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堤的沉默

杨 晨

（广西艺术学院，广西 南宁530007）

一、“新女性”画家

中国的“新女性”画家是什么呢？在20 世纪初，中国思想启蒙运动开始发生，西方女权主义思潮也开始传入中国，被有识之士积极提倡，从而产生了“新女性”女性群体。内容上，她们用女性特有的视觉方式描述着对生活的态度。所以画面温馨具有强烈的人文情怀，通过对画面形式感和独特色彩的追求上，表现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具有独特性。她们所描绘的对象大多是与生活紧密相关的事物，比如静物、儿童、花草和风景。她们区别于同时代的男性画家们执着于哲理性，历史性的宏伟题材，比如徐悲鸿的画就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情感。比古代女性画家更开放，有创新，努力寻求自我的价值和自我解放，摒弃绘画中的因循守旧，艺术上的变革同时也带来了社会风气的变革，她们的出现使人们对“女性”这一群体的看法悄然改变。女性则擅长把握生活细节，比如一朵花、一个瓶、一处小景。丘堤则是一个典型代表。

二、绘画艺术特色

张彦远说：“图绘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但是这时的画面已经开始摆脱说教成分，重在抒发主观情绪，丘堤的油画正具有女性特有的抒情和诗意。她的绘画题材基本都是静物风景画。“静物画”是从17 世纪荷兰画派中独立出来的一种特有的绘画样式，后来随着印象主义的出现，静物画开始固定成为一种绘画形式。丘堤是最早去日本学画的女画家之一，虽然时间不长，但她的静物画具有典型的印象主义特征。决澜社第2 届展之中，丘堤的《瓶花》获奖了，丘堤将叶子画成红色，花画成绿色，此画是红叶绿花。当时就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因此引起了一番争论。丘堤解释说这是她们家乡特有的一种花。庞薰栗、倪贻德等一些决澜社画家认为，艺术改变物象本色，进行艺术处理无可非议，虽然画中红叶绿花有违常理，但这一时期的女画家已经开始在作品中流露出些许创新风格和解放精神。并且画面的装饰风格还是可以看出来受到了日本洋画的影响。这种风格和精神也印证了女性画家思想上的艺术解放。向我们表达了那时最新潮的新观念。只可惜原作不存在了，现在我们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的文字来重现画面。

笔者将丘堤为数不多的画大致分为三类，静物、人物、风景。丘堤的静物画是数量最多的。有明显的形式主义和表现主义的风格倾向。她各种形状的静物组合在画面中有序排列，构图感十分强烈，有着明显的西洋画风，画面细腻沉静，用笔大胆自如，色调清新，反差不大，却很好的区分出色彩的大关系。不拘泥于细节刻画，形体简化处理。比如《静物之三》《仙人球花》《静物》《葡萄与水果刀》《山茶花》《菊花》《窗前郁金香》《栀子花》《根》《月季与漆盒》等。丘堤的肖像画同庞薰琹的作品相比，可以看出两者在人物塑造方法和画面处理方式上的相似之处。将丘堤1945 年的《男孩像》与庞薰琹于20 世纪30 年代初为丘堤所作的肖像相比，都用相近色过渡表现体积，概括性的脸部五官及肢体轮廓，甚至用同样的蓝、黄、白颜色构成画面的色彩基调。就人物画而言，丘堤与庞薰琹的技法与风格是接近的。庞薰琹在巴黎时期的作品受到巴黎画派以及立体派等的影响，但丘堤却并非如此，所以庞薰琹的肖像作品对丘堤来说是可能是最直接的影响源。丘堤画面中的东方元素与西方技巧完美融合，如蓝印花布、古典家具、漆盒和月季花等东方元素，将中国的元素融入油画之中，使中西绘画艺术相得益彰。她的创作量少而精，倪军提及她一生创作28 幅作品。美国学者迈克．苏立文提及她一生创作油画只有20 幅。①丘堤身处当时画坛中心，却创作量少，暗示了一种谨慎沉潜的作画态度，每幅作品都是经过反复锤炼、沉淀后的创作。

解放之后，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丘堤将她对绘画的热情都全身心投入到工艺美术设计活动当中。1956 年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大殿开幕了全国服装展，丘堤那时的工作就是服装研究。她设计的舞蹈服装《采茶捕碟》还获得了优秀设计奖。《美术》也刊发了丘堤的《谈谈服装的式样》一文，在文章中，丘堤表明了服装“不要千篇一律，应该多种多样”的核心思想。直至1958 年，丘堤心脏衰竭逝于协和医院，其遗体也留在医院做病理解刨。

丘堤绘画作品的艺术魅力在今天依旧光彩熠熠，不仅因为她们在新文化运动中争平等求自由，将自己所思所感给更多人启发，更多的也是因为她们生命中蕴含的艺术精神和才华。丘堤对艺术的毕生坚守至今仍激励着广大青年画家对艺术的积极创新、进步。丘堤的艺术理念与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观念：“艺术家只描绘自己的内心世界，只表现自我，强调艺术家的个性在艺术创造中的重要性。”是相近的。女性绘画由失落走向成熟，从他者走向自我。在油画创作中不断发展演变，如今当代的女性画家将女性自身作为特别关注，用画笔书写自己人生轨迹。她的女儿庞壔也是一位优秀的画家，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领略过人生风华的丘堤就这样走了，她的女儿庞壔说，母亲生前的最后的一句话是：“我还能不能再看见海呢？”

注释：

①苏立文.忆庞薰琹[J].决澜社与决澜后艺术现象,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