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路

莫里斯·吉布森

我和我的妻子珍妮特抛下我们自己的诊所，离开我们舒适可爱的家，来到8000公里外的加拿大西部，这个名叫奥克托克斯的荒凉小镇。这里十分偏僻，天气很冷，但是我们感觉到：我们生活的地方辽阔无垠，这里有的是温暖、友谊和乐观。

我记得，一个冬日之夜，有个农民打来电话说他家的婴儿正在发高烧，而只有他一个大人在家，虽然汽车里有暖气，可他不敢冒险带婴儿上路，怕孩子的病情加重。他听说我不管多么晚都肯出诊，因此打电话来请我上门去给他的婴儿治病。

了解了情况后，我决定出诊。他的农场在15公里外，我要他告诉我怎样走。

“我这里很容易找到。出镇向西走6公里半，转北走1公里半，转西走3公里，再……”我听得糊里糊涂，虽然他把到他家的路线又重新说了一遍，可我还是弄不清楚。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医生，我会打电话给沿途的农家，叫他们开亮电灯，你看着灯光开车到我这里来。我会把开着车头灯的卡车放在大门口，那样你就找得到了。”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办法，我觉得不错。

启程前，我出去观察了一下阿尔伯达上空广阔无边的穹隆①。在冬季，我们随时要提防风暴，看那些堆积的乌云，可能就是寒天下雪的征兆。每一年都有人猝不及防②地在车里冻僵，没有经历过荒原风雪的凶猛袭击，是不知道它的危险的。

我开着车上路，车窗外面寒风呼呼地怒吼着。果然，正如那位农民所说的，沿途農家全部把灯开亮了。平时，一入夜荒野总是漆黑一片，因为那时候的农家夜里用灯是很节约的。一路的灯光指引着我，使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求医的人家。

我急忙给婴儿检查病情。婴儿烧得很厉害，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给婴儿打了针，再配了一些药，然后向孩子的父亲交代怎样护理，怎样给孩子服药。当我收拾药箱的时候，心里在想，那么复杂的乡村夜路，我怎能认得路回去呢？

这时候，外面已经下大雪了。那孩子的父亲对我说，如果回家不方便，可以在他家过一夜，我婉言谢绝了。我还得赶回去，说不定深夜还会有病家来求诊。

我壮着胆子启动引擎，将汽车徐徐地驶离这户人家的门口，说实话，我的心里满怀恐惧。但是，车子在道路上开了一会儿，我就发觉我的恐惧和忧虑是多余的。沿途农家的灯都仍然开着，通明闪亮的灯光仿佛在朝着我致意，人们用他们的灯光送我回去。我的汽车每驶过一家，灯光随后就熄灭，而前面的灯光还闪亮着，在等待着我驱车而过。我沿途听到的，只是汽车发动机不断发出的隆隆声，以及风的哀鸣和车轮辗雪的簌簌②声。可是我绝不感到孤独，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经过灯塔一样。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文中，一个冬日之夜，医生到偏僻的农场出诊，沿途的灯光为医生引路，又送医生回家，真是让人感动不已。那里虽然生活条件并不优越，可人和人之间却有着最淳朴的善良和友好的情谊！而这，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呀！

注释

①穹隆：亦作”穹窿”。中间隆起，四周下垂貌。常用以形容天的形状。这里指天空。

②猝不及防：事情来得突然，来不及防备。猝：突然，出其不意。

①婉言：婉转的言辞，委婉的话。

②簌簌：象声词，用来形容风吹叶子等的声音。这里形容车轮碾压雪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