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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在清风明月间
—— 陈庆锡先生书画艺术摭拾

2019-04-22文/袁

藏天下 2019年4期
关键词:画竹黄宾虹行书

文/袁 海

画竹:竹里清风竹外天

陈庆锡画竹,落款的名号大多是“竹逸”,极可见陈庆锡对“竹”的喜欢,所以一辈子都在画竹,画得是真正的好。

文人画最为讲求“画外功夫”,就是指绘画本身技法之外的综合素质,比如诗词、书法和篆刻。陈庆锡的实际画外功夫是诗好,文章好,书法亦好。略举其所做诗之一二,以窥画外功夫——《庚申六月二十七日题画》:“细竹微风岸,颠崖耸秀亭。乾坤一望阔,俯仰六尘轻。”《秋夜画竹寄遵中师友》:“山花敛影鸟声稀,又是秋深木落时。谁把故乡一片月,松间照我写霜姿。”陈庆锡的画耐看,和他画外文化素养的深厚须臾不能分离,或许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幅画的气息,一幅画的格调”。

陈庆锡言:“画竹之法无他,首须继承前贤笔墨之技法;此外即须着重写生,掌握竹之精神与生态,使风晴雨雪以及朝晖夕阴之变化均皆熟谙,或增或减尽其在我。”至于画竹的“生活”,陈庆锡也体察亦深:“竹有多重,茎叶各异。苦竹叶多向上,慈竹每节多枝,金竹水竹,劲秀可爱,每节两枝,与苦竹同。斑竹兰竹,过分粗壮;龙竹、罗汉竹过分琐屑,均不入画。”“风竹翩翩,婆娑飘舞。晴竹则亭亭曝日,怡然自乐。雨竹则淅淅沥沥,如闻其声。雪竹则银梢雪压,不折不催。”都是对造化的用心感悟。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中国画创作的步骤演进和根本取向。陈庆锡对“以书入画”的坚守,对笔墨色彩和水融于笔间纸素的深度探索,对生活的精彩的敏感捕捉,对画外功夫积累的持之以恒……成就其所画竹的摇曳多姿,“虚心直节,瘦劲通神,清雅绝俗。”正是陈庆锡人生之写照。

画山水:心之外化的又一种笔墨语言

◎陈庆锡作品

◎ 陈庆锡山水画

◎陈庆锡书法

画竹是陈庆锡在绘画领域用力极深且取得成绩最著,却也不局限于此。陈庆锡画竹以外,兼及山水。他所画山水颇多,只是岁月流逝,存留下来的凤毛麟角。结合陈庆锡的画论,可以大致清晰其对山水画的实践创作是力求于传统技法与造化生活二者之间找寻那样一种认为符合自己情愫诉说的形式语言,或者可以说,山水画是他心之外化的又一种笔墨语言之体现。

对传统笔墨语言的究源决疑是陈庆锡贯彻一生书画艺术行为的根本价值取向,其扎实的书法根底有力地支撑起画面中自由而法度在兹的高质量的线条,“以线立骨”,清气爽朗。长、短线结合并用在陈庆锡山水画中时或可见,他常用锋棱变化多端和略带滞拙意味的长线勾勒山形轮廓、树木槎枒、亭台屋宇,显得厚重;又以相较于长线稍淡之短线条进行皴写,韵味也就慢慢地显现出来。用墨方面,陈庆锡题画一则曰:“宋人作画,多用破墨。元明以降,多用乾皴。近人惟黄宾虹先生以为匪破墨不能画出天地氤氲之气。诚哉斯言也,余作此画而益信。”短短一段话,透露两个信息:对宋元明清以来各家山水画中用墨的常态理解是精准的;对黄宾虹先生以破墨法求画面之“气韵生动”是服膺的。尤其对黄宾虹先生的笔墨,陈庆锡极力推崇心向往之身体力行化为己有。他有一幅《江亭闲话》图,直言“仿黄宾虹老人”,笔墨沉稳,苍润可喜,渊薮明了,颇具韵味,出入于黄宾虹先生画之法则,其间游刃有余而不受其禁锢。“作画须师法自然,但亦不能为自然所奴役。……至于构图与剪裁,风格与出神入化则在于我。能如此始可言画。”再读陈庆锡的画论,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其画缘何笔墨、形式相得益彰。

◎陈庆锡作品

书法:历练畅达 得心应手

谨以当下所见到的陈庆锡书法墨迹观之,其书法的风尚韵致有二:一是严谨整饬,书写时凝神静气一以贯之,无论行书、楷书抑或篆书,皆是以法度蕴涵于笔画结构及谋篇布局之间,这样的一种美,非功力深湛者不能为也,多见于陈庆锡书写的独幅的完整的书法作品中。又一种情形,是以扎实的书法功底为基石,却在书写时放开了手,一任地以腕力驱使着管城子在纸上自然游弋,心随笔使,“法外求法”,臻于“无法而法”。满纸璎珞,妙笔生花。尤以行书、草书见著,常见之于画作之题诗落款处,与画幅相得益彰。陈庆锡的书法是其画竹、画山水的根底所在,此又是“书画同源”之力证矣。

陈庆锡的书法学习隋唐而精益求精。他之所以选择以唐代书法为学习对象,与性情抱负相关。所谓“书者,散也”,陈庆锡的性情,用“中、正、平、和”四字评判或许恰当。是故,他言书法曰:“作书如为人,应平正通达,始为得体。如一入于怪诞,则不足以言字矣。”这是陈庆锡书法“尚法”的本源,亦是其“为人”的外化,几近乎“道”。所以,陈庆锡对书法才会有“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的真知灼见。

陈庆锡的书法在技术层面是“取法乎上”的,对当代各家,尤其是柳公权、颜真卿二家的探究是深沉的。观陈庆锡的楷书,学柳则筋力爽逸,法颜则绵密敦厚。更摩《圣教序》,行书深得旨趣,婀娜妙曼,如散花天女,意象万千。

◎ 竹逸学竹

陈庆锡学书,远法唐人,近师乡贤而擅书者。他提到的“松崖夫子杨公”,即贵州已故著名学者杨祖恺先生之父、民国时期遵义著名书法家杨葆宸先生。他还曾向胡楚渔先生问学。胡楚渔书法受姚华先生影响甚矣,姚华的字写得“硬”,胡楚渔的字同样写得“硬”,陈庆锡的书法作品,尤其是楷书,同样写得“硬”,也是其显著的风格。

陈庆锡先生在画作题款中的字多为行书、草书,历练畅达,皆因功底极为扎实,楷书、篆书写得“四面停匀”。他的书法总体格调趋于平和、严正,但画上题款又写得放旷,尤其草书,浸淫传统很深,故能得心应手,出乎规矩之外,合乎规矩之中,别有意趣。

陈庆锡的行书、草书,无论行笔的疾徐、结构的范式,完全在行笔过程中求得线条的变化,笔墨干湿浓淡,一应以腕力运之,又见功力不凡。书如其人,也最能体现人之性情,但绝非浅层的、表面的以书法中某种字体的形式来对应作者的性格,而是书写者修养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在书写的状态之中常态化的外化出似可琢磨出的作者的本真状态。

我无论是捧读陈庆锡留下来的诗文日记,还是在坊间听到关于他的趣事,印象都是一体的,那就是他实一恂恂儒者,待人以真以诚。他的心境犹如一朵净域中开放的莲花,教人一旦亲近便会为之而感动。他的为学向艺又是非功利性的,是典型的内心精神的诉求,书法只是他心境表达之一域。绘画、篆刻、诗文……无不体现出他的心性。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或许是对陈庆锡书画人生的最好的诠释。

陈庆锡的朋友圈多乡邦宿学,刘耕阳、陈福桐、杨祖恺、张志乡、徐士珩、王燕玉、金希乾、郑石钧、陈腾……他们或诗文唱和,或书画往还,或研讨学术……友谊和学问历久弥坚,是一个时代的风骨。因之,纪念陈庆锡,其心也在纪念陈庆锡们。此次展览,遴选了与陈庆锡生前时相砥砺的先生们的作品一二同时展陈,即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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