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鹤说爱

宋纯洁

简介：我叫狐九九，是一个天生神力颜值普通的狐狸精，靠着掰手腕赚钱帮助我爹，但是他老人家突然要求我去参加选美大赛，还找了个臭屁又自恋的谈鹤奴役我、压迫我、虐待我，更过分的是，我还喜欢上他了……

1.你胖到我了

2.黄金和黑眼圈更配哦

3.丑也要和自己和解

4.欲行不轨

5.狐狸只能偷腥

6.我没见过你这么特别的女孩

7.不准丢下我

8.真是个傻狐狸

9.春宵一刻值千金

1.

四娘来找我时，我和豹将军的掰手腕大赛正到白热化阶段。

在我俩方圆五里之内，加油呐喊声几乎震天，豹将军袖子撸得很高，结实的肱二头肌随着他摆动的节奏起伏变化，我可怜巴巴地瞧着他的肱二头肌，几乎要哭出声来。

豹将军孔武有力，妖界皆知，而我又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力奇葩，这场比赛理所当然地惊动了妖界，四娘来得太晚，根本挤不进来。

所幸她老人家是个鸟，直接化了原形蹿到我头顶，扯着嗓门冲我大吼一声：“小姐！谈鹤先生来啦！”

我虎躯一震，一个冲动把豹将军那只健硕的手臂给压了下去。

豹将军输得很不服气，一双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脸都快绿了。

我很地尴尬，心想这下我变成说话不算话的人了，但这个情况之下我不能跟他解释，只能红着老脸支支吾吾，跟他说了一句：“对……对不起啊。”

豹将军对我一通怒视，然后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身后观众人潮涌动，向我扑来，幸亏四娘手疾眼快，一把将我从人潮中心拖出来，叼着我的衣领带我往家走。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谈鹤又来了”的惊慌失措里，一直在没头没脑地问她问题，诸如“谈鹤他怎么又来了”“上次让你去给我找的墓地看得怎么样了”“我刚和豹将军的事情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四娘烦不胜烦，索性张开了嘴，她飞得高，我就摔得格外惨，身体极速下坠的同时还听到她被气流拉长了的吐槽。

“你——好——烦——啊！”

我心里委屈得要死，以为这是我狐生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忽然我的耳畔传来一声鹤唳，眼前被洁白软羽遮蔽。我抬头，正好对上谈鹤精致漂亮的脸。

他正对着我笑，笑得实在好看，我被美色所诱，也冲着他傻笑两声。

谈鹤的笑意逐渐变深，而后他抱着我落在地上，凑在我耳边，呼吸喷在我耳畔，黏糊糊的，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之不中听。

他说：“伏九九，我理解你想装柔弱的心情，可你是个妖精，你会飞的。”

我十分尴尬，搂着他脖子的手都在不安地颤抖：“我……我一时忘记！”

谈鹤嗤笑一声：“记不住自己是妖精，也记不得我要你减肥了吗？”

他声音不算大，但足够让在座的各位狐族长老听到，我脸红得发烫，长老们窃窃私语，全在数落我。

偏偏谈鹤还要火上浇油，他声音清朗：“伏九九，你还不下来吗？你胖到我了。”

我立刻从他身上蹦下来，抬头时看到我爹他老人家的老脸绿得很。我一腔悲愤无处安放，只能从谈鹤身上扯了个布当手绢使，捂着自己一张老脸“嘤嘤嘤”地哭。

但我明显低估了谈鹤的无耻程度，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十分自然地曲解我的意思：“伏九九，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意图不轨，但撕衣服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你觉得呢？”

我被他的骚操作惊得忘了“嘤嘤嘤”，我爹气得猛拍桌子：“真是胡闹！”

我嘴唇都在抖，一把将那块布扔到他身上，然后飞奔回了自己的闺房。

谈鹤这种生物，真的太讨厌了！

2.

我叫狐九九，是个如假包换的狐狸精。我爹他老人家比较出息，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王族血脉，但在狐族内乱的时候，他站了出来，用他的人格魅力与超凡智慧征服了所有狐狸，顺利升成了狐王。

当时我正在村口玩泥巴，四娘拿着个假冒伪劣的王冠冲过来戴在了我头上，郑重其事道：“九九，你成公主了！”

小伙伴们愣了三秒，然后开始哄堂大笑，纷纷嘲笑起我曾经的公主梦。四娘虽然有一把好嗓子，但和人理论的时候嘴笨得过分，越说越说不清。

我打小玻璃心，被嘲笑得“哇哇”大哭。

最终是谈鹤过来，十分娴熟地一把把我抱起，抬手扔掉了那个劣质王冠，又将一个花草编织成的花环放在了我腦袋上，完事还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儿：“伏九九，你哭成这样真的太丑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

事实证明谈鹤真的不会哄女孩子，他带我回家的这段路上，一直在试图用语言安抚我，制止我的哭声。但据我爹所说，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哭到昏厥，还在翻白眼。

我爹空有一腔抱负，但是没赶上好时候。他成为狐王之后，凡间关于狐狸精祸国殃民的言论甚嚣尘上，我爹整宿整宿不睡觉，跟天庭以及妖界自治组织派来的人解释这件事情。

古往今来唯一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只有苏妲己，但她是个散修的狐狸精，而且她祸国殃民的本质是为了推动朝代更替。我爹说得有理有据，但当时我爹还是个小白脸，天庭与妖界自治组织派来的女性为了他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天帝问清楚了情况之后，十分果断地给我们一族下了祸国殃民的结论，连带着还有缩小领地的惩罚。

我爹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短短三年从一个小白脸“进化”成一个油腻大叔。我十分痛心，所以年纪大一点儿之后，也开始帮着我爹解决狐族永远解决不完的经济危机。

我虽然是个狐狸精，但我成长的过程中不知哪一步出了问题，力气在某一夜之后骤然变大。我爹原本并不太在意这个事情，可自从某次我一不小心在掰手腕比赛中赢了狐族第一勇士之名以后，我的名字在妖界就变成了力量的象征。我并不爱好这项运动，但仍旧有一批又一批崇拜力量的男性来找我挑战，在他们屡战屡败之后，有人给我送来了钱，希望我能掰假手腕。

我爹当时盯着那一箱黄金，眼睛都在发光，我心里发苦，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并从此踏上了我作假发财的致富之路。

我生命里遭受过的最大打击就是谈鹤给的，于是在我在日进斗金的时候曾经拿着金子去找他炫耀过。他正在打坐修炼，大氅在风云之间飘动，像是仙人。

我有些不忍心用铜臭味去打扰他。

但就在我转身离开时，谈鹤身形不动，衣袖飞来，将我卷在里边送到了他怀里。

那块黄金脱了手，谈鹤也十分体贴地帮我捡了回来，好巧不巧地砸在我的右眼上，疼得我瞬间“嗷”了一嗓子。

谈鹤笑眯眯地挪开黄金，瞅着我的黑眼圈道：“黄金与黑眼圈更配哦。”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一天能不能少看点儿朝鲜话本子！”

谈鹤变本加厉，将我压在石壁上，动作缓慢地靠近我：“我只是在衡量你消费的物品的价值。”

我：“……”

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四娘：“啊啊啊！”

3.

我刚回房，四娘就跟着我回来了。

我满腔羞愤难以排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四娘作为一个年纪小小就能给我戴劣质王冠的戏精少女，这次仍旧不负众望。

她一把推开了我的房门，站在房间门口大喊道：“狐九九，喜欢一个人不丢人的，你在害怕什么？”

我脑壳一痛，转过去看她，心痛得要命：“你关上门再说话行不行？”

四娘进来了，搬了个凳子又出去，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外教育我：“你看看你，和谈鹤算得上男才女貌，不对，他比你好看，那就算是女才男貌，也不对，你没啥才……”

我听得脸都绿了，四娘仍然不放弃：“可这也不是问题啊，你就算无才无貌，他谈鹤就是看上你了啊，他都壁咚你了！”

我：“……”

“那真的就是个意外……”我的解释在四娘坚持的目光下显得十分苍白。

四娘还在孜孜不倦地给我做功课，诸如“爱一个人不丢人，他很完美你也可以努力”“爱情本无罪”等等。我听得眼皮子都要打架，一声熟悉的轻笑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谈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赶过来，倚着门框悠然地看着我，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然后诚恳地对我说：“我觉得，四娘说得对。”

他在我爆发之前又补了一句：“伏九九，想追我要继续努力啊。”

我反驳到破音：“你一个普通话都不标准的鹤哪里来的优越感！”

谈鹤不以为然：“伏九九，这一点小瑕疵并不影响我的完美。”

我自认嘴巴笨，没有办法在他装模作样的时候打他的脸，只能郁闷地站在原地，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们鸟人真自恋。”

谈鹤盯着我，目光里满满都是怜悯：“伏九九，我知道你不完美，但是妖呢，总要学着和自己和解。”

我还没说话，四娘率先握住了谈鹤的手，猛地甩了两下：“谈先生说得对！”

他俩的鸡汤灌到一处，索性唱起了双簧，我以为事不关己，正准备关了门去睡个回笼觉时，谈鹤突然又抓住了我的手：“所以伏九九，为了和自己和解，你不应该努力吗？”

我满头问号，四娘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小姐，妖生短暂，努力要趁早。”

我爹他老人家也拿着张告示挪了过来，瞅着我语重心长道：“乖女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满腹狐疑地从我爹手里拿过那张纸，是妖界举办的选美大赛，上边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为了寻找美的事物，为了提高妖界众人的审美追求，特意举办本次选美大赛。

我粗略地看完，直接问我爹：“会有什么奖励？”

我爹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主办方说，赢了的话，特批一块地。”

我就知道！

我虽然是个孝顺狐狸，也十分能理解我爹造福狐族的心情，但我一个实在长得不咋地还以孔武有力出名的狐狸精，实在对这个大赛没有一丁点儿的信心。

虽然我爹眼里的期待看得我十分动容，但我还是果断地拒绝了我爹，并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清醒一点。

但我没想到，有人比我爹还不清醒！

谈鹤和四娘对视一眼，直接一人抓起我一条胳膊往外冲，我受到惊吓一声尖叫，他丝毫不理我，还在疯狂灌鸡汤。

他们两只鸟，移动速度快得惊人，谈鹤的声音淹没在风里，但是听起来还是十分之恼人。

他说：“伏九九，其实你也没那么丑。”

“你都知道自己不好看还放弃治疗，那你这辈子都追不到我了。”

到底谁要追你啊！

我恼羞成怒，一掌拍在谈鹤腰侧，但他正在高速移动，所以这一掌十分不幸地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在感受到弹性的时候就暗道一声“糟糕”，没想到谈鹤不以为耻，反而板着一张冷脸教育我：“天还没黑，别这么直接。”

四娘的表情登时一言难尽起来：“小姐，你们城里人也太会玩了吧。”

我：“……”

大家明明一块玩泥巴长大的！分什么城里乡下！

4.

四娘和谈鹤抓着我，一路跑到报名地点摁了手印。

我瞅着那个鲜红手印，心里一阵愁苦。

這里都是来报名的各族美女，对我这种以蛮力出名的选手十分不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我的出现表示惊讶和鄙夷，害得我一颗玻璃心十分难过。

我悄悄抬头看了看谈鹤，他站在我身前，将我整个人护在了身后。

我打小就认识谈鹤，那时候他已经是妖界鼎鼎有名的人物。白鹤一族出了名的优雅，谈鹤他即便在白鹤一族，也是极出挑的存在，妖界的姑娘们胆子大，聚在一处聊理想夫婿时，提及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

但是这个人在我这里，却从不优雅。谈鹤与我父亲曾经同为妖界四君子，只是我爹被岁月这把杀猪刀摧残的时候，他仍旧芝兰玉树，像一盆被施了术法的花木，永永远远美不胜收。这样一个美妙的人，教会我的第一个词却是人不可貌相。

谈鹤从来不介意在我面前显露他恶劣的一面，人前彬彬有礼，却唯独对着我时毒舌又犀利，放到旁人身上，早就被我揉成一团扔出去，可他偏偏又长得好看，我那一颗脆弱的玻璃心只能在他的鞭挞之下，粘好又碎，碎了又粘，惨兮兮地坚持到而今。

在我固有的认知里，我从没想过谈鹤有朝一日，会成为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的存在。

我有些动容，身前的谈鹤突然转过身来，体贴地变出来一面水镜：“伏九九，你看看，其实你也没那么难看的。”

我：“……”

身边众人哄堂大笑，我羞愤欲死，谈鹤突然表情认真地点了点我的鼻尖：“伏九九，在我心里，你还挺好看的。”

谈鹤从被封为妖界四君子时开始，就一直是妖界的时尚尖端，他这么一夸我，四下突然安静如鸡，我呆愣愣地瞧着他，“我”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谈鹤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整个人如坠云端，身旁叽叽喳喳的声音全都化成了风，他漂亮的脸在我面前晃啊晃，我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我被谈鹤亲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妖界。妖界的姑娘们向来开放，一边对我被大众男神亲吻过于激动的事情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另一方面又拿我当反面典型，教育其他人万万不能如此没有出息，在面对男神亲吻时，要勇敢地反扑亲够本。

我缩在自己卧房里抑郁了好几天，被自己这丢人的事情震惊得无以复加。在我抑郁的时间里，妖界选美大赛如火如荼地展开，谈鹤作为四君子中最年轻貌美的存在，被邀请在开幕式上发表演讲。据四娘所说，他在演讲里特别表扬了我，说我作为一个以蛮力出名的狐狸精，仍然保留着女性的害羞与腼腆，是非常好的事情。

四娘说得十分感动，握着我的手一顿狂甩：“小姐！我就知道谈鹤先生心里有你，他演讲都记得夸你！”

我：“……”

这真的是夸奖不是鞭尸？

我狐疑地看向四娘，她表情真诚，不掺一丝杂质，我只得把我心里那丁点儿怀疑给收了回去。

这天夜里，我又梦到了谈鹤，他乘云而来，停在我的床侧。盯着我好半晌，他突然俯下身子缓缓靠近我，我以为他趁我睡着，对我欲行不轨，可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地跳个不停。

谈鹤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凑在我的耳边压着嗓子说话：“伏九九，你如果拿了第一，我就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在梦里变成了一个诱人的大苹果，在我面前晃啊晃，我想张嘴去咬住它，却意外地碰到柔软的东西。

耳畔传来男人的吸气声，我睁开眼睛，眼前是谈鹤放大了的脸。

我脑子发蒙，冲谈鹤眨了眨眼。他捏着我的脸，强迫我张开嘴之后才抬起头。淡色漂亮的唇上有清晰的牙印，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谈鹤眯着眼：“伏九九，你真是睡着了还要对我不轨啊。”

我理不直气不壮：“明明是你莫名其妙跑到我房间……”

谈鹤眨了下眼睛：“什么莫名其妙，我是来求爱的。”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个有些荒唐的梦境，目光根本不敢挪到谈鹤脸上，他笑眯眯地捧着我的脸，十分郑重地肯定了我的梦境。

他说：“伏九九，你刚才不是做梦，那些都是真的。”

我嘴巴抖得半天说不出话，谈鹤也不言语，直接低头吻上了我的嘴巴。

我觉得我又要晕过去了。

5.

那一天之后，我开始跟着谈鹤刻苦训练。

谈鹤原本就是白鹤一族的佼佼者，在那个保持优雅比吃饭还重要的诡异种族里，各种礼数都有人著书立传。更重要的是，本次选美大赛，他自己就是顾问之一，我爹把我送到他家的时候跟我打包票：“女儿，你好好训练，跟着谈鹤绝对稳！”

稳不稳我不知道，跟着谈鹤训练三天之后，我觉得爱情都要被磨灭了。

谈鹤平时在我面前一直是个半吊子，以至于我自己都忘记了，他认真起来有多严厉。

我一日三餐里的肉类全部被取消，和谈鹤对坐着吃水果，他一个白鹤吃吃果子就算了，我一个狐狸让我吃这个，太过分了。

我同谈鹤抗议：“不给狐狸吃肉，狐狸只能偷腥！”

谈鹤抓着我的衣襟，毫不羞涩地吻上我的嘴巴：“这种偷腥？”

我羞得脸红脖子粗，说话都结巴：“才……才不是啊！”

我抓着他的衣服继续抗议：“我想吃肉啊，你是鸟，可我是狐狸啊！”

谈鹤拿起一颗葡萄，蛊惑一般对着我笑：“啊……”

我被美色蒙蔽双眼，十分配合地张开嘴，谈鹤把葡萄放进我的嘴巴里：“你看吧，水果没问题的。”

“还有，我们白鹤一族主要吃鱼，我是怕你心里不平衡，才和你一起吃水果的。”谈鹤爱怜地拍拍我的狐狸头，“伏九九，你要继续努力啊。”

我手里拿着的果子被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夜风袭来，吹过我的脸颊，吹干了泪。

谈鹤不止在饮食上限制我，平日里走路，举止全被他盯着，不定什么时候就從身后幽幽地走出来，先弹我一个脑瓜崩儿，再告诉我我做得如何如何不对，又有哪里错了。

我在深夜里抱着四娘的大腿一通干号，以为自己真的要神经衰弱。她拍着我的脊背安慰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困难点儿在所难免。

可即便这个时间，谈鹤也能跟背后灵似得冒出来：“伏九九，你哭得太不优雅了。”

我一声尖叫之后，被无情的谈鹤拎出去罚站。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我饥寒交迫，好不凄惨。

我迎着冷风满心悲苦，没头没脑地回忆起从前的岁月。我趴在我爹背上，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蹲在狐族门口，等着那个人乘云而来，飘飘欲仙。这个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因为据妖界小道消息，谈鹤他早已经得道，只是嫌弃仙者诸多束缚，所以拒绝了成仙。

那个时候谈鹤还没这么多鬼畜的毛病，他撷了一缕云霞来，笑眯眯地将之放置在我的发间，语气温柔：“九九像你爹，往后会一定是个漂亮姑娘。”

我打小就喜欢美人，盯着他的脸笑的傻不拉几。那时候狐族已经显露了内斗的端倪，我爹总忙，所以我去哪里总是跟着谈鹤。在他怀里从小孩子长成少女，也从他那里最先接受这世界的恶意！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谈鹤对我完完全全变了一张脸，从我的审美攻击到我的长相，我开始难过得要死，抓着他的衣袖哭哭啼啼：“你说过我像我爹，会是个漂亮姑娘的。你这个鸟怎么能这么善变呢？”

谈鹤优雅地蹲下来，捏了一把我的肥脸，仍旧笑眯眯：“傻姑娘，我其实能预见未来的，你像现在的你爹。”

我哭得更大声了。

可即便谈鹤对我这样子不友好，我还是在日复一日里，恬不知耻地喜欢上了他，并把这件事当成内心里藏着的极难为情的秘密，可我太蠢，即便如此，还是被谈鹤看穿。

脑袋上被人打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谈鹤表情严肃，披着霞光：“伏九九，罚站你都能睡着？”

我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谈鹤变出来一盘烤鸡，放在了我的脑袋上：“好，保持这个姿势，坚持三个时辰，它就是你的了。”

他说完之后就拂袖而去，我被鸡腿得香味引诱得直流口水。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十分顺手地从我得脑袋上拿走那只鸡，一边吃一边问：“咋滴，你们狐狸平时都这么练功的？”

他脑袋上的豹纹小帽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伏九九，你太令人敬佩了！”

我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花——豹——豹！”

我简直要被气到晕过去。

6.

豹将军跟着他的妹来找谈鹤，我虽然满心苦楚，但我和他毕竟还有当日那笔失败的交易在，面对他吃掉我鸡腿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十分憋屈。

豹将军跟我唠嗑，先对当时找我掰假手腕的行为表示了自责，然后又夸我收了钱还不作假，十分高风亮节。

他说：“九九，我没见过你这么特别的女孩子。”

豹将军的文学水平不知道是太好还是太差，他看似在夸我，但实则让我觉得自己在被讥讽和羞辱。

可他如果阴阳怪气儿倒也罢了，他一脸真诚，害得我一腔怒火只能往肚里憋。

花豹豹邀请我出去烤鸡，他十分诚心又说去我家里约了我好几次，都没找到我。我本来就好久不吃肉，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推拒，索性跟着他一起去。

附近山鸡真的多，花豹豹变了原身，在山鸡窝里滚来滚去地调戏诸位山鸡，惹了众怒，被一群山鸡抓起来一顿好打。他被山鸡们压着，朝我求救：“九九！救我啊！”

我冲进去一把把他举起来，在诸位山鸡震惊的目光里扬长而去。

花豹豹也很震惊，他保持着被我举高高的姿势，不忘夸我：“狐九九，你是真大力，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们最终抓了只家养的鸡解馋，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当然是花豹豹去干的。我们在外头吃饱喝足，才踏上回程的路。

已经过了一顿烤鸡的时间，花豹豹还是没能从被我拯救的时间里清醒过来，他抓着我的手十分激动：“九九，你刚才老帅了，顶着一盘烤鸡练功真那么厉害啊？”

花豹豹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有些问题我回答了他，有些问题我懒得搭理。他说了一堆废话酝酿够，在踏进谈鹤家门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他说：“九九，你看要不，我们处个对象呗？”

我抬头，正好看到谈鹤被一个漂亮姑娘挽着手臂，他们这儿演的不知是哪一出，漂亮姑娘巧笑倩兮，他甩开胳膊，漂亮姑娘也丝毫不在意，又握上了他的手。

佳人君子十指相扣，虽然这位君子的脸臭得不像话，但毕竟还是养眼。

可我心里头却莫名涌起一股子奇怪的情绪，闭上眼睛只看到一片血色。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收敛心神，开始认真地考虑这种情况之下究竟算是谁绿了谁，还有我应不应该在这个情况下答应花豹豹的求爱。

那个漂亮姑娘瞅见我们回来，先抿着唇笑，拉家常一般和谈鹤提起：“谈鹤，你不知道，我哥喜欢九九姑娘好久了。”

谈鹤皮笑肉不笑：“你哥眼光可真不好。”

漂亮姑娘倒笑得很真诚：“你怎么说话呢，九九姑娘善良又可爱，多好啊。”

谈鹤在给我上过的第一堂课说：“夸奖一个女性，首选词是漂亮，优雅，妩媚等具体词汇，但我们难免会碰到一些一无是处的女性，这个时候，我们要夸奖她善良、可爱，这两个形容词夸谁都不会错的。”

我望着谈鹤，他也看着我，我看不清他锐利的眼神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可如今这种情况，我并不好过。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伏九九，你可真有出息。”

谈鹤拂袖而去，漂亮姑娘看了我一眼，告诉我没事，她会去劝他的。

花豹豹也拍拍我的肩膀：“九九你放心吧，緋绯会劝他的。”

可我只觉得心魂似乎都被花绯绯那一眼带走，余下的全是可怕的念头，我被这样的自己吓到，捂着嘴巴半天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更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谈鹤的人生里唯一一段爱情便是和一个名叫花绯绯的漂亮姑娘，当时妖界传言他们郎才女貌，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分开。

如今花绯绯都出现了，我在谈鹤眼里，就成了那个十分多余的存在。更可怕的是，我自己也变得愈发糟糕可怕了。

7.

那一日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我哭着拒绝了花豹豹，他被我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地安慰我：“不行就不行嘛，咋还哭上了，我又没逼你是吧……”

他越说我越觉得委屈，在冷风里哭得惨不忍睹，直到花绯绯过来，我才止住了哭声。

花绯绯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九九，谈鹤这人就这样，嘴巴坏，但其实没那个意思的。其实他人很好的，我们之前……”

她丝毫不介意地帮谈鹤道歉，还用他们之间的交往模式佐证他的好处，这兴许就是作为正宫的自觉，可我的心情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更加糟糕了。

花绯绯漂亮得不像话，可在我眼里，她尤为面目可憎。在面对她的邀请时，我倔强地不肯去，还鬼使神差地盯着她，炫耀一般道：“谈鹤不准我吃肉，他会给我准备果子的。”

花绯绯的笑意更深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谈鹤他还是这个样子，只能吃果子，是不是还逼着你注意仪态？”

谈鹤的套路花绯绯全都明白，我的炫耀瞬间显得十分拙劣，她又开口：“不过谈鹤之前这么要求我，是因为要嫁入白鹤一族要注意的地方颇多，九九你呢？”

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整个人都仿佛不受控制：“你住嘴！”

话说出口之后，我难堪又难受，顾不得花豹豹震惊的表情与花绯绯受伤的情绪，跌跌撞撞地去了谈鹤家。

谈鹤在房门前等我，他神色不大好看，盯着我赤红的双眼看了许久。我内心的躁动缓慢地平复下来，他只留给我一句话：“伏九九，你自己要守住自己的心。太过执着便是魔。”

他说完之后就离开，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可他没有回头。

我孤孤单单地在谈鹤的房门前枯坐一夜，直到天光微亮，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之后的练习我无比认真，甚至不需要谈鹤提点就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与仪态，他对我也愈发寡言。

这段时间里，谈鹤经常夜不归宿，相对的，花绯绯也经常过来，在他的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宿。她仍旧美丽，却也仍旧像一阵风，将我心中的火吹得更旺，一发不可收拾。

我疯了一般想拿那个第一，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谈鹤亲口说过，只要我拿了第一，他就会跟我在一起。虽然如今花绯绯已经出现，这句话已经变为不可能，我仍旧不依不挠。

我心里清楚，我连这样的卑劣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我就这么一路杀进了决赛。

每一场比赛，谈鹤都在，我表现得那样好，可他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我在台上看着他，他不说话，我固执地站在台上，却最终没能等来他一句夸奖。

我知晓，他是有了花绯绯，觉得我多余又碍事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我在纸上写满了花绯绯的名字，画了一个又一个血红的叉。房门被打开，谈鹤穿着单薄衣衫立在门外，又惊又怒地喊了我一声：“伏九九！”

我魂兮归来，看了谈鹤半天，却仍旧在他的注视之下提起笔，再一次画上了重重的叉。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你是我的。”

谈鹤却只是叹了口气：“九九，不要被心魔所诱。”

可事到如今，这怎么可能呢。

决赛前一晚，我回了家看我爹，我爹瞧着我一阵动容，拉着我的手干号半天，说我从小长到大，總算有点儿像姑娘家。

他老人家头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夸我，放到平时我能和他碰两杯的，可如今，我只能勉强笑笑。

决赛当日，我站在舞台上，隔着一层表演需要的面纱，又看见了谈鹤。

他整个人都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氅里，显得清瘦漂亮，尽管眉目间带着几分忧郁，却丝毫无损他的美色。可花绯绯也在那里，她靠近他，眉眼里满满都是得意，在笑眯眯地同他说些什么。

谈鹤也在看我，眉目冷峻，情绪复杂。我曾经在他面前羞涩得不像话，可是如今我却已经敢迎上他的视线。

我对着谈鹤勾了勾唇，对他做了嘴形：“你是我的。”

谈鹤说太过执着，便是魔障。可他不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是我的魔障。

我表演的才艺是《离恨天》。

这是自从那日之后，我自己偷偷学的，目的就是为了跳给谈鹤看。人间的彩带舞其实很难，但我胜在刻苦，力气又大，所以学得还蛮快，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表演结束之后，我和决赛的另外两个姑娘等待结果，此时评委在我表达的明艳美和其他两个姑娘表达的朦胧美和羞涩美之间选择谁意见出现了分歧，相持不下的结果是参考特别顾问的意见。

我信心满满地望向谈鹤，以为我赢定了。

谈鹤清了清嗓子，缓慢开口：“我不否认彩带舞表达的明艳美十分好看很多情况下，明艳美所带来的最直接的视觉冲击感，是其他所不能比拟的。

“但我从小到大，最念念不忘的美人，却不是明艳款的，相反，她的漂亮有限，我记得她撑着一把伞，在朦胧雨幕里走近我又远离我，也记得她在我门外待了一宿却终究不肯来找我。明艳固然好，但在我眼里，这份朦胧与含蓄，更为可贵。”

谈鹤发言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另一个姑娘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一味重复着“谢谢”。而我隔着人潮，望向谈鹤。他也在看我，表情阴沉得不像话。

我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想法，谈鹤他是故意，他故意要我输的！

评委们宣布那位朦胧姑娘是第一名的瞬间，我长袖一甩，将那位还在发表感言的姑娘击倒在地，之后冲到谈鹤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双眼赤红，目眦欲裂：“谈鹤，你是故意的，你不肯要我，所以故意要我输！可你以为，我会放过花绯绯吗！”

我转身看向花绯绯，她面上没有一丁点儿这种时候该有的惊慌失措，反而笑意盈盈地看向谈鹤：“师兄，这次是你输了呢。”

谈鹤一边伸手指向我的眉心，淡淡地回了花绯绯一句：“输赢无所谓，可今天，死的只能是你。”

我头痛欲裂，可意识却愈发清明，曾经做过的事情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晃过，我懊悔又难过，谈鹤终于收手，轻轻亲吻我的额头：“九九，没事了。”

随后，他右手发出一道光刃，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发冠之上，满头墨发霎时间披散开。他捏住了花绯绯的手腕，鹤顶红被缓缓地渡进花绯绯的体内，她的脸色瞬间青紫交加，难受到极致的样子。

谈鹤淡淡地说：“三百年了，绯绯，这么多年我不杀你，是想你放下执念清醒过来，可你竟然变本加厉。”

花绯绯望着谈鹤，眼神复杂，迷恋又憎恨：“师兄，我早就没救了，如今能逼得你用鹤顶红杀我，我心满意足。”

她的笑容逐渐放大：“师兄，生不同衾死同穴，这一世，我心满意足。”

她开了阵法，图罗大阵在舞台正中开启，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吸进去，旁人在比赛结束之后已经离开，方圆几里只剩我们几人。

我头脑突然清明，谈鹤唇色惨白，一掌推向我的腹部，试图将我推开。我哭着抓住他的手肘，怎样也不肯松开。

图罗大阵杀万物生灵，怎样高超的法术在这样的阵法面前也没有用，花绯绯根本就是想拉着谈鹤粉身碎骨！

我凭借神力，死也不肯松开手，谈鹤几乎被我的死皮赖脸逼疯，说了脏话催我走，我哭得脸颊通红：“谈鹤，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休想扔下我！”

我是真的抱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心思，可晴空鹤唳，一排雪色白鹤赶来，将我与谈鹤从那里救了出来。

我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握着谈鹤的手留下一句“谈鹤，不准丢下我”之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8.

再醒来时，谈鹤坐在我的床侧昏昏欲睡，他墨色的眼睫像蝶翼，我看着他便忍不住笑出声。

谈鹤闻声醒来，说话却十分不中听，他揉着我的脑袋一脸无奈：“真是个傻狐狸。”

这之后，他同我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关于他，关于我，也关于花绯绯。

谈鹤与花绯绯曾经是师兄妹，花绯绯作为学院里唯一一只小豹子，得到了他的格外宠爱，但也正是这份宠爱，让她对他产生了异样情愫，并在表白被拒绝之后，执着成魔。

谈鹤顾念她是小师妹，一直不肯下手取她的性命，只是禁锢她的功体，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将她带在身边，也是因此，妖界有了关于他们的传言。

可花绯绯逃走了。

谈鹤听闻花绯绯修了魔道，成了彻头彻尾的魔头，并因爱生恨，一心要取了他性命之后与他共同献祭给图罗魔神。可他功法精纯，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花绯绯在发现谈鹤喜欢上我之后，便在我身上留下了魔种，所以我一夕之间有了神力。她寄希望于我因神力膨胀入魔，可我虽然身负神力，却十分佛系，她计划失败。在她知晓我所执着的仅有一个谈鹤之后，她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引诱我的心魔，以期待我完全入魔伤害他之后，她好顺利补刀。

谈鹤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可是魔种一旦被种进体内，只有在完全爆发时才能由修为极高之人引渡到自己体内。他为了我，只能放任花绯绯的接近与暧昧，一直到我在舞台之上完全被魔种控制，他才出手救我。

当时他确实已经有了与花绯绯同归于尽的心思，只想着将我救下之后便没有牵挂。

可他没想到，我会这样执着。

我听得十分内疚。

談鹤却将我揽在怀里：“九九，有人因爱生恨执着于毁灭，你虽然因为魔种心生嫉恨，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想过要杀我，你不用难过，你与花绯绯根本不一样。”

9.

再之后，我和谈鹤如我所想象过的一样，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但也有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的。

谈鹤敬完酒回了房间，我等他掀了盖头之后，一把将他抱起，在房间里跑了好几圈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谈鹤也难得配合，当然还是要吐槽：“伏九九，你怎么不在外边抱我呢？”

我嘿嘿一笑：“于礼不合！”

谈鹤突然笑出声：“有生之年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真难得。”

我眨了眨眼，把他放下来，搂着他的脖子闷闷开口：“有生之年，听到你夸我漂亮也挺难得的。”

谈鹤一本正经地捏了捏我的小肥脸：“你小时候我就夸过了。”

“可你后来不是那样说的！”

“后来是气你的。”

“可你还说花豹豹眼光太差！”

谈鹤更加理直气壮：“他看上暗恋我、我还喜欢的傻狐狸，眼光还不够差吗？”

我冷哼一声，不想理他。

谈鹤也不生气，反而抓着我主动梳理起自己的黑历史。

他一本正经：“一直欺负你是我不对，但是我忍不住，你看我这么完美的一只鹤，就这么一丁点儿“爱你就要欺负你”的小孩子心态，你作为我的夫人，要体谅我。

“至于和你爹狼狈为奸逼着你参加选美大赛，我有我的考量。和你成亲一直都在我的计划里，与其让你在成亲之前被长老们逼着脱胎换骨，不如拿一个可以速成又能堵住别人嘴的奖项。这一点儿我很自私，可白鹤一族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又不愿意错过你。后来花绯绯意外来捣乱，但也因为她那件事情，长老们完全接纳了你。”

谈鹤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亮晶晶的，我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温柔地吻上我的眼睛：“九九，很对不起，可我不能没有你。”

我搂着他的脖子号得没完没了，我从未想过，在我自卑又害羞的这些时间里，他一个人，为了我们之间的事，做了这样多的努力。

这个人，让我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只能搂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无力地重复道：“谈鹤，谈鹤……”

谈鹤轻笑一声，凑过来压着嗓子跟我咬耳朵：“九九，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这个流氓鹤！

可是我啊，早就栽得心甘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