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竺可桢德育观

田慧

摘 要：研究竺可桢德育思想，对于完善和发展现代德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本文主要阐述了竺可桢的德育目标、德育内容和德育方法，重点分析了其爱国主义教育、人生观教育、艰苦奋斗教育、民主意识教育内涵，以期为现代大学德育提供借鉴与启示。

关键词：竺可桢;德育思想;导师制

竺可桢是中国历史苍穹中一颗流光溢彩的璀璨明星：他是享誉寰宇、学贯中西的科学巨匠，在国家战乱、民族危亡的多事之秋，他苦心孤诣、高瞻远瞩，开创了我国近代气象学、地理学等科学领域的新局面;他是虚怀若谷、桃李芬芳的教育先驱，在风雨如晦、万马齐喑的阴霾岁月，他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开启了浙江大学革故鼎新、俊采星驰的新时代。在竺可桢长校浙大的十三年中，他始终提倡德育、智育、体育并重，培养兼具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济世通才，在多年的教育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富有特色的竺氏教育思想。在竺可桢的教育思想中，历来反对学校对学生“教而不育”，对德育给予高度重视。他的德育思想与实践，为当时内忧外患、贫穷落后的中华民族培育了大批忧国忧民、精忠报国的栋梁之才。在今天，研究竺可桢德育思想，对于完善和发展现代德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仍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一、德育目标：培育领袖品德

1936年4月，竺可桢出任浙江大学校长之时，正值“倭寇猖獗、万方多难的时候”，为适应经济和军事方面的需求，教育部重视实用科学，限制社会科学和理论科学的发展，把大学教育目标定位于培养经济、军事、工业等领域的专用人才，忽视对大学生人文素养和道德品质的培养。竺可桢认为，当今中国的贫弱固然在于科技、经济等方面的落后，但根本原因在于国民道德的不觉悟，民众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使得整个国家犹如一盘散沙，失去了凝聚力和向心力。他指出“试问我们以散沙一般的许多个人来和有组织、有纪律的现代国家来对敌，真似螳螂挡车，必无胜理。近代中国外交、军事的着着失败，总因在此。”因此，他高瞻远瞩地指出，“大学教育的目标，决不仅是造就多少专家如工程师医生之类，而尤在乎养成公忠坚毅，能担当大任，主持风尚，转移国运的领导人才。”大学生欲成为未来的领袖，除了要掌握先进的科技知识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具备三种品德：

第一，“清醒而富有理智的头脑”。竺可桢希望大学生不仅要学习各科知识，最重要的是有理智的头脑和缜密的思维，对一切事物有细致的观察、深入的思考和独立的辨别能力，做学问如此，做人亦然，这是寓德育于智育之中的独到见解。在浙大的典礼活动和学术演讲中，竺可桢经常向同学们强调理智的重要性，认为大学生“必须有明辨是非，静观得失，缜密思虑，不肯盲从的习惯，然后在学时方不致害己累人，出而立身处世方能不负所学。”竺可桢所强调的清醒和理智，就是希望大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对于社会有正确的认识和独立的见解。

第二，“明辨是非而不徇利害的气概”。竺可桢认为，一个人要做到明辨是非并不难，但能够在是非面前不畏强暴、坚持真理，却需要莫大的勇气。他在浙大第十二届毕业典礼上指出：“古今中外之科学家、文学家以及政治家，往往为主义奋斗，终其身贫无立锥之地，甚至囚虏屠戮，毫不反悔，虽一时身败名裂，而不久其主义卒能大行于世;所以吾人决不能以—时之荣辱，而更变吾人的主张。”大学生走出校门后将成为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应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塑造他们明辨是非、正直刚毅的美好品德，才能培育出足以承担国家民族振兴重任的栋梁之才。

第三，“吃苦耐劳，牺牲自己，努力为公的精神”。面对内忧外患的社会现实，竺可桢勉励学生以天下为己任，努力为公，以身许国。在《王阳明先生与大学生的典范》一文中，竺可桢以王阳明为典范，盛赞其艰苦卓绝、公忠报国的崇高品德，鼓励学生学习他的高尚人格与宝贵精神。“处现在外侮深入、国步艰危的时候，阳明先生的伟大处，更应为学者所取法者，尤在他那公忠报国的精神。”在竺可桢看来，大学德育的目标在于引导学生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培养明辨是非、不徇利害、吃苦耐劳、公忠报国的宝贵精神，塑造“努力为公、以身许国”的领袖品德。

二、德育内容：彰显求是精神

“求是”是竺可桢德育思想的灵魂。在《求是精神与牺牲精神》一文中，竺可桢对求是精神作出了精辟的阐释：“所谓求是，不仅限于埋头读书或是实验室做实验。求是的路径，中庸说得最好，就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单是博学审问还不够，必须审思熟虑，自出心裁，独著只眼，来研辨是非得失。既能把是非得失了然于心。然后尽吾力以行之。”而后，他又将求是精神进一步阐述为奋斗精神、革命精神和牺牲精神，引申到理想、责任、立身处世等诸多方面，使之发展为一种科学的人生观，并以此来教育和激励学生。

（一）爱国主义教育

竺可桢指出，德育的首要任务就是塑造学生高尚的爱国情操。他刚到浙大时，就以黄宗羲、朱之瑜为榜样，教导学生要以身许国，“一方为学问而努力，一方为民族而奋斗”。日军加紧侵华后，他更是多次以王阳明为典范，激励学生奋发图强、精忠报国，“阳明先生公忠体国献身平乱的精神，正是我们今日所应继承发扬，而且扩之于对外抗战，与进一步的建国事业。必然在现在理头刻苦于报国的难备，在将来奋发贡献于雪耻兴国的大业，方才对得起今日前方抗战牺牲的将士，方才对得起父兄家长与师长作言的期待，方才对得起国家社会对于大学生的优待和重视。”在竺校长的言传身教下，浙江大学的爱国氛围空前浓厚，育就了于子三等众多立身报国的热血青年。

（二）人生观教育

人生观的核心问题是如何认识和处理个人发展同社会进步的关系。在这一问题上，竺可桢认为人生的目的在于为社会服务，他首先批判了金钱万能和沽名钓誉两种人生态度，认为“以利为义”、“专为求名，在人生观上确是错误”。其次指出了享乐主义的危害：对个人来说，享乐主义使人“不肯做事、不管事、无进取心”;于国家而言，只知享受则有亡国灭族的危险，“一般人以享福为人生最大目的，中國民族必遭灭亡，历史上岁马之亡可为殷鉴。现在的世界是竞争的世界，如果一个民族还是一味以享受为目的，不肯以服务为目的，必归失败。”因此，竺可桢认为，“人生的目的是在能服务，而不在享受。”竺可桢将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和谐地统一起来，使人生观教育充满了辩证色彩。同时强调一旦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就要不盲从，不附和，勇于坚持到底，“总之所贵乎大学毕业生者，在乎其能有独立的人生观，能应用自己的思想，以解决对付一切问题，决不会盲从，或是人云亦云。”

（三）艰苦奋斗教育

在浙大西迁的过程中，学生们面临着经济、安全、心理等方面的诸多压力，生活与学习条件十分艰苦。竺可桢多次勉励学生要发扬王阳明、孟子等先贤艰苦卓绝、不畏险阻的精神，在困难中砥砺品格、磨练意志。“有志气的人就可从此艰苦中锻炼出更伟大的前途，没出息的人就不免因此没落。诸君都受高等教育，是国家优秀的分子，也是国民中幸运的人，当然都要抱定以艰苦的环境‘增益其不能为目标，而准备来担当国家许多‘大任”，“诸君将来出以应世，不知要遇到社会上多少教育不一、性情不一的人，当然免不了种种困难与磨折。若能体验先生（王阳明）的精神，在学生时代时先有一番切实的精神准备，那么将来必然能克服困阻，成就我们的学问和事业。”

（四）民主意识教育

竺可桢重视培养学生的民主意识，反对国民党推行的旨在禁锢学生思想的“军事化教育”，认为“学生的信仰可以自由”。他支持学生创建学生自治会和各种社团，鼓励学生以民主方式自行组织和管理。在《大学教育与民主》一文中，竺可桢指出“大学是培养未来各界领袖人材的地方。办教育者该有‘人皆可以得善的信心，使大多青年学子，能剔除猜忌、妒嫉、仇恨的心理，而热烈的依其理智求本身学问品性的进步，以达到日后为公众服务的地步。”在日常教学与学术演讲中，他经常向同学们介绍民主精神与理念，分析民主国家与集权国家的根本区别，深刻地指出当时的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掩盖在民主外衣下的帝国主义独裁本质，介绍真正民主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而引导学生们自觉树立民主意识，反對任何形式的专制与独裁。

三、德育方法：开导师制先河

竺可祯兼具中西教育之长：他早期接受过中国传统的私塾教育，非常赞赏中国传统书院对学生德育的重视，指出“中国向来的高等教育，除了太学或国子监以外，就要算书院。书院制的特点，就在熏陶学生的品格。我们只要看朱晦庵、陆九渊或是王阳明的遗书，就可以知道当时师生中切磋砥砺的状况。”;他后期又在美国哈佛大学接受了西式教育，亲身体验和见证了哈佛大学实行导师制取得的成效，因此他十分推崇西方高校的导师制度。他曾向全校师生专门介绍：“英国大学如同剑桥、牛津均用导师制。师生之间，接触极多。就是德法大学，虽是大学生极为自由，寻常连考试也极少，但是在实验室里，每个教师所收的学生，为数很少，学生很有机会能与教师接近。就在美国，最近七八年来，在几个有名的大学里，如耶鲁、哈佛，也慢慢通行导师制了。从哈佛大学历年校长报告，我们可以晓得该校实行了导师制后，学生成绩比前优越。”

同时，竺可桢深感当时的教育制度存在着教而不训、忽视德育的弊端，他严厉地指出“自从我国创设学校以来已逾三十年，这三十年当中，在设备和师资方面，不能不算有进步，但是有个最大缺点，就是学校并没有顾到学生品格的修养，其上焉者，教师传授他们的学问即算了事;下焉者，则以授课为营业。在这种制度下，决不能造成优良的教育”，“现在大学教育，注重各种专门智识之传授，而忽略品性德行之陶冶，积重难返，流弊甚深。社会道德与政治风气之败坏，此为要因。”因此，竺可桢融中西方教育理念之精华，开中国高校导师制之先河，在浙大率先推行教训合一的导师制度，即由一位导师带若干名学生，既对学生进行学业辅导，又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思想道德负责，实现德智并重的通才教育。对于实行导师制的原因，竺可桢是这样回答的：“我们行导师制，是为了要每个大学生明了他的责任。”

导师制的正式实行，是在1937年秋，浙江大学迁至天目山禅源寺之后。天目山远离城市，环境幽静，师生朝夕相处，融融一堂，为导师制的实行提供了便利条件。每位导师带领数名学生，不仅解惑答疑极为方便，而且导师与学生经常促膝畅谈、交流思想，也常常群出到野外散步，追思自然、探讨人生。接触时间久了，导师们为人的学问、处世的态度和方法也潜移默化地熏陶了学生，养成了学生优秀的品德操守，使教师真正起到了教书育人的作用。浙大的导师制采取师生自愿双向选择的办法，一二年级主要任务是教为人为学之道，偏重道德修养;三四年级侧重专业指导。三迁广西宜山之后又拟出了五点具体办法：①各导师每周到学生食堂就餐一次，留意学生生活并与接谈;②全体导师每月开会一次;③每一导师领导学生以12人为限;④三、四年级学生以本系教授为导师;⑤导师应随时与学生谈话，解答启导。事实证明，导师制是成功的。教训合一的导师制加强了师生间的接触，使学生在研习学问上和道德修养上受到导师的双重影响，在因材施教、挖掘学生学习潜力的同时，又可以用教师的美好情操去熏陶和感染学生，随时掌握学生的思想动向，引导学生塑造良好的思想道德，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文理兼修，心怀天下;山川皆纳，气盖乾坤。竺可桢在浙江大学的十三年中，一直致力于培育兼具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领袖人才。他的德育思想上承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教育思想精华，旁采蔡元培等教育大家的德育理念，更有自己的独创见解。这种独创源于他毕生秉持的求是精神，源于他先知先觉的民主意识，更源于他对国家命运、民族兴亡和人民生活的深切关注。他的德智并重、教训合一的德育理念，育就了一代又一代浙大英才，他的德育思想是值得学习、继承和弘扬的宝贵财富。

参考文献：

[1]竺可桢全集（第二卷）[M]，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7.

[2]张彬.倡言求是 培育英才——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M].山东：山东教育出版社，2004.

[3]周国平，民主办校 求是治学——浅谈竺可桢的教育思想[J].民办教育研究，2005，2.

[4]李醒民.竺可桢教育思想一瞥：德智并重与知行合一[J].自然辩证法通讯，2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