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一只羊》: 又一部习惯打哑谜的藏语电影
2019-05-14云飞扬
云飞扬
《撞死了一只羊》在2018年曾斩获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剧本奖,此后,影片先后入围第55届金马奖角逐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奖;入围亚洲电影大奖,获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音乐四项大奖;并获第19届东京Filmes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等一系列国际奖项。
影片是导演万玛才旦的第二部院线电影,故事改编自次仁罗布的《杀手》和万玛才旦本人的《撞死了一只羊》。该片通过有意识的梦境连接,形成共情的对倒关系,有着现代诗一般的意境,这与监制王家卫在《东邪西毒》《花样年华》中的创作范式异曲同工。
影片讲述了一个因一宗复仇事件而引发的关于救赎和放下的具有东方神秘气质的故事。两个同名男人的命运意外交织在一起,金巴饰演的司机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只羊,遇到了更登彭措饰演的杀手金巴。喜欢听和唱《我的太阳》的司机,说女儿就是他的太阳。司机找到云游僧人为撞死的羊超度,为乞丐布施。丧偶的司机离开情人之后卡车爆胎,费尽力气换好备胎,司机在梦中干净利索地杀死了“杀手的杀父仇人”。杀手搭乘司机的顺风车,终于找到了杀父仇人,这个康巴汉子却哭着走了,不知所踪。醒来后的司机,很欣慰地回家。《我的太阳》随风飘进杀人梦,归家的路上则伴随着片尾曲《转经道上的屠夫》。“金巴”在藏语中的含义是“施舍”,可以说是藏传佛教的核心概念之一。有慈悲之心,才能有施舍的心肠。
这是从卞之琳、戴望舒、施蛰存到刘以鬯的现代艺术创作方向的延续,故事中的角色充满了多重的含混、美感和时空的扰动。两个重名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电影不准备告诉观众,这需要观众进行无所谓正确与否的脑补。两个金巴在“事实层面”难以厘清,但是从佛教层面来看,他们是合一的。二人同时出现,镜头切割了他们的一半面容,似乎暗示人格分裂或前生今世,他们具有一些共同的经历,在一致的社会环境中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在梦里,司机替代杀手解决了仇人;在他人的回忆里,杀手放下了仇恨。两种情境并置在一起,便是换一种活法的觉醒,唯有放下才能渡过这一生。
《撞死了一只羊》与张杨导演的《皮绳上的魂》形成叙事圈套的呼应。后者改编自扎西达娃的《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张杨用叠印的简单方法重构了繁复的时空,这与《撞死了一只羊》的梦、《东邪西毒》里无处不在的精神分裂和喃喃自语的执念等并无本质区别。
從万玛才旦执导的《静静的嘛呢石》开始,藏语电影时隐时现地成为中国电影创作的闪烁亮点,刘杰导演的《德兰》从接触到观察,张杨则代入情感表达,《皮绳上的魂》与《冈波仁齐》已然是灵魂深处的感动,相较而言,松太加导演的《阿拉姜色》则是罕见的民族语言通俗情节剧。在《撞死了一只羊》中,梦醒之后的司机看向天空,那里有秃鹫、有飞机。这个哑谜,是说时代改变还是庄周梦蝶,但凭观众的思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