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Little Airport：唱出真正的新香港

铜豌豆

提起My Little Airport（以下简称“MLA”），你想到了什么？如法国香颂般的女声还是让人会心一笑的歌词？这支香港的音乐组合由负责词曲和编排的阿P和主唱Nicole两人组成，Nicole的嗓音流露出一种含蓄的演绎，像在听者耳边轻诉心底的情愫。慢悠悠地在音乐中散步十多年，他们最大的特点莫过于诚实，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情感，诚实地面对社会的纷扰。

要坦白诚实，实在需要勇气，即使面对这样的小问题：“你们的音乐歌词粗犷大胆，但曲风又很小清新，这种特色是怎么形成的？”阿p如是回答：“无限的文字想象配上有限的音乐技术。”而Nicole则说道：“我没考虑。”

《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

阿P的歌词多半取材于身边的朋友和学校生活的琐碎故事，往往有一种阴郁的黑色幽默、一种日记式的呢喃。在第一张专辑《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中，阿P以卡西欧玩具键盘搭上简单的计算机编曲和吉他，完全没有进录音室，就在自家卧室中以极其低廉的成本做出了一张如梦似幻、甜美耐听的唱片。

阿P和Nicole曾是香港树仁学院新闻系的同班同学，下课后他们经常到同学Josephine开的精品店闲逛，这些也被他们写进了《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专辑中的《Josephines shop》这首歌曲中。

阿P写的一首首Indie Pop既爱用像拍子机般的电鼓节拍，也爱用妙趣电音，听起来有点傻里傻气。听这首《Josephines Shop》，欧陆风情中就穿插着大量的趣怪电音。

这是一张关于青春岁月回忆的唱片，围绕着一些关于人和地方的思念，甚至不厌其烦地在歌曲和歌名中代入主角名字，这份真挚来自于一段段青春的烙印。在清新可喜的背后，经历过成长洗礼的你可洞察到个中伤感。

《柯德莉，关于风景》是一首美妙的三拍子歌曲，月亮、天空、大海、树林等意象像一幅幅优美的风景画。一张专辑听下来，不禁让人回想什么是最好的时光。一种深情，一种意气风发，一种生活，人在其中想必浑然不察，犹对未来有所盼望，而那盼望、向前望的目光即是往后所欠缺的。曾经有过，后来没有了，那曾经有过的就是最好的。

《只因当时太紧张》

在第二张专辑《只因当时太紧张》中，阿P刻意不去重复他们赖以成名的流行电音风格，而是在电脑节拍上加入大量暴躁的吉他噪音，Nicole的歌声也较前作的表情丰富。香港乐评人袁智聪指出，My Little Airport骨子里一直埋藏着的朋克倾向在这张专辑中终于迸发出来了。

《失落沮丧歌》是一首让人忍不住随之起舞的歌，旋律急促欢快，而歌词却与之形成强烈的反差：“愿我可变欢笑的天使/我们便会每日见十次/愿我可变优雅的诗篇/这样你便愿看数十遍……”这种又难过又快活的感觉如诗般让人沉迷，如同小说《人间失格》中说的：“日日重复同样的事，遵循着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介乎法国与旺角的诗意》

从专辑《介乎法国与旺角的诗意》开始，MLA关注社会与时事，幽默与抗争并存。

《边一个发明了返工》和《失业抗争歌》这两首歌用温柔的、不声嘶力竭的声音唱出了社会的痛楚和伤痕。MLA还在之前的专辑中唱 “为什么人大了要成为工作的奴隶”“如果继续这样/我还是我吗/我还喜欢我吗”，他们从不回避现实，一如既往地唱着“日子不应该这样吧/而现实就是这样可怕”。

《香港大商场》这张专辑中也充满了关于社会与工作的无奈，在歌曲《搭的士去上班》中自嘲“大学时你的锐气已不再/你怎能每日每夜也继续在打工/直到死都未搭过的士返工”，在“我开始揾到工作嘅快感”后，念白了一段希腊神话故事，欢快的曲调下竟把西西弗斯式的荒谬唱出了自得其乐的感觉。

听到这张专辑时，很多人开始不太能理解，为什么MLA的音乐和以前不一样？为什么要表现出很愤怒、很激进的样子？阿P对此说道：“我只是写了这些不是很关乎爱情的音乐，我觉得我们完全不是愤怒的，只是以一种比较幽默的方式去关注社会话题，而我会去关注这些社会问题的原因也来自于自己的一些亲身体会。”

“我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两三年的工作，都一直看不到前途，发现自己愈来愈穷，我就开始想那是为什么，于是很自然的，我想到去创作一首《失业抗争歌》。”

《适婚的年龄》

《适婚的年龄》这张专辑像是把消沉的自我丢失在灰暗的生活中，以小见大，举重若轻，自我化作了一代人的共同身份。阿P曾在采访中说：“我的创作仍然停留在一个卑微个人的自我抒发。”不过，这种抒发并非高姿态的旁观，它仅是直指内心的自嘲、苦中作乐，细腻智趣又一针见血，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在歌曲《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中，阿P独有的冷幽默歌词将无奈的自我安慰刻画得入木三分：“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差点想讲句你认错人吧/但我已经懂得怎么说些客套话/即使想放弃牛肉饭赶回家/早点看见他也可改叫外卖吧……”

歌曲《月映之审判者》是Nicole写给阿P的一首歌，她说：“我知道阿P是个reflector（反射器），所以他才可创作触动人心的歌。而我是个projector（放映机），可通过倾谈帮他整理思绪，唱出他的心声。”

歌曲《美丽新香港》化用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歌词“这香港已不是我的地头/就当我在外地旅游”更是戳中很多香港人的泪点。阿P说他时常怀念香港20年前的独立音乐，如AMK、黑鸟等。

独立音乐的意义

是什么让内地听众超越了语言和文化，爱上MLA？也许是从歌曲中窥探香港，汲取对陌生都市的想象，即使那是不完整的折射面，亦或是从中提取出普世之美，引起共鸣。张悦然主编的《鲤》曾经这样评价My Little Airport：“他們从秘密的情愫唱到午夜的香港，从琐碎的日常唱到人类的灭亡，就这样唱过了无数个季节，唱过了无数人的青春期。”

阿P说：“独立音乐就是独立地跟随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的音乐，不是去讨好某个市场，去听从某个说法，或者是想做任何宣传，主宰自己想做的音乐就是独立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