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的“黑暗家屋”意象分析
2019-06-06秦晨岚
摘 要:本文拟对《长路漫漫》中的“黑暗家屋”意象进行分析,从“黑暗家屋”意象的生成、“黑暗家屋”意象的消失和“黑暗家屋”意象的功能三個方面来论证“黑暗家屋”作为孟买传统文明的象征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
关键词:《长路漫漫》;“黑暗家屋”意象;分析
作者简介:秦晨岚,女,河南安阳人,西北民族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4-0-02
《长路漫漫》是加拿大籍印度裔作家罗辛顿·米斯垂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作品中运用了大量的笔墨来建构“黑暗家屋”,因此本文拟对《长路漫漫》中的“黑暗家屋”意象进行分析,从“黑暗家屋”意象的生成、“黑暗家屋”意象的消失和“黑暗家屋”意象的功能三个方面来论证“黑暗家屋”作为孟买传统文明的象征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
一、“黑暗家屋”意象的生成
“家屋”一词是由法国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在《空间的诗学》中提出的。巴什拉认为家屋有两种,一种是白日梦中的记忆家屋,一种是现实居住的家屋,而“住屋由于与人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常常成为叙事者用来表征人物形象的空间意象”,反过来说,家屋和居住者是互为映照的,居住者的形象影响了家屋的建构,家屋的空间构成在一定层面上反映了居住者的心理状态。
对战争的恐惧是《长路漫漫》中“黑暗家屋”意象生成的首要原因。贴在古斯塔德家窗户上的黑色遮光纸是战争的遗留物,当时实行灯火管制,家家户户都在窗户上粘了黑色窗户纸。战争结束后,古斯塔德以“这样贴着有助于孩子睡好觉”[1]为由,留下了遮光纸,也把黑暗和压抑留在了家里。事实是,古斯塔德,认为印巴战争爆发在即,遮光纸还是要贴上去的,索性就不撕了。国家的不稳定给人民生活带来的不确定性将人民置身于恐惧的黑暗之中。
疾病的存在是“黑暗家屋”意象生成的又一原因。“在很多时候, 身心的健康或疾病在作家笔下不是作为一种单纯的生命现象来处理的”[2],还可以作为作品意象的构成。罗珊生病可以归结为两方面:1.一语成谶:古斯塔德曾经想过要以女儿生病为由请假,考虑到神灵的存在他没有这么做,虽然仅仅是想了想,但是有过这个想法的古斯塔德回到家后意外地发现女儿罗珊真的生病了。2.神灵的惩罚:“疾病……作者手中的道德符码”[3],作者用罗珊的久病不起来惩罚迪娜瓦兹以傻子特穆尔的身体作为盛放邪恶的器皿这一非人道行径,罗珊的病情严重与否与迪娜瓦兹的行为有直接的联系。这些具有神秘色彩的事件是构成“黑暗家屋”意象的一部分,罗珊生病本身又是构成“黑暗家屋”意象的一大原因。
对过去的回忆是生成“黑暗家屋”的第三个原因。黑暗的“家屋”“庇护着白日梦……保护着做梦者”[4],通过白日梦,家屋将思想、记忆以及对未来的渴求整合到一起,眼前的事物将人带入到童年的记忆中,黑暗、压抑的家屋此时化为庇护所,童年的诗意在记忆中复活,影响了现实生活。狭小的空间“回荡”着童年的声音,对过去的回忆扼杀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古斯塔德一样,库蒂夏小姐也生活在一个充满回忆的黑暗家屋。亲人的离世遮住了库蒂夏小姐心灵的窗户,关窗、拉窗帘的行为隔绝了与外界的交流,交流的缺乏形成未知,而未知与恐惧又有着深厚的联系,死亡、回忆和未知构成了黑暗的“女巫”形象。
“家……明显地具有一种个人和私人的性质。再者,往家看是一种‘往回看,在时间上是向后的”[5],黑暗的家屋不仅仅是一个充满了黑暗元素的空间,也代表了对过去的坚持和眷恋。
二、“黑暗家屋”意象的消失
发生在库蒂夏小姐家的大火是特穆尔引起的,特穆尔是公寓里的一个傻子,作为社会中的“异类”,但是“傻子……是由神的变形而来,他们是天神和皇帝死后在监狱里蜕变而来”[6],傻子身上一般都具有神的特质,在文学作品中通常是神的代言人。特穆尔身上兼具神性和人性,人性主要体现在他的生理需求上。巴什拉认为性和火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性意味着火,特穆尔长期积累的对性的渴望犹如一团巨大的能量,经由自然火的点燃可以产生出巨大的力量。库蒂夏小姐把火星给了特穆尔,特穆尔把大火带到了黑暗家屋,火的净化功能将黑暗和与之相随的黑暗因素一并消除了。
“旅行是人类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重要实践活动”[7],古斯塔德的德里之行打开了古斯塔德的生活大门,为古斯塔德迎来了新的生活。从孟买到德里,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古斯塔德在德里对底层生活的自我和处于政治中心的“他者”做出一番比较后更清楚地认识了自我,转变了生活态度。工业革命以后,很多人改变了自己的出行方式,不同的交通工具代表了不同的意识形态,火车是现代文明的一大标志,代表着力量和速度,这种力量冲破传统的黑暗,给被夸大了的过去以重重打击,是对传统文明的极大挑战。
带有过去性质的“家”和现代文明和谐相处,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不太可能的,市政计划看似有规划的拆迁在大众眼中却是“无必要的毁灭行动……是为了作出象征性的表示,即新的社会必须烧毁一切它的一切桥梁,以断绝退路”[8],霍达达德公寓的拆毁正是这一象征性的表示,没有人能阻拦现代文明的脚步。艺术家道出了真谛:“这个世界上,路边的茅厕会变成庙宇和圣迹,而庙宇和圣迹又会变成尘土与废墟,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9],曾经污秽不堪的墙可以变成“圣墙”,“圣墙”又能在顷刻间化为废墟,承载了神之力的庙宇只消轻轻拨动开关就成为尘土,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会是永恒的呢?
三、“黑暗家屋”意象的功能
巴什拉在《空间诗学》中指出,在家屋的组成部分中有两个特殊的空间,阁楼和地窖。一团漆黑的地窖跟“黑暗家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地理位置导致的黑暗,一个是人为制造的黑暗,共同的黑暗环境给两者制造了相似的功能。“在地窖里面的动物,行动速度就比较慢,比较神秘些”[10],人也一样,黑暗中的生活节奏慢,无法体会到外界的时间流转,更容易陷入魔幻的世界。家屋本就是私密的空间,在黑暗中更显私密,成为白日梦的最佳发源地,是做梦者的最佳庇护地,是守旧者的庇护地。其次,黑暗的家屋是霍达达德公寓的象征,也是70年代孟买的象征,印度的象征。虽然在70年代时,印度被认为是世界第十大农业国,但是持续的经济低迷状态让大部分的印度人长期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经济低迷给人民生活带来的苦难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于是人民转向黑暗中寻求保护,转向神灵寻求保佑,“黑暗家屋”是整个印度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
同中国一样,印度作为第三世界大国同样要经历现代化的过程,任何现代化之路都是不平坦的《长路漫漫》中黑暗的家屋是传统文明的代表,也是陈旧的、腐烂的文化的代表,对过去的回忆、对巫术的信任、对战争的恐惧都是黑暗的源泉,黑暗家屋的消失代表着传统文明在现代文明冲击下的逐渐解体。现代化有着势不可挡的趋势,任何阻拦城市前进发展的行为都将被前进的趋势抛弃,正如马克思所说,“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注释:
[1][加]罗辛顿·米斯垂著,赵伐、张陟译,长路漫漫[M].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第13页.
[2]姜彩艳,疾病的隐喻与中国现代文学[J].西北大学学报,2007年04期.
[3]姜彩艳,疾病的隐喻与中国现代文学[J].西北大学学报,2007年04期.
[4][法]加斯东·巴什拉著.龚卓君、王静慧译.空间诗学[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7.第31頁.
[5][美]马歇尔·伯曼著,徐大建、张辑译,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M].商务印书馆,2013.第333页.
[6]沈杏培,姜瑜.当代小说中傻子母题的诗学阐释[J].理论与创作,2005.
[7]杨保林,旅行文学三题,[J].中南大学学报,2010年06期。
[8][美]马歇尔·伯曼著,徐大建、张辑译,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M].商务印书馆,2013.第98页.
[9][加]罗辛顿·米斯垂著.赵伐,张陟译.长路漫漫[M].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第365页.
[10][法]加斯东·巴什拉著.龚卓君、王静慧译.空间诗学[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7.第45页.
参考文献:
[1][法]加斯东·巴什拉著.龚卓君、王静慧译.空间诗学[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7.
[2][加]罗辛顿·米斯垂著.赵伐,张陟译.长路漫漫[M].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
[3][美]马歇尔·伯曼著,徐大建、张辑译,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M].商务印书馆,2013.
[4]杨保林,旅行文学三题,[J].中南大学学报,2010年.
[5]姜彩艳,疾病的隐喻与中国现代文学[J].西北大学学报,2007.
[6]沈杏培,姜瑜.当代小说中傻子母题的诗学阐释[J].理论与创作,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