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波
2019-05-31刘宇波
我是1989年进入哈建工学习的,算起来已经整整过去了30年,但是当年的记忆却历历在目,异常清晰:冬天清冷的早晨,整个宿舍楼的同学被郭旭书记挨个敲门叫醒,下楼去跑步;从宿舍穿过地下通道,登上冻得很滑的台阶,看着主楼巍峨的剪影出现在眼前;超宽的走廊,因为墙厚而超宽的窗台,走廊里打羽毛球的同学;集中周班里用录音机播放滚石的磁带,大家一边唱歌一边赶图;陡峭的阶梯教室,占座位的椅垫;留寸头穿笔挺中山装在教室里巡视学生设计图的老教师、喜欢拿6B软铅笔给我们改图的设计老师、带我们去美术学院玩的班主任、假期带我们参加设计竞赛的学院院长……母校所给予我们的,往往在我们离开学校之后,才能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
1 江南大学宜兴研究生院
当代建筑学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假设以包豪斯的成立作为现代建筑学诞生日期,那么到今年它正好百岁。如果以今天建筑学的状态同它 “青少年时期”相对比,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代建筑学面临的最大挑战或许是苟且、是油腻、是理想的不再!
百年之前,骑兵军官格罗皮乌斯在一战作战的间隙中开始草拟战后一所工艺学校的建设计划,这份诞生在硝烟中的“艺术苏维埃”构想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保罗·克利、康定斯基等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大师后来能迅速放下自己的主业聚集到包豪斯,也正是因为其受到宣言中理想主义的感召。今天我们翻看包豪斯的书籍,还能从那些照片里学生的眼神中看到闪烁的光芒,那种相信这里会“让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的光芒。
理想主义也体现在格罗皮乌斯的建筑追求上。他联合志同道合的马丁·瓦格纳、恩斯特·梅和布鲁诺·陶特成立“先锋社区”工作小组,吸收弗雷德·泰勒的科学管理思想以及美国福特公司汽车生产流水线的经验,坚信住宅也应该这样被生产出来。在实际建设项目中他们不断面临质量和造价的问题以及业主的各种不满,后来还因为政局的变化导致失去工作流落他乡……但是在种种挫折和打击中,他们还是竭尽所能苦苦坚持,始终不曾放弃。直到晚年,追随格罗皮乌斯来到哈佛的马丁瓦格纳还专门写信给格罗皮乌斯,提醒他勿忘初心:“你在1924年就提出了这一设计理念且为之奋斗,经过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认为它已经过时了吗?你是不是已经对福特式的住宅生产失去了信仰?”
这群人追求的目标,即使放在百年后的今天也是不太现实的。况且随着时代的发展,连他们的出发点都需要重新审视。但不管如何,他们身上还是闪耀着理想主义的光芒,那些跟“功成名就”扯不上关系的,来自内心信仰的驱动力。
跟他们相仿的,还有挤在巴黎书房角落里为《光辉城市》书稿奋笔疾书的47岁的勒·柯布西耶。轻快的文字没有丝毫掩盖他的雄心,他自称这是“一份属于未来的新文明的纲领”。他时而气急败坏,时而自我陶醉,潜心勾画着那个从土地制度、政治制度到城市建设制度都像天方夜谭一样的理想之国。思想的超前让他的设计业务颇受影响,他尽管心有不甘也不打算对现实作任何让步和妥协。哪怕书中第六章所列的21项规划方案没有一个成为现实,他也拒绝修正自己,依旧狂热地相信“世界原本就该如此!”
柯布西耶的很多思想今天看来是激进的甚至是狂妄的,他的实践也引来很多争议。但是他那种敢于批判、敢于思考、敢于改变现实的勇气帮助他达成了一个世纪以来对建筑学最为杰出的贡献。在他的身后,Team10、弗里德曼、康斯坦丁、新陈代谢派、Archigramm、Super Studio、建筑准则小组、OMA、利布伍茨……他们次第描绘了20世纪人类乌托邦探索的璀璨星图,构成了现代建筑学发展历史中最为迷人的华彩篇章。
然而到了今天,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很少再听到那些小组的声音了呢?为什么象尤纳·弗里德曼和埃利亚·增西里斯那样不热衷于变现的建筑师越来越少了呢?那些喜欢终日激辩求知的人们都去哪儿了?那些爱犯“轴”的心怀执念的人都去哪儿了?
像柯林·罗在《拼贴城市》里写的那样,大家现在都成熟稳重了,更接地气了,20世纪的激进与狂热到今天都已经云淡风轻。但这就是建筑学本该有的状态吗?这样的建筑学会把我们带向更精彩的明天吗?
今天,当建筑学对于人类能够以哪些方式聚居生存于这颗星球之上的基本问题失去了兴趣,当建筑学不再用批判与思辨的眼光审视我们正在经历的现实生活;当建筑学的追光灯始终投向库哈斯那样不断签下大单的传奇英雄而不再关注他们的学术初心,甚至英雄们自己也开始淡忘了,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们只能翻开相册,沉浸在对建筑学 “小鲜肉”时代的回忆中,同时内心不断涌起对建筑学能摆脱油腻和苟且、再次充满生机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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