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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牧歌

2019-04-22□王

新疆艺术 2019年1期
关键词:哈萨克哈迪转场

□王 俊

世上走路最多的是哈萨克人,世上搬家最多的是哈萨克人,哈萨克人的历史在转场中续写。电影《远去的牧歌》主题生动地体现了文艺作品的现实主义精神,在转场的历史大幕中拉开了千百年来哈萨克人永恒的旋律,是天山电影制片厂近年来创作的一部不可多得对哈萨克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精品力作,展现了哈萨克千百年来传统文化、传统生活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交织碰撞和融合。

对于定居民族而言,转场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人们更多的印象是草原民族的蓝天白云、绿草茵茵、松塔林立,优美的牧场,飘香的奶茶、手抓肉,热情好客的草原人家,欢快的歌舞和浪漫的情怀……电影《远去的牧歌》给我们呈现的却是哈萨克人别样的历史情怀和视角,影片风格冷峻、沉静、克制、悠长、旷达,镜头语言简约、成熟、沉着,画面唯美、壮观、震撼、大气磅礴,草原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草原哈萨克人血脉清晰可见。

千百年来哈萨克牧民按照大自然生死荣枯,周而复始的规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带着自由的梦想和对生活的美好憧憬,伴随着他们的命根子——牲畜,在半原生态下劳作繁衍,长期以来他们逐水草放牧,靠天养畜牧,每年需依季节更替进行放牧点迁徙转移活动。影片叙事结构有机地用哈萨克人冬牧场、春牧场、夏牧场、秋牧场呈现,这种四分结构的起承转合让观众全景式领略改革开放40年以来哈萨克人转场的历史记忆和时代变迁。影片的寓意不言而喻:冬、春、夏、秋四季代表着艰辛、耕耘、劳作、收获的丰富涵义和象征,通过这一个轮回把一个大时代中哈萨克人精神基因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电影中男主角老队长胡玛尔是哈萨克传统文化、传统生活的捍卫者,转场寄托着他一生的希望之路,当然也是延续着祖祖辈辈哈萨克人的希望之路,他熟悉每一个牧场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山一石、飞禽走兽……手中的猎枪、胯下的骏马、展翅的雄鹰、悠长的斯不孜格是他的精神品格,也是每一个哈萨克人传统的英雄品格。

转场是一场千百年来人与自然的较量,是一次真正意义的生命赞歌,影片从冬牧场的一场暴风雪中转场开始,沿途充满了艰辛和危险,在雪地里分娩的孩子和下崽的羔羊、坠入山崖的绵羊、为保护驼队坠入悬崖的牧民、为寻找迷失的同伴而冻死的牧民……哈萨克人生存的艰辛毫无遮拦地袒露在大自然的风霜中,著名的哈萨克作家叶尔克西·胡曼尔别克在她的永生羊中写到“雨夜里,我躺在表哥家的地毡上厚厚的被窝里,想着毡房的墙角下正有水漫进来……心里不禁一阵阵地发酸。我们的祖先为什么给他们的后人选择了这样一种充满了艰辛的生存方式……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面对大自然的疯狂肆虐,我们没有看到哈萨克人声嘶力竭、哭天喊地、痛不欲生的场景,而是一个族群千百年来坚忍不拔地隐忍意志和拼搏精神,我们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在哈萨克的历史上一定在不断地轮回,每一个哈萨克人默默地承受和坦然地面对这轮回的宿命,胡玛尔儿子阿扎提和哈迪夏儿子哈山的死都是为了这个族群不息的延续和壮大,是人在与大自然种种灾难搏斗中必然的抉择,没有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更多的是哈萨克族群在大自然面前的凝聚力,一起相互帮扶、相互安慰、相互并肩沉着地前行,悲喜之间纵然是胡玛尔这个宿命英雄也不得不循着祖先设计的路线跋涉,究竟谁能打破这轮回是一个摆在哈萨克人千百年来的阿喀琉斯之踵,美好生活是需要付出艰辛去创造的。

时代在变,转场仍然在延续,一切也在悄然间变化着,夏牧场依然是哈萨克人转场的美丽家园,更是哈萨克悠久灿烂文化的家园,这里有哈萨克婚礼、阿肯弹唱会、赛马、叼羊、姑娘追等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哈萨克人热爱大自然一草一木、一花一鸟的自然意识和环保意识,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胡玛尔和哈迪夏心里涌动着很多感慨,转场的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夏牧场的牛羊肥美、欢歌笑语、人丁兴旺。但族人们和他们的儿孙已经不满足夏牧场暂时的安逸和舒适,他们的眼光投射到牧场外的广阔世界,这使得胡玛尔和哈迪夏不时地涌动着一丝丝的焦虑和幽怨,他们总是希望族人和儿孙能按照祖辈传下来的生活方式延续着他们的传统,于是胡玛尔开始斥责贩卖山羊皮的羊皮别克,说他是不务正业,儿媳妇把孙女博兰古丽供养上了中央民族大学,哈迪夏的儿子巴彦和杜曼也选择自己的新生活,甚至博兰古丽和哈迪夏的长孙里亚斯的恋爱……他们总想要改变什么但时代发展的进程却让一切不断地发生着新的转机,不务正业的羊皮别克搞起了山区旅游,吸引着众多的游客前来观光,博兰古丽和里亚斯走入婚姻的殿堂,胡玛尔和哈迪夏一起抱上他们的重孙子,时代的步伐在不断地前进。

改革开放的新时代赋予新一代哈萨克牧民新的梦想和追求,为了牧民们的美好生活,为了不再让他们儿孙们再次踏入那条充满艰辛而又曲折的转场之路,从此让牧民们走上一条崭新的农牧区发展之路、致富之路、阳光之路。在党的政策支持和帮助下,大学毕业回到家乡的博兰古丽当上大学生村干部,她激情满怀地投身于社会主义新牧区的建设,改变着家乡的面貌,博兰古丽和乡领导邀请胡玛尔和牧民们去牧民新村生活,这时的胡玛尔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依依不舍,从上世纪80年代之后的40年间,作为胡玛尔精神寄托的猎枪、骏马、雄鹰、斯不孜额也在一一向他告别,因为打野山羊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乡上的干部要收交他的枪,让他觉得一个猎人的失落,而陪伴他一生的骏马也悄然终老,就连肩上威武的猎鹰也不能陪伴他抓捕猎物了,随着猎鹰展翅飞入天际中,胡玛尔又吹起了悠长的斯不孜额,看着一辆辆汽车拉着牧民们转场的家当和牛羊,牧民新村崭新的村容村貌,牧民合作社牲畜集中饲养点、乡村医院、幼儿园、学校等等,在悠长的斯不孜格声中,胡玛尔和哈迪夏并肩骑着骏马奔向一轮红日,走进在新时代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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