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苏轼的禅宗思想
2019-04-17郑燕
郑燕
摘要:禅宗发展到宋代,吸收儒、道两家的思想,形成三教合一的思潮,其兴盛对宋代文人产生深远影响。苏轼作为宋代文人的典型代表,面对仕途的起伏与生活磨难,并没有抑郁消沉,而是吸取禅宗的随缘思想,以超然的人生态度直面苦难,并对人生进行深刻的自省,从而培养出一种随缘适意的人生哲学,人生如梦的宇宙观念以及澹泊高雅的审美情趣。苏轼在禅宗思想的浸染之下,其诗歌创作不仅形成独特的风格,更铸就一种意境高绝的表现意蕴。苏轼在黄州时期的诗作、散文、词作及其中的诸多意象,都受到禅宗意识的强烈影响,这与其在黄州时期热衷于参禅是分不开的。通过色界即现象界禅修的方式,溯其源头,佛教经典中譬如《密宗》《维摩诘经》,为士大夫既迷恋尘世,又得到灵魂救赎提供依据,借此说明苏轼通过动态和静态世界的纵念法参禅,参得方便禅,悟佛禅机理达到游刃有余的程度。
关键词:苏轼;禅宗;思想
一、引言
苏轼他作为北宋文人的典型代表之一,同时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人物,他的一生屡遭贬谪,历经磨难,但他并未因此而意志消沉,而是以旷达开朗的心态面对人生种种挑战。正是受到禅宗思想的浸染,苏轼的诗歌才得以与天地表里相连接,其中包含的禅思意趣,心境博大,思接千载,尽人生与宇宙之机妙。正是禅宗那种无所挂碍的人生观成为苏轼的独特精神寄托,并使诗人从中获得内心的平衡与解脱。不同于唐代文人亲身体验世界,在禅宗的影响下,宋代文人转向内心世界,通过内心的调节消解掉自身的痛苦,而这种一切皆空以及追求清净的观念正符合苏轼的審美思想,使诗人无形中将禅宗思想与他对人生的理解结合起来,引人深省。
二、苏轼的禅宗思想
(一)苏轼在黄州参安心禅
苏轼初到黄州,与环境格格不入,“嫣然一笑竹篱间,桃花漫山总粗俗”的目无下尘;“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的孤高自傲,居住在定惠院,生活简朴、孤寂、落寞,黄州的一切和他所享受过的繁华形成鲜明落差。他一生融会贯通儒释道,如果论其对三家轻重的态度上看,对释家的因缘凝聚在三次宦海沉浮中,“问汝平生事业,黄州惠州儋州”。
由《初到黄州》的“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的自嘲,到定惠院的孤高自许,再到不得不接受“僻陋多雨,气象昏昏也”的环境和“空泡煮寒菜,破灶烧湿苇”的清苦。心情的转变有赖于禅宗,觅得“安心”之法。“安心”之术对苏轼影响很大,晚岁习为养气安心,支撑他的艰难岁月。
(二)苏轼在黄州透过色界参禅
在佛教中,色界即现象界。苏轼在色界中寻找禅趣,不避讳佛家的戒律,饮酒吟诗、与妓女交游、寄情山水等。
正因为苏轼深谙佛典,从不避讳与妓女的交游,实践纵念法。诸多诗词可以证明,譬如他的《赠黄州官妓》中,赞李琪美为海棠;而且其诗词中,尊重知书达理的女性,称文柔为“法喜上人”。
佛教的色界即现象界,所以苏轼不逃避酒,作《东坡酒经》。亦有“美酒一杯谁与共”;“一尊还酹江月”;千古佳肴“东坡肉”;也“但吃肉边菜”。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在乎外在形式,苏轼领悟到禅宗的真谛。他在黄州贬谪转而参禅的过程中,明白锋芒外露是为官的弊病,苏轼就把自己的不吐不快的风格归结为佛教的造业。
(三)苏轼笔下石头中的文化人格和禅
石头在大自然中,逍遥天地间,不受约束、自在;而在尘世中,被世情世态污浊,迷失本性。文人常用石头的象征意义,一方面抒发自己的性灵,与现实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又抒写出自己忠君爱国的坚定意志。如此一来,成就石头两种性格。
苏轼笔下的石头是有性格的,苏轼谈到“石文而丑”。陈洪教授曾解读“文而丑”,文是作者自己美好人格的象征;丑是站在社会通行标准对立面上的审美评判,苏轼通过一诗一文对各种怪石的形状、禀性作以解说,揭示其内蕴的风骨精神。这些石头象征着苏轼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修禅就是要去除幻象,揭示“物我不二”的生命本源本质,用“平常心”、“无住心”修道。石头在大自然中,有性灵,到尘世便迷失本性。石头常常是文人寄托自己精神的象征,性是真如本体,灵是般若,是智慧。苏轼的石头诗不但寄托他的理想人格,还用来参禅。
三、禅宗思想对于苏轼诗歌创作的影响
(一)人生如梦的宇宙观照
禅宗“人生如梦”观强调一切皆空、人生短暂的观念,世间万物都是一片虚无,如镜花水月,人的一生也如梦幻泡影一般稍纵即逝。
因受禅宗万物皆空的观念影响,苏轼的诗歌对“人生如梦”有更深一层的阐释。不同于大多数前人因世事无常而导致消极虚无的流调,苏轼的诗歌尽管也抒写“人生如梦”的深沉感慨,但并不是苦痛的自我消遣,而是以一种乐观豁达、傲视苦难的态度面对人生无常。
(二)随缘适意的人生哲学
早期的佛教注重外在形式,无论是追求静坐独处以求得内心平静,抑或是退隐山林、啸吟风月,士大夫注重的是从外在的形式追求心理的平衡,希望能从外界的体验当中消解内心的烦恼。而禅宗则认为一切苦恼皆是虚妄,只要保持内心的清净,就能体会到人生与宇宙的永恒,从而求得解脱。禅宗不讲苦行与坐禅,而是讲求随心而行,随缘任运,不受外在形式的束缚。在这种思想影响下,宋代士大夫将保持内心的平静作为他们的处世哲学,因此宋代的诗歌往往表现出一种对苦恼的超脱与对人生的审视,即随缘适意的处世态度以及人生如梦的沉思。苏轼作为宋代的 一位代表人 物,一 生 屡 遭 贬斥。然而,仕途的起伏并没有使他抑郁消沉,而是从佛教中汲取营养,以超然的人生态度面对世道的险恶。正是禅宗这种随缘任运的适意人生哲学给苏轼提供一片心灵的安顿之地,才能滋养出这样一位即使饱经磨难仍能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生态度付诸于笔墨的伟大诗人。
四、结论
禅宗的兴起与士大夫的诗歌创作有着密切的联系,禅宗中的那种“梵我合一”“本心顿悟”和“一切皆空”等思想不仅促使宋代士大夫处世哲学的转变,为文人士大夫构建一个平静澹泊的人生境界和随缘适意的人生态度,使士大夫的心理愈加细腻,并且形成一种“人生如梦”的世界观和自然澹泊的审美情趣。综上所述,苏轼在黄州时期,由于宦海风波,一落千丈的生活,正是这样的机缘,由起初不适应,到禅宗中觅得安心禅,这是一大进步;苏轼在色界即物质世界中参禅,超越“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达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境界,只有这样,才是跳出禅宗的“五蕴皆空”窠臼,才是真正觅得修禅之法;而这样的纵念参禅之法,追本溯源,发现佛教经典中不乏其例,更能说明苏轼深谙禅宗。通过他为妓女提诗,从中可以看出其参禅方式,透过色界传达禅宗思想。通过苏轼在黄州时期的《怪石》谈,通过其笔下石头中的文化人格和禅,可以看出通过静态的物质传达其禅宗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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