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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有点远

2019-04-07刘兰若

大学生 2019年12期
关键词:房东社工江南

刘兰若

毕业前的一个学期,我选择搬出宿舍居住。一是想体验韩国特色的“考试院”文化,二是想过一下“躲进小屋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自由生活。

不过,这种舒坦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被一位“不速之客”所打破了。

那是一个神志异常的年轻女孩,看上去与大学生同龄,不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专为学生提供的宿舍睡下的。被发现后,面对房东、警察和社工的劝解,她披头散发,身体颤抖,时不时的说着胡话,大喊大叫:“我不想走!”

为了尊重她本人的意愿,警察也无法强制让她离开,而且房东见她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住客,便不了了之,让她继续居住下去。

然而,一段时间后,她的行为举止愈发乖张:在公共厨房里呕吐而不是选择去卫生间;半夜两点钟拿着菜刀在厨房切菜;趁人不备偷偷在走廊拐角处藏好吓唬人.....

学姐便是“受害者”之一。平常喜爱烹饪的她变得终日惶惶,收起了锅碗瓢盆。厨房变成了“共同警备区”,餐厅里也再没有了往日言笑晏晏的聚餐。而我也是惴惴不安,如果说不讨厌这个本该到医院去住的邻居,是不现实的,我特别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有个尽头。

尤其是临近期中考试的那几天。我在屋子里复习,可是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尽如人意,我又一次地听到了她的咆哮声。

心烦意乱的我根本看不下书上的任何一个单词,收拾书包,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位老妇含有怒意的音色。

“也许是房东吧”,我不假思索。关上门快速的低头向前走。突然,我撞见了一位大婶——原来刚刚在大声训斥的老人,是这个女孩的母亲。警局提供信息,房东找到了女孩的父母,她们从屋里屋外争执良久,那位母亲一边说着给别人添了麻烦,一边拉着她离开,她却不肯,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蹲在角落里伤心的哭嚎。

继续走下楼去,我又看到了他的父亲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透出哀愁。

这对夫妻是我见过的,最不光鲜靓丽的韩国人了——女孩的母亲穿着深色花棉袄配一双没有品牌的运动鞋,和韩国乡村里的老妪别无二致。父亲则戴着最普通不过的金丝眼镜,灰蓝色的外套和普通的运动裤,皱皱巴巴的好像洗了好多次。

在极其注重外表,崇尚“得体”的韩国,从穿着打扮上看出一个人的身价并非难事,我相信这家人并不富裕。曾经登上过韩剧中著名的南山塔,眺望着首尔夜晚灯火辉煌的大厦,感受到了韩国的浪漫、时尚和小资情调。但走下高塔,却也可见一片片低矮、逼仄、以塑料布为窗的陋屋,有几户人家还在用炉子烧火做饭,烟囱里冒出了白色的炊烟,飘荡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上空。托翁说过:“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个不同”。也许我遇到的这家人便是在发达的社会下大大小小的不幸家庭之一吧,我不免对他们有所同情。

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大学里接触最多的一类人:外籍韩裔和韩国的中产阶级。她们穿最新潮时尚的名牌,手握的美式咖啡香气四溢,高跟鞋在楼内哒哒作响,下课有车代步,回到自己家的高级公寓甚至是独栋别墅。他们可以享受优越的社会资源,可以环游世界,用丰富多彩的人生履历打动大学面试官,步入韩国名门大学的厅堂,学习国家最先进的知识理论,每天研究的是世界、人类、未来等一系列宏观而伟大的议题,毕业后会有一份高端而体面的工作。

可是谁又在乎这个灰头土脸,蜷缩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盯着破旧壁纸发呆的可怜女孩呢?这样的群体甚至连与中产阶层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2016年,一位贫民区生活了三年的摄影师拍下了一组图片,生动地揭示了在江南区附近的一片贫民区——九龙村的真实生活。虽然江南以富人区著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过着“江南style”的生活。九龙村共有大约2500名居民,没有政府补助,每天居住在用胶合板、废旧金属、塑料布和纸板建造的陋屋里,路过煤气罐和电线存在巨大安全隐患的小巷,生活在贫困之中。按照政府的计划,这个贫民窟将被拆除,而后进行再开发。但九龙村贫民窟的再开发计划一拖再拖,原因就在于政府一直无法敲定居民补偿计划。

在我這里,警察和社工的回访也没了下文。电影《熔炉》里说:“我们努力奋斗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让世界不要改变我们。天气变冷了,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周围人的温暖,是多么的珍贵。”最后,我还是搬出了这个令人疲惫的小屋,但我依然记得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韩剧里“继承者们”和穷家女的幸福故事被现实所打破,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韩国的贫富和等级差异。

责任编辑:钟鑫

PS:电影《熔炉》取材于2005年光州一所聋哑障碍人学校的真实事件,改编自韩国作家孔枝泳的同名小说。2011年该电影播出后,韩国社会反响强烈,韩国甚至因此修改了相关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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