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顺风顺水 谁不是在和命运死磕
2019-04-29小马哥
小马哥
1
有那么几年,曾经的同学或工友来北京出差、旅游,我所在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成了他们必到的地方,仿佛是一个旅游景点。
他们参观完我的工作场所后,总会说一句:“原来,你真的在做播音员,而不是修车啊!”
我哑然失笑,在故乡做汽修工十年,修车是我赖以生存的技能。
在他们眼中,我即使离开了那个汽修厂,想要养活自己,还得靠这项技能。而且,在他们的意识中,能进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尤其是做播音员,不是高官后代,就是有耀眼的学历。
他们知道我的起点:父母早亡,中学未毕业就开始修车,和他们一样在戈壁大漠度过青春年华。即使是在我工作的汽修厂的广播站,我也没能做成广播员,怎么离开故乡三年多,就进了国家电台工作?
所以,每一次他们问起这个问题,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就只好说:“我只是走运而已。”
只有我知道,人生,哪有那么多好运气。
2
是的,我起点低,初三只上了不到一学期就辍学了,至今也没有一张中学毕业证。所以,在故乡我只能做最辛苦的工作。而广播站的播音员,不是官员子弟,就是相关专业的人才,与我毫无干系。
幸好,在故乡修车的十年中,我遇到了广播和书籍。它们打开了我通往外面世界的窗口,也支撑着我脱下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走出那片我曾流汗流泪的土地。
当然,寻梦的路是崎岖的,初来北京没几天,我就感到了诸多不适应。
住宿的问题,是一个同乡联系了学校宿舍管理员帮我解决的。正值暑假,宿舍空余的床位较多,我便顺利地住进了学校。
那间宿舍里有四个同学,尽管已经放假,但他们都没有回家,整天在宿舍里打牌聊天。而我这样一个外人突然闯进来,打破了他们的平衡,他们很不习惯,于是通宵玩闹、喝酒,试图撵我走。
后来某个晚上,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吵闹,又不好意思开口请他们安静下来,就在操场待了整整一夜。
如果在以前,我可能会跟他们理论几句。但当时我身上的钱很有限,住不起招待所。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接纳我。
于是,从那天起,我起床后就主动收拾宿舍,打好开水;午饭时,如果他们还没有起床,我就帮他们打好饭;晚上他们玩他们的,我睡我的,居然也就顺利入睡了。
幾天下来,我们熟悉了,他们就不好意思再这样对我了。
3
从新疆出来,我身上只有三万多元钱,交完学费,再加上其他支出,钱越来越少。
有一个冬夜,央视的一档节目叫我去试音。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好的录音机房。当时,我口袋里只剩十元。我想,如果今晚试音顺利通过的话,恳请节目组的老师预支100元。这样,我就能熬过这一个星期。
没想到,那天录音很不顺利,机房一直到晚上11点才轮到我。五分钟的片子,我反反复复录了将近半小时才完成。
返回我住处的公交车,末班车是晚上12点。我当时想,如果12点前告诉我是否通过,即使不给我预支工资,让我赶上末班车也行。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才告诉我没有通过,而那时已经是凌晨1点半。
摸着口袋里的十块钱,我嗫嚅着恳请节目组的那位老师,让我在门口的沙发上挨过一晚。那个老师看了看我,勉强答应下来,叮嘱我天一亮就得赶紧离开。
那一夜,失落和怀疑让我无法入睡。
播音是我一直以来所喜欢的,为了它,我丢了铁饭碗,远离亲人朋友,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学习。可是,我居然连一个节目组的配音要求都达不到,那将来我还能依靠这个生活么?
那个冬夜,我蜷缩在沙发上,孤独落寞,直到天色渐明。
多年之后,每次路过北京皂君庙的那家机房,我总会想起当年那一幕。
4
这些年,每当我失去斗志的时候,都会回到读书时住过的地下室看看。那是一个由防空洞改装而成的地下出租屋。
顺着楼梯往下走,下面别有洞天。
第一次进去,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震撼了我,恐怖片也不过如此吧。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木门,木门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排气口。每扇门都有编号,大概是老板为了方便管理。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就是我和当时的同学一起租住的地方。
因为是地下室,所以屋子散发着霉味。
房间很小,大概只能放下三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桌子。唯一让我觉得给房间增加了几分色彩的,是桌子角落里堆得高高的一摞书。
房与房之间,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半夜有人大声吵闹的声音,卫生间冲水的声音,舍友打鼾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越发懂得,梦想,唯有你努力争取,才会曙光乍现;只有你坚持不懈,它才会向你露出笑脸。
其实,哪有什么顺风顺水。生活里,并没有一步登天的快捷方式,远方的目的地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踩过去的。只有死磕到底,你才会最终获得想要的东西。
(摘自七一客户端/《恋爱婚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