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辑】被光阴埋葬的土话
2019-06-09
生活方式的改变,让与之相关的北京话寿终正寝,这也是历史发展规律,如“清音桌儿”这个词儿,是指爱唱戏的人凑到了一起,兴之所至,没有胡琴,也不用涂脂抹粉,亮出嗓子就唱的意思,“清音”就是干唱之意。
老北京的戏迷经常排练演唱的地方叫“票房”,一般的“票房”都要摆张桌子,类似现在礼堂开会的时候在台上摆张桌子一样。“票友”(戏迷)们拿它当做“戏台”,站在后面唱,“清音桌j L”由此而来。后来这个词引申到不在“票房”,在任何地方唱,只要没胡琴(伴奏),不是彩唱(涂脂抹粉),都叫摆“清音桌儿”。
这句土话要是放在老北京,没有不懂的,可是您把它拿到今天,十个人可能有几个以为您说的是桌子。这不足为怪,一是现在会唱戏的人少了;二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所以这个土话,您让它不死也就难了,因为再用,人们真以为摆“清音桌儿”,是在这儿摆张桌子呢。
下面这些北京土话,我认为也已经“作古”。您不妨多看两眼,瞧瞧现在还有人说吗?没有,证明我说对了。 怯八邑(对外地人的蔑称)、怯勺、旗装(旗人的装束)、瞭高儿的(类似保安)、打扁儿、理门儿(一种吃素洁身的信仰)、懒凳、文墨(斯文)、蒲包儿(食品包装)、捧角儿、陪房、念喜儿、明火、撂地、龙凤帖(婚书)、老喜丧(高寿人去世)、焰口(人死后和尚念经超度)、门房(传达室)、门包儿(给看门的小费)、帽头、门吹儿、火判儿、奶子(牛奶)、门脉(自己开的门诊)、闹丧(丧读sang去声)、南纸店(宣纸店)、冷庄子、大酒缸(小酒铺)、庙季儿(J卣会期间)、步辇儿(步行)等等。
还有一些土话中的名词,因为事物已不存在,人们也很少说,慢慢儿地就在北京话中消失了,如:火筷子(捅火用的通条)、劈柴(引火的短木)、倒土(倒垃圾)、吃瓦片的(靠租房为生)、回水(冬天怕水管冻裂,要把水管里的水放干净)、折箩(把剩菜放到一起)、打闲儿(没事干)、褡裢(1、搭在肩上的布袋,2、摔跤服)、催呗儿(随从)、打钱(向观众收钱)、丢手绢(旧时儿童游戏)、跟包儿的(随从)、棚匠(糊顶棚的)、当当(到当铺当东西)、断顿儿(没饭吃了)、调坎儿(说黑话)、蹲膘儿(只吃不运动)、发送(死人的后事)、二荤铺(简便的小饭馆)、伏地面(本地的面)、官称儿(官员的称谓)、果局子(水果店)、肉床子(卖肉的门店)、合作社(综合商店)、
官茅房(公共厕所)等等:、
上面这些土话,在我小时候常挂在人们嘴边儿,比如“褡裢”这个词儿,它最早是山东方言。早年间,山东的男人出门办事肩膀上短不了要搭上褡涟,那会儿,到大连打鱼藻生的山东人多,大连的地名就是从.‘褡裢”这两个字来的。
“褡裢”进入北京话序列后,因摔跤穿的衣服跟“褡裢”差不多,所以改叫了“褡裢”,原有的词义没变,在北京的山东人据此发明了“褡裢火烧”。但是时过境迁,“褡裢”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只留下摔跤服“褡裢”,还有“褡裢火烧”这些土话了。
还有一些“文革”当中的流行语,如:红五类、黑五类、老插、老三届、造反派、臭老几、走资派、牛棚、五七干校、喷气式、挂牌的、老三篇、样板戏、板儿团(样板戏剧团)、戴箍儿的(红卫兵)、老兵、联动,等等。
光陰是把利刃,让这些土话随着岁月的流逝,成为过眼云烟了。当然,严格说这类话很多是当时的政治术语,并不算北京土话,但它至少可以说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语言,当新时代取代旧时代以后,旧时代产生的语言也会随之消亡。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些保留至今的北京土话,也算是大浪淘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