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中尉的女人》与《旧约·创世纪》的镜照解读

姜鹰

摘要：《法国中尉的女人》中复杂的莎拉始终是研究的热点，与夏娃的对照并不是首创。但是其中隐藏的现代性问题却遥指创世纪时，亚当与夏娃被逐伊甸园的永恒论题。对于现代性的反思与对于《旧约·创世纪》的镜照同时融入在这部探讨法国新小说的作品中。本文主要从亚当形象、夏娃形象、以及与《旧约·创世纪》的镜照三个角度来解读文本，借以烛照晦暗的假说。

关键词：莎拉 查尔斯;伊甸园;亚当;夏娃

在《圣经·创世纪》中，夏娃在蛇的诱惑下偷吃了智慧树上的禁果，并把禁果分享了给亚当，亚当和夏娃“二人眼睛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赤身露体”。“耶和华神说：‘那人已经与我们相似，能知道善恶。现在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耶和华神就打发他出伊甸园去。”由此亚当被耶和华神逐出伊甸园。

一、现代人样貌的亚当

福尔斯的小说名为《法国中尉的女人》，但是视角却是查尔斯（Charles），主体也是查尔斯。我们跟随查尔斯的脚步漫游世界，但是文本潜藏的主角却是莎拉。莎拉是传奇，查尔斯是“我们”，是人类的起源-亚当。

查尔斯之所以决定向欧内斯蒂娜求婚，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很需要合法地满足性欲，并且欧内斯蒂娜是个漂亮的富家女。这是奠定在金钱和性欲上的订婚，也是金钱和性编织的罗网。从这个意义上说，查尔斯出卖了真正的感情和自由，但莎拉的出现“使他意识到自己被剥夺了某种珍贵的东西。”所以，婚约的解除并不是爱情荷尔蒙的单纯作用，查尔斯自我意识被唤醒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在这个意义上，查尔斯面对的难题与现代人一样：情感贫弱与理智、权衡造就的迷茫无力，使人既无法获得情感，也无法安心于妥协。

查尔斯被莎拉吸引，但是他并不在意，没有当一回事。初期，他依旧和欧内斯蒂娜调情，每天处理自己的事情。并且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对莎拉的同情以及“一种兄弟情谊或父辈的情谊”，这并不是强烈的爱情。正如现代人时时感受到的情感不确定、质疑与对它的无视一样，查尔斯对待感情呈现出一种模糊感，或者说查尔斯并不懂得如何去界定感情，他是迷茫和摇摆不定的。查尔斯的迷茫也体现在他认为他与欧内斯蒂娜结婚是因为他爱上了欧内斯蒂娜。但他始终对莎拉充满了同情，并且一直试图解救她。查尔斯是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但莎拉是神秘而不可抗拒的，莎拉在吸引他。在她的身上，总是有着一个又一个谜团，查尔斯逐渐沉浸在这些谜团中，在莎拉一步步的靠近中，他既无法说服莎拉放弃他，也无法下定决心彻底离开莎拉，最终堕入莎拉的情网。在伊甸园中，亚当吃的禁果正是夏娃的分享。而亚当是处于迷茫与接受的状态，不过与《旧约·创世纪》不同的是，莎拉同时充当了蛇、禁果和夏娃。

二、斯芬克斯女妖似的夏娃-莎拉

（一）莎拉之谜

为什么莎拉要让大家误以为她与瓦格纳已经发生关系了？

为什么莎拉在十八章之前，她与查尔斯的前五次接触，都表现得很冷淡？

为什么莎拉在十八章之后，开始极为主动地向查尔斯示爱，并请求查尔斯不断与之见面？

为什么莎拉要告诉查尔斯自己和瓦格纳（Wagner）有染？

为什么莎拉故意让弗尔利夫人（Mrs.Fairly）看到她在康芒岭？

为什么莎拉要给查尔斯寄去恩迪科特旅馆的地址？

为什么莎拉撒谎扭伤了脚脖子？

为什么莎拉与查尔斯发生关系后要消失？

为什么莎拉明知道查尔斯在疯狂地找她，却躲避他？

为什么莎拉历经瓦格纳-查尔斯-画家？

为什么莎拉生下了她与查尔斯的孩子？

（二）夏娃、蛇、禁果的三面化身

莎拉一直单身。但她胸中涌动的对真诚亲密关系的渴望，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对性的渴望。发生关系后，莎拉向查尔斯坦诚“是我想要那样做的，是我希望那样做的”，这至少表明，莎拉眼里“性”并不是洪水猛兽，而很自然。对于亲密关系的渴望是莎拉之为莎拉的内驱力。

初尝禁果后，莎拉就消失了。查尔斯后来费尽心机找到了莎拉，但莎拉已焕然一新，并拒绝了他的求婚。这时我们可以看到查尔斯经历了精神的过山车，陷入了人生的虚无与无助。甚至莎拉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撒旦的化身，颠覆了他的世界，而他像婴儿一样，得一砖一瓦地重建世界。莎拉带给他不只是激情的快乐、智力的较量，更是精神的引领。莎拉的出现，让他开始反思他失去的弥足珍贵的东西（自由、激情、自我），让他开始体验巅峰激情的情感状态。莎拉的消失，让他在全世界的精神漫游，领略不同的精神气质。甚至到了文末。莎拉的刺激，摧毁了旧日的他，打破了维多利亚时代条条框框、浑浑噩噩，充满矛盾的时代精神。查尔斯不得不在之后的漫长时间中，重塑个人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莎拉具有精神引领的作用，正如同智慧树上的果子，给予亚当精神上的引领。

通过莎拉与查尔斯发生关系后的谈话，我们可以明白莎拉要的并不是查尔斯的家产和妻子的名份，而只是查尔斯。她不顾道德、几成赌博，只是为了与查尔斯精神的恋爱与肉体的温存。所以这段感情关系能发展，一大部分是因为莎拉的勇敢，以及莎拉的筹划。莎拉完全不同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现代女性，体现为诱惑，体现为纯粹的“夏娃”性。同时她确实没有考虑过或者没有重视过可能对查尔斯造成的恶劣影响，抑或那种担忧没能抵挡她的渴望。而表现出一种不顾一切、目空一切，执着向前的“恶”。她爱他只在一时一段，她更爱的其实是自由与自我。在莎拉的伤害中，我们能感受到莎拉的“恶”，这是伊甸园蛇的恶，只给予禁果，却并不对结果负责。亚当的被逐，蛇心知肚明，却默不作声。

莎拉无論用什么样的借口合理化请求查尔斯与她见面，其实都是爱的引诱。对查尔斯都是一种强有力的吸引，也在逼迫他认清他爱着她，将关系一步一步深化。所以每一次见面，都意味他们的爱更加深沉，更加明显。没有人能拒绝这种火一般的激情。所以查尔斯，无论怎样谴责自己，都会找各种借口赴约。所以莎拉凝结为诱惑的“夏娃”，这种诱惑本身也会凝结为一种自在自然的吸引力。

三、晦暗的假说

吃下智慧树上的禁果时，亚当与夏娃知道了要遮羞，这表明了性意识的觉醒。也就是说智慧树上禁果的直接作用是性意识的觉醒。可以设想，性的觉醒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被禁的智慧的解放。这和《法国中尉的女人》是两相镜照的，莎拉是引诱者，也是她将新的人生和自由的智慧带给了查尔斯。同时智慧树上的禁果，不仅带来智慧，也意味着种族的繁衍，人类开始以种族的形式获得生命树上的神光。假如我们连生命树的果子一起吃了，我们是否就有可能知道上帝来自何处？

上帝在伊甸园中创造出亚当，实际上很像是我们在伊甸园豢养宠物。但夏娃直接来自人类，在关系上，与亚当近，而与上帝远，。而在《旧约·创世纪》中，是夏娃把智慧树的果子递给了亚当。人类偷吃禁果的被逐，或许代表了人类与上帝的斗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四、小结

《法国中尉的女人》中，查尔斯被赶出上流社会的伊甸园，但那伊甸园只是古板衰朽的社会。既然《法国中尉的女人》中，伊甸园不称之为真正的伊甸园。那么《旧约》中，人类的伊甸园会不会另在他处？

参考文献：

[1]吕迎迎.追寻自由之路-神话原型视域下的《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男主人公形象[D].曲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

[2]孙雯.受争议的莎拉形象[D].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3]杨秀萍.论《法国中尉的女人》的文化反思与历史批判[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

[4]郑岚.“法国中尉的女人”-莎拉的女性主义的解读[J].文学界（理论版），2011.

[5][英]约翰.福尔斯.刘宪之，蔺延梓译.法国中尉的女人[M].百花文艺出版社，1986.

[6]《旧约·创世纪》http：//shengjing.jidujiao.com/Genesis_1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