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
2019-04-28陈贤莞
陈贤莞
照片中的小女孩仿佛也朝着她甜甜地微笑。
“她还会来吗?”
“或许,她不必再来了吧。”
“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啊?有两岁了吧?”
从学校放学出来的时候,在图书馆发呆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她似乎都在。
女孩四五岁模样,两条瘦瘦黄黄的羊角辫,穿一件桃色连衣裙,身高只有纪筱寂的一半,看她都需要向前倾斜45度。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爷爷家的菜园里。
那时已经接近黄昏。纪筱寂进攻着一道让她绞尽脑汁的几何题,叹了口气,放下还没做完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准备到外面走走。
恍然瞥见院子里有一个很熟悉,却不知道在哪见过的小小背影。
“小妹妹,你在干吗?”
小女孩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说:“我找四叶草呢。”
四叶草?记得小时候很相信四叶草的传说呢。长大了,就没有再留意过随处可见的三叶草群。
于是纪筱寂也蹲下来,和小女孩一起找。
一直找到天黑,什么都没有找到,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纪筱寂的作业没有达标。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体育课操场边的树下。
纪筱寂正忙着背那些枯燥的单词,怎么也记不住。
抬头就看到小女孩坐在石头上仰望天空。
“小妹妹,你在干吗?”
“看云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冰激凌?”小女孩说着,还咂着嘴巴,像冰激凌在嘴里融化。
纪筱寂顺着她的目光,朝天看去。
在她看來,那朵云更像是棉花糖。小时候爸爸管得很严,棉花糖也只能偷偷地吃呢。
那天,她看了很久的云,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那小女孩又一次不知何时走了。
第二天,纪筱寂因为单词没有过关被老师批了一顿。
进入初三以来,原来稳坐年级前三的纪筱寂下滑到五十名以后。她牺牲原本不多的休息时间,拼命努力却得不到明显的效果。
接着的几个星期,那个小女孩出现得更频繁。即使纪筱寂嫌麻烦,不和她打招呼,小女孩也会自己挑起话题,比如风筝如果缠到树上怎么办?蚂蚁会害怕我们吗?为什么月亮会跟着我们走?
纪筱寂觉得这些话题都很熟悉。听小女孩说话,不知不觉地,她的情绪也没那么沮丧了。
但接着一场场考试的失败让她越来越恼火。
一天放学后,走在学校三角梅筑成的隐蔽小路上,纪筱寂生气地挥舞着捡到的树枝。
那个女孩又出现了。女孩笑着跑过来,指着三角梅说:“你看,那个花蕊好像星星。”
“你到底是谁啊?别跟着我了!都是因为你,我的学习都被扰乱了!”
纪筱寂用树枝击打着三角梅,花朵如雨飘落,她没有看到女孩眼睛里的光辉黯淡下来。她消失了。
一天,两天……
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纪筱寂的成绩并没有提高。
老师找她谈过很多次了。可她在做作业时还是发呆,睡眠时间越来越少。
一天凌晨,纪筱寂终于熬完作业准备洗脸时,突然望着镜子,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女孩……”
纪筱寂摇摇头,重新望去,却只看到她憔悴的面孔。
“是幻觉吧!”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再次端详镜子里的影像,接着她疯了一样奔向房间,拖出很久以前的纸箱。
她手忙脚乱地翻出相册,翻到一张照片,上面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一般,湿漉漉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孩子是十年前的我啊!”
纪筱寂皱着眉头,呆呆地盯着照片。
许久,她吁了口气,笑了。
“知道啦,我会像小时候一样天真,一样充满好奇心,一样微笑着去面对所有事情的。”
照片中的小女孩仿佛也朝着她甜甜地微笑。
“她还会来吗?”
“或许,她不必再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