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呆温顺但独立自强的小蛇
2019-04-07马超
马超
燕园生态圈丰富多彩,虽在北方,也会有一些蛇出没,如虎斑颈槽蛇。2019年6月,我就遇见两条虎斑颈槽蛇正在草丛中“约会”,彼时正是它们交配的季节,我拍到这张照片后,就匆匆离开了,绝对不能搅黄它们的神圣仪式。
也曾有同学说,在未名湖边遇到过几次虎斑小蛇,不过都是在夜里。未名湖岸较为光秃,很少有适合它们隐藏和捕食的草丛,再加上白天湖边人来人往,所以它们通常藏匿在石缝中,很难被看到。到了晚上,四周安静下来,湖里的各种小鱼小虾非常活跃,正是虎斑小蛇觅食的绝佳时机,这时它们就会游到石岸浅水处美餐一顿。如果你希望在未名湖边偶遇到它们,可以结伴夜游未名湖。
独立自强能上天入地
虎斑颈槽蛇(Rhabdophi stigrinus),简称虎斑蛇,是国内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蛇类之一,属游蛇科,颈槽蛇属,俗称虎斑游蛇、野鸡脖子、雉鸡脖等。身体背面的草绿色,为一种保护色。头后两侧有对称的“八”字形黑斑,自颈部至身体中部的侧面,有橘红色与黑色斑块交替排列,腹部浅黄绿色。成年蛇全长约80厘米。主要生活在河边、野苇塘、稻田地等水草繁茂的湿地区域,也能在远离水域的农田、山坡,甚至民宅周围见到它们的身影。
它们食性广泛,吞食多种小型动物,除了最常吃的青蛙、蟾蜍、各种鱼类外,也捕食小鸟、田鼠和各种昆虫等。
虎斑小蛇的生活太难了。小蛇出壳后为了食物和成长,幼小的身躯必须要独自面对大自然残酷的生存法则,并努力去适应。
北京地区的虎斑蛇卵孵化期约为40多天,经过6月的交配季,到8月人们就能看到独自觅食的虎斑小蛇了。这些小家伙多活动于浅水边,捕食小鱼和游到水面换气的蝌蚪。
一般来讲,这种蛇给人们的印象是:温柔老实,纯良无害,但它们肚子饿时打起猎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根据个人经验,我把它们强大的捕食能力,总结为四个字:“上天入地”。
“入地”,是指在干涸的坑塘中,它们能钻入池底淤泥吞食泥鳅;在庄稼地里,它们能爬入地下鼠洞为农民除害。
苇塘边的虎斑小蛇,仅10多厘米长,应该才出生不久,可以看到它的头比周围的浮萍大不了多少
每當天气干旱,水塘干涸,绝大多数鱼类在劫难逃,而泥鳅为了寻找水源、躲避曝晒,能够钻入泥中蛰伏,并在表面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洞口,从而躲过被干死的命运。才干涸不久的小水坑里,这种泥鳅洞随处可见,洞里的积水为泥鳅们的存活提供了最基础的条件。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发现较粗的泥鳅洞,徒手刨开淤泥,里面都会有一只又大又肥的泥鳅,一刨一个准。幸运的话,还能搞到将近一米长的大个头儿黄鳝。但如果附近有虎斑蛇出没,你就要小心了,因为它们懂得寻找泥鳅洞,并钻入洞中捕食,挖泥鳅黄鳝时,可能“幸运”地挖到它们。
多年前我的一位发小就曾挖到虎斑蛇,差点没被咬到。那一刻,蛇把他期待丰收的热情都吓没了。他直接拎着水桶回家,那种巨大的心情落差大概就好比在一个不大的小水坑里徒手摸鱼,以为在水底抓到了什么鱼,结果拿上来一看竟然是一只癞蛤蟆。
进入深秋后,老鼠们开始忙于储备过冬的口粮。记得小时候伙伴们去刚收割过的庄稼地里玩,我们利用田梗边凸出来的小土丘来寻找鼠穴。小土丘是田鼠挖洞时堆积在洞口的,我们称之为“前洞”,内部坡度平缓。它们还会挖一个“后洞”,坡度较为垂直(挖鼠穴一般是从前洞开始,同时堵住后洞,以断绝田鼠的后路)。
田鼠的地下洞道颇为复杂,用铁锹挖掘,挖着挖着就会遇到分岔的情况,需要做标记,蜿蜒狭长的洞道连通着“卧室”“厕所”与“粮仓”,粮库中的粮食取决于地面上长的庄稼,可能是清一色的玉米粒,也可能是花生或者豆类植物的种子等等。
当然挖鼠穴时也可能挖到蛇。这多半意味着洞内已无田鼠,粮食也不会太多。我曾碰到,鼠穴中蛇才吞掉田鼠不久,肚子还是鼓鼓的,而这些荒废的鼠穴也成了虎斑蛇理想的冬眠场所。钻入鼠洞,既能饱餐一顿,又能占得一座地下“豪宅”, 虎斑蛇可谓一举两得。
为了捕食猎物,除了潜水、遁地之外,虎斑蛇也时常游走于民宅间,出现在院子、墙角、窗台,甚至能够沿着墙缝爬上屋顶,去吃屋檐洞里的麻雀蛋和小麻雀。更强的是,我还遇到过这种蛇爬上高大的杨树,吞吃斑鸠巢里的小斑鸠。我稍微夸张地称之为“上天”。
一般在农村的房顶屋檐下,麻雀窝随处可见,童年时期的我经常和小伙伴扛着梯子,挨家挨户地去别人家后房檐掏麻雀窝,这是我们那个时期在夏天的一项重要娱乐活动。
走访过程中,我们有时会看到虎斑蛇的一部分绿油油的身体伸出屋檐,看着很是瘆人,这说明我们来得太晚了,麻雀巢已经被它洗劫一空。
最为恐怖的是,蛇的身体没有伸出屋檐,而是完全隐匿在屋檐里。(有可能是在等待成年麻雀归来。)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把手伸进去摸到的可不是暖和的小麻雀了,而是冷冰冰的蛇。有小朋友遇到这种情况被吓得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算是掏鸟窝的大代价了。
所以,那时候大人们十分反感我们掏麻雀窝: 一是爬高可能有风险,二是可能碰到蛇。他们还吓唬我们说:“受惊的蛇无路可逃,会直接钻进人嘴里”。
温顺但有毒
生活在乡下民宅周围的虎斑蛇,对于有人类靠近的威胁,表现得很迟钝,因此给人一种傻头傻脑的印象。它们应该是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类的活动,这一点很像未名湖边被游人惯坏的野鸭和麻雀。
2019年夏天的一次经历让我印象十分深刻,当时在田间小路溜达,遇到两位工人正在路边施工,声响很大,而正对他们脚下约三米远的野渠边,一条虎斑蛇正若无其事地捉金线蛙。他们发现它后,便用土块砸,受惊的蛇判断不出是哪个方向来的危险,竟然直接往岸上爬,爬向他们,后来才醒过闷儿来,快速逃回水里。
这种蛇不仅呆蠢,性情也很温顺,极少主动咬人。华北地区进入十月中旬后,天气越来越冷,草木枯萎,农田开始陆续被收割,蛙蟾多向水域附近迁移,活跃于农田旱地的虎斑蛇和其他蛇類也向野塘、河边等水域集结。
蛇类冬眠之前,气温已经降得足够低,无论是蛇还是蛙蟾都对刺激变得迟钝麻木,容易捕捉。小时候,我家村子西头的野塘边,能看到群蛇晒太阳的有趣景象,分布密度很高,平均每走一两米就能碰到一条,除了虎斑蛇外,也有白条锦蛇和红纹滞卵蛇,大部分都是小蛇,场面有点小壮观。
跟夏天不同,这个时候的它们用树枝就能轻易按住,印象中被按住的另外两种蛇都很凶,做出吞咬的恐吓姿态,还直接去咬树枝。然而小虎斑蛇就乖多了,我还抓了一条,不足20厘米长,握在手里(用衣袖包住手,防止意外被咬)并带回家。即便在我手里,它也不怎么乱动,不时吐着信子,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它有几分可爱。
因为温顺呆萌,虎斑蛇长期以来被误认为是无毒蛇,然而在我国和日本都有媒体报道过被虎斑蛇咬伤致死的案例。研究表明,虎斑蛇能从捕食的蟾蜍体内摄取毒素(蟾蜍是民间“五毒”之一),并存积在自身颈部腺体内,作为防御之用,面临生命威胁时,通过挤压颈部,将储存的蟾蜍毒素喷射出去。另外,口腔中也具有毒腺,通过噬咬来伤害攻击者。因此它是一种有毒蛇。
虽然它基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我们必须保持警惕。我曾经无意中踩到草丛中的蛇尾巴,被蛇反咬一口咬到裤脚。所幸当时穿的是长裤。
所以同学们去野外玩,最好不要穿短裤凉鞋,走到草木茂盛的地方,可以找根棍子,一路打草惊蛇。
责任编辑:朴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