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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有情怀还得有需求

2019-05-15李燕

遵义 2019年8期
关键词:绥阳县田野文化遗产

文 ■ 遵义杂志社全媒体记者 李燕

名城遵义,文脉不绝。

漫长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造就了如珍珠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仡佬族傩戏、桐梓苗族服饰、旺草竹编记忆、高腔大山歌、苗族斗角舞……它们不仅集聚着遵义灿烂的民间文化,积淀着久远的岁月痕迹,更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文化根源和生活记忆载体。

时光流逝,时代进步。尽管一些非遗传承人正在踽踽独行、日渐微弱,但仍不乏有大批的非遗保护工作者们在默默坚守。他们将目光聚焦在非遗,将精力倾注给非遗,与“提灯传薪”的传承人共同坚守着民间文化阵地,留住根脉。

奔走在乡间

踏着清晨的露珠,绥阳县文化馆副研究员田野一如往常地背上一个大书包,穿着运动鞋,手里提着相机和三角架,又一次地来到绥阳县枧坝镇尖山苗寨。

这是2007年的大年三十。枯黄的树叶随着冰冷的寒风,纷纷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外出的游子提着大包小包地往家乡赶,期待着家人的团聚。而田野却是离开家,开始他在苗寨过的第5个春节。

“每年大年初一至初五,是尖山苗寨最为热闹的时候。在外打工的苗族同胞们回来了,大家身穿漂亮的衣服,吹着唢呐,围着寨里的柏香树来回地跳起欢快的芦笙舞。”田野说,只有在节日才能摄录到隆重的场面,错过又要等一年。

田野的心不止是在尖山苗寨,还在绥阳县旺草镇竹编技艺省级传承人张景发那里。

张景发的哥哥张学昌是绥阳县远近闻名的竹编工艺人。哥哥年纪大了,不想让这门绝技失传,于是想把竹编技艺传给张景发。可是,张景发不愿意。

“做竹编哪有我开砖厂赚钱哦,你去找其他人。”张景发让田野急得直跺脚。

“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说服他同意。”就这样,田野三番五次地去张家做工作。到第五次时,张景发实在不忍心拒绝了。如今,他的旺草竹编技艺传习基地成为省级生产性示范基地。

“绥阳县的非遗项目都是自己挖掘整理出来的,它们就像我的孩子”。12年来,田野采访非遗传承人3000余人次,调查人数3万余人次,收集整理县级非遗项目188项,公布135项,申报市级项目29个,省级项目17个,拍摄、收藏照片6万张,音频、视频2000余GB,撰写文字200万字以上。

为了帮助张景发更好地发展,田野跑上跑下要政策,帮助争取到15万元发展资金。后来又用自己的工资作担保,为张景发在县农业银行贷款10万元购买设备。

为了帮助太白镇凤凰村马马灯走出大山,村民们晚上8点打来电话,田野就立马收拾行囊赶赴村里,通宵达旦地和村民们商量剧本,在服装、道具等细节上提出意见。联系让戏班参加2018年多彩贵州文化艺术节的展演等活动,并参与了电影《天渠》的拍摄。

这些年来,只要村民们一个电话,田野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投入到项目的拍摄、整理中。久而久之,村民们也被他的精神所感动,只要遇到录制或是演出,田野一个电话,他们不管多远,不管手中的工作再忙,都立马回家。

田野(左二)在绥阳县太平苗寨普查非遗资源项目,与苗族同胞合影留念。(湛会容/摄)

“逼”出来的坚守

12年前的一个夜晚,正安县小雅镇的山村格外静谧,山风从墙缝中吹来有些寒冷。田茂国躺在村民家的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回想起来时的路,摩托车寸步难行,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2个半小时;他回想起村民们骄傲地诉说古老历史,却又渴望走出大山的期盼眼光,那一夜,田茂国失眠了,有些茫然。

2005年,国家文化部下发了一个关于非遗普查的文件。当时在正安县文管所工作的田茂国一头雾水:“什么是非遗,怎么去普查?”

“文化馆叫来县里的几个文化工作爱好者,让大家按照普查文件上的内容进行归类。”没有会议的议程,没有发言顺序,你一言我一语,想说就说,田茂国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当时归纳出20多项项目,只有名称,没有任何资料佐证。”

2007年5月29日,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公布了,相邻的务川、道真、绥阳都有项目,唯独正安没有。县领导坐不住了,立即找来时任县文化广播电视局局长王立昌商讨非遗工作。就这样,从事了多年文物保护工作的田茂国被“逼”上了漫漫非遗保护路。

滚龙戏是正安县谢坝、市坪以及流渡、中观等地民间广泛流传的一种古代仡佬族传统戏剧,是仡佬族先民用以驱邪、祈祷平安的表现。随着时间流逝,老一代传承人相继谢世,其他乡镇的戏班已不存,唯有谢坝乡戏班传承下来。

为了让滚龙戏得以延续,田茂国费尽口舌地留住传承人,做好戏班一群人的工作。只要县里举行活动,他就协调多方让戏班参与演出,帮助他们争取更多的演出经费。

非遗是古老的,传承民族文化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共同的精神家园。这些年间,为了让非遗更为大众所知,田茂国组织开展了非遗进校园、非遗赶乡场进村寨等活动。每逢赶场天,正安的苗族芦笙舞、马马灯、阳戏、傩戏、唢呐、滚龙戏等,就在乡场或是人口集中的村寨演出。

“只有在演出时,你才能真正感受到非遗的魅力,亲民、乐民、喜民的效果很强。”田茂国觉得很欣慰,“老百姓的喜爱,就是非遗的生命力。”

春夏秋冬又一春,转眼已是十余载。如今已是正安县文物保护管理所所长、县博物馆馆长的田茂国有着一个美丽的梦想:成立正安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发展公司,下设文产部、民俗部、演艺部等,通过公司化运作,让非遗项目更好地走向市场,成为正安人“记得住乡愁”的重要载体。

让非遗走得更久

深夜,在汇川区鸣庄潭湿地公园内的杨家庄园办公室,杨明芳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整理着关于杨氏家族传说的文字材料。近些年,他自掏腰包到全国各地寻访,用文字、图像、文物等接续起杨氏家族的记忆。

杨明芳是杨氏土司第41代后裔,从小就听着父辈们讲杨氏家族的传说。2008年起,他开办了以传承杨氏土司菜为主要内容的播州食府连锁店,挖掘整理土司菜的文化精髓,树立起土司菜的品牌文化。并带头成立了遵义市古播州历史文化研究会,四处征集、借阅各种史料,深入挖掘杨端入播后的历史故事,编辑杨氏族谱5卷,收集历史故事160余个。

一张张靓丽的非遗名片背后,是非遗保护工作者们不懈地坚守和努力。然而,社会的不断转型,使得许多古老的民族传统技艺失去了生存发展的环境。

位于红花岗区深溪镇坪桥村的杨粲墓因其精美的雕刻而被誉为“西南古代石刻艺术宝库”,由此可见,早在南宋时期,遵义的石刻艺术高度发展,石匠艺人出类拔萃。但让人遗憾的是,在时间的洪流面前,而今在遵义也很难找到手艺出众的石匠。不只于此,被列为省级非遗项目的桐梓文昌戏,如今会唱的也只有十余人,也将面临着后继乏人的危险。

所幸的是,随着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地不断提升,非遗重新焕发了光彩。

我们欣喜地看到,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如今对非遗保护工作越来越重视。

近两年,遵义市加大了对非遗传承人和业务干部的培训力度,多次组织非遗产品到上海等地参加展示展销活动,开展了非遗过大年、非遗进校园等活动。在市文化馆负一楼打造了非遗展示中心,并投入专项资金恢复了全市所有乡镇基层文化站的工作。

“目前正全力在国家级、省级非遗项目上补短板,力争有更多的项目获评。”市文体旅游局副局长王华说,遵义正以前所未有的高度和热情开展着非遗保护工作,抢救并保存了一批批重要资料和珍贵实物。

著名作家冯骥才说过,有情怀才有需求。的确,非遗项目的挖掘和传承,正是根植于人们的文化情怀,是一代又一代人传承下来的民俗和精神寄托。只有全社会共同参与,在保护中前行,才能把根留住,才能让文明记忆薪火相传……

传统戏曲进校园(谭冰/摄)

延伸阅读

非遗保护十原则

1.“有形化”原则。有形文化遗产与无形文化遗产并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而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既然无形文化遗产通过制作、表演可实现“有形化”,可将那些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文化遗产的“成品”,通过“有形化”的收藏、录音录像及口述记录等方式保存下来。

2.以人为本原则。无形文化遗产的最大特点是它的“无形”性。通常只作为一种知识、技能或是技艺,存在于无形文化遗产持有人的头脑中。只有这些匠人、艺人或是普通百姓在以不同方式将它们复述、表演或是制作出来时,人们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只要这些无形文化遗产的传承人还活着,无形文化遗产就不会消失。该原则将保护身怀绝技的艺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重点。

3.整体保护原则。指在无形文化遗产保护过程中,除必须对无形文化遗产自身及其生存空间实施全方位保护外,还必须对其生存环境及其生存空间实施整体性保护。

4.活态保护原则。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关键还是要为传承人营造出一个更加宽松,也更适合其成长的生态环境。

5.民间事民间办原则。民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创造者、传承者,是真正的主人,应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政府至多只能是个“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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