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会抢了主持人的饭碗吗?杨澜:从业30年,我很幸运?
2019-04-19上官云
上官云
“某种程度上,‘提问是个很难替代的工作。一个机器人很容易学会一万种问题回答的方式,但很难问出十个具有连续性的问题。所以,我有一点小小的‘幸存感。”杨澜说。
“我挺幸运的,能够从事喜欢的行业。”近日,资深媒体人杨澜在北京接受媒体采访,回顾了进入媒体行业30年来的历程。她将“提问”视作一门手艺,“要想做一个好的记者,就得好好做功课,永远保持像艺术家创作的兴奋感”。
从事喜欢的行业很幸运
初春时节,北京已经不是太冷。接受采访时,杨澜穿了一件粉色的外套,搭配浅色的裤子和高跟鞋,依然保持着访谈节目里的干练气质。“时间是非常奇妙的事情,经常有一些朋友说,是看着我做的电视节目长大的,我一看他都快60岁了。”杨澜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但仍然觉得自己挺幸运,“能够从事喜欢的行业,还一做就是30年。”
杨澜说,自己入行这30年,也是中国电视发展的黄金30年,“1989年年底,当我被选中做了《正大综艺》节目主持人开始,就伴随着中国电视一步一步的创新和改革走到今天,每一次都是从一个舒适区走到一个新的变化当中。”身为资深媒体人,她深切感受到,2018年,网络主播愈发红火,而电视无论是在收视率还是广告额上都有所下滑,似乎再次显现了一个媒体格局的改变。对此,她觉得有一点伤感,但也有欣喜的地方。
“过去做一个访谈节目,常常为了照顾‘普遍口味,要在访谈人物上做一些选择。比如电视台会要求你多采访几个明星,收视率会更好。”过去,这类选择总令杨澜感到纠结,“但互联网兴盛后,大家的喜好分布变得垂直而多元,可以相对于只做某一类节目,我觉得反而是—种解放。”
“人工智能”会抢了主持人的饭碗吗?
出于媒体人的新闻敏感度和社会责任感,2016年,杨澜带领团队制作了“探寻人工智能”系列纪录片,为大众展现了当时最前沿的科技。那时,有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脑中想去证实:我的工作会不会被取代?
在制作《探寻人工智能》第一季时,杨澜在采访中就发现,已经有财经新闻的稿件是人工智能软件生成的,当时人工智能确实已经从文字写作的角度挑战了记者的工作。
“当然现在也有人工智能的主播,不新鲜。但我却进一步认识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它们的确能够取代一些重复率比较高、比较机械的工作,可是很难取代富有创造性的部分。尤其是提问。”杨澜分析。
她用自己做人工智能采访时的一件小事做例证:“一位嘉宾说,只有你会跨越重洋来问我这么多问题。人工智能会有这样的好奇心吗?”“某种程度上,‘提问是个很难替代的工作。—个机器人很容易学会一万种问题回答的方式,但很难问出十个具有连续性的问题。所以,我有一点小小的‘幸存感。”杨澜说。
提问是一门手艺
如杨澜所言,“提问”在很多时候是一个记者或者访谈节目主持人制胜的法宝。她将之形容为“一门手艺”。
“我曾经是一个不善提问的人。”杨澜在书里写过这么一件事: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究生时,选修了一门课是社会学,因为上课从来不提问,成绩被老师硬生生从A拉到了B,“我去理论。老师告诉我:如果你不提问,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积极思考?”
那时她还没想到,日后自己会成为一个靠“提问”为生的媒体人。但却意识到它的重要性:提问的能力需要学习、磨烁,在很多很多错误和懊恼中不断进步那么一点点、再一点点。
“我的小伙伴们给我做过统计,差不多每一次采访一个人物要看10万到20万字的资料;采访1000个人物,差不多有1.6亿字的阅读量。”杨澜觉着,有时读完一本书也不见得能产生一个好问题,充其量只是让自己避免一个蠢问题,但这就是“读”的价值。
总结经验,杨澜说,无论做多少准备,可能三分之一的问题都是即兴的,依据对方回答你的问题的反应而来,“这个过程是一个带有创造性和想象力的过程。要想做一个好的记者、做一个好的访谈,得好好做功课,永远保持像艺术家创作的兴奋感。”
未来打算做什么?
也许真是那种艺术家创作般的兴奋感给了杨澜动力,她入行30年,采访过很多不同领域的行业精英,却从来没有倦怠过。
“传统媒体在变。但我的好奇心从未改变,甚至现在讨论一个选题或者进行一个采访的时候,我还会感到一种兴奋和紧张。”杨澜认为,从业30年,能够保持兴趣很好。
她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讲故事的人”,“所以说,一直没变的是我向世界发问的好奇心,和想把故事讲好的意愿。”她的确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工作,新的视频节目也即将上线,还出了书——今年2月,《一问一世界》百万册畅销升级版推出,是杨澜30年媒体生涯中采访上千位人物,上万次提问的精华,新版新增了4万字杨澜从未发表过的内容。
杨澜给自己排了新的写作计划,不久后还会有新作品出版。在她眼中,写作与做记者一样,都很有乐趣。
不过,曾有人疑惑,书的畅销会不会让杨澜不再专心做节目,而是去尝试更多的跨界,将工作重心转移?对这类问题,她的回答很干脆:“我的职业生涯不会到此结束,我会一直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