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宁养，温暖生命最后一程x

刘芳 王文雅

刘芳，吉林大学第一医院社会工作部兼宁养院主任，中级社工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兼任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肿瘤姑息治疗与人文关怀分委会常委、中国抗癌协会肿瘤心理治疗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老年保健医学研究会缓和医疗分会委员、吉林省生命关怀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等。曾协助3000余名空巢老人、慢病患者进行疾病诊疗、适应、康复，被评为2016年度中国十大社工人物。

一次普通的家居探访，让吉林大学第一医院宁养院的医护人员结识了患癌的赵叔叔和石阿姨，也认识了他们可爱的孙子。

“我现在就想和你叔叔找个偏远、安静的地方，不再承受化疗、放疗的痛苦，让生命自然终结。唯一的担忧就是我的孙子……”患癌8年的石阿姨对医护人员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经历了太多人生的痛苦，并没有换来幸福的生活，他们没有钱和体力再继续坚持了。

石阿姨一家原本有一所大房子，退休金也可以让生活过得美满，儿子与儿媳成婚后生下可爱的孙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丰衣足食。可天有不测风云，石阿姨被发现患上了肺癌，随后的手术、放化疗，花掉了家中所有积蓄。屋漏偏逢连阴雨，没过几年，赵叔叔又患上了肠癌。为了治病，他们决定将房子卖掉。但这并没有得到儿媳的理解，不停的吵闹导致儿子和儿媳离婚，儿子患上了抑郁症，经常出现暴力和自残行为，孙子失去了母爱，整个家庭状况跌入谷底。

肿瘤一天天吞噬着赵叔叔和石阿姨的身体，疼痛折磨得他们痛不欲生，而宁养院医护人员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霖。“孙子今年上小学五年级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二胡九级、小号中级、歌唱比赛全校十佳……”石阿姨自豪地历数着孩子的优秀表现。“他从来没买过新衣服、新鞋，都是我们在社区打扫卫生捡的。这些鞋从小码到大码，孩子脚长到一定码数就挑出来给他穿。每次他都会开心地说，又有新鞋穿了，可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因为父母离异，石阿姨一直照顾孙子，从未让他离开过身边，可现在两人都患上了癌症。她哭着告诉医护人员：“希望有好心人能在他们离世后收养这个孩子。生活已经抛弃了我们，可还希望他有个美好的未来啊……”

谈话之余，宁养院的社工将目光转向阿姨的孙子，双眼泛着泪花的他，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爷爷奶奶：“我希望爷爷奶奶的病能治好，我要学会做饭、洗衣服，我可以自己坐公交，我长大就可以赚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了。”石阿姨说，“他成绩很优秀，老师希望他能学习奥数，增加课外学习内容，可辅导班的费用我们根本出不起。这点我和丈夫都很自责，但实在没有办法，基本的生活我们都快难以解决了”。

宁养院为孩子联系了免费的辅导学校，给他补习数学和英语。还帮助他们联系了民政部门的临时救助，组织志愿者为他们服务，医院也为他们送了米面油和慰问金。

让患者在熟悉的家庭环境中得到照顾

为赵叔叔和石阿姨这样的患者提供宁养服务的目的是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宁养疗护属于缓和医疗范畴，其宗旨是“以人为本、全人服务”。缓和医疗是对所患疾病通过根治性治疗无反应的病人，进行整体的关怀照护，主要目标是提高和改善患者及家属的生活质量。

居家缓和医疗能充分利用现有医疗资源，让二三级医院不愿收治的晚期重症患者有地可去、有人可管，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晚期患者就医难的问题。此外，很多重症晚期患者更愿意回到家中，在熟悉而温馨的家庭环境中接受照顾。同时，宁养服务为肿瘤晚期患者提供上门免费服务，缓解患者的经济压力和就医难度，治疗患者的疼痛和并发症，提供舒适护理指导及各方面的照护，能与患者面对面，有针对性、个体化地制定诊治方案和全方位服务，满足患者及家属的需求，使肿瘤晚期患者在人生最后阶段，生活有质量，活得有意义、有尊严。此外，宁养服务还能帮家属缓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做到生死两相安。

在居家缓和医疗护理服务中，休养环境的“舒适”不可小视。要满足患者对环境清洁、安静的需求;适宜的温度与湿度可让患者感到舒适;通风换气是简便有效的空气净化方法;预防机械性损伤，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积极控制症状而非消极等待死亡

对于重症慢性病及临终患者，需要积极地控制症状，而不是消极地等待死亡。医护人员在对患者进行评估后，可以给他们提供身体和心理等方面的帮助。

在用药方面，医护人员掌握止痛药的用药时间、剂量，观察药物的效果及副作用，并打消患者怕使用止痛药成瘾的顾虑。

护理是从日常生活的照顾开始，如饮食起居、液体出入、异味清除、二便护理等。在饮食护理方面，晚期癌症患者多数厌食，医护人员和家人要为病人做好口腔护理，合理搭配营养，注意食物的色、香、味，改善就餐环境。病人可以少食多餐，实在不能经口进食可通过鼻饲、静脉等途径补充营养。在皮肤护理方面，晚期癌症患者分泌物和排泄物多，易出现压疮，应保持患者床铺整洁干燥，及时清理，为病人翻身、及时换药。

在心理护理方面，要尊重患者，既不对患者说谎，又要避免盲目坦白;既要维护生命、缓解痛苦，又要让患者知道死亡不可避免。医护人员会以真诚的态度对待病人，给予他们关怀和支持，营造充满亲情的环境，让他们孤独的内心感到温暖。与患者沟通，了解他们的想法及情绪，适时使用转移注意力和放松的技巧，消除负性情绪，使病人在有限的生命中积极主动做些有意义的事。积极调动社会支持力量，让患者家属、朋友、同事共同参与，帮助患者从死亡的恐懼和不安中解脱出来，建立良好的心理状态。

对晚期癌症患者来说，除了评估其一般情况、发病过程、治疗经过、心理社会状况外，还要进行症状评估，尤其是疼痛评估。宁养服务采用0～10的数字量表，能简单而客观地对疼痛程度进行评分。对患者的疼痛，通过口服药物控制，掌握止痛药的用药时间、剂量，观察药物的效果及副作用。晚期癌症患者除了疼痛外，其他器官系统功能也会发生障碍，如呼吸困难就是患者常见的症状，需要帮助患者摆好体位，进行吸氧、雾化、吸痰和呼吸功能训练等，尽可能地缓解缺氧状态。

家属是最好的陪伴者和支持者

家庭成员是宁养疗护团队的成员之一，在宁养服务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承担着对患者日常生活照顾、情感支持和简单的临床护理，会花费较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在生理和情感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晚期癌症患者需要解决“整体的痛”，如身体的不适、心理的压力、对死亡的恐惧、对家人的牵挂等。家属需要扮演陪伴者和支持者的角色。多鼓励患者抒发内心的真实感受;与患者坦诚相待;理性处理患者的愤怒情绪;聆听体谅患者的抱怨和倾诉;维护患者的自尊;可使用非语言的方式，如目光接触、面部表情、皮肤接触等;与患者一起面对未知和死亡。

如何获得居家缓和医疗服务

李嘉诚基金会宁养医疗服务项目资助了全国30多家医院成立宁养院。这些宁养院现分布于全国2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每年服务患者约1.6万人。

宁养服务提供的是家居服务。以吉林大学第一医院宁养院为例，其服务范围是长春市及周边150公里范围内，目前每年服务人数约500余人，由医院提供支持和相关的配套。

那么，如何获得居家缓和医疗服务呢？

基本流程是：患者/家属电话咨询→患者/家属到宁养院门诊申请→出具相关资料→填写预约申请表→医生家访初诊患者→建立病历，按相关规定办理麻醉药品申请手续（如需要）→开具处方→领取镇痛药品（医院药房）→宁养院定期电话询诊→医护人员定期家居探访。若病故（或住院治疗）→回收剩余药品→上缴或销毁麻醉药品→整理病历结案→病例讨论。（编辑 荆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