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月色渡过星河
2019-04-18纪南方
美编约图:青春一点的图!
作者有话说:一想起春日与冬日,我都会想起少年。我太喜欢明亮的少年了,他们像是一道光,让人想要追逐。看到这篇文的你,冬天快乐。
无论是对游泳,还是喜欢她,他尽力了,就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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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谢只只!毛巾!”
空旷的游泳馆的五十米赛道里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探出水,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荡开来,晃荡了好几遍,他才听到慢吞吞的脚步声。
少年趴在泳池边上,挑眉,声音扬起:“谢只只,你也太慢了。”
谢只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上来。”
少年听话地爬上来,任凭她拿着毛巾胡乱地蹂躏着头发,毛巾宽大,偶尔落在脖颈处,他觉得痒了,忍不住甩了几下头,水珠摇摇晃晃地飞到她的衬衫上。
谢只只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别乱动。”
少年哼唧了两声,到底是老实了,嘴上却不停:“谢只只,这才是第二天,你就对我这么不耐烦了,剩下的二十八天,你岂不是要对我家暴?”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谁让你们比赛输了呢?看我多善良,让你给我当助理,开心吗?”
谢只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把他按到水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秋鸣,闭嘴。”
沈秋鸣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乖乖地闭了嘴。
帮他擦干头发后,谢只只抱着围巾,面无表情地问:“可以回家了吗?”
“嗯?你作业写完了?”
“还没。”
“那我再游一会儿吧。”
“……你才擦干头发。”
“不碍事的。”沈秋鸣在岸边做了个拉伸动作,他其实只是想吓吓她,并未准备跳。谁知道后面一阵大力袭来,直接把他踹进了泳池。
他扑腾着露出头来时,看到谢只只微笑地看着他:“来,沈少爷,上来,我为您擦头发。”
沈少爷转身就跑,游到对岸后才松了口气。
那边谢只只已经坐了下来,五十米开外的沈秋鸣看得不太清楚,只觉得少年的眼睛黑而亮,像乌蓝天空的星子。他在那头喊:“你等着,我冲个澡!”
眼看着他爬上岸跑进更衣室,谢只只不由得扶额,叹了一声“失策”。
这个学期初,谢只只所在的A学习小组跟沈秋鸣所在的F组杠上了,F组多是体育生,文化课成绩不好,A组便很黑心地提议比赛做试卷。
本以为是稳赢的事,谁知道硬是拖到了沈秋鸣比赛回来,沈秋鸣文化课成绩也名列前茅,三十分钟一张理综卷,他写得又快又对,A组学霸完败。
彼时A组组长咬牙切齿:“沈秋鸣,你就是个BUG(漏洞)!”
沈秋鸣咧嘴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慢条斯理地开始提要求,第一条就是让谢只只过来给他当助理,谢只只黑着脸:“你确定?”
沈秋鸣无辜地卖萌:“我需要你。”
于是,她被队友双手奉上。
谢只只叹气,好在沈秋鸣知道她一心扑在学习上,他游泳的时候,她就在休息室写作业,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谢只只刚想到这里,沈秋鸣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嘿,谢只只,我有个好地方,一定要带你去!”
谢只只嘴角一抽,她想收回自己的话。
02
不管谢只只再怎么不情愿,沈秋鸣决定的事坚决不改,他绑架了谢只只的书包,要求她必须去。
少年换了身运动服,潇洒恣意地走在前面,像是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回过头,说:“对了,只只,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说我今天送你回家。”
谢只只深深觉得他这副纯真的模样太有欺骗性了,至少把她妈妈骗得团团转。她冷哼一声:“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沈秋鸣一本正经:“比赛了一周,功课跟不上。”
沈秋鸣的父母与谢只只的父母是故交,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沈秋鸣对此感慨:“这大概就是神奇而无常的缘分吧。”
谢只只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我听说有人一看跟我不是一个班,立刻跑去找关系了。”
沈秋鸣难得被堵得说不出话,别扭地吹了声口哨转移话题,连带着走路的姿势都别扭了几分。谢只只忍不住拍了他的背:“好好走路。”
沈秋鸣的身子立刻挺直,没一会儿又黏上来:“只只,我带你去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如果你喜欢,你一定要夸我。”
他带她去的地方是一片荒废的花园,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后花园,久未打理,杂草丛生,倒是春日的花开得艳,将破败全都遮了去,好看得像童話世界。
谢只只最喜欢花,正看得入神,便听到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
谢只只微怔,沈秋鸣站得直,运动服遮不住好身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黑亮,就差身后长条尾巴随着摇起来了。她犹豫了一下,说:“你真棒。”
沈秋鸣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自顾自地蔫了。
谢只只补充:“我很喜欢。”
沈秋鸣猛地抬起头,跑到花丛里,说:“你想要哪朵花,我摘给你。”
虽然沈秋鸣说要摘花给她,她以影响不太好为由拒绝了他,他还是不肯罢休,钻在花丛草木中,不一会儿就捧了一手的花瓣:“可以做成书签,你要吗?”
谢只只心生警惕:“沈秋鸣,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秋鸣歪了歪头:“看不出来吗?”
谢只只后退了一步,审视着他,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知道他露齿一笑:“我是在讨好你呀。”
而对于他为什么讨好她,他则义正词严地说,讨好朋友,哪里有什么企图。
对此,谢只只冷笑一声,根本不信。
“好吧。”沈秋鸣一边把花瓣弄平夹进书里,一边说,“其实我有求于你。”
谢只只不说话,他耷拉着脑袋,撇了撇嘴:“我下周要去台北比赛,我跟我爸吹队里给我配了助理,不让他陪我了。结果……”
结果,沈秋鸣并没有助理,只好求助于她,他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看得她的心都软了,罕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冷漠地宣布:“我不去。”
说完,她又觉得不忍,只好改口:“我再想想。”
03
谢只只这一想就想了三天,于是大家就看到沈秋鸣献了三天的殷勤。A组组长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沈秋鸣欺负你欺负得狠了,你把他打了一顿?”
谢只只无语,放下笔,推了推眼镜:“组长,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的话刚刚落音,一罐可乐便被塞到了手上。沈秋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只,渴了吧?”
组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只只一眼,谢只只从她的眼中分明看出“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解决得了沈秋鸣”。
谢只只忍不住要吐血,觉得自己被冤枉,连看着沈秋鸣都不顺眼了几分,干脆把可乐推给他:“不喝。”
沈秋鸣疑惑地嗯了一声,也没多说,飞快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捧着热奶茶回来了,他托着下巴,喜滋滋地问:“我体贴吧?”
谢只只心里一跳,匆忙地低下头,说:“要上课了。”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沈秋鸣是体育生,一周有固定的时间要去训练,下节课他应该不在。果然,上课铃声刚打响,沈秋鸣就抱着书包冲了出去。
谢只只喝了一口奶茶,她嗜甜,沈秋鸣知道得很清楚,甜腻的奶茶顺着喉咙抵达胃中,她的心里暖了暖。
谢只只偷偷拿出手机给沈秋鸣发短信:“几号去台北?”
去台北要办签证,好在走加急手续办下来也快,周日晚上,沈秋鸣就给她送来了。他在她家人缘好,顺便留下吃了晚饭。
吃完饭,沈秋鸣又去准备点心,谢只只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你该回家了吧?”
沈秋鸣切着水果:“嗯?你要送我吗?”
他抬起头,送了颗草莓到谢只只的嘴边,她勉强地张口吃了。吃进嘴,她才觉得酸,更是气从心中来,伸手想打他。
沈秋鸣连忙躲,手上的刀没把握好,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
本来是小伤,作为男子汉连眉头都不该皱一下,谁知道沈秋鸣忽地嘴角一撇,带着哭腔控诉她:“谢只只,你赔!”
谢只只:“……”
按沈秋鸣的话来说,谢只只欠他的越多越好,所以,他也没想到要她赔什么,贴了块创可贴让她等着,就回家了。
谢只只看着他快要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转身正要回家,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诧异地回过头,见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她的面前:“只只,我……”
他跑得急了,说话也不利索,放缓了语速:“如果这次我拿了第一名,你跳舞给我看好吗?”
谢只只静静地看着他,少年的眼睛本来就好看,在无边的黑夜像星星般闪耀着期待的光芒,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可她到底心硬,张了张口:“不好。”
沈秋鸣眨了眨眼,他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如果……如果我非要呢?”
他赌上了他的自尊心,再三恳求她,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半晌,她听到自己叹了口气:“还是不好。”
当巷子陷入一片死寂后,沈秋鸣舔了舔唇,轻轻地哦了一声。
04
因为谢只只连着两次的“不好”,沈秋鸣蔫了好几天,连训练的时候都连连走神,更是拒绝了谢只只陪他去训练。
他拨了拨黑色的发:“算了,别耽误你学习了。我走了。”
他的话说得潇洒干脆,听在谢只只的耳里却略有讽刺。她攥着手中的书,用了力气的指尖泛白,又缓缓松开。
谢只只知道沈秋鸣在耿耿于怀什么,她从小就学芭蕾,十几年下来从未荒废,本来是准备考艺术类学校的,谁知道高一时,她突然对物理学有了兴趣。她向来果断,直接就放弃了芭蕾。
就因为这件事,沈秋鸣跟她闹了好久的别扭。少年义愤填膺地拿着她的舞鞋:“只只,你怎么忍心,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
谢只只不为所动:“沈秋鸣,我跟你不一样,游泳是你选的,但是芭蕾不是我自己选的。”
打那之后,她便将舞鞋收了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化课中。家人看她那么执着,到底是同意了。也只有沈秋鸣一直心有不甘,动不动就要撺掇她,每次都被她拒绝,但是,他从没像这次这么失落过。
谢只只在心底叹气,就当他在耍少爷脾气。
谁知道他这一闷就闷到了去台北那天,谢只只扣好安全带,问:“你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沈秋鸣梗着脖子:“什么?”
谢只只不说话,沈秋鸣一下子来了气:“你都拒绝我了,我连生气都不行吗?谢只只,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谢只只哦了一声:“那沈少爷,你想喝点什么,可乐还是可乐?”
沈秋鸣瞪她:“雪碧!”
谢只只憋着笑:“没有这个选项,不喝可乐就喝白开水。”
沈秋鸣最后还是选择了可乐,他捧着可乐,用眼神谴责她,她只当作看不见。
沈秋鸣虽然是个可怜弱小、没有助理的选手,但因为性格好,实力也不错,在队里人缘很好,教练也对他很看重,临上场前对他再三叮嘱。
见沈秋鸣听得心不在焉,教练一巴掌拍过来:“走什么神?”
“啊?”沈秋鸣回过神来,他看到看台上谢只只脸上贴着他的名字,冷淡的目光扫过全场,他的心忽地狂跳起来,嘴角也跟着翘起来,“我在想等会儿赢了,怎么回答记者的提问。”
教练痛心疾首:“记住!胜不骄,败不馁!”
沈秋鸣摇了摇头:“不行,我胜利会骄傲,输了会哭的。”
好在对手没有给沈秋鳴机会,这次比赛,他参加的是他的拿手项目两百米自由泳,一路从预赛杀到半决赛再到决赛,第一个到达终点后,他气喘吁吁地摘掉护目镜,看向看台,恣意横生,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他把目光落下去,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他茫然地上了岸,记者蜂拥而至,他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了,进退得体。等到了休息室,他逮着人就问谢只只呢。
他刚放开第三个队友,后面就传来脚步声。
沈秋鸣眼前一亮,回过头,谢只只拿着一杯奶茶站在门口,见他眼神发亮,她以为他渴了,把奶茶往前面递了递:“要喝吗?”
沈秋鸣将杯子夺过来,抱怨:“你为什么不看我比赛,回去你得看重播十遍!”
谢只只不置可否:“刚刚有点低血糖。”
“怎么会低血糖?”沈秋鸣一边说,一边喝了口奶茶,脸颊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你到底放了多少糖!”
谢只只计谋得逞,忍着笑:“怎么了?”
沈秋鸣被甜得眼泪汪汪:“太甜了!”末了,他又觉得没面子,舔了舔发干的唇,凶巴巴地撩她,“像你那么甜。”
谢只只表示完全没被撩到,并抢回了自己的奶茶,拍了拍他的脑袋:“很厉害。”
沈秋鸣摇了摇头:“你像在摸小狗。”
谢只只:“……哦?”
沈秋鸣却弯了弯眼睛:“汪。”
05
比赛连着周末,队里便顺势放了两天假,自由活动。春日的台北走到哪里都像一幅画,杜鹃花开了一大片,色彩迷人,沈秋鸣租了辆自行车带谢只只穿过鳞次栉比的楼层,试图将自己融入画中。
沈秋鸣提起自己所想时,他们正在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旁吃冰棍,谢只只听了摇头:“别吓我。”
谢只只想起在《三体》中,有人向太阳系发送了二向箔,结果整个太阳系变成了一幅画。沈秋鸣眼睛发亮,觉得那幅画肯定很美。
谢只只赞同地点点头:“可惜就算变成了一幅画,我们也看不到。”
沈秋鸣抬头看天空,湛蓝的天空上云缓缓地飘着,飘过山谷与溪流,他喃喃:“只只,你以后想探索宇宙的奥秘吗?”
谢只只却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再说吧。”
她不像沈秋鸣,沈秋鸣的梦想像每一场比赛,起点与终点都明确。可她不是,她每走一步都要试探许久,生怕没有前进,又生怕走错。
跳舞的事情像是翻篇了,沈秋鸣没有再提过,他一心想带谢只只好好度个假,攻略做了一堆,疯玩了一天后,第二天却没音了。
谢只只踢了踢他的小腿:“今天去哪玩?”
沈秋鸣脸色变了变,粗声粗气地说:“你休息吧,不出去了。”
谢只只疑惑:“又怎么了?”
“我知道你刻苦,也知道你不好拂了我的意!”沈秋鸣将手中的早饭放下,说,“那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我这边的阳台能看到你房间里的灯光,你……你凌晨两点才睡吧?你们学霸就非得争分夺秒地学习吗?”
谢只只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伸出指头比了个一:“第一,不是你们学霸,是我们。第二,你以为我那么晚不睡,是在学习吗?第三,如果是,我大概是疯了吧。”
沈秋鸣怔了怔:“那你在干什么?”
谢只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懊恼地捂住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沈秋鸣,我可能是真的疯了。”
谢只只没有解释过多,让沈秋鸣跟她走,她的方向感不好,绕了不少远路才看到两人昨天看过的杜鹃花。野生的杜鹃花开在溪边,她放下背包,说:“沈秋鸣,我找了好久才找了个比较简单的,你要配合我。”
沈秋鸣还想问配合什么,便见谢只只脱下鞋,从背包里拿出芭蕾舞鞋,将手机丢给他:“第三首《胡桃夹子》。”
沈秋鸣这才知道谢只只昨晚在忙什么,他按下播放键,只听音乐声起,女孩踮起脚尖,修长的手臂抬起,优雅而美丽。
她许久不跳,却丝毫不觉的生疏,姿态优美地在杜鹃花中起舞,绕到他的身边时,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揽着她的腰。女孩的腰肢纤细,在他的掌下转了个圈,转瞬离去。
像是梦中般,她留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只只只准备了半首曲子,谢幕后,她套上外套,破天荒地觉得不好意思,看都不看沈秋鸣,说:“走吧。”
走出十米还没听到脚步声,谢只只拧了眉,回头看他,哪想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感动得眼泪汪汪的眼睛,她的心尖猛地一颤,开口:“还不走?”
“只只,谢谢你的出现,让我的青春绚烂璀璨,够我余生……”谢只只看着他,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该是深情而浓烈,她觉得自己会脸红,哪想少年话锋一转:“跟孙子吹好久。”
谢只只:“……”
06
沈秋鸣一句话得罪了谢只只,后果很严重,回来不管怎么耍赖卖乖都没有用。谢只只翻着借来的笔记,说:“沈大少爷,你的训练时间到了。”
沈秋鸣嗷了一嗓子,抓着书包就往外面跑。
谢只只去台北四天,落下的课不多,多花点时间就能补回来。
她正想着,跑出去的沈秋鸣忽然折了回来,她终于不耐烦:“又怎么了?”
“我想确定一件事。”沈秋鸣咽了咽口水,手撑在她的课桌上:“只只,你既然带着舞鞋,其实你在去台北之前就想跳舞给我看了,是吗?”
谢只只本来就对自己的心软懊恼,他一提就怒从心起:“滚!”
沈秋鸣却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喜滋滋地走了,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如有神助,进步神速,队里给他配了助理,跟着他去比赛也有个照应。
哪想沈秋鸣却给谢只只打电话抱怨:“只只,我觉得谁都没有你照顾得好。”
谢只只一心二用,手里做着实验,哼了一声:“沈秋鸣,你想让未来的物理学家给你当保姆吗,你有那么好看吗?”
沈秋鸣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我是挺好看的,但我也不忍心你给我当保姆。”
谢只只被噎了一下,没把握好手中的剂量,实验失敗了。
她闭了闭眼,作势就要挂电话,他这才道出打这通电话的意图,说他受伤了。
谢只只眉头轻皱:“怎么回事?”
沈秋鸣倒也没受多重的伤,不过是在酒店碰到了打排球的,跟人学了一会儿,觉得好玩便打了一下午,结果第二天手臂上一片瘀青,他拍了张照片给谢只只,哭喊:“真心疼啊!”
谢只只看了半天,回复:“真心疼。”
沈秋鸣问:“只只,你这三个字我该怎么断句?”
谢只只说:“你想怎么断?”
沈秋鸣嘚嘚瑟瑟地分析:“我说的真心很疼,你说的是真的心疼吧?”
谢只只犹豫了很久,等手下的这个实验终于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一点,沈秋鸣这次去了伦敦比赛,他那边应该还是傍晚。
她拿起手机,看着窗外黑沉的夜,想着现在的沈秋鸣站在日暮夕阳中,攥着手机等她的消息。
谢只只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回复:“就是你想的那种断句。”
许是受了谢只只的鼓励,沈秋鸣次日比赛像开了外挂,一路横冲直撞居然冲进了决赛,虽然最后惜败,拿了个亚军也足以让人惊喜。
彼时临近冬日,谢只只怕冷,整天抱着杯奶茶窝在教室里,放学都比别人要多磨蹭十几分钟,等出去的时候,学校早就没人了。
保安远远地看见她,吹了声哨子:“同学,快回家了。”
谢只只将小脸埋在围巾,鼓起勇气踏进寒风凛冽中,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就又听到保安喊道:“这位同学,现在学校不给进了,你不是那谁吗!”
谢只只一听,快步往前走了走,便看到沈秋鸣隔着校门冲她招手:“谢只只!我来接你回家啦!”
他站的地方刚好被保安室的灯光笼罩,暖黄色的,映在少年雀跃的脸上,打下一层温柔的光影,让人想对他投以最温柔的笑意。
谢只只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将围巾往下拉了拉,对他笑了笑。
07
沈秋鸣这次回来感受到了众星捧月,忙得团团转,居然还有学妹来找他要签名。他工工整整地签上名后,又跑来找谢只只嘚瑟:“要不要我给你签名?”
谢只只依旧头也不抬:“你知道你给我传了多少次字条吗?”
沈秋鸣悻悻地说:“那你一次都不回我?”
沈秋鸣坐得离谢只只近,他上课不认真听讲就算了,还总是骚扰谢只只,时不时就要递张字条过来,她看完便塞进书里。
听到沈秋鸣这么控诉她,她面不改色:“我回过。”
沈秋鸣啊了一声,想起来了,他当时在纸上画了个QQ的对话框,上面写了句“沈秋鸣向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谢只只回了一句:“谢只只把窗户关了起来。”
沈秋鸣想起这件事,深感挫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趴在座位上。谢只只看不下去了,学着他给他传字条,发送窗口抖动,不一会儿,他回复:“沈秋鸣把窗户卸了,直接进来。”
谢只只:撤回窗口抖动。
沈秋鸣:……
他在后面戳戳谢只只的背,谢只只回过头,看见他弱小可怜又无助,觉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书认真听课。
身后的沈秋鸣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打扰她,等到下课了,才说:“我可以参加夏季的全国锦标赛,队里要庆祝一下,你要来吗?”
说是庆祝,不过是大家找个由头一起吃个饭,安排晚上吃火锅。
谢只只不愿意浪费一晚上的学习时间,拒绝了他,见他失望,又说:“你在哪里吃,我下了晚自习去找你。”
地点离学校不远,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谢只只紧赶慢赶,那边还是散了场,远远地看到沈秋鸣裹着条围巾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看广场上跳舞的大妈,脚尖轻点,蠢蠢欲动地也想上去跳。
谢只只慢吞吞地站到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眼尖地发现她手上拎了东西,跳着就要过来抢,她没躲开,被他抓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沈秋鸣打开袋子,里面是两杯酸奶,“给我的吗?”
谢只只嗯了一声:“听说吃完火锅吃酸奶会好一点。”顿了顿,她又补充,“也算是帮你庆祝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秋鸣已经打开酸奶开始吃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太小,他没有听清楚,疑惑地看着,含含糊糊地问:“你说什么?”
他吃相不好,嘴角沾了一圈白色酸奶,看起来好笑,谢只只决定放下心中的纠结好好地嘲笑他。
沈秋鸣也不生气,抱着酸奶吃得欢,无忧无虑地让她感慨,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好羡慕你。”
沈秋鸣抬起头:“嗯?”
既然开了口,就不吐不快,谢只只抿了抿唇,说:“你的目标一直都明确,可是我很迷茫,感觉什么都很远,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沈秋鸣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其實我也很迷茫。”
谢只只诧异,又听见他继续说:“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往前看,游泳的时候我只管游到头就好,拼尽全力就好,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要求。可是,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接受,拼尽全力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
少年依然看着她,眼神黑亮有神:“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尽力了,就不算输。”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无论是对游泳,还是喜欢她,他尽力了,就不算输。
08
迷茫的沈秋鸣那天晚上吃完了两瓶酸奶,把迷茫的谢只只送回了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让她在门口等他一下,不一会儿便捧来束花,淡紫色的小雏菊映着他的笑容,递到她的手上:“送给你。”
谢只只盯着花看了片刻,抬起头:“沈秋鸣,我十八岁了。”
沈秋鸣:“我知道啊。”
谢只只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这个年纪收到男孩子送到花,你知道我会误解吗?”
沈秋鸣失神了一秒,忽地露齿一笑:“我知道呀。”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离女孩有点近了,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他笑着说,“是你误解的意思。”
“准确地来说,你没有误解。”
谢只只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还没回过神来,沈秋鸣飞快地说了句“再见”便跑远了,留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晚上甚至破天荒地失了眠,做了一晚上的数学题,到学校时只觉得头重脚轻。
后座空空,沈秋鸣已经去训练了,他的同桌见谢只只来了,递来一张字条,说是沈秋鸣留给她的。
谢只只打开,沈秋鸣的字迹潦草横飞:“好好学习,别为了我分心。”
谢只只被气笑了,习惯性地将字条塞进书里,又忍不住拿出来,左看右看,在下面回复:“好好比赛,别为了我分心。”写完,她又觉得不解气,“如果我为你分心没考好,你要负责。”
可怜谢只只聪明了十八年,完全没想到这句话把自己坑了进去,等沈秋鸣看完字条,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扯了扯她的帽子:“只只,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谢只只:“……”
为了不给沈秋鸣负责的机会,谢只只在百日誓师后搬到了学校宿舍,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生活,而沈秋鸣则在五月开始为了全国锦标赛做准备,常常不在学校,成绩下滑得也厉害。
沈秋鸣随意地将成绩单揉成团,问谢只只:“如果我学习不好,你会嫌弃我吗?”
谢只只毫不客气:“会。”
于是,在三模中,沈秋鸣一跃成为年级前十名,让整个学校跌破眼镜,连老师都觉得心疼,找沈秋鸣谈话,让他不要太拼。
沈秋鸣走出办公室,谢只只在门口等他,他连续进行强度训练又回家刷题,嘴唇微微泛白,看得她心里一疼。
沈秋鸣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的发上揉了揉,轻笑:“拼尽全力,别回头,别在意,往前走就对了。”顿了顿,他说,“我熬的鸡汤好喝吗?”
谢只只轻笑:“甜的。”
沈秋鸣的眼眸微动,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后来,谢只只想想,她总以为高三的那段时光,她是靠意志力坚持下来的,但其实她是靠沈秋鸣的笑容才坚持下来的,譬如,在那魔鬼般的三天结束后,沈秋鸣对她笑了笑,缚在身上的枷锁去掉,她说:“结束了。”
这一段结束了,下一段旅程还在继续。
七月中旬,沈秋鸣参加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拿下男子一百米仰泳冠军,他下了赛场后拿着冠军奖杯站在謝只只的面前,言称要把奖杯给她。
谢只只警惕地看着他,他笑起来露出小虎牙:“只只,你看我在干什么?”
“……你在讨好我。”
“那我为什么讨好你呢?”
“你有求于我。”谢只只抱着手臂审视他,“说,又求什么?”
沈秋鸣把奖杯塞到她的手里,叹了口气,眼神却明亮如星子,她听见他说:“谢只只,我在求你喜欢我呀。”
他在恳求她,恳求她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与他经历那漫长的一瞬间。
而这浩瀚宇宙中短暂而美好的一瞬,是他和她的一生。
编辑/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