出了1565号房间,但她丝毫没有从地狱中解放出来的感觉,因为师伟出尔反尔,事毕后竟说一个星期之后,他还要再打电话给靳诗歌。
师伟会这样干的,这个人渣!
他下次还会约在这家饭店里吗?那时一定要准备好武器。匕首、毒药都可以。
一定要杀死他!靳诗歌认为,自己即使成了杀人犯,也不算是犯罪。
在电梯间里,靳诗歌碰见了一个人,她本来没有正视这个人,她期望在这儿谁也不碰见才好。
靳诗歌只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性,这是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的,粉色的衣服十分显眼,她不看也能“看”到。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朝她走了过来。
“啊,是诗歌啊!”女人说道。
靳诗歌吓了一跳,感到背后一下子流出了冰凉的汗水。这女人居然认识自己!
“啊,游香香。”靳诗歌一边摘下太阳镜,一边笑着答道。
这是她高中的同学,叫游香香。游香香的父亲在国外工作,她便在高中毕业后去德国了。因此,从那之后,靳诗歌和她极少见面。但是,在去年十二月的同窗会时,游香香再次露面了。虽然她人已回国,但仍孤身一人,她的英语和德语说得相当好,目前正在做翻译工作。大家见面后,游香香的话特别多,并不停地介绍着自己。
这时,靳诗歌才和游香香有了旧友重逢的感情。因为去年十二月才见过面,当然她不会忘记靳诗歌的面容了。但靳诗歌没有料到的是,游香香正好在这家饭店工作。
“哎呀,好久不见了……”游香香热情地笑着。虽然她不是个美人,但样子十分娇美。
“可不,都两个月了。”靳诗歌小声附和着。
“哎哟,我可觉得过了挺长时间呢!”
靳诗歌也只好陪着她说下去。
“我觉得都过了半年了呢,现在我不干翻译工作了,最近我又失恋了,便在这儿找了份工作,整天混日子呗。”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上班呀!”靳诗歌说道。
“也是去年十二月开完同窗会后我才决定的。”
“什么时候来的?”
“二月一号吧。”
“这个制服是服务台女服务员的吧?”靳诗歌好奇地问道。
“是的,不过我和她们的还不完全一样,我还兼做客户资料的收集工作,这个饭店里的德国人很多。”
“如果是德语,就由你来担任了?”
“是的,尤其在和客人发生矛盾时,我常常要赶去处理、解释,所以,平时我就老在十五楼呆着,不在服务台。”游香香答道。
“是这样啊。”
“你来这儿见客人吗?”
“啊——”
“这个人住在这儿?”
“嗯。”
“那你要走?”
“不,我正要去呢!”
“也住在十五楼吗?”游香香放连珠炮似的问道。
她的问话不无道理,靳诗歌说要到十五楼找客人,却乘电梯下去,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然而,她却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但她不能不解释为什么在电梯里。对她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1565号房间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于是,她脱口撒了个谎,但这个谎不仅没帮着她,反而令她露出了马脚,引起了游香香的怀疑。
“我弄错了,不知道是十五楼还是十三楼……”靳诗歌尴尬地解释道。她彻底慌了,而且越慌越说不明白。
“不,不会是十三楼,这个饭店根本没有十三楼呀!”游香香淡淡地笑了笑,看上去她对靳诗歌的撒谎很不高兴。
“那……那就是十二楼。”靳诗歌拼命地摇着头,脸“腾”地就红了。她连忙掩饰着打岔,样子惨透了。靳诗歌知道游香香盯着自己的脸,更加慌张了。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靳诗歌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
“诗歌,我和你丈夫也挺熟的。”在电梯里的游香香又加了一句,试探着说道。她已经注意到靳诗歌的狼狈和欺骗,她认为靳诗歌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一定是来这里与情夫幽会的。
她在这个饭店里与丈夫以外的男人幽会,也许不是幽会,是从事卖淫?游香香心中暗暗想道。因此,她特意提起靳诗歌的丈夫,她怀疑靳诗歌和她的丈夫不和。
“对不起,我刚结婚……”靳诗歌深深地低下了头。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呆着。
电梯停在了十二楼,靳诗歌知道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但她必须在这儿下去。
“那么,再见……”游香香向她挥了挥手。
“再打电话吧。”靳诗歌口不对心地说道。
电梯门关上了,游香香在靳诗歌的视线中消失了。五分钟后,电梯的数字指到了一楼。
靳诗歌到了一楼后,远远地繞过服务台,从大门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回到家里,靳诗歌一晚上都在想怎么杀死师伟这件事儿,因此毫无倦意。
是的,绝对不能让赵心怡知道这些事情,这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一旦被赵心怡发觉了这些事情,赵心怡让她死在他面前,或提出离婚,靳诗歌都会马上照做。
如果不能和赵心怡安静地生活下去,靳诗歌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因此,靳诗歌努力地对自己解释道:之所以欺骗赵心怡,也是为了他好。
杀死师伟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只是,要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绝不是空想,不是游戏。杀死一个活人,要有具体的计划。靳诗歌心中涌出了杀人的实感,同时伴随着恐惧。
一直到天亮,靳诗歌的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是被一阵冷汗惊醒的,好像还喊了什么。
赵心怡马上要起床了。
靳诗歌先起了床,洗完了脸,然后把晨报放进了厕所——这是赵心怡的习惯,又把窗户都打开了。
赵心怡一般是起床后,就去上厕所,一边抽烟一边看报,在厕所里呆很长时间。可是今天不一样,他还没呆上一会儿,就跑出来了。
“诗歌,大新闻!”赵心怡大声喊道。
“我在这儿!”靳诗歌在卧室收拾东西,答应道。
“真令人惊讶呀!”赵心怡边走过来边说。
“什么事儿?”靳诗歌还在收拾着被褥。
“师伟被杀了!”赵心怡说道。
靳诗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惊问道:“谁是师伟?”
“哦,就是你说的,萌萌去的那家什么‘回道餐饮店的老板,叫师伟的那个男人,我以前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靳诗歌好像很害怕什么似的,怔怔地抬起了头。
“嗯?”赵心怡一下子坐在了床上,有点儿奇怪靳诗歌的表情。
“胡说!”靳诗歌笑了。
“什么事儿我也胡说?报上都登着呢!”赵心怡目不转睛地看着报纸。
“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呢!”靳诗歌又干起活来。
“不,绝对不是。名字和年龄都一样,报上说,他在三里屯经营着一家叫‘回道的餐饮店嘛!昨天下午,在三里屯的‘城市宾馆1565号房间里,他被人杀死了。”赵心怡说完,把报纸扔在了床上。
城市宾馆!1565!靳诗歌闻言一怔,赶紧抓过报纸阅读。
这件事情没有登在社会版上,但占了相当大的篇幅,别的新闻从未这样登过,肯定是因为案件发生在一家一流饭店里的缘故吧。标题也很醒目:《三里屯城市宾馆杀人案》,上面还登了死者的照片,果然是师伟的脸!他是昨天下午五点半钟被人发现的。
报纸是这样报道的:
师伟的恋人A小姐(16岁)于当日下午五点十分左右如约来到1565号房间,但按了几次门铃均无人回答。A小姐与师伟约好五点左右到1565号房间的,所以她认定师伟不会不在房间。于是,A小姐又按了十分钟,但一直没有回答。A小姐无法再等下去,便下到了一楼,打内线电话到1565房间,反复拨了十分钟,仍然没有人接。A小姐将此事对服务台讲了,并请求打开1565号房间。由于以前没有发生过此类事情,故服务台对此十分慎重,最后还是同意了A小姐的请求。
十五楼的服务员和A小姐共同打开了1565号房间。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师伟的尸体。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半钟。当时,师伟没在卧室,是在卫生间里被人杀死的。他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身穿浴衣,脚上有拖鞋。由于心脏被刺中,因此当时即死。凶器很锐利,可能是细长的厨房用刀,可能是匕首,死亡时间为下午四点至五点。在A来访的十分钟之前,凶手已经逃走了,现场未发现有任何凶手的遗留物及痕迹。
卧室的床上相当混乱,枕边有女人的长发数根。床边还有一个小瓶,内装润滑剂。浴室也使用过,在浴帽上也发现了几根女性长发。这说明,在A小姐到达之前,有一个女人曾来过1565室。警方认为这女人与师伟发生过性行为,因为浴室和床上的情形支持这一判断,因此,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动机也许是三角恋爱。由于师伟与A小姐约定,因此他必须与白天来的女性尽快完事儿。然而,这个女人因探得师伟在其后又有一相好前来幽会,盛怒之下便杀死了他。
朝阳分局重案组决定全力找出这个重要参考人的女性。但是,由于是这种关系,这个女人不会通过服务台,而是直接去了1565号房间。因此,有关这个女人的年龄、长相、特征等等,尚未有明显的线索。
找出这个幻影女性是十分困难的,但必须找到线索,方能定性定案。
另外,在1565号房间的电话机旁有一小块记事用纸,也许是师伟在打电话时随手记下来的,不知与此案是否有关。
“下午来S.G”,就这么极短的文字。也许是这个叫“S.G”的人打来电话,说下午来,而师伟便随手记了下来。
“下午来”——这说明是白天来的客人。
“S.G”——这是来者的姓名的第一个字母。
当然极有可能是那个幻影女性。这样一来,那个女性的姓名的第一个字母应当是S.G。
靳诗歌把上述证事反复看了两遍,喉咙里干渴难忍,但没有一口唾液。她的腋下不停地流着冷汗,头脑麻痹得要疼炸了。
师伟被杀了!真是天助我也!感谢神灵,我是幸运之身。靳诗歌感到自己已无条件地从地狱里解放出来了。也就是说,地狱在她面前消失了。
靳诗歌再也不必亲自动手杀死师伟了,她也没有胆量去杀一个活人!
现在的靳诗歌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整整一天,她要吹着口哨过去,她从这件事上坚信有神灵的存在,也相信自己从此会走上好运。
但是,靳诗歌又意识到还不能这么乐观过头,也许是人生的命运在和自己开个玩笑,警方重案组正在全力查找那名幻影女性,而靳诗歌知道,自己正是那个女人。她将成为重要的参考人,不,是杀人嫌疑犯而受到警方的追捕。
真是一难刚去,又来一難,我为什么这么背运!靳诗歌欲哭无泪。
“在市中心的一流饭店里,要找一名杀人凶手是很困难的。”赵心怡突然说。
“为什么?”靳诗歌问。
“你想想,大饭店里人来人往,出入自由,这种机会太多了,所以,发现异常的人当然是件很困难的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走廊上又和无人世界一样,这样也不好被人发现。听说这样的饭店为了绝对保护客人的隐私,走廊上并没有装摄像头。”
“对的。”
“而且,这种饭店的房间都是密闭式的,来访者一旦进去,里面就完全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在里面干什么也不会让别人知道。”靳诗歌半回忆半认真地说了一句。
“那当然,喊人也不会有人来的。”
“也不会有人能听到什么异常了。”
“对,当然也就没有目击者了。”
“门是自动锁,还便于凶手逃走呢!”
“是啊,事完了,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饭店消失了。”
“那真是简单得和没有人去过一样了嘛。”
“当然,所以说凡是大饭店里发生的杀人案,多数情况下都不好查。”
“果然是个幻影女人啊!”
“可还是留下了她的头发呀!”
“嗨,从头发查找一个人,这么多人,怎么查呀?除非有了线索,在一定的范围内,否则太难了。”
“指纹呢?”
“听说房间里有许多指纹。”
“是啊。”
“可从指纹查找,除非这个女人有前科,否则在人海中怎么查?”
“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只好从‘S.G这两个字头上查一下了。”
“可这能断定是那个幻影女人吗?”
“当然不能,因为这并不是特定的线索呀!也许师伟是什么别的意思写的‘S.G,并不一定是人名的字头。”
“也许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呢。”
“那就看警方怎么看了。”
“警方……”
“对,警方可以排查一下与师伟有关系的全部女人的名单,只要和他有来往的,全部要核查一下。如果有字头带‘S.G的女人,当然就是重点侦查对象了。”
“可女人中的‘S.G为字头的人不少呢。”
“嗯,尤其以‘S字头更为多见了。”
“还有,我也是。”
“什么?”
“我呀!用拼音的话,不也是以‘S开头吗?”靳诗歌冲着赵心怡笑道。
“真的呀!”赵心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就是那个幻影魔女!”靳诗歌边说边做出吓人的样子来。
但是,赵心怡没有附和她,因为这种时候,这种事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靳诗歌也怕赵心怡想到自己,索性来个欲“纵”先“擒”,打消了赵心怡的担心。
“可是,那个叫‘A的女孩子说是他的恋人,这也太过分了吧!她才十六岁呀!”赵心怡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是高中生呢!”说完,靳诗歌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商萌萌和另外两个女孩子的事情来。
“正好高中一年级,高中一年级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肉体关系,现在不算什么稀罕事了呀!”
赵心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靳诗歌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分局重案组正在全力以赴地查找靳诗歌。仅仅这样一想,就令她心惊肉跳的了。
赵心怡说不必担心从现场的毛发和指纹中找出作案者,原因是如果这个凶手没有前科。靳诗歌心想,但愿如此。那么,别人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那个“S.G”的大写字母就是这样的,因为如果师伟在笔记本的纸上写上了靳诗歌的电话、住址什么的,那么警方马上就会看到。因为靳诗歌的名字正好和S.G有点儿相关,这样就会把她与此案联系在一起。
也许警方正在进行秘密侦查,一旦有了结果,他们便会直接找来的。今天下午,也许明天,他们总会找上门来的。我应当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可为什么自己一定会有这样的悲观念头呢?靳诗歌认为是有理由的,因为毕竟还有一个可做出对她不利证言的人——游香香!
游香香会向警方检举:师伟被杀的二月二十五日下午,靳诗歌到过三里屯的城市宾馆。她不会暧昧地说她曾见到一个很像靳诗歌的女人,因为她们毕竟在一起进行了交谈,而且还有具体的场所,即十五层楼的电梯间里。在这一层,有师伟被杀的1565房间。
尤其是当时靳诗歌那副暧昧、狼狈的样子给游香香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靳诗歌当时一副要躲人的样子,被游香香叫住时十分慌张,她表面上故作镇静,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后来又给自己进行了辩解,却是矛盾百出的辩解。她打算去拜访十三層楼的朋友,竟然出现在十五楼。这种谎言很快就被别人看穿了!而且,当游香香说这家饭店没有十三楼时,靳诗歌又解释得驴唇不对马嘴,连忙更正说是十二楼。这种拙劣的辩解,肯定一下子就被游香香看透了。
游香香当时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盯着靳诗歌,像要看到靳诗歌的内心世界一样,游香香问靳诗歌:“你们夫妻关系好不好?”当时她一定在考虑,靳诗歌是在这家饭店与情人秘密约会。
只要游香香举出这样的证言,警方便可注意到靳诗歌,并且将会很快证明,在师伟死之前,是她在师伟的床上。
因此,这些证据将有力地证明靳诗歌是杀人凶手,靳诗歌是个女人,而且名字的大写字母也与S.G相符。
这样一来,那个幻影女人将原形毕露,就是靳诗歌,要么成为嫌疑犯,要么成为重要的参考人。
靳诗歌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暗。如果她被逮捕,那么自己那段历史也会随之暴露。师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且她是作为一个卖淫少女而认识这个男人的。在鬼城饭店,她遭受了轮奸。在三里屯城市宾馆,她再次与师伟发生了性行为。而且没有证明她是被胁迫去的,也就是说,她是自愿的。赵心怡将会知道这一切。这样一来,自己的一切都完了。赵心怡当然不能原谅这一切,即使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靳诗歌也不能原谅自己。
不,比起这一切更为可怕的是被当成杀害师伟的凶手。如果按目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靳诗歌肯定会成为杀人凶手的。
对她来说,具备杀人动机,实际上靳诗歌也打算杀死师伟的。如果他再活上一个星期的话,那么他也许真要死在靳诗歌手里。
关于她的“现场不在证明”更不用说,师伟死之前,靳诗歌始终和他呆在一起,床上还留下了和他发生肉体关系的证据——毛发。
游香香也是证人,就是关于凶器没有任何证据或线索。
靳诗歌已深深地被卷入到成为一个杀人凶手的恐怖漩涡中去了,她一想到这一点,头脑里就出现一片空白,头晕目眩。
今天是星期六,一般说来赵心怡应当休息,但这种情况只是月末,平时的星期六他都在公司上班。因此,赵心怡常常说“魔鬼的星期六”,每到这一天,他都要准备着把一个星期以来的工作成果、工作进度提交董事会或公司干部会议,而且常常会开到很晚才能结束。当然他回家的时间也就晚了。
是警察先到,还是赵心怡先回来呢?
谁知这一天警察一直没有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赵心怡一天都在家。靳诗歌看着赵心怡的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尤其是她一想到后天星期一警察肯定要来,心里就更加紧张。
因为时间太晚,所以赵心怡不再吃饭,而是喝起了啤酒,在他的劝诱下,靳诗歌也喝了起来。
“今天出大事了!”赵心怡喝了一大口啤酒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有什么大事?”靳诗歌心里“咯噔”一下。
“商部长住院了。”
“住院……”
“今天傍晚的时候。”
“你怎么没有去看一下?”靳诗歌问道。
“医院说要绝对安静,谢绝一切来访。”
“部长怎么样了?”
“是高血压。血压过高,叫来了救护车送走的,都是分局重案组搞的!”
“分局重案组?”靳诗歌惊疑地问。
“是啊,朝阳区公安分局重案组,就是关于师伟被杀一案,去商部长家进行了调查呗!”
“这是怎么回事?部长怎么会和那个案件有关呢?”
“不知道,今天全天开会。下午他就从会议室出去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才听说,他和萌萌一块儿去了分局。”赵心怡不高兴地说道。
“和萌萌……”
“师伟被人杀了,当然也从中发现了他与中学生卖淫的事情有关,于是,警方就对所有有关卖淫的人进行彻查。”
“那部长也是有关人员了?”
“反正警方怀疑是萌萌,部长作为她的法律监护人,当然也要一同接受调查。”
“部长是她的监护人,可根本管不了她呀!”
“是啊,听说部长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儿卖淫这种事儿的。”
“这下他可受到刺激了!”
“不仅仅是刺激,当他听说自己的女儿早就干上了的时候,他感到末日要到了一般。”
“所以他的血压就一下子……”
“是啊,听说在医院里,血压控制后,部长也和死了一样,问什么都不说,也许他以后再也起不来了。这样一来,商家算是彻底完了!”赵心怡感慨地说道。
“可不,他的夫人刚刚去世。”
“妈妈这么短命,父亲将一蹶不振,萌萌可算是造了大孽了!”赵心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种家庭的结局是如此不幸!”靳诗歌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尽量避开赵心怡的目光。
“所以,我也怕将来孩子会那样!”说着,赵心怡又往靳诗歌的杯里倒了点儿啤酒。
“子不教,父之过……”靳诗歌一口气干了这杯啤酒。
“不要紧吧,你这样喝?”赵心怡笑了笑。
“听到这种不幸的事儿,我真想醉过去!”靳诗歌又把杯子推到了赵心怡手边。她说的一半是真心话,与其这悲痛是来自商部长的事情,倒不如说是来自自己的内心深处。
她真的想醉了,虽然今天醉了明天可以醒过来,但她希望今天能醉过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也许是后天,商部长的悲惨就要轮到自己身上了,自己将会处于和商萌萌同样的地步,遭到世人辱骂的。因此,她想深深地醉过去,把一切都暂时忘掉。从不喝酒的她,今天也没有拒绝赵心怡的劝酒,她把杯子递过去,赵心怡就给她满上。
不一会儿,靳诗歌就醉了。她好不容易换上睡衣,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时,一点儿没有醉酒后的不快感。也许是醉得太深沉了,她感到头脑中十分清爽。但是,当她一想起昨天的事儿,心情又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她仿佛听到了警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从今天开始,她将要等待警察的到来,恐怖和紧张将开始伴随着她。而且今天一天赵心怡都呆在家里,靳诗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睡在身边的赵心怡。
今天我出门去?这样能逃脱开吗?要不和赵心怡一块出去,很晚很晚再回来?去看电影,看戏,然后去逛王府井,买东西,吃饭,反正尽可能地去消磨时间。
“喂,快九点了!”靳诗歌推了推身边的赵心怡。
于是,他们十点多钟出了门,奔向了王府井。赵心怡一点儿没有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有好久没有一块出门了。赵心怡当然很高兴,他在路上快活得像个少年一样。
他们在王府井大街走着,在餐厅吃了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一切都按靳诗歌的计划实行着,晚上的饭,他们是在韩国风味的餐馆吃的。大概是走的路多了吧,靳诗歌感到右脚踝疼得厉害。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警察来过没有她不知道,反正没见着他们就是成功,欢乐的一天过去了,赵心怡的脸上也流露出高兴而满足的样子,靳诗歌也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星期一,靳诗歌又开始了痛苦的煎熬。赵心怡不在家,这是她唯一可“庆幸”的事情。她在家认认真真地打扫着卫生。一个上午,她都在擦玻璃,直到中午,她才吃了点儿面包。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靳诗歌紧张地屏住呼吸,好半天没敢去接,师伟已经不会打来电话了,会不会是警察打来的?她重新镇定了一下情绪,不安地拿起了听筒。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靳诗歌马上听出来了,忙问:“是萌萌吗?”
“是的,靳阿姨,您知道我爸住院的事儿了吗?”商萌萌抽泣着反问。
“星期六听我先生说的。那么,你父亲不要紧了吗?”
“入院时还没有什么大事儿。”
“聽说不许探视呀!”
“是的。”
“萌萌,你这会儿在哪里?”
“在医院里。”
“学校呢……”
“估计要给我处分,也许这两三天就要我退学了。”
“光你一个人吗?”
“不,还有华华和年年。”
“你们都干什么啦?”靳诗歌佯装不知道原因,她想这样也许要好些。
“现在我好后悔呀!”
听到这话,靳诗歌放心了,她决定不再隐瞒了。
“这样就好。”
“是的。”
“听说那个师伟被人杀死后,发现了他与中学生卖淫的事情?”
“是的。”
“而且你被警察叫去了?”
“是的,还有年年,我们三个人作为重要的参考人被传讯了。”
“那个年年都说了些什么?”靳诗歌问道。
“年年去三里屯‘城市宾馆师伟的房间去了,也就是她发现了师伟被人杀死的。”
“什么?!”靳诗歌吃了一惊。
“所以她成了这件事的有关人员。”
“那么,报纸上说的师伟的恋人A小姐就是年年了?”
“是啊。”
“是她在那天和师伟约好见面的吗?”
“是呀!”
“年年真的是师伟的恋人吗?”
“说什么恋人呀,年年和华华也和别的男人睡觉呢!”
“那可是卖淫呀!”靳诗歌纠正道。
“是的,不过,师伟也真的喜欢年年和华华。”
“那么,华华也……”
“两个人都和师伟睡过觉,也被他迷上了,两个人还为这种事情吵过架呢!”
“可……你……”靳诗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我可没有和师伟睡过,我喜欢年轻的男孩子……”
“年年和华华与你没有什么矛盾吧?”
“没有,不过我听说华华说她想自杀。”
“什么,自杀……”
“自从师伟和年年好上后,有点儿冷落华华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师伟被杀之前的两天吧。华华一直说她受了骗,还写了遗书,吃了不少安眠药呢。”
“那是自杀未遂啊!”靳诗歌十分吃惊。
“说发现得及时,如果到了晚上就没有救了。这都是因为发现她有了这种事儿后,受到了她家里人的责难,她受不了就想自杀。”
“她的父亲呢?”
“去年他父亲病故了。”
“是啊。”
“她母亲在海淀开了一家小餐馆,她哥哥倒是在一家一流的公司工作……”
“你们也太糊涂了!”
“现在我也明白了,年年也因为这种事被她父亲打伤了。”
“可这时说什么都晚了呀!这些事情,将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一生,一直到死都要背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靳诗歌激情地说道。她仿佛在指责自己,口气也越来越尖刻。
“是的。”商萌萌的声音也沉重起来。
“你看,你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又病成了这个样子。”靳诗歌不由得也抽泣起来了。
“是的。”商萌萌老老实实地答着。听得出,她此时此刻感到了切身的痛苦。
“那你这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什么事儿。”
“那你干吗打……”
“星期六,我被叫到了分局重案组……”
“嗯。”
“那时,我听别的警察好几次提到过‘靳诗歌什么的。”
“啊……”
“我是想提前给您一个信儿……”商萌萌诚恳地说道。
“这,这太谢谢了。可是,我没有干什么事儿呀!‘靳诗歌这个名字,也很常见嘛。”靳诗歌有气无力地说道,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听筒掉了下来。
这时,她非常清楚,商萌萌会想象出自己有多么狼狈。
商萌萌在朝阳分局听别的警察提到“靳诗歌”这个名字,当然是指自己了。也就是说,从星期六,警方就已经注意到自己了。不过负责此案的人员还没有来话而已,但靳诗歌已经感到身心两虚了。她仔细一想,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到这一点,靳诗歌反而渐渐镇静起来了。
下午两点多钟,当家里的门铃再次响起时,靳诗歌反而不紧张了。
她来到对讲机旁,知道了来人是警察后,也没有心惊胆战,而是十分沉着地开了门。
有两名警察站在门口。
一位四十多岁的警察递给靳诗歌一张名片,靳诗歌没有看名片上的字,但从她眼睛的余光中,看到了“科长”两个字。另一位三十來岁的警察让她看了一下他的身份证件。这个警察面无表情,也不太爱说话。
靳诗歌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将二人让进屋里。
看来,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站在门口就可以说完的事情,靳诗歌在心里又给自己打了打气。
两名警察进入客厅后,靳诗歌为他们端来了两杯茶。
二人并肩坐在一张沙发上,年轻的警察仍然毫无表情,四十多岁的警察则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了嘴里。
靳诗歌坐在了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这时她才感到自己无法平静下来,她全身又开始哆嗦了,同时感到小腹一阵阵刺痛。她没有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就像她早就等着他们到来似的,从门口一直迎进了会客厅。大概他们也从靳诗歌的举动中,意识到她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我们是来了解一下关于师伟被害一案的,您可能知道,在三里屯‘城市宾馆里发生的那件杀人案。”四十多岁的警察首先说道。
“我知道。”靳诗歌说完,看了看天花板。
“有关这件事,我想问一下夫人。”还是这名警察发问。
“我和这件杀人案有关吗?”靳诗歌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
“夫人说没有关系吗?”四十多岁的警察反问了一句,然后点着了香烟。
“我不会杀人的。”靳诗歌表情僵硬,面部肌肉在抽搐。
“夫人说没有杀死师伟,对吧?可夫人却是认识师伟的,而且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夫人还去了三里屯的‘城市宾馆!在十五层楼的电梯间里,您还见到了饭店的工作人员游香香,有这事儿吗?”警察笑了笑,目光十分尖锐地盯着靳诗歌。
靳诗歌没有回答,她果然料到了,分局重案组是从游香香那儿了解到的情况,而游香香肯定十分详细地对警方进行了坦白。这样一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撒一个拙劣的谎话。否定这个事实,等于无形中招来麻烦,因为会引起警方更严重的注意。此时此刻,靳诗歌在想目前的事情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夫人,警方将完全为您个人的私生活进行保密,绝对不会对新闻界透露这些事情。当然,也不会让您的丈夫知道。因此,希望您务必讲实话。”这个警察一边说,一边“啪啪”地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这时,年轻的警察已经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
靳诗歌深深地低下了头。
“如果您不在这里配合,我们只好请您以重要证人的身份去重案组了。”
警察眯起眼睛,冲着靳诗歌笑了笑,靳诗歌感到了这笑中的威胁。
“你们怀疑我杀了人?”靳诗歌小声地问道。
“不!不过……”警察暧昧地答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您和师伟认识好久了吧?”警察又换了一个话题。
“不。”
“那有多长时间?”
“结婚前……”
“那么,这种认识一直到你结婚后?”
“不,是最近偶然见面才认识的。”
“是吗?”
“是吗?这是什么意思?”靳诗歌反问了一句。
“师伟的笔记本上记着夫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看上去是新添上的,因为写在了最后。”
“是吗?”
“你们再见面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关系?”
“不说不可以吗?”靳诗歌低声问道。
“由于事关重大,还是希望夫人如实地说,我们会向您丈夫保密的。”
“我受到了他的威胁。”
“果然,这个师伟是个相当坏的恶棍,他曾经诱骗初中生、高中生卖淫,还诱骗女职员和有夫之妇与他同床共枕,这次又威胁敲诈!那么,他是向你索要钱财了吗?”
“向人勒索钱财算威胁、敲诈吗?”
“那倒不一定,不过,这个师伟的手法第一是要钱,第二是没钱就卖淫,然后利用第一次的卖淫为要挟,让人再度卖淫。师伟是女人的大敌呀!”
“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干的吗?”
“夫人,您是怎样受到敲诈的?”
“我……他只是威胁过我。”靳诗歌答道。
“那么,您说一下,师伟是怎么样威胁您的,是要钱财,还是要您去卖淫?”
“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夫人,事实上您要配合我们调查这个案子。”
“是。”
“您仔细说一下,您是怎么受到威胁的?”
“他要把我结婚前的事告诉我丈夫……”
“这是您的致命弱点吗?”
“是的。因为我丈夫始终认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如果他知道我和师伟那样的男人有过关系,他会不要我的,所以我十分害怕。”
“原来这样。那么您和他发生过几次那种关系?”警察紧紧追问道。
“结婚后,就一次……”
“噢?”警察用怀疑的眼光盯着靳诗歌。
“真的,他是第一次叫我出去。”
“是不是二月二十五号,上周的星期五?”
“是的。”
“那一天,师伟第一次把夫人叫了出去?”
“是的。他在电话里说,如果我不去饭店,他就打电话给我丈夫,我没办法……”
“那您后来去了三里屯的‘城市宾馆,去了1565号房间?”
“是的。”靳诗歌的力气越来越小,她知道床上的毛发完全可以否定刚才自己的谎话。
“那时是几点?”
“到达房间的时间是中午。”
“那么,您出房间的时间?”
“大概是两点多吧?”
“这两个小时里,就您和师伟两个人,什么事儿也没有干吗?”
“他把我推倒在床上,我拼命抵抗。過了好长时间,我和他一直厮打着,后来我说要咬掉舌头,以死威胁,这时他才松了手。”
“结果他什么也没干成?”警察把第二支烟的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
“是的,当时师伟也没有办法,他只好住手了。”为了表示不是说谎,靳诗歌抬起头来看着两个警察。
靳诗歌对这一点打算编个巧妙的谎话搪塞过去。她认为,万一传出去了怎么办,还是能瞒就瞒吧,因为一旦说真话,容易引出另外的三件事。师伟已经死掉了,死人不能再说话,所以靳诗歌决定撒谎到底。
只是,这样的撒谎太令靳诗歌感到困难。也许在床上或床单上沾有师伟的精液和那个小瓶的液体;还有,一旦通过鉴定,发现师伟身上沾有她的体液,就可以证明他和她有过性交的过程。靳诗歌认为只有这一点对自己十分不利。
但是,两个警察居然没有反驳她这一点,大概在床单上没有找到师伟的精液和自己的体液,或是在靳诗歌走后,师伟也洗澡了。
靳诗歌承认她与师伟在床上进行了反抗,因此,枕头边上的毛发不会成为问题的。这样一来,自己的谎言就算成立了。
“那么夫人,您没有用过浴室吗?因为另外一个浴帽没有用过啊!”警察有点嘲笑地说道。
“为了耗时间,我是在浴室里洗了很长时间的澡。”靳诗歌顺口说了出来。
“为了耗时间……”警察皱了皱眉头。
“因为师伟说他四点钟还要等客人来,我想多拖一会儿时间。”靳诗歌说的是实话,因此这时她十分坦然。
“师伟说四点钟来客?”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
“是的,肯定说了!”靳诗歌点了点头。
这个四点钟的来客,难道和靳诗歌一样,是具有杀死师伟的企图的接点吗?两个警察又互相看了一眼。
五天过去了,警察再没有来过,靳诗歌也恢复了正常。当然,警方也遵守了诺言,没有把这一切对她的丈夫说。赵心怡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子会与师伟杀人事件有牵连。新闻媒体上也没有关于杀死师伟的凶手被捉拿归案的后续消息,赵心怡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案件。
靳诗歌也再没有提起过师伟的杀人案件,与其说她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倒不如说她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再提此事了。
似乎分局重案组也不把靳诗歌当成杀人嫌疑犯了。如果她是重点怀疑对象的话,他们不会一个星期都不理睬她,肯定会再来几次,或是干脆把她叫到分局重案组去询问。
会不会分局重案组一开始就认为杀人凶手是一名男性?因为以师伟那样体格魁梧的男人,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体力不如他的男人,也很难得手。因此,对于女人来说,对师伟下手恐怕有些牵强。从体力、灵敏的行动上来讲,凶手应当是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蓄意杀死师伟才来这家饭店的,凶手在杀死师伟后,又将凶器带走了。
如果靳诗歌是杀人凶手,不可能又洗澡,又躺在床上,还故意拖延杀人时间,这是不明智的。
她如果想杀死师伟,应当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杀死他。但从搜查总体来看,这一证据几乎为零。而且他们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情况,师伟在临死前说过,四点钟有人来访。
所以,警方已排除了靳诗歌是杀人凶手这一嫌疑,因此他们不再来访,当然也没有通告给她的丈夫。
渐渐地,靳诗歌就远远地离开了这场悲剧。她越来越感到从一种压抑的、不幸的魔掌中解放出来的轻松感,幸福又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二天是三月六日,星期日,靳诗歌和赵心怡一块儿去了三里屯附近的朝阳医院。
他们去探望商部长。当时商部长在朝阳分局病倒后,被立即送往最近的朝阳医院,从住院到两三天内,一直都不让任何人探视。
在病房里,他们见到了商萌萌。这是一个单间,由于床很大,几乎占了半间屋子,空间便显得十分狭窄。
商萌萌的表情很惨,像病人一样十分憔悴。她哭丧着脸来到赵心怡和靳诗歌面前。
虽然外面已是春光明媚,但病房里却阴冷袭人。
由于病人状况好转,医院允许外人来探视,希望这样会增进病人意识和体力的恢复。
商部长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从外表看,精神还好,面色也不那么难看,也没有看到有所消瘦,但是他却毫无表情地看著赵心怡和靳诗歌。
他并没有睡着,还睁着眼睛,只是眼睛一动不动。赵心怡和靳诗歌走近床边,商部长的目光还是一动不动。
“部长,您好些了吗?”赵心怡轻声问。
靳诗歌也低头行了一个礼。
商部长对此毫无反应,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目光定焦在一定的地方,如同死人一样,根本无法表达情感的变化。
赵心怡回头看了一下商萌萌,商萌萌无力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靳诗歌知趣地把脸背了过去。
“多保重呀……”赵心怡只好对商萌萌说。
随后,赵心怡和靳诗歌放下鲜花和果品,走出了病房。
这时,商萌萌从后面追了上来。
在电梯间,三人都停住了脚步,靳诗歌坐在了走廊的长凳上。
“这事可太大了!”赵心怡看着商萌萌说道。
“是啊。”商萌萌又一次低下了头。
她今天穿了一件毛衣,配了一条紧身裙,紧身裙更加显示了她的蜂腰和宽肥的臀部。这种刻意的曲线,对男人来说具有强烈的吸引力。靳诗歌看到,商萌萌的胸脯也如同少妇一样十分丰满诱人,她的肉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与她的肉体相比,所不平衡的是她那张娃娃般的脸庞,靳诗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这张天真无邪的表情与曾与男人有过性关系的历史联系在一起。她虽然还是个少女,但同时又是个卖淫女!
赵心怡问:“听内科的大夫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了。”
商萌萌答道:“是的。”
“神经内科怎么说?”赵心怡又问。
“好像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还有什么伤吗?”
“没有看到外伤,但大脑却有损伤,要恢复很长的一段时间,比外伤治起来困难。”
“还不能说话吗?”
“嗯。”
“他总这样吗?”
“偶尔能叫一下名字。”
“名字……”
“是的。”
“喊谁?”
“我妈的名字。”
“是去世了的夫人……”
“嗯。”
“好可怜呀!”
“全都怪我!妈妈死了,爸爸又这个样子,全都怪我!”商萌萌又低声哭泣起来。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太迟了呀!”
“是啊,所以,如果爸爸好不了,我不如死了去!”
“死?”
“对!”
“自杀?”
“对。”
“太过分了。”
“可哥哥都说我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呀!”
“他们当然要指责你了,你只有一直忍耐到最后,才能赎回自己的责任。”
“可是,我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
“学校呢?”
“我被退学了。”
“那样你才想自杀的吗?”
“可我实在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商萌萌哭着说。
“是啊,你哥哥不会饶恕你的,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了,难道你以后一个人生活吗?”
“我……”
“去工作吧!”
“工作?上哪儿?”
“我看你可以干和成年人一样的工作,所以也要和成年人一样,勇敢地生活下去。”
“是。”
“你有没有一些好的朋友?”
“您是问华华和年年吗?”
“嗯。”
“她们也被退学了。”
“你们没有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吗?”
“年年的家人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打电话,我没法和她联系,而且好像听说她已搬家了。”
“一家人悄悄搬走了?”
“是的。”
“这下可不好办。”
“华华也离家出走了。”
“离家……”
“嗯。”
“什么时候?”
“我听她母亲说,就在四天前,一直没有找到她。”
“失踪了吗?”靳诗歌也吃惊了。
“是的。”
“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好像也是受不了她母亲和哥哥的指责才这样的。”
“她这么一走,不定会出什么事呢!”赵心怡叹了一口气。
“我想还因为师伟被杀,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呢!”说到这儿,商萌萌用双手捂住了脸。
据商萌萌说,年年是她家三姐妹中的长女。年年的父亲在中海油公司工作,因为这次的事情,她被盛怒之下的父亲打伤了脸,同时禁止外出和打电话。但是,仅仅这样也无法解决问题,加上年年被勒令退学的消息无法阻挡流传,街坊四邻都知道了年年的这些事情。由于她家住的是公司的住宅,这种消息传得更快,于是,年年卖淫的事马上传遍了整个公司,年年的母亲受不了人们的指指点点。上中学和上小学的两个妹妹,也无端地受到同学的嘲弄,整天在苦恼中受着折磨。她父亲实在没办法,便向公司请求从北京调到外地,公司考虑到他家的这种状况,很快就批准他调至江苏的分公司工作。三月中旬,年年全家都搬到了江苏,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
华华的家人同样不让她外出。在海淀开了一家小餐馆的母亲和在一家公司里工作的哥哥整日像看贼一样看着华华,并常常指责她这也不是,那也不行,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和强烈约束的生活,加上师伟的死给了她精神上的极大摧残。
年年比起华华和商萌萌来都要漂亮,肉体的发育比她们要好,所以在师伟的眼中她最得宠,他不仅被她的气质和外表所吸引,而且认为她在床上比别的女人更会引他动情,所以师伟对她最着迷。
有一次师伟无意中说出他爱年年,华华就以自杀相威胁。这是在师伟被人杀死的前两天。所以对于师伟的死,华华受到的打击最大。
与男人有这种肉体关系和从事卖淫,这些事已被母亲和哥哥知道了,她不但不能出去,还必须每天听到家人对她的斥責。学校也让她退了学。师伟也不在人世了。绝望感使华华自暴自弃,她无法希望自己再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中去。由于她不知道自己今后将如何生活下去,或是她为了寻找到她自己的生活归宿或出路,便离家出走了。当时,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只从母亲的钱包里偷走了两千元,从此再无踪迹。因她刚刚出走四天,估计还有一点儿钱,但这两千元用完后,也许她又要去卖春了。
“师伟究竟是被谁杀死的,你们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赵心怡问道。
“没有,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商萌萌低下了头。
“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引来这么多麻烦,所以大家才讨厌你们的。”赵心怡表情十分严肃地说。
“我认为师伟的死和女人有关。”商萌萌依旧低着头说了一句。
“为什么这样认为?”赵心怡问。
“为什么……”
“对,为什么这样认为?”
“嗯,感觉……”
“你怀疑是华华那个女孩子?”
“对呀,为了反抗师伟对年年的好感,她可以报复杀人嘛。这种报复杀人的动机是存在的。”
“可华华当时还要自杀呢,我看不像是装的,和真的一样。所以我认为华华真爱师伟,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杀死师伟,而且,华华也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不管怎么说,你们三个人惹出了一件大事儿!”赵心怡扶着商萌萌的肩膀说道。
商萌萌不停地点着头,然后把背扭了过去。
靳诗歌在一旁一边听着他们对话,一边仔细观察商萌萌的反应。为什么赵心怡一提到杀人凶手,她就把目光转向一旁呢?好像商萌萌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有意隐瞒似的。
赵心怡和靳诗歌在医院分手后,去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饭,然后才回到了家。靳诗歌本想利用这次出来的机会买点儿东西,但一想到这儿是三里屯,便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只想尽早赶回家去。
回到家后,靳诗歌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她感到庆幸的是,明天将开始自己幸福的生活了。
师伟这个恶魔被消灭了,从此不会再有第二次的苦恼了。
不仅仅是季节,连靳诗歌的心也迎来了明媚的春天。她突然嗅到了和赵心怡一起生活的甘甜气息。一想到今天晚上将要和赵心怡幸福地做爱,她心里就激动得“怦怦”直跳。
“你的脚不要紧了吧?”赵心怡一问,靳诗歌的脸马上就红了,因为她明白这是赵心怡在向她“求爱”的信号。
“全好了,一块儿去洗洗澡吧。”
赵心怡笑了起来,说:“如果真的好了,那我可就……”
听到这儿,靳诗歌假装逃跑似的钻进了卧室,她要把枕巾和床单都换成新的……
电话铃响了,这是他们爱完大约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
赵心怡挪到床边,摆成了一个“大”字,他的下半身盖着毛巾被,任凭电话铃响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靳诗歌也半睡半醒着。快乐的全新使她的头脑里全都成了变白点,她的脸上再无忧郁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仍旧是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必须出去接电话。靳诗歌无可奈何地起了床,披上浴衣,走出了卧室。
电话继续响着。
靳诗歌跪在地上,拿起了话筒,夕阳照在她那赤裸的小腹下的秘部,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是靳诗歌。”靳诗歌用一只手下意识地捂在了腹间。
“阿姨!”
“我是萌萌!”
“萌萌啊,有事吗?”靳诗歌条件反射性地意识到一定是商部长出事了。
“华华死了!”商萌萌却哭泣着说,“我刚从华华母亲打来的电话中……”
“是事故吗?”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自杀!”
“自杀?!”靳诗歌大吃一惊。
“不是传闻吧?”
“不是,还有一份遗书。”
“那她为什么自杀?”
“遗书上说:哥哥,由于我的过失,实在对不起,我死后,请你去自首吧!”
“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杀死师伟的人是华华的哥哥!”
“什么?凶手是华华的哥哥?”
“看来华华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无法在家中呆下去,便离家出走了。”
“不是说华华的哥哥在一家公司工作吗?”
“嗯,他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进了公司,听说极有可能成为公司的骨干,华华常常引以为傲呢!”
“她哥哥怎么会杀……”
“您不知道,华华的哥哥特别爱华华!”
“这就是说,他知道了华华的事情?”
“是的。由于华华是真心爱着师伟的,所以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才……”
“太遗憾了……唉,好可怜的母亲呀!女儿自杀,儿子成了杀人犯,全完了!她今后可怎么办啊!”
“全怪我和年年!”
“这……”
“华华一死,我也不知道今后怎么办好,我想和您谈一谈。”商萌萌又哭了起来。
“别想死啊什么的,明天来吧!”靳诗歌笑着对她说。
“好吧。”听到靳诗歌那温柔的话语,商萌萌的哭声更大了。
“好啦,别难过了,明天一定来啊!”靳诗歌也感到鼻子酸溜溜的。
“那就拜托您了!”商萌萌哭着挂上了电话。
这个孤独的少女,明天还会活在世上吗?她面对的是一个残废了的父亲和整日指责她的哥哥,那么她会不会考虑一种类似华华一样的解脱办法呢?想到这儿,靳诗歌心里就十分紧张。
夜里九点,几个大型网站相继报道了华华的哥哥因杀人嫌疑被逮捕的消息。赵心怡也看到了这条消息,当时,他和靳诗歌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搂着靳诗歌。
靳诗歌的头也靠在赵心怡胸前,偶尔吻一下赵心怡,白天的狂乱还有着余韵。但是,当报道师伟杀人案时,两个人又有距离了,因为网站中出现了这个凶手即华华哥哥的名字,使他们大为吃惊。
华华的哥哥给三里屯的“城市宾馆”的1565号房间打过电话,他要见一下师伟。那是二月二十五日中午的事。师伟同意了,并约好下午四点钟见面,这个人便是华华的哥哥。于是,师伟在纸上记下了“下午来S.G。”这个“S.G”,就是华华哥哥姓名的缩写,而靳诗歌的全名字头的缩写则不是这样的,她应当是“J.S.G”。
到现在为止,靳诗歌还不知道华华姓什么,她也不关心为什么商萌萌从未说过华华姓什么。因此,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华华姓什么。
她姓石,叫石华华,她哥哥叫石敢!杀死师伟的凶手石敢的头两个字,也就是姓的字头是由“S.G”组成的。
石敢!这是一个令靳诗歌永远不能忘记的男人!从小学到中学,他们一直是同窗。对于靳诗歌来说,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情人。石敢是学校排球队的主将,学习成绩也出类拔萃,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令靳诗歌憧憬的石敢,竟然强行违背她的意愿,在她就要进入高中的假期,石敢在自己的房间里差一点粗暴地奸污了靳诗歌。那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家,而且在那之后,靳诗歌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因此,她不知道他的妹妹是谁,也没有听说过“华华”这个名字。
在那之后,石敢进入了高中,然后又考入了北京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所一流公司就职。
现在,他已成了杀人凶手。
由于被石敢差点儿奸污,靳诗歌觉得自己已经被玷污了,索性罐子破摔,放弃了对自己贞洁的保护,以至于卖淫于师伟。作为靳诗歌和师伟“节点”的石敢,这次却成了抹杀这一点的凶手……
真叫人匪夷所思!
四月,靳诗歌去医院的妇产科接受了检查。
“我有孩子了!”这天夜里,靳诗歌十分兴奋地对赵心怡说。
“什么时候的事?”赵心怡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问道。
“都三个月了……”
“是真的吗?”
“真的,我好高兴呀!”
“这下你要当母亲了……告诉你妈了吗?”赵心怡问。
“告诉了,在医院里我就打了电话。”
“妈妈很高兴吧!”
“比我还高兴呢!还说要庆祝一下。”
“这可太好了!”
“人生真好!”
“我们的爱终于有了结晶!”
“我好幸福啊!”
“你知道是哪次吗?”
“知道!就是那一次,你好厉害的嘛!”靳诗歌娇嗔地责怪道。
“那是个纪念日……”
“她是我第一次知道人生如此美妙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二月二十四日那一夜。”说到这儿,靳诗歌的胸口又像压上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闷,面部表情忽然僵硬起来。
“我好爱你啊!”赵心怡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靳诗歌。
“是啊,我也一样。”靳诗歌苍白的脸不敢转过去。
二月二十四日的那一夜,靳诗歌给了赵心怡,而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五日下午,她去了三里屯的“城市宾馆”,又給了师伟,也许这个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师伟的。
靳诗歌温暖的心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