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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名相的风度是减出来的

2019-04-28

妇女之友 2019年3期
关键词:桓温诏书谢安

公元373年,东晋权臣桓温回京。二月二十四日,大小臣僚集中在郊区的新亭迎接。

桓温此行目的,成为众多臣僚揣测的焦点。

就在前一年,简文帝——这位长江以南名义上的天子,在桓温面前只能拱手沉默的皇帝,憋着一股窝囊气,撒手去了。因桓温不愿回朝,朝廷连新天子都不敢立,等桓温做决定。

桓温何许人?就是他,留下名言“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就是他,将东晋皇帝当玩物,想立谁就立谁。

简文帝临终前学刘备托孤,在遗诏里写道:“尊敬的大司马,国家大事就托付您了,犬子昌明,若是做领导的料,您就辅佐,如果不是做领导的料,那还是麻烦您自己挑起重担吧。”昌明做让位的过渡人。

当时的辅佐人之一王坦之,请求气息奄奄的简文帝改了这份要让东晋王朝提前歇菜的诏书:“请大司马桓先生效仿诸葛亮,辅佐幼主。”

在地方统领大军的桓温接到这份最高指示,咬牙切齿地说:“老子想当天子,他们却让我当诸葛亮。”

桓温满怀怨气回京,手里有兵权的人很容易将怨气转换成杀气,桓温的杀气明显是对着他篡位的拦路石——修改诏书的王坦之,而与王坦之同时辅佐朝政的还有一人——谢安。

谈笑间桓温改变主意

所以,在公元273年二月二十四日的新亭,大臣们的猜测都有一个答案:桓温要杀两个人——谢安和王坦之。

王坦之敢修改诏书,却不敢面对屠夫,他汗水湿衣,连手里上朝用的手版都拿倒了,大概和我们现在系错扣子差不多。只怪桓溫太强大,连朝廷中有威望的老臣都白着脸,抖着腿。

脸色没变,大腿没抖,说话没结巴的只有一人,谢安。

谢安说:“朝廷安危,就看咱哥俩这次了。”桓温来了,谢安明知道墙壁后面埋伏着刀斧手,还是安然而坐,安然而言:“您作为地方军事长官,应该防守邻国,怎么尽拿些刀枪藏在这里吓唬人呢?”桓温大笑,撤了兵马,居然和谢安坐下谈笑半日。一场政治危机顷刻灰飞烟灭。

减一分负担,多一分人格

当时能征服桓温这个一代枭雄的,绝对不是靠血气,你有血气,桓温这位文韬武略掌有重兵的枭雄,更有血气。

也不能是简单正义凛然的呵斥。正义凛然也是一种怒,以怒抵制怒,只能导致对方更大的怒和杀。

对桓温这种一流人物,征服他,只能靠风度。谢安赢了桓温的,就是风度。宰相的风度是什么?是淡定。你不淡定,江山社稷何以淡定?想要淡定,就得心中少杂念,不要被一些东西挂着碍着,就是古人说的“挂碍”。

当今的读书人修养是加法的,各种人格修养,递加起来,堆成高峰。从学前班、兴趣班、奥数班一路堆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堆成高峰,有时可能还形成“挂碍”。谢安的修养却是减法的,尤其东晋南朝时代人的修养是减法的。

视官职爵位如恶臭

王恭说自己身无长物,把竹席借出去,自己只能坐草席,减去一床竹席,换来廉洁;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回家种豆赏菊,减去一份为五斗米的奴颜婢膝,换来隐士的超然;张翰被秋风一吹,便辞官回乡,减去一顶乌纱帽,便换来家乡鲈鱼的鲜美。

谢安的修养也是一层层减出来的。谢家是当时响当当的名家大族,从中央到地方,从文臣到武官,谢家弟子都有份。唯独谢安,躲在东山快活,谢夫人催促说:“老公呀,看看你的兄弟们,都是当朝显贵,你还不出来也给我争口气呀?”谢安听到要做官,好像嗅到恶臭一般,捏着鼻子笑道:“老婆呀,到时候恐怕躲都躲不了。”

视官职爵位如恶臭,将荣华富贵从修养中减出去。

公元272年的一天,谢安和王坦之到桓温的心腹郗超府上去拜访,傲慢的郗超一直不出来见客,从朝等到暮,王坦之熬不住了,要先走人,谢安说:“哥们,难道你不能为了性命熬上一会儿吗?”

不因外人傲慢而生气,将个人面子从胸怀中减出去。

新亭危机之后的十余年,谢安指挥江东子弟大败九十万前秦军,他却悠然下棋。捷报来了,轻描淡写道:“小朋友们大破贼辈。”谢安如此描述,将胜败的挂碍从风度中减出去。

不仅减自己的,而且还减老百姓的。在谢安主持下,东晋免除了农民一系列苛捐杂税,每逢灾害,就减免租税。

自己减一分,人格美一分;帮别人减一分,民心也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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