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里沐春风

牛锐

春暖花开，春风拂面，这是一个逗人情思的季节。自古以来，诗人们对春风情有独钟，以其生花妙笔一次又一次地吟咏。在古代诗人的筆下，春风富有春意，又异彩纷呈，如武元衡笔下的“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春风是多么通人性！还有南宋诗人方岳的“春风多可太忙生，长共花边柳外行。与燕作泥蜂酿蜜，才吹小雨又须晴”，此诗写春风与花柳一路同行，为燕子啄泥、蜜蜂酿蜜创造条件，又吹来潇潇春雨，且即时放晴。春风的忙碌，从这组传神的动态描写之中可窥见一斑。

春风来了，也意味着春天到了，因此春风给人温暖的感觉。“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便有了南宋志南和尚在《绝句》里扶杖东行，悠然徜徉在春色里，杨柳筛滤过的春风迎面吹来，不觉有一丝儿寒意，这是何等惬意的春日远足啊！“卷帘亭馆酣酣日，放杖溪山款款风”，《南溪早春》里的亭馆，珠帘高卷，浓盛的春光映射着，满室充满了温煦的春晖和熏人的春意。看见家乡生机勃勃的早春景象，衰老的诗人拄着拐杖，在溪山郊野间信步漫游，迎面吹来了和煦温暖的春风，让人舒适欲醉。

春风往往给大地生机，给自然以生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里的春风是给自然带来新生的使者，“离离原上草”被野火烧了之后，让春风一吹又焕发出盎然生机。“春风朝夕起，吹绿日日深”，孟郊《连州吟》里的春风吹得大地绿草越长越丰盛。“春风又绿江南岸”，王安石《泊船瓜洲》里的春风吹得百草遍地萌生，给大地铺上了绿毯子。诗人笔下的春风是不可抗拒的生命力的象征。

春风有时还具有无穷的力量。“镜前飘落粉，琴上响余声”，南梁诗人何逊《咏春风诗》将春风的轻柔之态状写得惟妙惟肖。“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在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咏柳》里，春风就像一把神奇的剪刀，裁出柳叶，剪出春意。“东风便试新刀尺，万叶千花一手裁”，在宋朝诗人黄庶的《探春》里，似剪刀的春风裁出了众多的绿叶、红花。诗人笔下的春风的力量之神奇令人赞叹。

古人写春风，有时带上春雨，美得更加妙不可言。“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此句出自宋黄庭坚的《寄黄几复》，意思是难忘桃李盛开、春风吹拂，我们一起畅饮的日子，在这细雨孤灯下长酌，我深深地思念漂泊江湖十年的挚友。诗人与友人分离已经十年，各自漂泊江湖，他想到清正廉洁、才华横溢的友人身处穷乡僻壤，特作此诗以表怀念。全句只取了六个景物——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不用一个动词，却创造了对比强烈的独特意境。“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这原是郑板桥的一副题联，现豫园万花楼用它来做楹联。此句用拟人手法形象地描绘了春天春风拂柳、细雨润物的景象。上联与贺知章的“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有异曲同工之妙，下联让人联想到杜甫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它当然为一副妙联了。

在古人的笔下，春风更是通人性的。“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李白《劳劳亭》里的春风似乎知道人间的离别之苦，故意不吹柳条使之发青。“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王安石《半山春晚即事》里的春风被赋予人的情态，和诗人多么像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诗人笔下的春风通人性，仿佛是个多情之人。

耳畔伴随着轻柔春风的呢喃，徜徉在春风拂面的盎然诗意里，内心充盈敞亮，不时泛起层层涟漪，随春风任意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