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R要效果,不要指标
2019-04-23李檬
李檬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做好任何事情,目标和指标要如何统一?
“目标管理”概念是彼得·德鲁克提出的,在绩效管理的具体操作中有两个方法:一是通过KPI(关键绩效指标),将目标转化成为各个绩效指标;二是通过OKR(目标与关键成果),把目标转化成为各个小目标的累积。
KPI与OKR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在我看来,KPI绩效管理,就像“程序员写代码”,系统怎么运行取决于你写了什么;OKR绩效管理,就像“AI(人工智能)工程师设计算法”,系统可以根据数据、场景自动学习和进化。
目前看来,谷歌、英特尔、Facebook,以及拼多多、今日头条,都是靠OKR算法思维无往不胜。
那么,KPI与OKR是否真的高下立判?在此,我想基于3个方面系统阐述我的看法:为什么说OKR管理方法是要解决“高效率的无效果”?目标设计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如何综合运用KPI与OKR管理方法全面提升做事效果?
解决“高效率的无效果”
如果仅仅考虑“效率”一个维度,没有人可以拼得过计算机。那么,计算机的“超强工作效率”是如何实现的?
清华大学史元春教授做过30年的计算机科研,体会最深的部分就是“Addressing(目标位置)”。比如你向AI机器人发出指令:帮我拿一下客厅茶几上的那个白色的糖盒子。计算机会很快找到客厅对应的房间位置、茶几对应的家具位置、白色糖盒子对应的空间位置,然后根据“行动优先级排序”和“统一的规则(算法)”,确定一条实现目标的最短路径。
注意:当中有3个关键要素——目标位置、行动优先级排序、统一的规则。
影响工作效率的负面因素,基本上也源于这些要素。做同样一件事情,团队中不同人对目标位置存在不同估测,不同人出于资源、能力以及私心的原因,行动优先级排序也有很大差异,统一的行动规则和原则也就难以执行。
所以,公司目标管理往往强调“数字定量化”,即KPI,这样有3个好处:
1.如果只是将目标定性,比如你的目标是“提高客户满意度”,当中模糊空间太大,不使用数字,很难知道自己离目标有多远;
2.“数字定量化”是要给定一个客观评价标准,比如你说公司业务结构优化、商业模式进化,这个“优化”和“进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同人的理解可能完全不一样;
3.“量化目标”的最大作用是凝聚共识,有了确定的数字才会有大家理解上的一致性,进而确定目标共识。
可是目标管理最糟糕的,就是“高效率的无效果”,甚至“高效率的负能量”。
国内有一个二流手机公司,产品设计的目标管理十分“清晰”。比如,要想超越苹果iPhone,手机就要更薄一点,速度就要更快一点,外观材料就要更酷一点。可是,手机越薄散热越难,速度更快更加耗电,外观材料的选择又受制于功能器件。结果,往往你自己认为的优异产品,上市以后,效果远远不如预期。
在我看,这就是一个“合成谬误”——几个好东西加起来,做成了一个坏东西。
海底捞也曾将一个目标,分解成为几个“量化指标”并计入KPI考核。比如,为了“提高客户满意度”,在客人的饮料杯到了1/3的时候,一定要给客人续上,否则就会影响KPI考核和奖金。结果,员工“过度服务”,客人就是爱喝也喝够了,伤害了顾客体验。
KPI管理方法,其实是模仿“计算机思维”,将一个总的目标,持续分解到每一个环节上,“目标位置”量化落地,希望实现“部分之和大于整体”的正面效果,但往往事与愿违。因为计算机不用考虑人的感受,效率超强,但评估实际效果还得靠人。
OKR管理方法如果不能平衡好“效率”和“效果”的微妙关系,也是很难做出成效的。
目标设计最重要的原则
2016年,索尼公司负责机器人研发的常务董事土井利忠,发表了一篇重磅文章《绩效管理毁了索尼》,直指KPI化的日本公司、KPI化的日本社会正在“成为僵尸”,“创新基因正在死去”。
其核心观点是KPI化的管理,“使研发人员为了外部的考核指令工作,丧失了内在的创新热情;那些短期内难见效益的工作,比如产品质量检验以及‘老化处理工序被忽视,为了完成业绩考核,几乎所有的人都只提出容易实现的低目标……”
可是,华为大量引入日本工程师、日式KPI管理,强调“不要重新发明轮子”“超过30%的创新是浪费”,反而诞生了很多“黑科技”,包括一开始没啥用、后来帮助华为在智能手机市场赢得巨大优势的麒麟芯片。
在这里,我想提供一个衡量目标管理成效的新維度——有些工作强调“精确的正确”,比如流水线车间、市场销售等,适合目标量化;有些工作强调“模糊的正确”,比如技术研发,适合放大目标,管理者与员工都需要据此掌握好分寸。
曾经,华为销售部门招了一个奇葩员工,入职没几天就向老板任正非发了一份万言书,高谈公司战略问题。任正非的批复是“此人如果有精神病,建议送医院治疗,如果没病,建议辞退。”
——明明你的工作,是要追求“精确的正确”,就是业绩数字说话,你偏偏要放大目标,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2014年2月,Facebook决定开价190亿美元,收购只有55名员工的WhatsApp。你要是从“业绩回报”角度考虑问题,那么马克·扎克伯格简直是疯了,该进精神病院。
目标管理,尺度把握好了,可以“模糊的正确”,尺度把握不好,也会“精确的错误”,这种远近深浅才是管理艺术的精髓。
不过,扎克伯格将这次收购置于“连接全世界所有人”的目标下考虑,因为WhatsApp是在移动端连接人与人,区别起家于网页端的Facebook。这就是“模糊的正确”。事实证明,扎克伯格赌对了,马化腾就曾后悔自己出手不果断,错过了WhatsApp。
目标管理,尺度把握好了,可以“模糊的正确”,尺度把握不好,也会“精确的错误”,这种远近深浅才是管理艺术的精髓。
如何运用OKR管理方法?
20年以前,你下班了,就真是下班了。现今,因为微信实时通讯,很多时候你下班回家以后,也被迫考虑工作问题。即使如此,我们工作的效率和效果往往也并不令人满意。
你想想看,很多现代技术包括电话、电梯、电脑、高铁、飞机甚至拉链、电动剃须刀等,都在帮你提高做事效率。可是,你还是觉得太忙,没有时间陪孩子玩,没有时间去公园走一走,没有时间给朋友打个电话聊几句,没有时间回家看望父母。
你这么忙,都忘记生话了,也没见你成为牛顿。爱因斯坦、爱迪生、特斯拉、乔布斯、洛克菲勒或者金庸、刘慈欣。
回头检视过往,你的忙碌总是没啥好的结果,最后丢失了时间,自己还没想好“一生何求”,人就老了。
风险投资家约翰·杜尔很早以前,就开始用OKR反思自己的工作和人生。O是Objectives(正确目标),K是Key(关键),R是Results(结果),OKR就是目标与关键结果。
OKR的雏形,是杜尔是上世纪70年代加入英特尔时,从安迪·格鲁夫那继承来的,此后他在硅谷大力推广并完善。现今,除了谷歌、亚马逊这等大公司,更多创业公司也很喜欢OKR,不仅因为这不和绩效挂钩,更是因为目标清楚明朗。
OKR管理的实际操作思路有2个:
1.将想法放大10倍。
谷歌实验室已经做出了无人驾驶汽车、谷歌眼镜以及能在平流层四处漫游的Wi-Fi气球。有了这么多的成就,除了聪明人特别多之外,更得益于拉里·佩奇推崇的一条信念——把一件事情做到10倍好,往往比好10%还要容易一些。
你我尝试做一件新工作,做法不外平两种风格:一是小幅改进,比如改变生产模式,那就只能取得10%的进步;二是重新开始,尝试另一种方式或者很多种方式,10倍的目标就逼着你利用勇气和创造力走智慧捷径。
拉里·佩奇曾说:“我情愿设定好去火星的目标,就算没有达标,我们还可以去月球。这也实现了月球探测。”
2.将想法透明化。
《原则》的作者瑞·达利欧,就要求自己公司每个员工,每个季度都会给自己定一个或者几个目标,并且衡量目标是不是能达成关键结果,这几个词合在一起被称为OKR。
每个人的OKR会放到自己的网页上,大约半页纸长,大家都可以看到。如果谁没有制定OKR,一目了然。即使没人催你,大家看到你的网页上是一片空白,你自己都不好意思。
临近每个季度结束,每个人会给自己的目标完成情况打分,完成了得分是1,部分完成的话,得分是0到1之间的一个数字,没完成的得分就是0。
瑞·达利欧强调每个人制定的目标要有挑战性,如果谁完成目标的情况总是1,并不能说明他工作好,而是目标定得太低。每个人将自己的工作成效完全袒露出来,避免了很多无效的沟通、不必要的猜疑,少了很多弯弯绕绕,直达目标结果。
约翰·杜尔甚至会把OKR用在个人生活中,比如管理家庭幸福指数。他发现,晚餐对家庭幸福至关重要,于是就把家人多团聚设为目标,把一个月至少20次家庭晚餐设为关键结果。最后实现了15次,完成率70%,基本达标。
OKR可以作为各种目标背后的管理支持,可以覆盖各种人类活动,使任何重要的事都变得可以衡量。
我个人觉得,真正好的目标管理,不是在公司的框架内衡量员工的工作成效就够了,而是你走出工作状态,还能保持那种充实感,也就是卓有成效的那种感觉,这才是目标管理背后真正的精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