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方明:每一个笔触和刀痕都饱含了我对摇滚的热爱
2019-05-06薛方明
我与摇滚乐结缘是在进入美术考前班学习的1994年秋天,受限于生活的环境,之前对摇滚几乎一无所知。最初听到亦有些反感,觉得太嘈杂,但很快就喜欢了。那时崔健、唐朝、魔岩三杰、黑豹等乐队的磁带已遍布大小音像店,郑钧的《赤裸裸》刚刚推出,风头正劲。当年的12月,我可能还在学习班或家里练着水粉静物,并不知道一群很牛掰的人登上了红磡的舞台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两年后的秋天,我考入到师大美术系,之后才在系里的电视上看到了同学播放的光盘中的94红磡演唱会,那种震撼是必然的,但现在已不想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是性格比较温和平静的人,或许是性格互补的需要,在绘画和音乐上喜欢极度表现、强烈的风格,这似乎是天生的,并非刻意培养。记得97年在中国美术馆的素描展上看到夏俊娜画的超大尺幅、表现性极强的素描《老人与鸟》,我兴奋异常,观摩许久不愿离去,完全契合了我的内心追求。大学的时光常常是在课上课下大声响着录音机的画室度过的,同班和上下届都有极喜欢摇滚的同学,甚至有人自组乐队在楼道里排练。大二时记得有段时间每天双面循环在小录音机里连续听《唐朝1》超过了一个月,这在我见到丁武老师时曾跟他提起过。
大四毕业创作时,我构思了一段时间,决定表现唐朝乐队在红磡的演出场景,素材那时只能从录像中找,我用VCD机在电视上定格下需要的画面,然后用相机拍下来,常常为了定住需要的那一帧而反复数次,时至今日我还保留着那一沓用胶卷洗的照片。这幅创作共历时五十多天,用四个两米乘八十(厘米)的四联形式表现了四个人的经典演出动作,由于素材原因,我在老五的身上移花接木地画了讴歌的腿。画面没有把四人画在一个共同的空间里,而是采用了四联独立又有交错的空间形式,后来表现鼓手的空间不够,又在中间两幅上面各接出一块儿,最后全画形成一个“凸”字型。这幅画尽管现在看来有些刻板,但当时得到比较好的反响,获得了全班最高的成绩和毕业留校的机会,原因可能是之前的毕业生几乎没有采用过这么大的尺幅和这种非写实的绘画形式吧。
那届毕业展是在市博物馆举行的,记得省电视台的记者采访时我说,这是本科学习的终点也是以后创作的起点。后来果然没有食言,毕业后不论在怎样的环境,我都在摇滚这个题材上一路画了下来,至今日,有两米多的大幅也有几十公分的小画,画了约有油画三四百幅,无法确切统计。
毕业后我到唐山的一个中学任教,工作之余坚持画画,限于环境,开始画的尺幅都不太大。2001年,画的一幅老鹰乐队的演出场景入选了中国美协在杭州举办的“中国油画大展”,这也给了我很多信心。2004年,把这两年画的九幅同样大的小画组合成一个《欢腾组画》参加了那届的全国美展地区选送展,获得了唐山市油画唯一一等奖和河北省铜奖,画送到广州后遗憾没有入选全国美展,或许是主题太偏离主旋律了吧。
2002年结婚后我决定考研,对于外语几乎零基础的我来说困难可想而知,我开始自学日语,刻苦准备,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几次挫折后,终于在2006年6月收到清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读研究生期间,我有了更充分的画画时间,能经常参观美术馆、798、美院的一些展览,也丰富了我的眼界。摇滚仍是我主要的创作题材,这期间画了老鹰乐队、何勇、信乐团火星演唱会等一些作品,素材是来源于影像、书刊和网络。随着创作经验的积累,也不断出现一些创作上的困惑,我常常绞尽脑汁地思索下一步应该怎样去画,而导师陈辉老师和李木老师也给了我很多指导与帮助。2007年11月,在暂时厌倦了用色彩表现后,借鉴了水墨的一些因素,我用黑、白、灰等颜色进行了一些新的尝试,参考枪花乐队1992年在东京的演唱会影像,用每幅都不大的尺幅,画了一组这场演唱会的场景。黑白的体验仿佛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画法。这组作品也得到了陈辉老师的肯定和鼓励,一直到2008年5月份,共畫了36幅,这就是我研究生毕业创作《追忆1992—枪与玫瑰》系列。后来其中6幅组合在一起作为组画获得了2009年大东方当代油画作品展优秀作品奖。这个系列在研究生毕业后又延续画了一段时间。读研究生期间,作品也入选了美协主办的第20届新人新作展、建军80周年美展、风景风情油画展及“艺术中国”等一些展览,并于2008年3月在798千年时间画廊举办了首次个展。
研究生毕业后,我到河北理工大学(现华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担任绘画专业教师一直至今,因教学需要也画一些静物、风景作品,完成教学工作之余,有较固定的时间从事创作,每年也参加一些展览,并于2009年度加入了中国美协。
近十年间我陆续画了很多国内外不同的乐队,如崔健系列已29幅、林肯公园17幅、皇后乐队14幅、蝎子乐队约二十几幅,94红磡系列84幅等,其他有夜愿、涅剋乐队,乔·邦维、比利·乔(绿日)、意大利Octopuss乐队、窦唯、唐朝、朴树、新信乐团、二手玫瑰、纪斌、酒鬼乐队、迷笛等音乐节中的一些乐队及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乐队或乐手等。也有一些是应喜欢某乐队的网友要求而画。当然,苦于没有合适的素材,有些著名的乐队或摇滚音乐人尚未能出现在作品中,希望慢慢去丰富。
崔健对于中国摇滚的意义无需我多说,在2007年我首次画了崔健的形象,那是一个竖长的构图,表现崔健在2006年沈阳“如果再来二十年”演唱会演出的情景,这幅画入选了当年11月的北京文博会“艺术中国”画展。但出于对这张画张力的不满意,2008年将此画人物部分放大,再次画成更大尺寸的一幅,取名为《摇滚领袖》,后获得当年在上海举办的“第三届“风景·风情”全国油画人物画作品展”优秀奖并被收藏。受研究生时毕业创作的影响,2009和2010年我延续用黑白单色画了几幅崔健的形象,这几幅作品尺幅都不太大,画面处理朦胧,力图表达一种对岁月的怀旧。有感于崔健在汶川地震后的赈灾义演,2010和2011年画了几幅崔健在此次演出中的场景,以此表现摇滚人身上所体现出的社会责任。其中的一幅《超越那一天》曾两次入选展览在中国美术馆展出,后在广州美林美术馆展出后被收藏。
2011年初,在重看了94红磡演唱会的视频后,我决定用一个系列油画来展现这场演唱会中的经典场面,于是着手创作“94红磡”系列,至2014年4月完成油画81幅,在这组作品中,由于画幅较小、我力图不是只通过脸部,而是通过整体特征去把握每个人物的形象,有时为了整体需要会舍弃五官的刻画,重神似不重面面俱到,通过急促的笔触刀痕展现人物的激情,同时尽量不改变原有场景,还原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印象。2014年10月,我自费出版了这个系列作品的画册。得到千年时间画廊张思永老师支持,11月22日下午,“纪念日”薛方明油画作品展在798艺术区开幕,当天下午,当年红磡演唱会亲历者:何勇、刘义军、周凤岭、余伟民等音乐人及马培、陈劲等圈中好友及张炬的姐姐马红艳女士委托的朋友到场祝贺,参观了展览并一起用晚餐。11月23日下午,在马培老师邀约下,在后海某茶馆与窦唯老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会面聊天。12月4日下午,丁武老师及家人参观了展览,并在参观后一起小坐。展览历时56天,于2015年1月16日结束,取得较好反响。
创作水平和境界的提高仍是我的追求,作品能入选展览会由衷的感到欣慰,我所画的摇滚题材油画,素材均来自于影像或图片,但我认为它的意义是区别于图片的,绘画中的每一个笔触和刀痕都饱含了我对摇滚的热爱,我在运用画笔和画刀时常常充满疾速,这种速度感更容易传达出摇滚的激情。我所画的摇滚人物都是处于正在进行的演出中,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油画家长期致力于摇滚演出现场这个题材的创作,虽然自知天分和能力有限,我仍希望以自己的行动去小小的弥补一些这个遗憾,为多元的绘画增添一抹独特的色彩。
尽管喜欢摇滚的朋友很多,但摇滚乐在中国仍是小众音乐,曾被视为“洪水猛兽”,所以这些作品在参展和市场上常常遭到冷遇,今年5月的清华校友作品展就以题材敏感为由拒绝了我提交的表现崔健及乐队成员演出的四幅作品。但我对摇滚的热爱仍在,并未因此心灰意冷,也早已习惯了展览的落选,尽管工资有限,但我不是职业画家,不用靠卖画为生,还能坚持去画,希望这份情怀能更久的持续。我赞同摇滚是一种生活态度(的说法),希望生活中能更多的体现出这种精神,做事有正气、有血性,而不要媚俗、虛伪地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