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所见清代后期帝后生活若干片段及其成因探析
2019-05-20孙巍溥六盘水师范学院
孙巍溥/六盘水师范学院
晚清时期是中国新旧交汇、华洋杂处的时代,作为统治核心的紫禁城也被这个时代赋予了新的内涵。20世纪90年代以来,虽然故宫学逐渐成为史学界研究的热点,并且在研究思想上完成了去意识形态化的转变,但比较而言,清代宫廷史研究明显弱于明代宫廷史研究,而晚清宫廷史研究又是清代宫廷史研究中的薄弱环节。以往关于晚清故宫的研究,多数集中于建筑学和博物馆学领域,鲜有关于日常生活史范畴的探讨,更遑论将两者进行结合的尝试了。清代宫廷史研究会于1989年成立后,30年来推出了一大批研究成果,但在这些成果中,真正属于日常生活史范畴的研究寥寥可数。发表在1993年的第三届清宫史研讨会上的《慈禧与中药美容》[1]和1995年第四届清宫史研讨会上的《清宫御膳的文化特色》和《清代宫廷文化论略》[2]等文章,似乎预示着有关晚清宫廷的日常生活史研究开始引起学者的重视,但后来的发展表明这仅仅是昙花一现。此后直到2006年第八届清宫史研讨会上《晚清电报与帝后生活》的发表,涉及晚清宫廷日常生活史的成果方才再度出现[3]。
自上世纪90年代起,西欧有关中世纪日常生活的研究异军突起,其代表作有尝试从“文化”的角度概述中世纪时期人们的衣食习惯、社会交往和劳动生活的杰弗里·辛曼的《中世纪欧洲的日常生活》[4]和描述了自奥托一世加冕称帝至亨利七世建立都铎王朝前西欧日常生活的保罗·纽曼的《中世纪日常生活》[5]等。作为对国际学界的一种反应,自世纪之交以来,长期无人问津的日常生活史研究逐渐为学者们所关注[6]。
总之,日常生活是不应该甚至最不应该被人们所遗忘的历史。日常生活史研究在国内已经渐趋成熟,但在目前的学界,有关晚清宫廷日常生活的相关研究仍很不足,实属憾事。笔者试图以清宫档案为中心,兼采其他信史资料作为补充,简要梳理晚清宫廷日常生活的部分片段并分析其成因,权做引玉之砖。
一、嘉庆朝宗室王公的人员构成
公元1804年,迁延九年、耗费库平白银二亿两的川楚白莲教起义终于被彻底镇压。嘉庆帝兴奋之余,在自己的生日那天于瀛台大宴宗室成员,并要求所有与会者联句赋诗。该诗名为《惇叙殿柏梁体联句》,由监察御史沈廷芳、柴潮生和曹秀先记录,编入《瀛台侍宴恭和御制诗册》,现藏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诗文档第0111号[7]。通观全诗,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首先,赋诗之人自皇帝起,严格按照品级依次递减,且每人固定一句,而不是木兰秋狝那样能者多劳。可见此次赋诗并不是比拼文学造诣,其目的只为使皇帝高兴。
其次,这次寿宴的规模较大,参加的宗室成员总数达到101人。由于每句诗词所赋之人及其爵位都附注于后,藉此基本可以一窥嘉庆时期清朝皇室的全貌。
最后,从赋诗顺序来看,当时清王朝的宗室排序是按照爵位为先、辈分其次、最后再排年龄的标准。此外,这份19世纪初期清王朝宗室王公陪同皇帝饮宴玩乐的记录,也为我们提供了这一时期宗室皇族大致的人员构成,如表1所示。
表1:参加此次宴会宗室人员的爵位构成统计表
由表可知,在19世纪初期的这次大型宴会上,近八成的参与人员都是宗室王公(其实比例更高,因为参会的皇二子旻宁和皇三子绵恺未计入宗室成员,若记录则比例增加到80.2%)。并且这一时期的王公贵族出现明显的两极分化的趋势,超过10人的爵位分别为最高级的和硕亲王和倒数第三与最低级的辅国将军与奉恩将军。人数最少的则是居于中游的第7级别的不入八分镇国公和第8级别的不入八分辅国公,两者加起来才只有1人。前六品级总人数为35,占到全部总人数的44.3%。若算上两位皇子(因为两位皇子一旦封爵一定是固山贝子以上)则比例提高到45.7%,说明这一时期高级爵位与低级爵位的人数相比大体相当但略少一些。
约自17世纪后期也就是康熙中期开始,皇子的命名开始制度化。康熙帝规定此后的清皇族近支宗室的双汉字名中,第一字用以标明辈分,第二字用以标明亲疏。康熙帝诸子第一字皆为“胤”,第二字皆从“示”部中选用。雍正帝诸子第一字都用“弘”,第二字从“日”部选取。乾隆帝诸子第一字皆用“永”,第二字从“玉”部选取。乾隆帝规定永字下各辈取名第一字依次为绵、奕、载、奉,绵字辈第二字从“心”部、奕字辈第二字从“言”部、载字辈第二字从“水”部选取。道光帝将奉改为溥,其下又续毓、恒、启三字,咸丰帝又续焘、闺、增、祺四字。据此可得此次家宴与宴宗室人员的辈分构成比例,如表2所示。
表2:参加此次宴会宗室人员的辈分构成统计表
由表可知,在19世纪初期的紫禁城家宴中,近支宗室是邀请最多的客人,超过了客人总数的九成。在这些清朝近支宗室中,“绵”字辈在其中占有的比例最为巨大。虽然并不能说“绵”字辈代表的都是年轻一代的新生力量,因为有的“绵”字辈宗室实际上年龄比嘉庆帝还大,但是多数“绵”字辈宗室成员,作为爱新觉罗家族19世纪初期的新生代力量,确实占到了这一时期宗室数量的大头。仅次于“绵”字辈的是与嘉庆帝同辈的“永”字辈,两者加起来已经接近了全部近支宗室数量的四分之三,足见尽管宗室年龄差别很大,但在辈分上还是基本上与当朝皇帝同步,一般不会出现非常大的差别。如“允”字辈(嘉庆帝祖父辈,雍正帝同辈)的宗室和“溥”字辈宗室(嘉庆帝玄孙辈,宣统帝同辈)就没有在宴会中出现。其原因或者是已不存在、尚不存在,或者是太老或太小无法参加宴会。总之嘉庆帝的亲戚关系基本上都是来自他的兄弟和子侄,而其父辈、孙辈和重孙辈则寥寥无几。
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嘉庆时期皇帝与宗室之间风平浪静的家庭关系,是乾隆至咸丰大约一个世纪皇帝与宗室关系的缩影。有清一代,只有这一百年的时期里,宗室各安其位,几乎对朝局没有影响。清代在入关之前,实行议政王大臣会议的集体决策体制,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时设立的四大贝勒,即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都拥有非常大的权力。顺治帝入关以后,摄政王多尔衮独揽大权,成为实际上的皇帝。康熙晚年,诸皇子为了争夺皇位上演“九龙夺嫡”的大戏,雍正帝上台后在铁腕反腐的同时,也对之前的政敌兄弟痛下杀手。乾隆帝即位后,在家庭生活中实行“亲亲睦族”的笼络和怀柔政策,此后直到辛酉政变前,清朝的宗室都只是皇帝家宴上的宾客而已。
辛酉政变后,慈禧太后为了成为一代女主,不惜破坏祖制,垂帘听政。然而,此类行为若无宗室成员的支持是不可能成功的,宗室势力也重新卷入到政治漩涡之中。奕是慈禧太后最初依靠的宗室力量。然而与慈安太后不同的是,虽然奕在政变中帮助慈禧太后夺取统治权力,却不像慈安太后那样在胜利后退出权力角逐。古语道“一山不容二虎”,慈禧太后自然也不会允许一个强势的小叔子的存在。1884年清军在马尾海战中失败,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慈禧太后趁机将战败责任推卸到奕身上,将其罢黜,同时命“军机处遇有紧要事件,著会同醇亲王奕譞商办,俟皇帝亲政后再降懿旨”[8]。随着晚清宗室中惟一可能与慈禧太后分庭抗争的奕被极力顺从慈禧太后意愿的奕譞所取代,慈禧太后的“女主”地位最终确立。
醇亲王奕譞死后,庆亲王奕劻在慈禧太后的扶持下逐渐成为朝臣领袖,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因庚子国变中的武卫右军侥幸逃脱和推行清末新政而成为疆吏领袖,以致形成了“庆邸当国,项城遥执朝权,与政府沆瀣一气,所不能达者,惟善化瞿相一人”[9]的局面。而朝臣疆吏之中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只有庚子国变后因清望素著而入阁军机的瞿鸿禨和庚子国变中勤王有功、颇为慈禧太后赏识的两广总督岑春煊所组成的清流派。1907年丁未政潮中清流派的失败,导致北洋派势力迅速膨胀。为了重新平衡各派势力,慈禧太后借政潮后出现的权力真空,大力扶植以醇亲王载沣、镇国公载泽和贝子溥伦为代表的满清亲贵并皇族势力,并将满人五虎(端方、载泽、恩铭、铁良和良弼)调入权力中心,以限制袁世凯。载沣上台后,延续并加强了慈禧太后晚年扶植满洲亲贵的政策,以致“京师有近支排宗室,宗室排满,满排汉之谣……伯愚都护锐深知其然,上书言近支王公朋党,决非国家之福。疏入,摄政王不省”[10]。自辛酉政变之后,清朝最高统治集团与宗室王公势力之间的家庭生活再度与政治挂钩,并且到载沣时期达到与清初相对应的一个高峰,由此造成的宗室王公、满族和汉族之间矛盾的全面激化,也成为辛亥革命爆发的重要诱因之一。
二、道光朝节俭之说考辨
遍览清末民初的笔记小说,如《满清外史·旻宁之不识奸佞》、《清朝野史大观·宣宗俭德》、《清稗类钞·廉俭类》和《清室外纪·行素斋杂记》等,有关道光帝节俭的记载,如衣服一月一换、上面全是补丁、不吃肉菜只吃烧饼、为了省油不点灯等比比皆是。然而笔者根据现存清宫档案来看,上述对道光帝节俭的描述普遍戏说化的成分更多,而与真实的历史有着很大的差距。首先最能说明问题的要数用盐量了。委员会:《大连图书馆藏清代内务府档案》第21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年版,第23-24页。
表3:嘉庆、道光两朝宫廷食盐用量统计表
由表3可知,道光帝即位后,宫中的用盐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略有增加。很显然,如果真如坊间所言,道光帝即位后规定每日御膳必须少于四碗,那么其每碗饭菜的含盐量就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所能食用的了。除了用盐量之外,诸如酒醋酱菜[11]、木炭[12]、牛肉[13]等日常饮食用度项目,在档案中也未见明显的减少。再如“嘉庆十九年正月起至十二月……用过清水连四纸八十张、本纸一百张,面料榜纸二千七百张,银硃二斤锭粉三斤,白芨二两”[14],“道光十七年正月起至十二月……用过清水连四纸八十张、本纸一百张,面料榜纸二千七百张,银硃二斤锭粉三斤,白芨二两”[15],“道光二十四年正月起至十二月……用过清水连四纸八十张、本纸一百张,面料榜纸二千七百张,银硃二斤锭粉三斤,白芨二两”[16],可见与1814年相比,1837年和1845年武备院的纸张用度也未发生任何变化。
那么为何虽追求节俭执政却力不从心的道光帝,会在后世各类笔记小说中,成为空前绝后、旷古烁今的节俭皇帝呢?笔者认为,这是道光帝对节俭的大力提倡和其本身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丰功伟绩两大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早在继位不久的道光元年(1821)十一月初八,道光帝就公开发表了一篇以节俭为主题的宣言书——《御制声色货利谕》[17],明确表达了他节俭治国的主张。道光帝死后,由于其一生除平定张格尔叛乱外建树不多,加之鸦片战争割地赔款、开放口岸,因此以节俭为核心的治国理念就成为后世评价时不得不大书特书的“政绩工程”。一方面,作为盖棺定论的重要实物载体,咸丰帝在为其父修筑的陵寝前树立《御制慕陵神道碑》,碑文开篇即说,“皇考宣宗成皇帝御极之初,首戒声色货利,垂训谆谆。临莅日久,圣衷弥笃,骄奢永戒,而心虞或放,勤俭时操,犹力恐未坚。迨辛卯岁重卜龙泉吉壤,一切规模悉从俭约,并圣制诗章,以垂法守。崇俭德训后世,可谓至且尽矣”[18]。另一方面,具有准正史地位的《清史稿》对道光帝的历史评价也是着重强调此点,“论曰:宣宗恭俭之德,宽仁之量,守成之令辟也”[19]。正是这些评价和强调,让道光帝的节俭形象在后世人心中不断放大,令后人演绎出了那些啼笑皆非的宫廷传说。
事实上,从档案上来看,道光帝虽然做到了一些节俭的表率,但却根本无力改变早已腐朽僵化,且成为内务府管理者口中“肥肉”的宫廷用度惯例。根据大连图书馆藏《清代内务府档案》记载,道光二年奉先殿、寿皇殿、安佑宫、慈宁宫、钦安殿御花园、中正殿、福佑寺、大高殿和天穹宝殿等宫殿所用白糖“每斤价银一钱六分八厘”[20]。而当时中国上海地区的糖价只有每斤白银2分,相当于宫廷用糖价格的十分之一强(11.9%)。这还是由于上海之糖从台湾、福建和两广远道输入,价格已经超过了产地价格一倍以上[21]。此外,该档案还给出了宫廷干、水果单价,如表4所示。
江南地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粮食数量,根据成书于道光初年的、由姜皋撰写的《浦泖农咨》所提供的信息来看,松江府一带农民每年全家口粮为米18石;再根据当地米价每石二千文(1.5两),可计算出当时普通百姓每年全家基础消费约为白银27两(1350g)。表中“折算当时中国消费力平价”栏,系指当时宫廷一斤干、水果价格与江南地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粮食之比,也就是一斤宫廷干、水果足够普通百姓维持最基本生活的时间。结合上述数据,以每年365.25天计算可得。
表4:道光二年宫廷干、水果单价表
可见,道光帝虽然颁布了节俭上谕,但对眼前内务府官员利用价差中饱私囊的行为尚且无能为力,何况“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场。在19世纪20年代的清王朝,单凭一纸上谕根本无力扭转当时的腐败风气。此后直到肃顺在咸丰帝的支持下铁腕反腐,才真正达到了“数十年诸弊净绝”[22]的效果。
三、光绪朝慈禧地位之尊荣
在《清代中南海档案》中,有关于清代皇帝日常穿戴的详细记载。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清代皇帝在从事非政治性的日常活动中,基本不会佩戴朝珠。如在咸丰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的档案中就有记载。
上戴天鹅绒缎台冠,穿酱色江䌷棉袍、绣石青江䌷棉金龙褂,戴椰子五方佛朝珠,束铜镶珠三块瓦线鞓带,青缎凉裹皂靴。至乾清宫西暖阁喇嘛进丹书克进奶茶毕,至弘德殿朝珠、金龙褂下来,换石青缎棉褂,进早膳毕。至乾清宫见大人毕,至西厂子看侍卫步箭毕,至寿康宫康慈皇贵太妃母前请安毕,还养心殿[23]。
从上述档案中可以看出,咸丰皇帝在接见蒙古和西藏地方首脑时,需要佩戴朝珠;但在请安太后时是不需要佩戴朝珠的,甚至在非正式场合即便是检阅侍卫和接见大臣都不必佩戴。这是因为,在清代,皇帝的朝珠有着彰显男性家长尊贵和崇高地位的职能。
然而到了慈禧太后主政时代,伴随其“女主”地位的确立,光绪帝的朝珠也增添了新的意涵。这是因为,慈禧太后平素最喜观剧,光绪帝看戏实际上是赴颐年殿陪同慈禧太后看戏。因此在光绪时代的档案中,首次出现皇帝看戏和请安太后也需要佩戴朝珠的记载。在这里,光绪帝的朝珠不再具备彰显男性家长威仪的职能,而是变为女性权威压制下的政治象征。
慈禧太后“女主”地位确立对清代帝后服饰设计的影响,还表现在其增绣十二章纹饰的行为上。在努尔哈赤称汗之前,女真人并无森严的等级观念,即便是乞丐、仆从和奴婢等社会底层人群中,“亦有衣龙蟒者”[24]。在乾隆时代,清朝皇帝的服饰最终以《钦定大清会典》的法定形式确定下来,其中规定绣着十二章纹饰的龙袍为皇帝专有专用。“皇帝龙袍,色用明黄……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25]这一规定在此后的百年间得到了非常严格的执行和遵守,直到慈禧太后统治时代。
据清宫档案所记载,光绪十年(1884),慈禧太后在扳倒了最后一个制衡力量之后,便传旨江南“三织造”(杭州织造、江宁织造和苏州织造),在皇太后所用的龙袍上增绣五彩十二章纹饰[26]。到了光绪二十六年(1900),已经成功囚禁光绪帝、彻底消除国内全部潜在威胁者的慈禧太后,更是在其分派江宁应行“恭办”的龙袍中,不仅加入“十二章五彩云”,且直接写明“皇太后御用”[27]。
1913年鲁迅在《致国务院国徽拟图说明书》中,提出中华民国国徽设计的思路“惟历史殊特,异乎欧西,彼所尚者,此不能用……考诸载籍,源之古者,莫如龙,然已横受抵排,不容作绘,更思其次,则有十二章”[28],体现出十二章图饰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仅次于龙的象征意义。慈禧太后将十二章图饰绣绘在自己的衣裳之上,这一晚清宫廷服饰文化的重大革变,具有深刻的性别意涵,充分体现出慈禧依托父权制封建大家庭攫取最高统治权力、成为“女主”的政治特征。
在中国古代社会,封建家族的最高权力往往集中在男性家长的手中。但是当男性家长死亡之后,作为男性家长的替代,女性配偶以“老祖母”的身份代行职权的现象也同时存在;并且这并非中国古代的女权主义,而是男性家长制度的补充和发展,《红楼梦》中的贾母便是这一现象的典型代表。慈禧太后在1881年慈安太后死后,成为皇帝唯一的“母后”;又通过1884年的甲申政变以唯命是从的奕譞取代了个性、主见鲜明的奕,牢牢地控制了亲王集团,具有了与“贾母”一样实行威权的地位和身份。而她没有修改《大清会典》,将皇太后的衣饰以法律形式固定为最高统治者专用;而是修改皇太后服饰,将皇太后的服饰皇帝化,正是“老祖母”借用“老祖父”身份统治封建大家族的性别权力模式在晚清宫廷服饰文化中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