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合欢种子的成长之旅
2019-05-29金维胤
金维胤
我是一株高大的树,远看我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我的小叶片整整齐齐,排在一起像一片片羽毛,我的叶子可以感知昼夜,在白天展开,到夜晚时下垂闭合;我的淡粉色的小花十分别致,聚在一起,侧看像扇子,正看像一个个小毛球;我的豆荚像条带,种子鼓起来,能看见它们的轮廓。我是豆科的一员,这是一个以结豆荚闻名的庞大家族,大豆和含羞草都是我的亲戚。我叫合欢。你或许见过我的同类,在路旁,在公园,或是人迹罕至的森林。
种子往事
我生活在森林里,因为没有人类的帮助,所以这里的日子远不如我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同类安逸—在野生环境下,只有极少的种子能够长成大树。
我时常想起过去的事,我觉得我是个幸运儿。
很多年前的深秋,我还是一枚种子,生活在母树的豆荚里,一阵风把豆荚吹落,风中飘荡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落到何处,等待我的是怎样的生活。但现在我知道了,对于一粒种子来说,落点可以决定其不同的命运。合欢的种皮硬实,不易透水,所以如果环境干燥的话种子就很難发芽;如果离母树太近,土壤缺乏营养,新苗很难存活;如果落在荫蔽处,林中同类和其他植物把光遮住,没有光,就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就会饿死。
黄昏时,合欢树将叶片合拢(图片来源 / PPBC 摄影 / 徐永福)
合欢树的叶子(图片来源 / PPBC 摄影 / 朱鑫鑫)
合欢树的荚果(图片来源 / PPBC 摄影 / 赵宏)
幸好,我落在一片能被太阳照射到的地上。掉落之后,我并没有立即发芽,而是进入休眠的状态,因为接下来是漫长的冬季。这段时间里我进一步发育成熟,并耐心等待。
破土见阳光
发芽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但与此同时,萌发过程也是植物生命最为脆弱的时刻,动物踩踏啃食、真菌感染、霜冻、干旱等,这些往往都是致命的。那年春天,我从土壤中吸足了水分,体内的酶变得十分活跃,呼吸作用加快,一切都准备就绪。首先,根从种皮里伸出,向下扎进了土壤,开始从土壤中吸取水分和矿物质。在根的支撑下,茎快速生长,脱去种皮这层外衣,将子叶托出土外,我终于破土而出,展开了两片可爱的子叶,开始进行光合作用,初次品尝了阳光的味道,有了源源不断的能量,终于不必再担心坐吃山空了。随着根、茎和子叶的发育,我长出了真叶,与简单的子叶不同,我的真叶是由羽毛状排列的小叶片构成的。后面的日子,我不断长高,长大,变粗,我的生长速度很快,经过几年的时间,我足足长到了10米高。
一棵合欢树幼苗(图片来源 / PPBC 摄影 / 薛凯)
生命的轮回
长大了,又该为繁殖后代操心了。难以自由活动的植物常常雇佣自由自在的动物来帮忙传粉,作为报酬,许多植物提供富有营养的花粉和花蜜,但这往往还不够,植物还需要想尽办法将忙碌的传粉者吸引过来。我的合作伙伴主要是昆虫,植物们常用鲜艳的颜色吸引昆虫,比如牡丹和桃花,但我觉得艳丽的花瓣多少有些俗套,我由白色过渡到红色,整齐漂亮的花丝,更显得精巧优雅。花丝的顶部就是藏着花粉的花药,昆虫在造访不同的花的同时,就携带着花粉完成了传粉。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我的每一簇花中,外面的花往往更小,而且不结果,里面的花更大,能结果,这是为什么呢?事实上我们合欢虽然是雌雄同株,但是具有自交不亲和的特性,也就是说我们通常是在不同植株之间互相授粉。这就出现了一笔经济账:对于一枚种子来说,它的“父亲”只提供了一粒小小的花粉,此外的营养全都来自于“母亲”,因此,比起“母亲”,“父亲”用了更少的成本就留下了自己的后代。那么做“母亲”就没有什么好处了吗?也是有的,花粉的提供者无法保证自己的花粉能完成授粉,但“母亲”可以确保自己树上的种子都是自己的后代。因此,产生花粉的雄蕊是机会主义者,而雌蕊则是保守和稳妥的。另外,结出的果实过多,会消耗大量能量,同时难以保证果实和种子的质量。于是你就看到了我结出的果实数远少于花的数量,这是因为我将营养都集中于少数的花朵上啦。
又一个秋天来了,我树上的果实渐渐成熟了,变成一串串黄色的条带状的荚果,我猜,在某个地方的某棵树上也结着同样属于我的种子。如果它们有机会萌发,足够幸运地长大,它们将携带着我的基因重走我的生命历程。
合欢花
(责任编辑/陈莹 美术编辑/胡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