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末班车

六道丝

雨夜诡影

夜晚，寂静的长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昏暗的公交车灯牌下，站着一个打着伞的白衣女子。

一辆末班车从远处慢悠悠地驶过来，女子收伞上车。也许是雨夜寒冷，又或许是归家心切，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车上的异样。

车门关了，黑漆漆的公交车驶出了站台的监控范围，长街变得更加孤寂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竹立暂停了视频画面问道。

夏侯音一边喝着葡萄汁一边说：“这么简单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第一，公交车全程没有开灯，不符合夜间行车规范，绝对不是公交公司正规发出的车辆;第二，车辆是套牌的，查不到相关信息。”

芊芊听到这话，好奇地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个车是套牌的呢？”

“大谭市在半年前已经将所有公交车换代成了纯电动车辆，与此同时，车牌也都替换成了代表新能源的绿牌照。但这辆车还挂着蓝牌，所以肯定是套牌车。”夏侯音解释说。

一旁的秦川边看书边说道：“这次的案子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就留在这里等你们吧。”

“秦川小哥，不是我说你，我们是一个TEAM，是一个团队。”芊芊不乐意了，“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互相帮助，一起攻克难关啊！你看我们小音，忍受着过敏反应，还在喝葡萄汁，就是为了破案。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团队精神啊！”

秦川受不了芊芊的碎碎念，抓起耳机带上：“总之，有尸体再叫我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连教授的解剖课都错过了。”

竹立拍拍手说：“好啦，你们也别争了。芊芊，你先用电脑分析这些车辆所有可能存在的行驶路线;夏侯音，你再看看卷宗吧。”

夏侯音挠挠身上痒痒的地方，迅速翻阅起桌上的文件来。

恐怖传说

两天前，夏侯音加入了竹立领导的奇录组。竹立称，该小组专门解决公安部门不便通报的怪异案件——有点儿江湖郎中专治疑难杂症的意思。

奇录组这次来到大谭市，是因为这里连续发生了八起失踪事件。失踪人员都是上了一辆幽灵般的末班车，就再也没了音讯。警方怕引起群众恐慌，便将失踪案和神秘公交车区分开来，将寻找公交车设为盗窃案进行了通报，又在秘密排查中请来了奇录组协同破案。

夏侯音把卷宗一合：“看完了，所有失踪人员没有任何关联，可疑车辆均为同一辆那么，找到这辆车就是破案的关键，估计我们只能等下次报案了。”

芊芊在电脑上也查得八九不离十了，转身问夏侯音：“小音，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北京330公交车的灵异事件？”

夏侯音打着哈欠摇摇头，他的过敏症状结束了，现在有点儿犯困。

“这是我刚在网上查的，你可别害怕啊。”芊芊说道。

“1995年的一天晚上，在圆明园通往香山方向的小路上，有一辆末班车缓缓地行驶着。车上有司机，售票员，一对夫妇，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十一月末的北京深夜非常寒冷。公交车刚过北宫门车站没多久，售票员就看到两个黑影在路边招手，于是车停了下来。随后，两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人上了车。大家都被吓坏了，个个神情紧张。

“这时，售票员安慰车上的乘客说，不要害怕，附近有很多拍古装戏的，经常不换衣服就来赶车。大家听她这么一说，才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三四个站点，那对夫妇;隹备下车了。突然，那个老太太站起身，发疯似地说小伙子偷了她的钱包，要小伙子跟她一起下车去前面的派出所。小伙子莫名其妙，但是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便随她下了车。

“一下车，小伙子还没来得及理论，老奶奶就紧紧拉住他，颤抖地说，自己是在救他的命啊刚才，灌进车窗的风把那两个人下半身的官袍吹了起来，她清楚地看到他俩根本就没有腿！”

破除迷信

夏侯音听得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此时，秦川却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摘下了耳机，听芊芊讲完了这个灵异故事。

“这些都是骗人的，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油箱里的鲜血、密云水库的腐尸之类的情节？”秦川问道。

芊芊猛点头：“对对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个在我小时候很火的鬼故事系列，版本多着呢——还有一个是老头和小女生的。说的是站台上有两个人，连拖带扛着一个满身酒味的人一起上了车。老头在途中挑起事端，拉着女孩下了车，然后说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救她。

“女孩好奇地问怎么了？老头说，刚才那两个人拖着的是死人。喝醉酒的人，身体应该是软的：而那个被抬的人，身体已经僵硬了。显然是凶手在他身上洒了酒，让人以为他喝醉了。

“果然，第二天，新闻报道那班公交车在开到一个山地时，突然坠到了山下，车上的司机和一个乘客遇难。”

秦川冷笑道：“嘿，这故事假得要死。人在死亡一到两个小时后，通常会形成尸僵，根本不可能坐在凳子上。况且在心脏停止工作后，人体内的血液会因为重力下坠，沉积在尸体底部形成尸斑，造成面色苍白：而喝醉的人，脸色应该红润、浮肿——这差别一般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侯音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说：“为什么办案这么可怕，我能不能回家啊？”

竹立拍了拍夏侯音的肩膀说：“别害怕，公安系统里根本就没有在1995年失踪的北京公交车记录，这都是民间传说的。不过，这次发生在大谭市的事件却着实耐人寻味。”

“难不成是被传销组织抓去了？”芊芊猜测道。

“不对。如果是傳销，肯定会有人和外界联系，骗取财物;但是警方证实，所有失踪人员再没有和外界联系过，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联。”竹立说，“现在大谭市已经实施全城监控，所有出口都做了戒严，但还是没有发现失踪的人们——说明这些人员还在市区。夏侯音，你快开动脑筋，再好好想想吧。”

说着，竹立又打开一瓶葡萄汁，递给了夏侯音。

夏侯音一抱脑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分析案情

夏侯音研究警方发来的失踪人员信息后，发现了一些疑点。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似有很大的随机性——但是监控显示：这辆“幽灵末班车”只在那些失踪的人等候的站台停留过，随后就驶出正常路线，消失在监控之外;而路过其他站台时，即便有人等候，也是径直驶过，没有停留。

“第一，没有人接到过勒索电话，所以这不是一起绑架案;第二，也不可能是黑工厂干的，他们的目标是有劳动力的男性：第三，更不可能是恶性刑事案件，单纯因为心理疾病而杀人取乐的人，是不可能构成组织进行犯罪的。”

“最重要的一点，神秘车辆的目的地，肯定是一个会有同类公交车出现的地方——否则一定会有人发现异常。”夏侯音喝着葡萄汁分析道，“这样的话，案情就比较明确了。失踪人员肯定都在一起，有住宿和吃饭的地方，而且所在地通公交车。但是他们的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不然他们不会将手机关机，和家人切断联系。”

竹立和其余二人听了夏侯音的推断，都肯定地点了点头。

“公交车既然会消失在城市‘天眼的监控下，那么肯定是去了更偏远的地方，比如监控覆盖不到的郊区、农村……不过，我还是觉得找到那辆公交车是关键。警方那边有消息吗？”夏侯音问道。

“有消息，警方找到了一个涂漆厂。工人说，半年以前有人开来一辆旧公交要求喷涂成新公交车的样子。”竹立看着手机说，“车辆应该是外购的——因为内部地板打了很多孔洞才被工人记住。可惜当时没有记录详细信息。”

这时，芊芊插话说道：“我刚才按小音说的，将全市所有未安装监控的区域和同类的通勤公交车路线做了筛选，结果对比出了三个符合要求的地方。”

夏侯音连忙凑到芊芊的电脑前。那三个区域都在郊外，一个属于农业种植区，另外两个是工业区。

竹立激动地说道：“我联系警方，让他们重点搜查这些地方。”

夏侯音摆摆手：“先等下，大谭市的哪些地点设置了电动车辆充电桩，并且有足够的场地停车？”

荒唐闹剧

芊芊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界面上出现很多小红点，除了公交调度站外，全部都是工业区的厂区内部——如果想在厂区内藏一辆公交车，又不被人发现，着实有点儿困难。

“如果是私人购置的充电桩，在这地图上是不会显示的。”芊芊说道。

“那我们还得扩大筛选条件才行。”夏侯音想了想说，“如果私人购置充电桩的话，使用车辆的目的应该是通勤或拉取少量货物，而且需要一定住宿条件。芊芊姐，你添加学校、医院、工地这些关键词，找找看。”

这一次，地点被精确到了五个。搜索范围得到精简后，竹立立马联系警方，说出了奇录组的推断，让他们去这五个地方进行排查。

等待的时间是焦急而漫长的，就在夏侯音快要睡着时，警方打来了电话。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竹立的脸上露出了1号然的表情。

“难道是坏消息？”夏侯音紧张地问，“失踪人员应该不会有事吧？”

“警方的确在我们提供的地点中找到了嫌疑车辆，以及八位失踪人员。他们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精神多多少少受到了些刺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秦川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夏侯音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红点问道：“应该是在这家精神病院找到的吧？”

竹立点点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如此不合常理的人，做出如此不合逻辑的事情来。

原来在不久之前，小谭镇的某私营精神病院跑丢了八名患者，而且是在医疗批款核查下发前的节骨眼上。精神病院的经营者为了找人顶数，就去了人才市场。结果人家一听说要去精神病院装病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没有一个人敢来。

眼见卷钱走人的计划要落空，经营者竟然伙同他人，想出了按照逃跑人员性别和年龄等特征，利用假公交车劫持路人的办法。

反正在精神病院的人都说自己不是精神病，他们拉进来一个正常人，又有谁会发现呢？于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就开始了。

“据警方說，这个院长——也就是精神病院的经营者，他的精神好像早就出了问题，估计是没办法接受法律的制裁了。不过，他的两个同伙肯定得判刑了。”竹立冷笑着说。

夏侯音打了个哈欠：“说的是啊，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