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孔子画张像
2019-04-26宋金南
寒风压松低,庭前空留枝,覆几层雪衣。
我拢了拢斗篷,抬眸望见一角飞檐。先生不喜金钉木漆,偏爱青壁灰瓦,门环也陋极,无兽首以饰。我上前轻扣,叠指而敲。少顷,有童子寒衣提燈来迎,稚声唤道:“先生令你进去呢。”
我随他入内,甫入孔庙,须先过“状元桥”。桥以汉白玉作槛,每侧扶手上立有九只小狮,下看静水无声,颇为清澈。水中浮一小碗,传说掷币于内,就可受财神青眼待,而行过状元桥,必能金榜题名。我拿了几张零散纸币,向碗中投去,不想屡掷不中。这状元桥自是后人为孔庙设的噱头,因此我亦不大在意,只跟那童子向里游览去。
行至主殿,童子执灯立于门外,我则径自而入,见堂上三人,正中人危坐。河目隆颡,微微圩顶,身侧侍立二人,盖是他弟子中较出名之二人——子路、冉有了。
正殿两侧设几案十余,案上均有弟子正俯首治学:或正色疾笔,以墨畅言;或凝眉沉思,似有不解;或专心温书,品读前贤。我轻轻从这些几案间走过,无意瞧见一书生作画,画中红梅绽殊色,香气自扑鼻。不禁侧眸望向窗外,竟是朔风也解意,卷起老槐枝上雪簌簌。
走进,行拜师礼,献六禄,我竟成为圣人座下第三千又一名弟子!礼成,我向身侧两名师兄作揖。穿梭过千载时光,走至他身前,先生并不如史书所载“皋陶之状,色如削瓜”,他身量修长,面色和润,轻捻胡须,一言一行,极尽圣人之风。他笑问我:“在门外等了很久罢?”我摇摇头,哂道:“不长,两千余载罢了。”
子路引我坐下,先生便开始授学,他讲“为政以德”,我细细谛听,不觉由天光破晓至暮色西沉。长风入殿,我回首向门外望,飞雪新埋旧雪迹,霜结窗花贴门廊,有人煨芋熬粥,暖得旦夕。
原来今日为冬至。
我再回身,堂上几案已无踪,唯上首三尊塑像,尤见正中一人,系一红披风,无风自动。这后人心中的孔子,却与我之所见相去甚远。我略一叹气,随络绎不绝的游人一起拜了三拜,转身走出。身侧人来人往,并无人察觉我于这南宁孔庙梁下,似一场大梦。
我又行过“状元桥”,向那碗中掷去一物,一投即中。想是无人能见。那白纸在一碟钱币中,墨色被溅入的水珠晕染开来。纸上唯有寥寥数言:“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编辑:王莹)
评点:阎秋媛
宋金南同学给孔子画的像,从技巧上,跳脱出人物描写常用的语言、动作等写作方法,通过环境渲染,人物衬托等手法,呈现出了孔圣人的特有的“精气神”;语言上,自然简练、用词生动独到,笔调成熟,不时闪现着我国名著古书的“性灵”;审题上,准确而敏锐地抓住了“我”“画像”这两个至关重要的词,把我对孔子的观察,置身于“貌似梦游、实则亲历”的场景中。如此一篇人物形象鲜明、含义深刻、意蕴悠远的文章,却是一名小姑娘轻松地“信手拈来”之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文章背面,功底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