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雷德侯的视角发现中国艺术的规模化与模件化生产的深层价值
2019-05-22朱晨
摘要:雷德侯教授(Lothar Ledderose),1942年12月7日出生于德国慕尼黑。西方汉学界研究中国艺术的最有影响力的汉学家之一。2005年9月7日,雷德侯教授因对亚洲艺术史的贡献荣获巴尔赞奖。他的代表作有:《米芾与中国书法的古典传统》,以及模件化与中国艺术--雷德侯《万物》。雷德侯《万物-中国艺术中的模件化和规模化生产》这本书以独特的程序化以及无法想象的巨大产业链化为批量生产发准则,以这条来发现中国当下艺术程式化的美妙,以其自身的条件来对开放式中国思维,乃至中国式的地域文化进行深刻解读。依照自然的法则去进行创造以及生产,通过大规模的生产,可以达到国家政权、文化以及艺术方面的统一。在这本书中,他从汉字、青铜器、丝绸、陶瓷、漆器、建筑、印刷术、绘画等多个方面,带领读者作了一次深刻的中国文化之旅,揭示了中国人是在一个多么复杂的体系之中,生产出成批的艺术品,这个体系又如何深深植根于中国人的宇宙观。
关键词:中国艺术 模件化 大规模生产
一、汉字的模件化与大规模生产的奥秘
在儿时,雷德侯得到一份由一组绘有中国风景的游戏拼图。这款拼图游戏图板都是我们所熟悉的立方体或者是长方体;当然这些块状物体可以按照自己的内心的感受进行随意的摆放,就比如说我们可以将花花草草等放进美丽的风景画之中,将流动的江河湖泊环绕着稻田流动,等任一合理的场景中。更奇妙的是视线,由此可见无数的组成形式可以用这些版图来组合,那么以地平线为参照物这些版图会更加通透。当然,以三点透视的方法来说,这些组合与观看方式是比较亲民的,但如果用西方透视学来讲又有所不同了。令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一本关于民族文化的巨著的最初灵感。
汉字的创造通过部分的组合而实现,并借助既定单元类型的再生、变化和转换,以致无穷无尽。笔画是汉字的基本元素,不可作进一步分解。那么画笔与汉字的交集是什么呢,这便是汉字的构件或组成部分,每一部分由数个笔画组成——模件。这里说的模件是可以替换的构件,能够在变化丰富的组合中构成自古及今一直在中国使用的汉字。中国的文字,即是以五个由简而繁的层面构成的系统:单独的笔画就是元素;构件或成分就是模件;单独的汉字就是单元;连贯的文本就是序列;所有的汉字就是总集。
周敦颐《太极说》中17个单字由独立的笔画组成,笔画是汉字的基本元素,不可作进一步分解。在笔画与颇为繁复的完整汉字之间,还有一个显得不太复杂的中间层面,这便是汉字的构件或组成部分,每一部分由数个笔画组成。
文字的目的在于将话语转换为图形从而将其记录下来。知觉理论告诉我们,在辨认形状的时候,眼睛和大脑要依赖信息的重复。汉字中的模件,即是这些熟悉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出现的组成部分,因而极有利于眼睛和大脑辨认单字。创造新组合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则就是模件的互换。模件还可以变化形状(比例、大小、尺度)以适应其在汉字结构中的特定位置。从甲骨文、铭文、小篆、隶书、楷书到简化汉字,模件系统不断趋于完善和简化。简化的方法:减少模件中笔画的数目;用另一个较简单的、最好是读音相同的模件替换原有模件;去掉一个或几个模件。就像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汉字,这种天下人公认与便于书写的汉字体系加固了秦王朝的统治,达到了政权的巩固。
二、青铜器的装饰模件化
青铜器主要产生于在夏商周,到秦汉时已非常成熟。它不仅是祭祀的礼器,也是贵族地位的象征。青铜制造者通过模件体系来制造数量繁多的产品,并以质量的不同来显示贵族的地位。青铜器的模件体系就是装饰、块面、器形;利用技术体系,合范和铸造铭文进行组合可以构成大量的青铜器,即模件化生产。在装饰方面,中国青铜工匠创造了一种模件体系——利用总数有限的装饰母题和装饰单元进行无穷无尽的组合。青铜器用来填充母题库的方式可谓是多种多样,动植物纹样为最主要的样式,当然其中也不乏出现抽象纹饰的身影。毋庸置疑这些题材都是从动植物原型中来显现出来的,当然复杂的图形样式也可以通过组合的形式来表现。
如司母戊鼎鼎身四周铸有精巧的盘龙纹和饕餮纹,这些装饰纹样增加了器物本身的威武凝重之感。饕餮是传说中好吃食的一种兽类,把它铸在青铜器上是为了祈求吉祥如意、丰年足食的愿望。鼎的立耳纹饰就是人们俗称虎咬人头纹,是在耳的左右作虎形,虎头绕到耳的上部张口相向,虎的中间有一人头,好象被虎所吞噬,显示了不可触犯的皇家威严。在长方形鼎腹四隅皆饰扉棱,腹壁内铸有“司母戊”的铭文。
饕餮纹是青铜器上常见的纹饰之一,盛行于商代至西周早、中期。自然界各种猛兽的特征被融入到纹饰之中,同时加以人们的想象而形成,其中兽的面部巨大被夸张处理,极具装饰性,所以也被称为兽面纹。在装饰母题库中,既有动物纹样也有抽象图案的纹样。这些不同的纹样题材以不同的变体形式出现,并且可以重新组合为极复杂的图案。比如饕餮纹左右两半近乎对称,但绝非毫厘不差的翻版。会有细微而显而易见的差异,这是手工而非机械的产物。比较同一件器物的各个侧面,常常能够发现制造手法的一致性。千变万化的动物其实实际上都是由若干可以明确区分的组成部分组成的,即:鼻眼眉耳角上下颚、身体和长着利爪的前足。饕餮纹的各个组成部分可视为装饰体系中的模件,它们大体上符合文字体系中对模件的定义:它们是可以置换的构件,能够组合为装饰单元。这种既定的装饰纹样的应用,反映了贵族阶级内部在政治和社会地位上存在着森严的等级制度。
三、结语
“中国人在历史上很早就开始借助模件体系从事工作,并将其发展到了令人惊叹的先进水准。”雷德侯说,“他们在语言、文学、哲学,还有社会组织以及他们的艺术之中,都应用了模件体系。确实,模件体系的发明看来完全合乎中国人的思维模式。”他以中国的梁架结构建筑,提供了一个模件化社会的隐喻:所有的斗和栱都是分别成型的,但是它们之间的差别微乎其微。假如有一个构件没有完好地安装,不利的后果将会加剧。如果每一个部件都完美地结合,岌岌可危的建筑物也会具有令人惊异的抗震力。
这本书还讲述了兵马俑、建筑、绘画以及陶瓷丝绸等的模件化生产。比如在兵马俑模件化生产里,每个站立的武士佣一般由七部分组成,即足踏板,双足、外衣下的双腿,躯干、双臂,双手和头部。由于陶佣是这样由零件组装而成,所以它们看起来有些像活动木偶。虽然不是陶佣身体所有的部分都是模制,但模制是生产规范化和提高效率的一个重要手段。其中的每一个都值得从技术角度以及经济和社会影响诸方面加以仔细的观察。这些都是在说明:雷德侯的《万物》以模件化与大规模生产为基线,发现了中国艺术模件化的奥秘,另辟蹊径展开了对中国式思维乃至中国式社会文化的解读。依照自然的法则去进行创造以及生产,通过大规模的生产,可以达到国家政权、文化以及艺术方面的统一。一定程度上也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带来一种方法。这种大批量的生产也可以体现出创造性和作品的变化性,体现了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毋庸置疑这是压倒一切的重要事业,其他的努力先于或伴随这项事业,或为之正名,或为之荣耀。但不应将这种规模化的生产放大化,要在既定模件内有一定的变化。过度的强调显示不出中国艺术的独特性,突出不了中国艺术在创造、创新、个性的发展,也就表达不出“因心造境,以手运心”的观念。模件化与规模化生产为中国的艺术品在世界上广为流通提供技術上的支持,也为中国艺术的典型性、民族性提供了保证。
参考文献:
[1](德)雷德侯.万物:中国艺术中的模件化和规模化生产[M].张总等译,新知三联书店,2012.
[2]王舒颖.论青铜礼器中机械复制与宗教情感的关系——读雷德侯《万物》有感[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S3).
[3]许伟东.模件化与中国艺术——雷德侯《万物》阅读札记[J].新美术,2010,(04).
(作者简介:朱晨,学历:硕士,单位:温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研究方向:课程与教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