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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突围

2019-04-16包乐含

青年文学家 2019年6期
关键词:罗素尘世庄子

包乐含

我为什么而活着?

这个问题至今已纠缠我有三、四个年头了,可恶的一串接一串的考试没能让我连续、深入地去思考。2012年10月27日,难得能在月色下冥想一二。

新学马哲,那个德国人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抽象之至,又有说人的全部价值在于奉献。他脑子里全然是共产主义,自然一些理论也超越当世,然而鄙陋的当世之人,又如何去体悟他那句句箴言呢?简言之,满大街的烟尘,夜间野地里的饥饿,公交里窒息的汗臭烟味,路边痰块里蠢蠢的细菌丝毫不在意那所谓的“人类智慧的精华”。自然的,住在底层的人又如何懂得高楼上接近天堂的理想?且,那也固为“理想”。

底层的罪恶不愿撤退,尘世的污淖仍在扩张,光辉看来是场空梦,醒来时眼皮上倒有未洗净的煤渣,每天的朝阳与夕阳又有何不同,24个钟头换得几笔钞票,磨蹭磨蹭似乎时间很容易赶走,上头的天安安稳稳,四面的壁暂时不会倒塌,身上这套衫裤还能见人,生活看来没什么,只在闹叨叨、眨眼皮、扎鱼刺、数工资、阴谋算计、假哭伪笑中路过。

现世的人何尝不是如此?

世上惟一能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只有自己。何不从自身找寻生的火花?

星子在夜幕中沉默着,在爆发,同时也在灭亡。我只有迷茫,无法想象浩浩宇宙竟为何貌,漫漫红尘何处是净。但是似乎罗素在我心头拨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在其《我为什么而活着》中,首段之语实令我为之一动:“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这三种激情,就像飓风一样,在深深的苦海上,肆意地把我吹来吹去,吹到濒临绝望的边缘。”

读罗素的这段话,我仿佛也听见我的心在与其隔空呼应。罗素“绝望”,我亦有绝望之相。然而,我用微颤的手在其后挥洒:“对自然宇宙的敬畏与探索,这四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

罗素比我幸运,找到了前二者,我仍在漫漫长路中,一无所得。

但是,似乎罗素提供的这三种信念,近乎完美,而过于完美的东西总让人有些许悲凉。设想一下,一个得不到爱情,无法就读的人,又生活于无尽头的苦难之中,那一切希望刹时被付之一炬。与此同时,执着于此的人没有了心,从此他便是一具运行的部件,真真正正的一台“人类社会大机器”的部件,而似乎这台庞大的机器几乎完全感知不到这个部件的存在或消亡。从此,又有一堆原子分子回归了天地。机器安然运行。淡红的血色,微漠的悲哀,那兴许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似乎上述一切可悲都在于外界环境之恶劣,但一个中国哲人冲破了这一切,而达到了逍遥境界,此人固为“逍遥君子”——庄周。其“庄周梦”,按“标准教科书”所云,“人类的思想也同样能够消除物我界限,使万物融为一体,使得‘我冲破观念与时空的束缚,在精神的天地间自由飞翔。”我想了想,“人”与“他物”消除界线,融为一体,那么所谓的“人是万物灵长”的观点,又如何立得住足?

这也是我一直偏爱道家之故。我总觉人类是可悲的,而这“悲”之源亦是人把自己抬在一个王座上,安给自个儿一个“万物灵长”之帽。身为王者,必有王道,人类的“王道”在于充分显示自己与别种之不同,这种“为王之尊”一直扎根在全球人的脑海中。

然而,无论多么欢喜“老庄之学”,其中的弊端又是确不可避开的!孔子之教育在于培养学生成为“君子”,不仅要“修身”,还要“平天下”。庄子之安宁,固在个人,而尘世一片暄腾。恶心、混乱,一切都存在于人世间。《圣经》认为是潘多拉给人世带来“恶”,但兴许只在世界开始存在“恶”之后,“人”才够称得上是“人”,也就是所谓的“万物之灵长”,而事实上却是“尘世罪恶之源”。

一片污淖,“庄子”有几人?而如今,地球已全然在卫星眼中,我们的踪迹已经没有外衣,我们的隐私在风中裸露,余下一层风干的肌肤,即使有“庄子之心”,何处可充 “此心之归宿”?

庄子在现世会窒息,灰尘堵住他的呼吸道,林立的人面堆积成一堵四面墙与天花板,庄子会发现,揭开一张哭脸,又出现一张笑脸,揭去此笑颜,却是一张怒容。庄子急了,往地下找,撞見的是几米地基块,若是好地皮,下边会有水管、天然气管道……是么?自陆至空,我们被包围了!

是的,现世的世界如此狭小,小得人类又要向外找寻“星球殖民地”。吾辈现世之人,是否真的失却了生的火花?吾等必然困于尘世之中,按孔生之术,“兼济天下”,那么兴许孙逸仙先生就可提供前车之鉴了——四处碰壁,误以人面为人心,直至命将尽,似乎还未识清世界真相。

那么真的无望了?史铁生于此说“不”。他是饱受苦难的人,他也在寻找生的理由。他找到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史君应是个“大懒人”,他的理论应是:既然活着,又何必费着心思去死呢?

又有司马君著《史记》,“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示后也。”这样的人志向在于人生,而放之时空、宇宙,是否依旧有支柱力量呢?

我想一个在人世间受了许多打击与排挤的人,其心倒已经历了比常人更漫长的路程,因而他们有的人可以坚强得很可怕。

我之“生”,大抵都依仗着它给我找到的“使命”这一概念。我之生者,负命之程也。善命而归,此吾衷也。

活着,乃善命之本,固不可缺。

然,夫人生而受枷锁,现世之人生于镜头之前,困于钢筋水泥之襁褓,焉得安?

人应独立于世,因而坚强勇敢成了人必不可之武器,至少是一副盾,来抵住这个世界施予你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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