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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行思录

2019-04-28李云峰

黄河 2019年1期
关键词:汾河污水人类

李云峰

序篇:噩梦醒来,生态汾河满眼绿

又是一年洪水频发的酷热夏季,又有不断传来有关漫堤决口炸坝死人和抢险救灾的新闻,通过电视、互联网、手机等媒介牵挂着这样的危情,危情便侵入了栖身汾河源头下榻处的自己的梦境,居然与1998年夏季那个全国军民众志成城抗洪救灾之际的那个噩梦一模一样:

狂浪滔滔、浑浊汹涌的洪水冲击剥蚀着堤坝,我脚下的地面不断地裂陷、坍塌,轰隆隆地被洪舌舔吞进去,那塌陷的边缘快速地向脚下逼近,我本能地、惊恐万状地向后退缩、逃避,但是一双脚不知何时已陷进了不能自拔的泥水之中,那翻卷着泡沫、裹挟着杂物的洪水排山倒海地扑向自己……

这是自己1998年在前往省城太原的列车上做的噩梦。惊醒后看到的当时的窗外,就是时隐时现、相伴而行的汾河,但那是怎样的一条河流啊?!它不再是1980年代前后那条水色正常、还算干净、顶多汛期和黄河一样浑浊泥色的河,而是一条肮脏地泛着泡沫、五光十色的排污渠道,列车靠得比较近的时候,窗外的热风里面,也裹着一股子恶臭味道。

这个噩梦,后来就成为了我的文化散文《洪水忧思录》的开篇。当这篇作品在《河东文学》与运城市环境保护局合作出版的“环境文学专刊”上刊发后,在社会上产生了不小的反响。十几年后,一位读者遇见我,还对这篇作品的忧患意识与较为深刻的思辨性津津乐道。随后,我想趁热打铁,一心要写写汾河,这条被山西儿女玷污的龌龊不堪、苟延残喘的母亲河。只是因为没有机缘考察汾河,也没有网络搜集资料的方便,而未能成篇。不过这个意愿却转换成一笔亏欠这条母亲河的文债,每每面对,便心生忐忑,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岁月轮回,没想到在这水事连连的夏季,我竟然有幸参加省作协与省环保厅联合组织的“山西作家生态汾河”采风活动,获得一个与汾河零距离亲近的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偿还母亲河文债的机会!

一个星期,从忻州市宁武县的汾河源头,一直到晋中市灵石县汾河河段,我们一行基本上考察了汾河上游流域的生态环境。总体的感受,可以用自己通过微信回答《三晋都市报》记者、同为本次采风团成员的周俊芳老乡的提问来概括:

活动主题很好,集中了解考察汾水流域环境污染的治理成效,对这一环境保护领域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真是很难得的机会,感受颇多。比如由当年在太原迎泽大桥下面目睹几乎干涸的河道里面臭气熏天的一股股黑色污水,和在北上南下的火车上目睹那时隐时现的泛着白色黄色褐色泡沫的汾河水,还有许多一股股排入汾河当中的工业废水和城市污水,到当下从汾河源头一路向下山清水秀的新景象,汾河库区水质的回归,汾河河段水质的回归,汾河沿岸污染企业的取缔消失,真的很是令人鼓舞!尽管期间还有污水排入个别支流,尽管自然河段仍然存在着种种不足,但是一个个污水处理厂满负荷的运转,一股股重新清洁的再生水重新流淌出来,补充一处处汾河湿地公园的水色,滋润苗圃树林的绿意,湿润着干热的道路,以及正在向乡村扩展的污水处理厂的数量规模,还有推行的与政绩挂钩的“河长”制度,“认领”山林政策,和决不允许拿牺牲汾河换取所谓的经济成绩的承诺,我们有理由相信,虽然我们在以往三十多年经济发展过程中,没有兑现不走西方先污染后治理老路的承诺,但是知耻而后勇,随着治污工作和绿化工作由点到面的推广态势,让汾河这条母亲河重现昔日清凌凌哗啦啦、鱼跃蛙鸣鹅鸭竞游的秀美景象,应该说是可以期待的,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吧!

汾河:上天赐福三晋大地的母性图腾

河流是生命之源,逐水草而居,是人类祖先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于是乎,母亲河,这个充满温情也饱含感恩的词汇,成了世界各民族赞美养育自己族群与国家所依傍的河流的最美词汇。懂得地理知识的人,脑海里一定会浮现出知名的孕育承载着人类文明的河流,比如埃及的尼罗河,印度的恒河,伊拉克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还有孕育了中华文明的黄河、长江。同理,具体到我们国家里的每一个行政省份,人们也会将境内的代表性河流称作母亲河,从南到北,比如黑龙江省的松花江,河北省的滹沱河,湖南省的湘江,浙江省的钱塘江,江西省的赣江,福建省的闽江,广东省的珠江,西藏自治区的雅鲁藏布江……由此足见人们对自己赖以生存的河流的感恩情怀。

不过综观这些省份的母亲河,除过新疆的内流河塔里木河之外,几乎很少有哪一条河流,能像我们山西省的汾河这样,无论是从传统认知的发源地宁武、岢岚、五寨交界处的管涔山,还是从最新通过科学考察探究出的更为上游的发源地神池县太平庄乡西岭村,她一路奔波一千四百里之遥直到汇入黄河,全流域无可争议地完整地属于一个省份,这天造地设、得天独厚的表里山河的布局,真可谓是上苍对三晋子民的垂青与恩赐啊!

这条母亲河,既是我们今天人们的母亲河,也是在河东大地上孕育促成生命进化、肇启中华民族起步与滥觞的文明始祖的母亲河:伏羲女娲在汾河的入黄口一带开始了远古人类氏族部落的文明足迹,黄帝、炎帝和蚩尤在汾河谷地的战略资源盐池湖畔通过战争与和平,融会出炎黄子孙的根脉,尧、舜、禹正是在这“古中国”的地面上开辟了华夏文明崭新的篇章,后稷也是在汾河岸边肥沃的土地上,分辨、培育、创造出宝贵的五谷稻、黍、稷、麦、菽,教民稼穑,开启了中华民族伟大的农耕文明时代……汾河,实在是我们三晋古往今来生生不息的子民心目当中滋润、孕育、哺育、成就文明大命的母性的伟大图腾,谱写描绘在三晋大地上!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编入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国风·魏风》中的《汾沮洳》诗篇,诗人虽然着力于赞美一位女子心目当中那位美男子的绝佳形象,但是却不经意间,给我们记录描绘出了上古时期这条母亲河畔生态植被茂盛丰美的古朴容颜,令人不禁遐思无限。

而汉代时期,汉武帝可以乘坐锦绣楼船由长安自渭河经黄河再入汾河祭祀后土,乘兴赋得千古绝唱《秋风辞》,也给我们再现出那时候素波清澈的汾河风光:“……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再通过隋末大儒王通《汾亭操》当中的诗句“依依万春乡,疏属连清汾”,知道汾河的下游仍然清澈;而李白的《太原早秋》,则告诉我们,“思归若汾水,无日不悠悠”;到了明代诗人张颐的《汾河晚渡》,我们从诗中描述的景象可以推断,那时候的汾河,还是中流可击水、沙洲多飞禽,渡口竞繁忙、商旅匆如蚁的生动景致,但似乎已经看不到或者漂不起汉武帝的楼船萧鼓了:“山衔落日千林紫,渡口归来簇如蚁。中流轧轧橹声轻,沙际纷纷雁行起。遥忆横流游幸秋,当时意气谁能俦。楼船萧鼓今何在?红蓼年年下白鸥。”

到了现代,到了新中国成立之初,汾河的精气神,通过1960年前后公映的电影《咱们村的年轻人》当中那首优美明快的插曲《人说山西好风光》和《汾水长流》当中的主题歌《汾河流水哗啦啦》,我们就可以洞见汾河的清澈与欢笑: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

“汾河流水哗啦啦,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熟,大麦小麦又扬花。九月那个重阳你再来,黄澄澄的谷穗好像是狼尾巴,夸的是汾河好庄稼……打开小门旧篱笆,社会主义前程大,一马当先有人闯,万马奔腾赶上他。人心那个就像汾河水,你看那滚滚长流日夜向前无牵挂。”

再通过文学作品和家乡父老们对儿时凫水摸虾充满遐想的回忆,也给我们再现出曾经鱼肥草茂、渔歌晚唱的汾河景象,真是优美如画。

可是曾几何时,当自己有机会走近这条母亲河,看到的已不再是电影画面与歌声里面迷人的景象,也不是文学语境当中那条流淌着无限诗意的汾河,除了汛期与黄河一样汹涌的泥黄色外,几乎就是或宽或窄、或多或少的黑色、褐色、黄色的泛着泡沫、臭味呛鼻的排污渠道。

每目睹一次,我的心就莫名地抽搐难受许久许久,忍不住要诘问那些排污企业的老板:于心何安?忍不住要质问我们的父母官们,怎么就可以熟视无睹呢?

从高空俯瞰大地,一条条河流,恰似一条条体现地球生命张力与健康的血脉,舞动出妩媚多姿的运动曲线。人们斥责往血管里注射毒品的瘾君子是在自戕,那么我们往赋予我们生命、赐予我们稻谷鱼虾的母亲河里倾倒排放充满恶臭的工业废水与生活污水的行径,算是在干什么?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就是我们自诩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啊!当我们进化发展到可以不再依靠河流来生存的时候,河流的厄运就开始了。而这厄运的日见惨烈,又是与人类由农耕文明转向工业文明的选项密切相关的。正是这所谓的工业文明,让无机有害的工业废水和膨胀起来的城市排泄出的粪便污水,统统汇入了自己母亲河滚滚流淌着的血脉当中,肆意毒化。

老百姓对于作恶祸害者的行为,有一个干脆的评判:作孽!而对害人害己者,更增加了诅咒成分的预言:自作孽,不可活!

作为人类的一分子,作为三晋儿女的一分子,我不想成为这作孽群体当中的一员。但是自己尽管约束自己,尽量少地制造污染,可是城市的生存条件,又是必然的制造污染者之一。在无法挣脱的焦虑当中,作为写作者,也只能拿起笔来,一抒胸臆,唤醒大肆污染制造者的良知,促成政府部门的觉醒,为保护母亲河尽一份绵薄之力!

所幸的是,我们的政府觉醒了,我们的环保部门行动了,然而我们的民众是不是都完全觉悟了呢?以人为本的我们,真正懂得尊重自然、道法自然、敬畏自然了吗?

错位:龙脉的启迪与被装扮的汾源

把汾源上游深藏在大山茂密森林当中的万年地质冰洞,作为本次生态汾河采风的开篇,足见组织者的良苦用心。

本来,当旅游大巴进入宁武山区,越来越茂密连绵的植被,就让车上的作家们感叹与江南风光别无二致啊!如果说还有什么差别,那就是缺少许多倒影这些绿色山脉的潋滟湖光了。等下午两点半我们换乘景区旅游车后,更加浓绿茂盛的森林夹道的清凉,自然让人联想起隋唐以降这一带持续采伐奇松古木经汾河入黄河转渭河漕运到长安、后又转运北京的“万木下汾河”的壮观景象,可信此言不虚也!可惜自从遭到侵华日寇疯狂采伐林木修建铁路,导致水土流失汾河水量骤减后,这一景象便绝迹了。后来多个国营林场的持续采伐,可以说从源头上注定了汾河遭遇历史性悲剧的宿命,以至于本来是给黄河干流供水的汾河,反倒需要黄河从上游为它补给水源了。

当我们绕过迷宫一样的回型铁栅栏,终于在清凉的雨点相伴下扶着阶梯下到冷气逼人的万年冰洞。抚摸一把如同积雪一般毛茸茸松软软附着在洞壁上的晶莹冰屑,观赏着更深处在各色不断变幻的彩色灯光映衬下五光十色、奇崛诡异的冰柱、冰乳、冰笋、冰瀑、冰帘、冰穴的景观,以及曲径通幽不见底的深处,真的是惊讶折服,叹为观止!

大自然的神奇奥妙,值得我们人类敬畏,更值得我们人类深思。

面对这“造化钟神秀”的鬼斧神工,我们还有自负和骄傲的资本吗?后来在汾源地质博物馆听到关于冰洞形成原由的解释,虽说常识性的道理早已明了,但是我仍然免不了对当下所谓的科学认知存疑,难道就是真正的道理与合理吗?我们的科学观念就一定正确吗?

我不是怀疑论者,只因为人类标榜的科学观念引导下的发明创造,在带给人们直观好处的同时,却附加或者导致了潜在的和持续的副作用,或者是代价惨痛的巨大危害,作为环境成本和健康成本,都在由人类自己买单。比如空调与冰箱,带给人们的方便自然是有目共睹,但是先不说这冰箱空调使用的金属塑料之类会产生无机化垃圾,仅就二者使用当中通过氟里昂转化成的废气对地球大气臭氧层的破坏远远大过英国“牛屁”的问题,在制冷过程当中生成的热能导致人类居住环境温度整体提升的“小高炉效应”问题,还有人们在不用摇动蒲扇便能享受降下来的清凉温度的同时,却降低了自身适应自然温度的调节功能,导致许多人因为患上空调病而萎靡不振经常感冒的问题……仅就这挂一漏万的负面效果,请问这万年冰洞有没有?古代人们存冬冰以供夏凉的消暑方式有没有?我们的科研工作者在为人类创造解暑保温方便的同时,想没想到会带给大自然多少损害,导致生态出现多少失衡弊端,我们评估预测过吗?更别说预先采取什么防范措施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科学精神吗?未免也太过自私自利了吧?当然也有心怀良知的科研人员,但是其结果呢?大概是看到塑料制品因为没有无害化的处理对策而导致的持续污染后果,据说塑胶材料的研发者,因为还没有找到应对可能的不良后果的对策,不打算公布新成果,但是架不住开发商家的再三保证,就这么投入了市场,其结果,便是因为不良商家用材不规范而出现了导致污染和致病的问题。

面对这神奇的冰洞,我耳畔回响起那首《大中国》的歌曲来:“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家里盘着两条龙,是长江与黄河,还有珠穆朗玛峰,是最高的山坡……”国人把长江与黄河比作中国版图和民族精神上的两条巨龙,那么作为黄河这条巨龙组成部分的汾河,在它的源头,为我们呈现出这一如黄河的源头巴颜喀拉山脉般冰清玉洁的万年地质冰洞,难道不是在为我们昭示着汾河龙脉圣洁的本色与不可无视的深邃吗?但是质本洁来的三晋母亲河,现如今在一路哺育了赖以生存、发展的人类儿女后,却无法保证还能以洁净的身躯汇入黄河母亲河的奔流当中,岂不悲哉!

当我们一行拾级而上出得洞口,才发现外面已经是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并且随着狂风大作,指头大小的冰雹冷子密集射下,直打得旅游车顶叮叮嘣嘣与雨点一起作响,猝不及防的我等数人与其他淋雨的游人们皆如落汤鸡一般狼狈。好似风电雨神与冰洞神君一起要给如蚁人群一句教诲或告诫:懂得敬畏,方可久远……

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我们第二天上午,才得以抵达早已心驰神往的汾河源头之所在,满怀虔诚。

汾河源头景区,依托植被茂密的管涔山峦的突出部位,山麓间有一组红色庙宇楼阁建筑群,导游说是水母庙。有作家问这个庙里供的水母娘娘与晋祠里面的那位水母娘娘是一个人吗?女导游语焉不详。后来看资料,应该是台骀祠,供奉着比大禹还早的治理汾河的有功之神台骀。

寺庙下方的景区广场上,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围着的方台上,竖着一方前省委书记胡富国题写的“汾河之源”碑刻。当年,为了确保引入的黄河水能干净地通过汾河河道,是他最早发起了治理汾河的工程。虽说治理工程一波三折,但是我们还是应该记住这位觉悟者的先导之功。

广场的地面上,是一片巨大的三晋大地名胜古迹的浮雕。浮雕尽头的几棵茂密的大柳树,绿茸茸的非常茂盛,如同丰美的女子,依着水迎着风婀娜多姿,似乎是在给我们炫耀汾源之水的滋润营养。

随后便到了汾源阁核心景区。开始以为是河水的林荫道外,原来是一方数亩大的水塘,弯月一般包裹了依山而建、数层之高的汾源阁。汾源阁前被石栏杆围起来的池子里面,有一个浅蓝色的玻璃罩,里面隐隐可以看见有泉眼的水泡冒出,但是因为反光,看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拍照了。据说是为了保护泉眼不被游人污染,才罩上去的,很碍眼啊!

依据《山海经》里面有“管涔之山,汾水出焉”的记载,这里历来就被人们视作汾河的源头了。昔时,在这山崖脚下的石壁缝隙之间喷涌而出的泉流轰鸣如雷,后人就在这里建起一座名刹,名曰雷鸣寺。但是现在,除了喧哗的人声,我们没有听到泉涌轰鸣。

老实说,置身在这城市公园一般的湖光山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俱全的雷鸣寺汾源阁前,因为与自己脑海里想象的汩汩潺潺的涓涓细流般的源头活水大相径庭,而不可遏制地泛起巨大的失落感来。本以为汾河的源头,就如同《话说长江》专题片里面追溯到的长江源头那样,还有我们运城市媒体组织的“黄河万里行”考察到的黄河源头的情形那样,我们的汾源地区,且不说应该有着渺无人烟、原始洪荒的苍凉之美,至少也应该是无数条涓涓细流逐渐汇拢成河。即使像资料所言,由管涔山山崖石壁间喷涌而出,那也应该保持出水水源之地的天然生态之状貌。但是现在的汾河源头,不但根据文献记载重建了雷鸣寺,用石栏杆围起了出水的泉眼,还加上了玻璃罩子,当下人为斧凿痕迹的叠加阻碍,可以说,虽然置身心向往之的源头,与源头之水相关的景象却一无所见,并将源头这一核心景区置身于数亩大如同河流湖泊一般肥硕的水塘之畔,让人感觉不到“积小流以成江海”的源头意味了。

起初当我们跨过一座小桥的时候,还以为桥下流过的是一条绿莹莹的河流,误以为将会顺着这条河流继续向上溯源呢。这种为了招揽游客而极力开发景点如此装扮汾河源头的急功近利的花哨做法,真的很扫考察之兴,虽然包装成了游玩的景区,却大煞风景。开发商应该明白一点,想美化景区环境的意图很美好,但是切记汾河源头这一开发主题,远离尘嚣、阻绝污染、维持原生态的自然幽旷之美,才是题中应有之义,绝不应该做这种喧宾夺主的傻事!

节约用水:扪心问问谁做到了

出宁武源头,和缓淌过平川的汾河身姿有过,蜿蜒曲折于高山峡谷间的汾河身姿有过,汇聚成浩荡库区的汾河水势也目睹了,感觉还是不错的。而随后的汾河,就变成了因流经城市而被刻意装扮靓丽起来的湿地与公园状貌的一段一段,尤其是规模最为壮阔的太原市区的汾河湿地公园,芦苇,水鸟,亭台,乃至小船,真是一道穿过林立高楼与钢铁桥梁的别样景致,视野之内,不可谓不美。面对它们,我却由不得想起早在唐代早期,河东节度使马遂在太原城外汾河沿岸修建的意在防卫的植有上万株柳树的池沼,形成了太原最早的人工湿地公园。不过那时候的池沼是与上下游的汾河自然连为一体的,并不像现在,是用橡皮堤坝阻隔而成的,与上下游的清瘦孱弱形成的鲜明对比,也太过虚幻了。所以,便一直缺乏面对自然河流会有的那种快意与舒心感觉。

倒是另一种景观深深地吸引到我,那就是从来没有集中考察过这么多的运行当中的污水处理厂。几天当中,一个接着一个看到静乐、娄烦、古交、太原、介休、灵石等污水处理厂那或方或圆或长方形的翻涌着泡沫的污水池,虽然气味呛鼻,却让我心中的许多通过媒体报道产生的质疑渐渐释然,这些污水处理厂绝对不是摆设。并且随着那翻涌的污水通过一道道繁杂艰苦的“厌氧、缺氧、好氧”等工艺程序,最后从终端排水口流淌出重新清亮的水流,心头也涌动起一阵阵的激动。因为它们真的让心存焦虑的自己颇感欣慰,虽然成本巨大,我们人类终于还是可以做到将自己污染了的水质重又还原洁净的本色,不再肆无忌惮地污染汾河了。

但是,这并不等于已经完全停止了污染的行为。资料显示,河西新建的污水处理厂现在日污水处理量达到32万吨的数字。我找到采风团副团长、省环保厅宣传中心李景平主任,询问太原所有运行当中的污水处理厂可以消化的污水吨位数,和太原市日排出生活污水的总量。后来李主任提供的数据是,太原市区日生活污水排放量为69万吨,实际处理量为62万吨,处理率为90%。这与2009年的60%以上相比,已经有了可喜的进展,只是这之间还有7万吨的缺口呢?那些无法处理的污水是怎么处置的呢?直接排放吗?因为2009年的资料显示就是这么做的。进而再追问一下其他城市的污水处理吨位数与其污水排放量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还有许多城市的污水处理厂还处于在建或者备建当中,而城市污水却是片刻不停地从城市管道里面“排泄”出来啊!至少在运城市,我就看到城市污水排入饮用水备用的八一水库和盐池外围的环湖公园当中。

或者说,应该给污水处理厂的建设一段时间,毕竟与过去相比,从无到有,我们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可我们一边治污一边排污,也不是个事啊!既然我们消化不了日污水排放量,为什么不想想如何在减少排放量上做做文章呢?我觉得对于城市管理者而言,在加大处理污水力度的同时,似乎更应该着眼于从根源上设法减少不必要的污水生成与排放总量。也就是说,以太原为例,每天的污水排放总量当中,该有多少吨是可以减少的呀。

因为这些个庞大的数字,让我的目光移向了周边林立的居民楼,还有路边招牌醒目的各色酒店宾馆,因为相当多的污水,就是在抽水马桶一摁之间形成的啊!

记得在一个电视访谈节目中,嘉宾房祖名讲出他父亲成龙的一个生活细节——每当儿子上完厕所,成龙都会赶紧问一句:“大便小便?小便?那先别冲马桶。”然后他肯定就会入厕一次,然后才把马桶冲掉。房祖名说,老爸就是为了节约用水。

这个细节很感动我。感动这位已经被媒体捧为“巨星”的演员,一定是对连饭都没得吃的艰苦生活仍然刻骨铭心,也一定还记得和一帮学武术的小兄弟好多天都没条件洗一次脚,挤在一个臭气熏天的集体宿舍里的艰苦岁月,从而一直保持着勤俭节约的本色,真是难得。这个细节也让我很是欣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坚持节约使用冲马桶的清水——尽量积攒一些洗漱洗衣的污水备用。但是也不容否认,更多的人则没有这个意识,解一次手,就要至少冲掉六加仑或六升的可饮用水,这似乎显得理所当然,因为抽水马桶的设计,灌输了这样一种不假思索的消费习惯。可是我们如果能让自己想想,这些城市的可饮用自来水,是如何通过供水公司的净化车间,花很大的成本才净化得来的,我们还忍心这么弹指一挥间,就轻易地浪费掉吗?尤其是对于严重缺水的以黄土高原和山区为主的山西而言,真的是太过奢侈了。

还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就曾经听闻过当时的运城地区行政公署的领导提出过一个规划,要铺设两条供水管道,用来区分市区办公、宾馆和居民住宿等场所的供水类别,也就是洗脸池提供可以饮用的自来水,抽水马桶则提供不能饮用的咸水。这大概是与运城独特的地理环境导致的缺水原因有关吧。地处山西南大门位置的运城市,拥有着孕育了中华文明肇始与滥觞的宝贵盐池,它却导致浅层地下水苦咸不能饮用,而井眼密布的深层取水,又导致地下水位严重下降,危及这个因盐运而设立的城市的生存与发展。这样,引黄河水接济运城生活生产用水就成了一项巨大的工程,后来还从夏县泗交山区引水入运。据坊间传说,是觉得黄河水质越来越差,掺和着能起到一定的稀释缓解效果。有一段时间,自来水气味刺鼻也确有其事。可是这样好的规划,后来就随着官员走马灯一样的替换而没了下文,不了了之了。

再者说,就算成龙非常节约马桶用水,但那一指头按下去,还是会有一箱可饮用水转瞬间就与人的屎尿同流合污了。而面对疯狂发展起来森林一样的城市居民楼和各种级别的酒店宾馆,我们的政府官员和环保官员可曾计算过一天要有多少只手摁下多少次抽水马桶,要将多少净化得来的饮用级别的自来水搅着屎尿立即变成一股股污水,它们在我们数字化的城市生活污水排放量当中,又占据多大的比重?还有需要大量用水支撑的全自动洗衣机对用水量的浪费,真的与我们叫喊的严重缺水的省情、市情不相吻合,真的是觉得我们太不珍惜生命之水了,制造污水太容易了,成本太低了,然后却又要投入如此巨大的成本去净化,净化后的水,又如此不能物尽其用,而且许多地方还会与没有能力净化处理的污水再次一起混入河道,真的令人惋惜、可惜、叹息啊!

我曾奢望,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管住自己的手,积攒生活污水冲洗马桶,将会减少多少污水的排放量啊。但是面对现实,也发现了期待道德自律式的节约用水的主观愿望,虽然美好,但是实在缺乏可操作性。而且道德自律如果没有整体社会风气支持,往往并不可靠。那么指望搞什么阶梯式水价吗?似乎现在的人们还看不上那几个节水的银子,因为太便宜了。

而与此同时,我们这些投资巨大的污水处理厂通过那么多道工艺程序才重新获得的非饮用的中水,用途却只是卖给农民浇地,卖给厂矿企业作为生产用水,再就是作为景观水和喷洒街道用水,剩余的部分,则直接回流汾河作为补充水……我似乎又闻到了汾河湿地公园的河水弥漫出来的并非正常的鱼腥味道。询问相关人员,他们表示这属于正常现象。

是吗?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当中,经见过太多的河流,真正正常的河水,是不应该有这么明显刺鼻的鱼腥味道的啊。难道是因为鱼太多而水流循环不畅的缘故?还是从污水当中净化出来的中水又发生了变质现象所致?这个当然应该依据专业人员采集化验、分析获得的数据为准,但是我觉得让鱼们在这样的水里生活,它们会不会吸收中水当中污染物质或者净化物质的残余?这样的鱼,人还适宜食用吗?进而觉得,用这样的水浇灌庄稼,供牲口饮用,合适吗?因为无论是庄稼还是牛马猪羊,迟早还是要被人们消费进肠胃的,那么会不会有残余的毒副物质间接转嫁到人类身上呢?仅仅只从人本的角度着眼,我们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吗?难道中水再没有更合适的使用渠道了吗?

据广东水协网2008年贴出的一篇《分质供水——城市供水的发展趋势》文章透露,自1997年开始,从深圳、广东、湖南、上海到北京等许多省市,早已经在持续推行着分质供水这项改造工程。但是在山西,我们运城没有,太原市至少我住宿过的各种级别的酒店宾馆旅店也没有,朋友家所在的住宅小区也没有。最后求证李主任,得到的回答是太原市尚未开启这项节水工程。

我们为什么总是选择被动式环保,老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跑呢?

我们山西省既然已经在强力建设污水处理设施,有了分质供水的水源保证,为什么不能再加一把劲,由政府决策投资,铺设分质供水管道,让这些成本昂贵的再生中水输入到非饮用的马桶用水管道里面,得到更加充分的利用,进而让它们在抽水马桶到污水厂之间形成自体循环、反复利用的状态,从而真正实现既从源头上切实减少污水总量的生成与排放,减少次一级污染行为;同时又能用置换节约下来的数量可观的可饮用水,浇灌最终还得进入我们人类肠胃的庄稼,供牛羊饮用,汇入本就应该天然纯净、哗啦啦流淌着的汾河,这怎么说也是一个很合乎情理又健康科学的可行性好建议吧?

以无机损有机:生存还是毁灭?

当大巴车抵达一片土堆高耸、如同刚刚推开庄稼地的建筑工地,得知就是太原市河西新建的晋阳污水处理厂。本以为还没有开建,听了建筑工程公司的领导介绍,才知道,这座全国最大的新型全地下式污水处理厂已经竣工,并且已经部分投入了使用。

我迫不及待地戴上安全帽,随队伍一起下到地下厂区,那水泥混凝土色调的坚固建筑群,俨然一座地下城堡般宽大壮观!但是如此现代化的建筑,却是一座解决人类排泄制造的生活污水垃圾的特别工作场所,成本之大,在过去农耕时代,是不可想象的吧?

因为在遵循有机循环规律的农耕文明生态系统下,以家户为单元的生存群体,都有一个或者多个排解、收集人粪尿和生活污水的俗称茅房的旱厕,老农民大便后擦屁股用的都是土坷垃。然后再把这人粪尿担运到田地里面直接给耕地土壤增肥,给庄稼蔬菜施肥。同理,饲养牲口猪羊的场圈所积攒下的屎尿土肥,也都会在院落或者巷道里加入黄土积成给土地追加的富有营养的基肥。就是城市里面,无论是街道上建造的公厕,还是单位的厕所,基本上也都是半露天型的旱厕,定期由农民老大哥赶着马拉闷罐车,将这些粪便拉回农村的田地里施肥。这一切,都有机转换得如此自然和谐,可谓是人地合一,融洽相处。更不用说整个自然界从植物到生物,都遵循着环环相扣、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合理健康的有机生态循环规律。

曾几何时,随着工业文明的到来,厂矿企业导致的人群城市化的聚集区,同样带来了集中庞大的生活垃圾与污水的排放。本来的有机肥料,却因不断掺杂越来越多的化学用品的污染而不再适宜土地与庄稼的营养与吸收了。如此,人类为解决自己排泄制造的不可利用的生活污水垃圾,竟然要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开辟如此巨大的“现代茅房”,建造如此先进复杂的机器设备,付出如此巨大而持久的工作,这恐怕是地球上所有生物当中独一无二的奇观了吧?!

眼前的森严建筑和扑鼻呛人的气味,让我想起了一部外国科学家考察白蚁巢穴的纪录片子。当科学家用白石膏液体浇灌凝固出一个完整的白蚁王国建筑架构图,并详细讲解着蚁穴建构当中布局合理、完备通畅的排风排水系统,上下左右前后同样合理顺畅、四通八达的进出道路系统,以及合理规划布局的生活区与储备区,真的是一座堪称设计完美的精美建筑。而且它们通过空气对流原理,保持了巢穴的恒温状态。好像也没有提到它们的垃圾粪便集中处理的问题。而这美丽的城堡,完全由白蚁们用自己的唾液润湿土壤和成富有粘性的泥巴筑成,或高耸出地面若干米,过深入地下若干米。当科学家用石膏液体浇灌提取了完整的蚁穴内部结构骨架后,敲击粉碎后的坚固而粘性的泥巴,就重新还原成了富有生机的土壤。再反观我们这些为了追求坚固制造的建筑材料本身,他日还能还原回归成有机的山石土壤吗?

所以说,面对这25.78亿元投资建成的规模宏大的污水处理厂,联系到一路考察过来的静乐、娄烦、古交等各县市与厂矿企业那一池池满负荷运行或试运行当中的污水净化设施,还有那些正在施工当中或者正在立项论证当中的污水处理厂,我再次想到乡村曾经的旱厕茅房,只是,二者已经有了质的区别,有机与无机,有毒与无毒。

当天下午参观太钢热轧钢生产的过程,震撼人心。

走上与轧钢机床流程平行的铁板天桥,栏杆都是热的。眼见一炉钢水出锅,转眼成型为一大张厚厚的通红的钢板,经过一个轧钢设备,立即薄下去一大截。轧钢机械的侧下方,是许多个沸水泉涌般流下凹槽。待如此反复扎轧几来回后,钢板已经拉成了非常长的通红的钢带,并被卷成一卷通红耀眼的“金蛋卷”。接下来,就是把这“金蛋卷”再次展开,被车床推向右侧长长的车床带上。那推进的声响,轰隆隆如夏日闷雷从天际滚过,再闪烁着金黄与火红变换的耀眼光芒,惊天动地!那扑面而来的热度,真的如同在炎炎夏日里烤炉子一般,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烘干了!转眼间,那条通红的钢带却不见了踪影,只听见传送带下面发出嘶拉拉的沸水淬火声响。定睛一看,原来是钢带瞬间被横着切割成条状,翻身落到了传送带下边冷却水池里去了。

逡巡着热轧车间里气势庞然、硕大无朋的钢铁设备,在心生敬畏的同时,也禁不住生出一份深深的质疑:我们人类这样的发展创造行为,当真就对吗?

很久以来,我的心里就一直顽固盘踞着一个认识,那就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走向,一定是出现了根本性的偏差,一如一位科学家比喻的那样,我们人类在一座大厦里,只推开了一扇窗户,自认为是科学的窗户,于是便开启了炼狱般的所谓科学发明创造的发展进步模式:烧制的陶罐因为丧失活性,再也无法融入土地,近万年后仍然以残缺的死亡姿态出土面对后人;从青铜、乌锡到黑铁、金银,冶炼技术更使得本可风化成沙土的各色矿石,凝固成了各自死亡的模样,就是腐朽了,也成为毒化土壤的成分;为了促进农作物产量增加而研制的各色化肥,还有地膜等塑料制品,却在获得变质物产产量的同时,还搭陪上让土地板结、地力衰竭、不可降解的废弃塑料膜长期毒化土壤的惨痛代价,更糟糕的是,不但相伴的动植物遭殃,就连人们自己也品尝到了这样的恶果,疾病缠身、命丧黄泉;为了取暖,为了热能,为了动力的获取,我们挖出了地层下面的煤炭,抽出了比煤炭更深层的石油,在人们通过燃烧、提炼获得了自己需要的热能与动力后,却还给自己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以废渣和废气,污染大气,污染土地,污染河流,也毒害人类自身的健康!这笔得不偿失的账,难道聪明的人类算不清楚吗?

我一直在担心,今天被我们人类视为骄傲的无穷尽的所谓发明创造,总有一天会被更加智慧的后来人否定,或者是在毁灭之后,被另一种智能生命所嘲笑,并被判定为人类智慧走入死胡同并导致自取灭亡的根本原因,那就是打着所谓的科学旗号,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只是选择了一条违背生态平衡与生物演化的自然规律——有机循环,把以地球和大气为主要生存凭借的众多资源无机化、有毒化、死亡化。西方国家早期就这么干过,现在他们早已醒悟,却把我们当做开发资源、出卖资源和建造重污染行业聚集地的世界工厂,而我们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也就这么重复了他们曾经的污染环境、毁坏自然的错误,我们的汾河曾经不堪入目的脏污毒化的容颜就是一个证明!

我们自命高智商的人类,是靠意念指挥自身各个器官协调行为的,再观察自然万物的存在与活动状态,也一样是意念主导下的行为能力。广而推及宇宙间,我们可以观察到的运动的星体物质,也都是自然状态下的物理运动与化学聚合或裂变的状态,最真实的天外来客——陨石,也就是一块没有燃烧净尽的矿物质的聚合。或许就是通过这些不同物质的陨石,启发了人类在简单烧制陶器器皿的基础上,进一步开始冶炼矿石,从而获取青铜、金银和铁钢等金属,从而把人类由靠内在能力适应环境、健康演化、有机进步的进程,导向凭借外在力量获取生活材料,直到为了奢望的更多而走上生硬地破坏性地改变自然环境的歧途。而人类却自以为打开了通向文明的窗户,于是在这条以毁坏地球自然资源为代价的错误道路上狂奔不止,但遭殃的,是无辜的地球,实在值得世人警醒啊!

必须指出的是,因为这一切行为的选择都是以枯竭资源为指向的,所以为了发现和占有这些被人类称作战略资源的物资,每个国家又不得不投巨资勘探寻觅更多可以攫取的资源或研发新的替代资源。于是乎,拥有者待价而沽,一夜暴富;缺乏者便瞪起了贪婪的目光,弱者花巨资购买,强者则伺机发起掠夺战争。于是乎,熙熙攘攘的国与国之间,为了争夺这些资源而交易买卖、而勾心斗角,直至大打出手,酿造出血流成河甚至是毁灭性的国与国、洲与洲之间的不同级别的战争。可以证明本人这些观点的例子,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登峰造极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再到二十一世纪之交发生在中东的两次现代化的海湾战争,相信读者不会还要我再继续一一例举和罗列了吧?

再看看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科幻小说、影视剧所呈现出来的外星智能生命的形象和所使用的飞行工具与武器,那一样不是立足于人类自身加上地球其他生物的模样以及自己所达到的发明创造的程度,进行着自以为是、极为缺乏想象力的有关威胁与战争的偏狭臆想?然后又以如此不安全的机械电脑组成的空间探测物件,去探险宇宙和外太空,再把自己的金属与化学垃圾也遗弃污染到所到之处。这些,就是我们人类打着科学旗号或者以科学名义的作派种种。

或许有人会争辩说,如果没有科技的发展,人类早毁于不可预知的自然灾害了。那么看看与人类一起走过来的动植物的命运,答案就非常清楚了。自有人类文明发展以来,大自然没有发生过致命的灾变,所有生命都安然无恙,最终索取它们性命者,恰恰是掌握了所谓科学知识科技生存能力的人类,应该说,是科技手段灭绝着很多动植物,而且现在真正危及人类生存的最大威胁,恰恰也正是我们自己发明创造出来的这些使用工具和杀人武器,而非大自然和其他生物!

反正,除非老弱病残的缘故,除了金国时期元好问记下来的那只为了被猎人捕杀的伴侣坠地殉情的大雁外,我没有看见飞翔的鸟儿们从空中摔下来过,却看到人类制造的钢铁大鸟不断地摔下来;除了人类对鱼们通过网捞、电鱼、炸鱼的疯狂捕杀外,我也没有听说水里的鱼儿淹死过,可是我们人类制造的钢铁船舰却在不时地沉没;非洲草原上的各种食草动物密集程度的画面每每令人惊心动魄,我也没有听说过它们因为拥堵而不断冲撞死伤,但是我们人类制造的代步工具——各种机械车辆却成了人类最大的索命无常……难道就没有哪位智者产生质疑,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我们人类开错了人类发展的正确窗扇?

我坚信,人类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径,理应幡然悔悟、改弦更张,遵循自然界的进化与存在规律,重新回归到有机生活进步的生态正道!如若不然,人类最终必然会在品尝自己制造的越来越多的要命恶果的惩罚当中,在试图以毒攻毒、以新的无机对策制衡旧的恶果毒害的恶性循环的生死疲劳当中,走向自我毁灭的末路。

玉泉轮回:以人为本,还是以自然为本

可是这么美丽的一座山,在三十年改革开放经济搞活之后的2009-2010年期间,却破败沦落到要被认领地步!当太原市委、市政府制定出“吸收社会闲散资金、吸引社会有效力量与因素来恢复生态建设”政策,推出《太原市人民政府关于东西山林要林木认养办法第68号文件》,又推出《太原市人民政府关于印发2010年西山地区绿色转型综合整治生态绿化建设实施方案的通知》,决定以“绿色西山、活力西山、和谐西山、人文西山”为目标,进行东西山综合治理、生态保护、植树造林,有14家企业入驻太原市西山城郊森林公园进行开发的时候,先后认领了16500亩玉泉山城郊森林公园的公司老总张俊平看到的,已经是一座经过50多个煤矿、30多个石膏矿、100多处采石场私开滥采、疯狂蹂躏之后废弃掉的荒山秃岭,当地民众生动地贬称为“圪僚沟”。一眼望过去,风沙弥漫、塑料袋飞舞的垃圾场多达五处,条件之差,惨不忍睹!

而六年后的今天,当我们采风团在会议室收看过这个治理团队非凡付出的专题片,听老总张俊平汇报了他们已经投入3.8亿元资金治理被破坏的山体36万平方米,清理垃圾180余万方,栽植树木230余万株,修建园林道路92公里、喷灌系统220公里,被毁坏的西山已经重披绿装,随后乘坐大巴车沿平展的环山旅游公路,观赏绵延不绝地迷幻在喷雾浇灌当中的绿色画屏的时候,我的心里莫名地一阵阵酸楚。耳畔又回响起会议室里面观看的专题片的配乐《英雄的黎明》,那沉郁厚重、侠骨柔情、悲壮低吟的曲调,特别能够衬托出主人公张俊平悲凉、悲怆、悲情的意味,其中还包含有一种幽怨悲凉、无法言说的委屈。结合着那艰苦卓绝的治理废弃矿山的画面,让我想到的,是一群治病鱼在围攻人的两条疮迹斑斑的病腿,而我们这些治理大军的成员,何尝不是一群为废弃矿山治病的鱼儿啊!这座山脉,当初不就是一位在被滥采滥挖、疯狂攫取到苟延残喘、而后又被无情抛弃并当做垃圾废料倾倒堆置场所的、病入膏肓的病人啊!

我之所以从中读出了这悲情意味,是因为随后在大巴车上和大家对老总张俊平的即兴采访,是他坦诚实在、自我调侃的心语,让我的心头翻涌起那一阵阵的酸楚滋味来。

一位复转军人,以一个让大家发笑、让一家老小反对、让朋友不解、让团队抵触的理由——“喜欢呗”,就把自己的供热公司多年来赚取的天文数字一样的收益,无底洞一样投进了这座被人为采掘废弃的损害严重的废弃矿山!随着集中供暖实行,到今年,他再也赚不到供暖的钱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连他都不知道,但还是要坚持做下去,最后的目标,就是把玉泉山建成一个旅游景区。扫一眼作家们的神情,无不充满了善意的担忧。因为土地政策落实不了,其他13家公司都停工退出了,只有他一家没有停下来,还在坚持着。张俊平说,人家是为了赚钱的,不赚,当然就不干了。我们问他难道就不想赚钱吗?他便说谁不想赚啊?但多少是个够啊?再说这钱咱也赚过了,才五十多岁,总不能抱着一大堆钱等死吧?总该给社会上做点什么吧?到了玉泉山,他觉得找到了他该干的事情,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就是喜欢绿化这座山。当看到大山在他的团队手里重新绿了,美了,心里那个舒服啊,别提有多高兴啦!

虽然他说将来景区建成了,由于他和老婆都老了,儿女们也不喜欢,大概只有留给政府了,但是后来说到如果十年干不完就干二十年,他干不完还有儿子的时候,大家记起来他说的全家人都不支持的话来。他听了后讪笑着说,等儿子出了校门,不喜欢就做他的工作,改变他的认识,还得让他干呀,不干怎么能行?!

我的眼前,影影绰绰觉得是面对了那个挖山不止的愚公,浩然正气充溢车厢,与窗外的青山连成了一体。我的思绪,也随着山峦的高低起伏而想象连绵起来。

尽管那个时期,从人本的角度考量,他们的供热企业,与全国各地的供热企业一样,作为城市生态的一种需要,无可厚非。但是产生污染的结果,也是不争的事实,那呛鼻的煤焦味道,相信冬天去过太原的人都会记忆犹新。或许,他是在以这样的形式,为自己多年来以燃煤供热的形式参与对太原市大气污染的行为赎罪、补过吧。

尽管政府的觉悟和张俊平的精神可嘉可敬,我还是想算一笔账。我们为了经济效益,为了赚钱,疯狂地开采矿产资源,破坏了山体,破坏了水脉,把这偌大的山区挖成废矿区;然后又要花费多少个亿的资金去改造恢复,以改善汾河流域的生态环境?这样的索取与付出,成正比吗?这其中的得与失,不仅仅是经济层面的盈亏,更有对水土山脉大气等环境损坏进而祸及人类自身健康的戕害,它们之间的成本付出与纯粹的盈利之比,不知道有没有相关部门的专家们进行过统计与换算?!

这些年来,视野所及,首先是家乡运城面对的中条山,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上初中时候站在城南的边缘,就能看到南山北坡上大大的“绿化祖国”几个黑体白色方正大字,渐渐看不见了,随着日渐增多的开山炮声,接着就看见山体下方日渐增多起来的白色豁口,那是取石头的村民干的,靠山吃山嘛。而这样的行为,在通往太原的火车道沿线的山体上,都多多少少地出现了,并且越来越密集。后来政府要求恢复山体植被面貌,听说有的地方竟然采取刷绿色油漆的办法蒙骗过关。真不知道这样便捷的绿色是不是可以改变山体荒芜、涵养植被水源、阻止水土流失呢?但是通过张俊平老总的一番讲述,通过那一部朴实无华的专题片的直观影像,让我明晰了恢复一座被损毁掉的山脉,会需要怎样巨大的财力与人力成本的代价。这样的发展与付出难道都是必要的吗?我们人类追求物质财富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尽管对国产电影《美人鱼》搞笑的表演很不喜欢,但是其中的一句台词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世界上没有一滴干净的水,一口新鲜的空气,要再多钱有什么用?”

在人类早期,不具备改造自然生存环境或者是通过发明创造适应自然生存环境的能力,迫使他们只能是随着气温的冷暖变化,像今天的候鸟一样通过迁徙来求得生存,并根据周边生存资源的减少而重新选择适宜的生存之地,逐水草而居。人类这样的行为,客观上给被人群以及饲养的牛马猪羊等家畜破坏过的植被环境一个休养生息、自我修复的机会。可是自从人类借助外力具备了适应不同气候环境与地理条件的能力后,村庄、城镇化的恒久性居住、生产与生活形式,便形成了对一定区域地表地下和空间生态资源持续的索取与损害,使得它们丧失了自我修复的机会,从而导致这些区域生态环境持续性恶化,那么,新疆楼兰古城、罗布泊湖等的消失,或许就是被人类持续损害的最后结局吧。

所以说,作为人类,在有能力让自己全方位适应环境的同时,还应该懂得给被自己损害的生存环境一个休养新生的机会。像太原市政府采取“认领”政策,凭借社会力量帮助被严重损害了的玉泉山重新恢复绿色生机,真的是一种自我觉悟和救赎的壮举,值得肯定,更希望通过政策法律而使之恒久化,千万不要只是一阵子的热度。只是欲望多变的国人能做到吗?

不是吗?人需要以损害自然环境为代价发展经济,我们就肆无忌惮地破坏自然了;现在,人发现自己把自然环境破坏得危及了自己的生存,不得已才要保护环境,于是才又开始不计成本地搞起对空气、山脉与河流貌似温存善意的修复治理美化。且不说这为了经济利益的攫取导致的破坏与喊着救赎的口号进行修复的成本差价有没有人核算过,也不说环境保护能不能真正贯彻落实到每一个角落,我更担心的是这样的保护自然的政策行为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在某一天新一轮的经济扩张跨越式发展的要求来临,又将会掀起以牺牲自然环境为代价的更为惨烈的破坏呢?因为大炼钢铁的时候就干过,以粮为纲的时候又干过,接下来就是改革开放以来史无前例地干过了,谁敢保证以后就不会了呢?我们似乎应该首先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如果“以人为本”的理念不是以尊重自然为依托,岂不是要做那无皮之毛乎?

究其根本,我们对自然还是没有心怀老祖先那样的敬畏之心,只是把自然作为自己很功利的取舍对象,这是很可怕的认知层次。可以说,正是这样的认知层次,让我们重蹈了西方先破坏后治理的覆辙,也让我不能不为人类未来的欲望选项而杞人忧天,胡思乱想一如鲁迅笔下的那位狂人。

站在高高的绵山绝壁上,看看天,看看山,再俯瞰那从大地上匍匐蜿蜒而过的母亲河——汾河,再遥想一下相对于百分之七十的海洋包围下的陆地,当然,就是宇航员用镜头拍下来的蔚蓝色的大水球一样的地球家园,再反观置身于这陆地上的连星星点点也够不上的细菌一样的我们人类,都应该想到一个词,两个字——渺小!

渺小却又自命不凡,这最为可怕。虽然我对科学常常心怀质疑,但是一些科学家通过对地质考证和对许多无法解释的古文明现象的追索,提出地球上至少有过五次高智能生命的产生于毁灭的推论,我愿意深信,因为我们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类现在,不是已经掌握了能把地球摧毁多少次的核武器了吗?谁敢保证,在几乎都还处在威权与财团左右着的村落般的不同国度里,某一天就不会再出现一个类似希特勒那样操控了国家战争机器、操控了国民思想精神的暴君与狂人?所以说,一旦渺小者有了蛇吞象的自不量力,有了贪天之功的不可一世,其结果,就会绑架全人类一起选择集体毁灭。

既然有毁灭的覆辙,就自然有重蹈的踪迹可循。看看其他动物与自然相处的关系,河流还是自然的河流,山脉还是自然的山脉,森林还是自然的森林,草原还是自然的草原,它们出没其间,融洽和谐,真正是“万类霜天竞自由”啊!可是反观人类,足迹所至,披荆斩棘,开路盖厦,由村落到城市,如同一片片癞疤瘌,盘踞蔓延在本来由河流滋润着的绿色地球上。有人觉得,从高空俯瞰地面上的由积木块堆砌起来的相互雷同的现代化城市很美,但我不觉得,而是为地球母亲感伤和忧虑,她孕育出来的儿女们当中的一类,到底要把她折腾丑化成什么样子啊?!

城镇化的目的是什么?形成城市生活的需求模式,拉动相关经济,比如房地产,比如由此带动的建筑行业,再是建材行业……其结果,显然又刺激推动了对自然资源的索取破坏。而城市化的居住群体排出的生活生产垃圾,无疑都在增大对自然环境和生态环境的进一步损害。看看几乎每一座城镇外围的如山垃圾与污水沟渠吧,闻闻高楼摩登的街道每一处下水道井盖缝隙间散发出来的扑鼻恶臭,城市,这种我们标榜为工商文明发展趋势的代表形态,事实上已经成了危害地球生态健康的名副其实的最集中的污染源之一了,这真的很令人忧伤!

城建理念的不健全、不配套也是一个大问题,为什么不能在城市规划建设之初,就事先设计建设好排污治污的关键问题?当时偷懒,却导致如此可怕的后果。但是城市的畸形膨胀,更是我们国家三十多年盲目仿效西方追求物质化消费大比拼的一个恶果。因为我们所效仿的西方国家,他们可以在人数相对不多的条件下,并以殖民时代全球掠夺的雄厚经济实力为前提,享受着贵族般的优越生活,但却不是全球七十亿人口都可以享受得到的,因为即便是每个国家的政府都有这个主观意愿,也通过对自然资源的超常索取努力去实现,那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也负荷不起呀。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如果地球人都能像法国人那样生活,至少需要六个地球才能满足。

可见我们的政策,有矛盾相悖的地方,其结果,必然是发展与环保牴牾而行,难道这也可以用发展中的问题来看待吗?难道不需要检讨反思我们自以为正确的发展方向性的选择吗?过去我曾经担心蔓延的乡村会连成片,吞没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现在为更担心当有一天城市连成了片,且不说急剧萎缩的土地用化肥毒药催发的农作物还能否养活起蝗虫一样泛滥成灾的人类负荷,恐怕到处水泥柏油房屋建筑对地面密不透风的窒息戕害行径,必定招来不只是当下城市内涝海景这样轻微的报复。视频里面不止一处的硬化路面隆起做呼吸状的情景,或许就是地球皮肤忍耐到极限的忍无可忍的挣扎,或者就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反抗惩罚的警告了!我相信,人类对生存资源的疯狂攫取、生存环境肆意破坏的结果,必然会遭到地球的严厉报复,等鼠目寸光的人类发现危机降临的时候,可能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

如果说自己的担忧还不够绝望,是因为我坚信一定有一条真正适合我们人类选择的正确路径,那就是倾听自然,顺应自然,以自然为本,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前提下,找到一条与自然和谐共处、适时发展的生存之道,回归知足常乐的生活观念。与其现在就在为了某一天当地球家园被自己破坏到毁灭的绝境而拼力寻找另一个栖居的星球,不如手下留情,爱护地球,做一个恒久的住客,而不至于被清除掉,甚至是同归于尽。至少,我们本国政府应该警醒,应该回到正确的发展轨道上来。

最后的慎思:为了让人类故事延续得更久远

看到污水处理厂第一道过滤工艺阻拦下来的固体垃圾里面,有许多塑料袋,就咨询工作人员,这些不容易降解的化学制品如何处置?他们说会通过分类,把不可利用的物质进行填埋,或者是进行焚烧。

这让我想到自己直到现在仍然坚持的垃圾分类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坚持把塑料制品、金属制品等都单另收集起来打包。起初的处理办法是连同其他生活废品交给收废品的师傅,但是由于塑料制品垃圾卖不上好价钱,还没有分量,占地方,所以都坚决不收取,白给也不要。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它们攒到足够多的时候,打包放在小区垃圾箱旁边醒目的位置上。但是其结果令我非常失望,因为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收垃圾的师傅一铁锨就把我置放的大塑料包铲起来丢进了垃圾车厢,与其他生活垃圾混在了一起。我忍不住提醒他这些集中到一起的塑料袋还可以当废品卖的,可是师傅不屑地说,那能值几个钱?还不够浪费掉的功夫钱。

这个态度,基本上可以体现出当下人们的价值衡量标准,那就是值钱的事情才干,不值钱的事情坚决不干。而这个值钱的概念,就是赚取经济效益,并不包括有益于个人和公共生存环境卫生安全的公益行为。虽然我们到处都可以看到类似“从我做起、爱护环境”的宣传理念,但是又有多少人做得到呢?你看标明“可回收”与“不可回收”字样的两个垃圾箱里面,丢进去的是一样的垃圾,才不管这样的行为是有益还是无益于生态环境的保护。在大家把眼睛紧盯着那些自认为“值钱”的事物上面极力攫取的同时,却将最为值钱的空气、水、土壤等赖以生存的环境资源不管不顾地大肆污染破坏着。不容否认,我们身边有太多这样的缺失公德意识、只顾自己埋头赚钱的贪欲者,甚至严重到连自己门前的雪也懒得扫,理由是,我把塑料袋分类收集到一起,人家收垃圾的人还不是丢到了一起,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们的环境保护工作,不只是需要政府加强政策力度和执法力度,针对厂矿企业、城市排污等规模性的污染源进行治理,更应该教育和提升全体国民的认知理念与文明素养,每一个人都能从自己做起,从小事做起,并自律成为一种良好的习惯,也就是从根源上根绝对水土空气等生存环境的污染生成。只有这样,我们的环境保护工作才有可能形成长效机制,真正实现环境卫生的改善和保持,还我们自己一个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人居环境,还河流母亲、地球母亲一个健康秀美的不老容颜。

俗话说追根溯源,才能正本清源。如今我们有幸追溯到了汾河的源头,也貌似追溯到了污染的源头,而且也已经通过巨大的投资,正在修补那被挖掘的残缺不全的母亲的胴体,重新为裸露的母亲穿上绿色的衣装;清洁曾经或者仍然污水毒水侵袭的母亲的血脉,让气血不通的母亲重新焕发秀美的容颜。但是到现在,充其量也只是做了点示范性的治污成效,远没有达到根绝污染之源与污染行径那般乐观,因为一路走来,我们不难发现许多排污口仍然在向河流排放着污水。所以说,尽管现在的治污行动是由具有环保认知理念的高层党委政府决策推动的,我真的不希望某一天,因为经济发展的新政需要而再次做出牺牲环境的可悲选择!从这个角度着眼,我们面对这些令人欣喜的表象上的改变,真不应该盲目乐观歌颂,只能给予谨慎的肯定与鼓励!我们更应该通过这样一个近四十年的污染与治理的轮回,认真检讨病因的起始与觉醒的由来。

记得改革开放之初,我们的领导人曾经表示,中国的改革开放绝不会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工业革命早期原始积累时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言犹在耳,但是三十年高速发展的代价,是几乎没有一条河流不被污染,没有一方湖泊不被污染,至于山体的破坏,以我目力所及,只要人迹所至,也几乎都是斑驳如疤瘌头了。1985年,邓小平在《一靠理想二靠纪律才能团结起来》的讲话中这样表述过改革政策的正确与否:“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如果产生了什么新的资产阶级,那我们就真是走了邪路了。我们提倡一部分地区先富裕起来,是为了激励和带动其他地区也富裕起来。”我坚信两极分化绝不是我们党选择改革开放的初衷,所以我们不应该否定改革开放的选择,也应该肯定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但也应该检讨、反思、正视政策当中存在的过失。至少,没有对可以预料到的污染破坏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让一条条河流和湖泊乃至周边近海都无一例外地遭受到史无前例的污染毒害,这显然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一个重大失误,成本巨大!虽然大家说欠下的账是要还的,但是有些账似乎可以不欠呀。从决策不走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到以空前未有的污染烈度证明决策的失控,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应该勇于面对,不能以发展当中的问题来遮掩。因为只有检讨清楚了,才不会再犯,或者在其他方面重犯。

汾河,能够从一条被污染得苟延残喘到断流的臭水排污渠道,拯救到可以通过一段段的景观河与湿地公园的以点带面的治理现状,让我们重新看到了还三晋表里山河以健康清秀之容颜的希望,这又显示出我们人类不断学习、不断检讨、不断进步的智慧灵光!如果说大禹治水时代,疏通的是自然地理环境,那么我们今天的治水,需要迫切疏通的,则是被欲望梗阻的人心!

但是面对还没有彻底根除的污染——这是从省环保厅李景平主任那里获得的最新数据:全省水环境质量2005年优良水体比例为12.6%,重污染水体比例为63.1%;2010年优良水体比例为34.7%,重污染水体比例为51.5%;2015年优良水体比例为44%,重污染比例为32%——虽说我们的治污成效不能说不显著,应该说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可是面对那个百分比,我似乎还是看见了仍然在一些河岸边上肆无忌惮地汩汩排入汾河及其他支流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且不说作为能源大省,我们的煤还挖不挖?煤水共生的结构注定了挖就会破坏水脉,水脉就是河流每一条根系支脉的源头,真不知道,每开采一吨煤就要破坏2.48立方米水资源的难题如何解决?又如何能保证现有的每一处源头的泉流小溪不再被断流?想想这现实存在的矛盾,心情真的轻松不起来,也诗意不起来,更赞美不起来。虽然两相比较,我们当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要知道,我们这是在纠错,是在面对养育自己的母亲河赎罪,而且还很不彻底。如果说这样的仍旧包藏着功利选择的赎罪值得赞美,那我会毫不吝啬地奉献出我所有的赞美之词!

期待我们人类通过犯错,纠错,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在今后的发展选项上,多一份智慧和谨慎,少一些贪婪与互害,真正达到人与自然相互依存、和谐共处的融洽状态,追随着这颗充满梦幻的蔚蓝色星球,更久远地旅行在奇妙无比的茫茫宇宙之间,让人类的故事延续得更久远一些,而不是让后来的智能生命把我们也加入曾经毁灭的物种行列,成为永远的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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