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死线
2019-04-03本刊编辑部
本刊编辑部
长期以来,主流科学界并不把所谓的“濒死体验”当回事,而是认为这些“体验”不过是麻醉、低氧或信仰等因素造成的幻觉。但一直也有一些科学家不这么看,因为他们的研究发现实际情况也许并非如此。一项为期4年半、涉及2060名患者的新研究(由英国南安普顿大学支持)——《蓝色大脑计划》的结果发布并指出,在心搏停止后的一段时间内,当“大脑和身体都死亡”后,“意识”可能依然存在。这项研究的领头人、美国纽约州州立大学重症监护医学助理教授兼复苏研究部主任山姆·帕尼亚指出,尽管现在不可能绝对地证明“濒死体验”或“死后意识”之类说法是真实的(原因是这类现象的发生率太低),却也不可能断然否定这些说法,而是有必要在这个领域开展更多研究。
濒死体验的真实案例
《蓝色大脑计划》致力于在一部超级电脑内部构建一个人类大脑。
这项研究中包括一项名为《复苏意识》的研究。这里的复苏是指,在患者的心脏停止跳动后,医生采取措施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帕尼亚一直从事的正是这方面的工作。在《复苏意识》研究中科学家采访的140名患者里,9%的人报告了符合美国心理学家布鲁斯·葛瑞森所提出之标准的“濒死体验”。但帕尼亚相信,有“濒死体验”患者的实际比例可能会高于这个百分比,这是因为有些体验没有被立即回忆起来。帕尼亚说,在挺过了心搏停止的患者中,有39%的人能够接受采访,并且描述自己在心跳停止期间的意识,但有趣的是,他们都对当时的事件缺乏任何清晰的记忆。这暗示更多从死亡线上复苏回来的人可能在起初经历过意识活动,但在复苏后失去了这些记忆。这要么是由于大脑损伤,要么是因为麻醉剂对记忆的影响。
运用与早期研究类似但规模更大的方法,帕尼亚团队在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的15家医院的共数百间病房里安装了特制的架子。这些病房都可能安置心搏停止的患者。特制的架子都安装在病房墙壁上较高的位置,架子上都放置了一幅图像,并且都只能在架子上方才能看到图像。此外,每个架子上的图像各不相同,它们的主题包括国家、宗教、人物、动物和报纸头条等。之所以如此设置架子,是因为很多“濒死体验者”的讲述都包括“在上方利于观察的位置观察到了自己(指心搏停止者)复苏的过程”。
帕亚团队还训练护士及医生访问同意受访的患者。在140名受访患者中,有两人描述的“濒死体验”内容(包括听到的和看见的)与医疗报告匹配,尽管这两人并未被安置到安装了特制架子的病房。其中一人因病情严重而无法继续受访,但另一人(57岁男性)则详细描述了如下的“濒死体验”:
“我清楚记得有一个机器声音说:‘电击患者,电击患者。接着,在病房的一个角落,一名女性向我点头……下一秒,我飘到了自己上方,观察病床上的自己、护士和另一名秃顶的男子……我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见他的背部。他真是个强壮的家伙……他用蓝色液体洗手臂,而且他戴着蓝色帽子。但我从他戴的帽子边,能看出他没有头发。”
帕尼亚团队说,上述描述与这名患者在大约3分钟心搏停止时间内的实际情况完全吻合。但这个3分钟听起来很矛盾,因为大脑通常在心跳停止20~30秒后就会停止工作,除非心脏复苏,否则大脑不可能恢复运作。实际上,在这名患者心跳停止期间,研究人員对他进行了一些刻意的听觉刺激,并且对时间过程进行了记录,而这些刺激都被他听到并回忆起来,并且时间顺序也吻合。看来,这不能完全由幻觉来解释。更重要的是,该患者对死亡的记忆应该也发生在了大脑死亡(这被认为是判定死亡的合理标准)后,如果真的这样,那是否就表明了意识在人死亡后很短的时间内依然存在?或者说,脑死亡等同于真正死亡这个标准并不合理?
致力于研究濒死体验、并且出版了《重症监护患者濒死体验:五年临床研究》一书的一名美国重症监护室护士说,上述有关濒死体验的描述一点也不让她惊讶。在她研究的39名心跳停止后复苏的患者中,有7人报告了心电图呈现平线(即临床死亡)后的记忆。她还说,这真的相当重要,因为它的确向我们显示了这一点:随着我们对意识的了解越来越多,我们的这方面认识就越来越被改变。她也表示: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认识到,意识也许并非局限于大脑中,对意识现象的传统认识是有缺陷的;科学界此前一直相信,意识是大脑的副产品,但一种新猜测是,大脑可能发挥着过滤器的作用,有时候它会筛选意识,也有时候这个过滤器会失效,人就会经历一种亢奋的意识状态。
不过,这类新猜测实际上并不被主流科学界接受。帕尼亚说,上述新研究或许会激起对意识现象的新研究和新争议,但有一点毫无疑问,科学界对意识与大脑之间的关系并非已彻底了解,这仍然是最大的科学奥秘之一,所以对此进行孜孜不倦的探索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帕尼亚团队撰写的新研究报告指出:
有关“濒死体验”的内容,看来要比迄今了解到的“濒死体验”内容宽泛得多;在一些心跳停止案例中,对视觉意识的记忆与所谓“灵魂出窍”的体验匹配,这也许符合实际情况,但是否能称作“灵魂出窍”则有待商榷;被广泛使用、但在科学上并不精确的术语(例如“濒死体验”和“灵魂出窍”),或许不足以描述真正的死亡经历。未来研究应该着重于心跳停止(即临床死亡)。虽然这个词组在生物学上与死亡是同义词,但它与死亡其实并非一回事,因为心跳停止的患者有可能复苏,而科学家应该探索让他们复苏的更好途径; 患者对死亡线上情况的回忆,值得科学界进行不带偏见的认真调查。
帕尼亚说,与一般认识相反,死亡并不是发生在一个特定时刻,而是在任何疾病或事故造成心脏、肺和大脑停止工作后,发生的一种潜在的可逆转过程。如果采取措施逆转了这个过程,就叫作“心搏(心跳)停止”,但如果这些措施不成功,那就叫作“死亡”。在新研究中,他们没有停留于在科学上并非具有确定性的术语——“濒死体验”,而是注重更客观地探索人在死亡时会发生什么。
濒死体验新探
随着心脏复苏技术的不断发展,有关濒死体验的报告也越来越多。许多科学家认为这些体验不过是幻觉,而一些超自然现象研究者则称这些是存在死后生活的证据。最新研究认为,可以用“意识边界”理论来解释绝大多数的濒死体验。
吉莉安·麦肯齐的故事
吉莉安·麦肯齐的濒死体验发生在许多年前,早在“濒死体验“这个词语还没有出现之前。时至今日,吉莉安对自己当年难产大出血濒临死亡那一刻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她感觉自己进入一个黑暗的隧道中,除了一些明亮的光点,周围一片漆黑,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分娩时大出血,她为尚未出生的孩子感到担心,但黑暗中的光点让她感到安心。“那光点开始时就像小小的针尖,我意识自己被那些光点吸引着渐渐向它靠近。光点变得越来越大,照亮着隧道两壁,我进到了隧道里,看见那片光亮。我并不感到害怕,那是一种非常幸福而美妙的感觉,一种令人入迷的感觉。突然我听到一个男声在叫我的名字:‘吉莉安,声音非常悦耳。我心想,哦,我来到了上帝面前,可我之前甚至不信上帝!他问我是否知道他是谁,我说,是的,但我恐怕不能说出你的名字。他显然很有幽默感,听了我的话咯咯地笑了。”
吉莉安说,她在濒死体验中遇到了两年前去世的爷爷,她告诉他自己生了一个男孩。她感到自己飘浮在自己身体的上方,看着医生在抢救自己。她飘浮着跟随丈夫哈米希下楼到了医院的走廊,看着他给她母亲打电话。吉莉安说,“我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但我心想,怎样才能让哈米希知道我没事,我会回到自己的身体的?”
如今在英国苏塞克斯郡过着退休生活的吉莉安说,“我对爷爷说我得离开这里,因为我还要回去照顾丈夫和孩子,然后我就回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通过对濒死体验的回忆,吉莉安对生活有了更多更好的理解,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人。她说,“你们可以对像我这样的濒死体验作出各种合理的解释,但往往会漏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种体验对我们的生活产生着深刻的影响,而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带走了对死亡的恐惧,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人们可以将这类体验称为幻觉,但它们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现实,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情。”
濒死体验的各种例子
吉莉安所叙述的情景即濒死体验。所谓濒死体验,是指人在濒死之际所产生的一些个人体验,包括意识从身体脱离,感觉悬浮在空中,感觉极度恐惧或宁静、安全和温暖,看见隧道和光亮,等等。这些现象通常是在一个人已被宣布临床死亡或其他非常接近死亡的情况下产生的,因此被称为濒死体验。随着心脏复苏技术的不断发展,有关濒死体验的报告越来越多。1980年至1981年的一项针对美国人进行的抽样调查数据显示,15%的人有濒死体验。2001年德国进行的一项抽样调查研究数据显示,4%的人经历了濒死体验。2005年澳大利亚的一项抽样电话调查显示,8.9%的人经历了濒死体验。一位荷兰心脏病专家在临床实践中对一组心搏停止幸存病人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其中62例(占18%)有濒死体验。
关于濒死体验,生物学、心理学和宗教界有不同的观点看法和解释。许多科学家认为这不过是幻觉,而一些超自然现象研究者则称这是存在死后生活的证据,后者将濒死体验归为离体体验(或称灵魂出窍)的发生在人濒死时候的一种形式。
研究发现,有多种因素可触发濒死体验,如奄奄一息的濒死状态、外科手术、做梦、迷幻药物、极端压力、心脏病突发、幻觉、快速眼动睡眠、所谓外星人绑架事件等。下面是一些例子。
奄奄一息的濒死状态(约翰·斯塔的濒死体验)
这种状态最有可能触发濒死体验。虽然已有既定的死亡标准,但科学还是无法准确地定义死亡。有时病人被判定为临床死亡,但之后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产生非常独特的濒死体验。
一个名叫约翰·斯塔的男子在密歇根湖里游泳时,在离岸约800米的地方遇到了危险:迎面一个浪头袭来,他的肺部灌满了水。他不知道自己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是否能快速游回到岸上,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他最终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以下是他自述的不平凡的濒死体验摘要——
我感到頭晕目眩,一声大响之后,突然感觉周围的世界一片宁静。身后出现了一片光亮,我凝视着它,它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沐浴在这片光亮中,就像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取着水分,又好像自己长久以来被密封在一个真空罐中,如今罐子被打开,压力消失,我又可以呼吸了。我感觉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我的身体里,整个人感觉轻松、兴奋和喜悦。
时间的标尺似乎变得柔软而有弹性,像橡皮筋那样伸缩自如,我可以回到以前的任何时间段中,清晰地回忆发生过的任何事情。我在一生事件的回忆中来来回回,似乎逗留了几个小时,又似乎就在片刻之间,最后返回到那片光亮中。
我发现,原来时间也是可以收缩的,几个世纪的时间凝聚为分分秒秒,千万年的时间转瞬即过,我所在的整个文明进程眨眼间从我眼前飞快掠过,令我惊叹不已。我被拉到了那片光亮之中,一生中所有的疑虑,所有的内疚,所有的快乐和所有的恐惧,都在此刻消失,只有这片光明,以及美妙的幸福感觉。就像正在做一个纷扰的梦,有人走进房间打开了灯,让我从梦中醒来,于是所有的梦境随之消失。正如在睡眠中醒来渐渐适应了光线那样,我在光亮中看到了一些人,都是我死去的亲朋好友,我感觉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就好像我才离开这里一会儿似的。
这个地方就像我离开的那个世界一样真实,时间和空间不再是一个障碍,这是一个充满欢乐的美妙世界。以前的生活片断不断地在我眼前掠过。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一个强大的声音对我说道:“你已经看够了永恒,但现在还不是你留在这里的时候,返回尘世中去吧。”
我抬起头,平静如镜的水面上,细小的浪花拍打着湖岸边的小卵石,我正躺在密歇根湖岸边离水边不到一米的沙滩上,感觉良好,就像刚睡了个好觉一样。
外科手术(珍妮特的濒死体验)
许多濒死体验是在手术期间被诱发的。一个名叫珍妮特的女子在进行子宫切除手术过程中也经历了这样的濒死体验。珍妮特的濒死体验摘要如下——
我在手术过程中心脏骤停,外科医生说是因麻醉引起的。当时,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听到手术医生和身边其他工作人员之间的谈话。我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看着这一切,我意识到这是我的身体,还意识到我会死,将与丈夫和孩子们分离,但我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感觉一片宁静,因为我知道,早晚我会和他们团聚,只是时间问题。然后,我感觉自己在一个隧道中穿行,快速进入外层空间,前面是一片光亮。我在这片光亮面前停下,虽然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造物主的存在。我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我曾怀疑过上帝的存在,但现在他的存在是如此的真实。
在感知到上帝存在的同时,我还听到了美妙的音乐,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急剧增强,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懂得了很多的东西……奇怪的是,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我只记得在一天半之后在病房里醒了过来。
压力(梅勒妮的濒死体验)
梅勒妮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下,有一天她感觉头痛欲裂,于是她在床上躺下,做些肌肉放松动作,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觉得不再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相反,觉得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并飘浮在身体的上方。以下是梅勒妮的濒死体验——
我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明亮,但并不感觉刺眼,事实上,看着它带给我一种宁静的感觉,感觉自己沐浴在一片宁静和爱意之中。我凝视着这片光亮好一会儿,然后我就回到了现实中。我睁开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毫不怀疑地确定了两点:那片光亮就是上帝,我记起了11岁那年的濒死体验,那一年我在一次扁桃腺摘除手术中几乎死去。
在我的生活中有着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但濒死体验影响了我很多,如今我觉得自己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应付下来,因为我感觉那片光亮一直在我的心中,保护我免受伤害,帮助我应对一切,让我心中不再恐惧害怕,也不再害怕死亡。
高空坠落(诺尔曼·保尔森的濒死体验)
诺尔曼曾在一家电话公司做线务员,一次爬上电线杆干活时,匆忙之中没有将安全带系妥,结果从高空坠下。以下是他的濒死体验——
突然之间我向后栽倒,想用手抓住电线杆或别的什么东西,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哦,天哪!”当时我离地有9米,在这个高度坠下,非死即伤,只见电线杆在我的视线里飞速滑过,然后我头朝下掉到地上。我感觉到一片明亮的光,就像阳光照在脸上,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感觉自己站立在空中,一动不动,俯视着圣芭芭拉熟悉的海岸线。渐渐地,我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狠狠摔向地面的身体正躺在下面,也许死了,也许受了重伤。然后,我向北面飞去,越飞越高,我的意识正在离开地球,这时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我在俗世间的所有责任,我想了很多,最后想起了我的父亲,想到我在离开之前得和他道别。于是我转过身来,下方有一团白色光团呈旋涡状旋转着,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螺旋形楼梯,我穿过这道光梯向下而去。
我的身体就躺在电线杆下,上面覆盖着毯子,于是我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我睁开眼,看见一张张关切的脸正俯向我。
濒死体验的科学研究
总体来说,濒死体验常常发生在如下的临床状况:产后失血或手术并发症引起的心肌梗死心脏骤停(临床死亡),感染性或过敏性休克,触电,外伤性脑损伤或脑出血或脑梗死造成的昏迷,自杀未遂,溺水或窒息,呼吸暂停,严重的抑郁症,等等。
濒死体验的典型特征包括:以心灵感应的形式接收信息;感觉或意识到自己正在死亡;感觉获得平静感、幸福感和无痛苦感;感觉自己正在从世界上消失;从外部感知自己身体的离体体验,比如观察医生和护士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急救;“隧道体验”,即穿过某种通道或楼梯的感觉;向着隧道光亮处迅速移动,或突然置身于一片光亮之中;遇见“白衣人”或其他“神灵”,或与死去的亲人团聚;回顾自己一生的经历;对生命意義或宇宙本质等突然有了顿悟;自己或其他人做出决定返回自己的身体,通常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等等。许多有过濒死体验经历的人认为这对他们意义重大,那片刻的喜悦和顿悟永远地改变了他们以后的生活。许多人认为自己看到了来世,这种体验增强了他们的信念,对死亡不再畏惧。对于他们来说,濒死体验是一种真实、清晰而珍贵的体验。
关于濒死体验,存在多种研究理论。1981年,国际濒死研究协会成立,这是一个旨在促进对濒死体验在生理、心理、社会和精神实质等多个层面进行科学研究和科学教育的组织,该组织出版了《濒死研究同行评审》和《生命体征》等刊物。后来的一些研究者推动和发起了濒死体验研究,并将濒死体验引入学术研究。
20世纪90年代,有人提出了生物化学理论,认为在濒临死亡时,大脑松果体大量释放出来的二甲基色胺(也被用作迷幻药物)是产生濒死体验现象的原因。2006年,有人提出,在濒死体验过程中,当事人能“看见”大脑对其一生记忆所进行的扫描,以找出存储在大脑中的与正在发生的死亡体验相当的记忆,而且所有扫描信息都会被大脑活动永久性地记住。该理论还认为,伴随濒死体验出现的离体体验,是大脑将感官上获得的信息和大脑中储存的经验或知识结合在一起,对自身和周围环境创造出一个梦幻般场景的一种尝试。
一些神经学家认为,可以用生理学知识来解释所有的濒死体验症状。有研究认为,临床死亡病人的濒死体验是因从脑部血液循环停止导致脑部功能严重受损而引起的精神上和病理上的症状。有研究认为,大多数被宣布临床死亡但幸存下来的病人的濒死体验,都可以用大脑缺氧这样一个纯粹的生理上的原因来解释。一些睡眠研究者提出,做梦可能也是产生濒死体验的一个因素——一些濒死体验与做清醒梦的状态很相似,这可能是因为在生死之际产生的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压力刺激了大脑迷走神经,触发大脑产生与做清醒梦相类似的状态,也正因此,一些爱做清醒梦的人更容易产生濒死体验。在1991年针对14位清醒梦者进行的一项研究中,试验者都有类似的离体体验,如感觉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并飘浮在床的上方。
最近,美国著名脑科专家、肯塔基州大学神经学教授凯文·纳尔逊提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关于濒死体验的新理论。纳尔逊对濒死体验已经进行了30多年的研究,在其新作《上帝的脉搏》中,他使用一个被他称之为“意识边界”的理论,对所有濒死体验现象进行了解释。
纳尔逊在对55例有濒死体验的人进行调查研究后发现,其中60%的人以往产生过“REM入侵”现象。REM睡眠即睡眠中的快速眼动睡眠,是我们在睡眠时做梦最多的一段时间。纳尔逊指出,濒死体验体验者的大脑不是在REM状态和清醒状态之间进行直接转换,而是更倾向于将这两种状态互相融合在一起,这就是纳尔逊所称的“意识的边界之处”。他认为许多人在进入REM睡眠状态之前或清醒之前几秒钟或几分钟,会进入这种“意识的边界之处”。他说,在“意识的边界之处”,会产生肢体瘫痪、灯光、幻觉和栩栩如生的梦境,如有些人所说的他们看见了死去的亲属,看见了光亮、隧道,遇到了上帝。
纳尔逊利用大脑的工作方式来解释濒死体验。他在研究中发现,濒死体验会在昏厥和心脏骤停等生死攸关的时刻出现。绝大多数濒死体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大脑供血暂时中断。纳尔逊说,通常心脏泵送的血液中有20%是用来维持大脑工作所需的。如果血流量减少至正常供应的1/3,大脑仍可短时间内保持活跃状态,但10到20秒之后,大脑便会失去意识。大多数的濒死体验都是大脑对供血量降低的一种反应。在血液从头部流失到意识丧失之前这段时间里,人的意识有可能游移在擁有意识和失去意识之间。而对此最为敏感的人体组织不是大脑,而是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睛的视网膜。当视网膜渐渐无法工作时,黑暗随之而来,这一过程从外而内,最终便产生了特有的隧道般的视觉感知。
纳尔逊认为隧道尽头的光亮可能有两个来源:一个来源于周围的环境光亮,如医院急诊室里的背景光线,当血液从头部渐渐流失时,这或许是大脑还能够识别的东西;另一个来源于快速眼动,它有力地激活了视觉系统,在大脑内部产生光感。
纳尔逊对于濒死体验体验者所述的感觉自己在隧道中通过的解释是:负责感知运动的颞顶叶是大脑中与离体体验有关的区域,在REM睡眠时,这个区域通常是关闭着的,但这一功能在某些情况下会出现异常,于是在过渡到快速眼动的过程中,大脑感知到了运动。
纳尔逊对于飘浮在身体之外的濒死体验的解释是,这是睡眠者在REM睡眠中肌肉活动瘫痪所产生的一种感觉,是人体避免在睡梦中做出激烈动作伤害到自己的一种机制。
为了对灵魂离体飘浮空中做出科学的解释,纳尔逊引用了瑞士神经学家奥拉夫·布兰科的一项研究成果——外科医生在为一位患有癫痫病的女子进行手术时,用电脉冲对她的大脑进行刺激,以期找出病灶所在。这位女子突然说,她已经灵魂离体,飘浮在上空,并俯视着自己的身体。当电刺激停止时,她说她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纳尔逊对此的解释是,这位女子的离体体验与电刺激有关,电刺激一旦消失,离体感觉也随之消失。
纳尔逊还将濒死体验中的幸福感归于大脑的奖励机制。他说,在极端危机时刻,人体会释放一种化学物质,让人产生放松感和幸福感,这是进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怪现象,其根源可追溯到史前时代——一群打猎的史前原始人,在遭遇猛兽无路可逃时,如果被抓住的那个牺牲者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产生放松感,不作激烈反抗的话,猛兽就会花时间和精力专门对付这个不太难对付的受害者,其他人就会有更多机会避免遭受同样命运而得以逃生。
十多年来,关于濒死体验的报道越来越多,一些科学家开始接受濒死体验这一现实。无论濒死体验体验者是“遇见了上帝”,亦或只是幻觉,事实是,许多濒死体验体验者的这种经历使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通常表现为:减少了对死亡的焦虑、不再热衷于对物质生活的追求,以平静的心态来看待生活。正是这样的现象,濒死体验最终引起了科学家的关注。不过,他们研究濒死体验并非为了证明来世的存在,而是为了对人类的大脑、心智以及难以捉摸的幸福感,以及对死亡过程等,有更多的了解。如果濒死体验体验者真的能从这种体验中获益,那么科学家应该可以从中找出应对人类各种心理问题的方法,包括从解除企图自杀患者的困扰到医治儿童时代遭受虐待后的心理创伤等。
“濒死体验”并无“灵异”
有神经学家在20世纪80年代初指出,“濒死体验”有典型的边缘叶(指大脑的一个部位)综合征特点,因而可以通过大脑中脑内啡和脑啡肽的释放来解释。
有神经学家1983年提出,脑内啡的释放可造成充满喜悦或情感的“濒死体验”,而烯丙羟吗啡酮会产生“地狱一般的‘濒死体验”。第一个正式的“濒死体验”神经学模型于1987年提出,它包括脑内啡、大脑边缘系统的神经传导因子和其他大脑部分。
1989年,神经学家提出了“濒死体验”的神经生理模型,认为血清素在产生“濒死体验”方面起了重要作用。研究发现,一种麻醉剂——氯胺酮能诱导“濒死体验”。通过静脉注射一定剂量的氯胺酮,能产生“濒死体验”的一切常见内容。20世纪90年代,神经学家对致幻剂二甲基色胺进行了研究,并且提出一种假设:人死前或濒死状态下的大脑松果体大量释放二甲基色胺,是“濒死体验”现象的成因。
2006年,有科学家通过心血管干预,致使42名健康志愿者出现昏厥。事后,这些志愿者报告了看见光、隧道、遇见故去亲人和造访其他世界等“濒死体验”内容。2008年,有神经学家提出,临床死亡者的“濒死体验”是由大脑严重失灵(由大脑血液循环停止引起)造成的精神机能障碍综合征。还有研究显示,血液中碳酸过多(高碳酸血症)能诱导诸如光线、视觉和神秘体验之类的“濒死体验”症状。也有神经学家提出,“濒死体验”是由脑缺氧、药物或脑损伤引起的幻觉。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麻醉学家卓拉及其团队认为,“濒死体验”是由于死前大脑氧耗尽而造成的电活动猛增引起的。猛增程度与意识完全的人相似,但前者的血压低得无法探测,却照样能产生生动的图像和感觉。大脑活动的逐渐丧失出现在死前大约1小时内,并且被持续时间为30秒到3分钟的大脑活动迸发所中断。卓拉团队对7名濒死患者进行的研究发现,患者大脑电活动的增加发生在血压已经探测不到之时,他们的“濒死体验”可能是对突触记忆总内存的回忆,与临终却潜在可逆的血氧不足有关。2010年发布的一项研究说,“濒死体验”的根源是,血液中的高浓度二氧化碳改变了大脑的化学平衡,从而让大脑“看见”事物。
“濒死体验”患者的大脑左颞叶活动会增加。刺激颞叶已知能诱导幻觉、“灵魂出窍”和记忆闪回。在对一名患者的实验中,电刺激左颞叶顶交界区,导致患者出现另一个人靠近她的幻觉。2011年,著名杂志《科学美国人》刊登的一篇文章下结论说,“科学证据表明,‘濒死体验的所有特征都有着正常大脑功能出错的根基。”
一些学者声称,一部分“濒死体验”案例是在脑电图仪呈现平线(即大脑不再发挥功能的情况下)发生的。但也有学者注意到,脑电图并不是大脑死亡的一个可靠指针,因为它只能探查大脑皮层的一半的活动,而对更深的大脑皮层结构是观测不到的。
不少经历过“濒死体验”的人,把它看作是“死后生命”(“来世”)或“死后意识”存在的证据。唯心论者声称,“濒死体验”是“非物质化的意识”或“灵魂”与肉体分开而独立存在的证据。但唯物论学者指出,尽管大脑损伤、颅内缺氧或高碳酸血症等生理因素不足以解释“濒死体验”的全部本质,但这却并不能推翻只有活的人体才能产生意识的科学结论,唯心论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对唯心论持否定态度的科学家指出,迄今没有足够证据支持死亡后存在生命的说法。但有研究发现,即便在人事不省期间,大脑也依然能记录感觉印象。例如,在1983年进行的一项实验中,科学家用一份词汇表的录音带测试一组被麻醉患者的记忆力。在身体康复后,这些患者能以明显高出偶发比例的占比,识别哪些单词在当时播放给他们的词汇表中出现过。科学家对此的解释是,就算是在全麻醉状态下,大脑也仍然保留一部分储存新信息的能力,“濒死体验”中伴随“视觉”的“听觉”内容,很可能与此有关。
不相信“死后意识”和“来世”的科学家还指出,对临床死亡患者的大脑完全停止活动的推断,以及对濒死体验形成于大脑死亡后的推断,都是站不住脚的。实际上,在患者接受心脏复苏尝试期间,大多数脑部活动是不会进行的,因为这要花去太多的抢救生命所需时间。所以有一种可能性是,即便脑电图显示平线(即患者已经脑死亡),患者却依然有大脑活动,而这些活動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正电子发射X射线层析照相术或电脑辅助断层扫描仪,是可以探查到的,这是因为——除非通过外科手术直接接入大脑,否则脑电图仪主要测量的是大脑皮层表面活动。
总之,主流科学界至今尚不支持所谓“死后意识”,更不认同“灵魂”的存在。实际上,虽然科学界对意识指针、死亡标准和“濒死体验”等概念仍有争议,但主流观点依然是物质决定意识,没有生命就没有意识。
有关濒死体验的思考
有关濒死体验的研究,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中国,都不是什么新闻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确信濒死体验的探索结果。尤其是那些来自“死亡测验”“地狱考察”和“死而复活”的事实,更是遭到了一些科学家的反对。
洛瓦城医学院教授拉塞尔·诺伊斯认为,传统的弗洛伊德心理曲线似乎可以表述这种奇特的濒死体验。然而,他尚不能从理论上加以明确阐述。
麻省理工大学的两位教授则认为,这种濒死体验的五大阶段论纯粹是无稽之谈。所谓“濒死体验”是因为窒息而致的死亡幻觉,它是因感觉缺失而造成的。
所谓濒死就是持续性的深度昏迷、意识丧失、呼吸停止。
但是,思维活动并没有完全结束,它还在缓慢地进行,所以会产生梦幻。
当人从深度昏迷中苏醒后,常会保持对这种梦幻的记忆。
生物学家罗兰·西格则从生物化学角度来解释,他认为,每个人在死亡时,大脑都会分泌出过量的化学物,这种化学物有时亦能够引起奇特的幻觉。
在所有科学探索中,最令人信服的是有的科学家提出的这样一种理论:这五大阶段其实是人在死神降临的时候,短时间内的主观体验。
第一阶段是濒死者的个体保护和防卫的本能。因为在死亡的威胁下,过度的悲伤、恐惧和紧张均会加速人体能量的消耗,从而使死亡更快到来。
第二阶段是濒死者不愿过早死亡,试图从感觉上否认已经跨进了地狱大门,象征性地逃避体内痛苦。
第三阶段实际上是濒死者诞生记忆的复苏,它是人体特殊细胞所致的特异功能。黑洞其实就是母亲的产道,黑洞的穿透经历正是出生时自身通过母亲产道而被推到人间的经历。
第四阶段是濒死者的自我安慰和幻觉性满足,本能地借以消除坐以待毙的沮丧情绪,同时重复自己的一生使自己得到一种与世永存之感。而与亲朋好友的欢聚,则是对死亡恐惧的退避反应。
第五阶段是濒死者自身潜在的知识域的发掘,它是人体中的灵感反应的特殊表现形式。
在这些科学讨论中,有一种引人注目的状况,即有的科学家试图用印度的瑜伽解释濒死体验。
他们认为,濒死的第五阶段同瑜伽中的“根达尼清醒状态”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根达尼清醒状态”是一种超人状态的技术术语。
他们认为,在每个人的脊柱下端至骨盆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能量储备库,这就是“根达尼”,它是人身上强盛的“生命之蛇”,深深地藏在人体之中。
千百年来,瑜伽信奉者中有一种传说,“根达尼”可以采取下述方法催醒:朝一种神秘的光线扑过去,你就会达到“根达尼清醒状态”。
早在1982年,美国的赖因格教授就与加拿大多伦多“根达尼研究中心”主任联合进行过研究。
他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瑜伽迷们勤奋锻炼和追求一生,很难有人能真正得到那种超人本领。可是,这些经历过濒死体验第五阶段的人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种超人本领,这究竟是为什么?
经过研究,他们撰写了一本反映这项科研成果的专著——《超智慧之人》。书中表达了下述观点:
现代人类正生存在宇宙发展的决定性阶段。人类将出现比一万多年前新石器时代更深刻、更重要的变革。
濒死体验可能是变化中的一种机制,目前这种变化只是影响濒死者,然而,它却是人类将向一种新的状态飞跃的预兆。
在这种新状况中,人类身上沉睡迄今的多种心灵势能和特异功能将会被释放出来,人类将会真正成为幻想中的超人。
他们在书中还这样写道:
自从新石器时代以来,人类的本质没有发生过变化,而宇宙的发展已经需要人类更加具有高超本领。
第五阶段的濒死者可能就是未来人类的模型,即超智慧之人。 而许多社会学家认为,这种奇特现象的出现和渲染,其实是畸形社会的产物。
但是,人的死亡心理确实是一大自然之谜,它有待人类去探索和研究。
研究濒死体验不但能深化人类对这一自然之谜的认识和理解,更重要的是有助于对濒死者进行救生、安抚和医护,帮助他们摆脱危境,创造“起死回生”的奇迹。
此外,还可以利用濒死体验增强企图自杀者对生命价值的珍视和留恋,摆脱自责、内疚、厌世及轻生念头。
2000年岁末,英国学者完成了全世界第一项关于濒死体验的科学研究,发现人的意识,即一般所谓的灵魂,在大脑停止活动后继续存在。
这项研究发现,4名死里逃生的患者所共有的濒死体验包括宁静喜乐的感觉,时间迅速流逝,感官的感受更为强烈,不再察觉到身体的存在,看到一道强光,进入另一个世界,遇到一个神秘的灵体,以及到了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预料这项研究将引发一个长久以来教会与科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死后的生命”真的存在吗?
依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伦敦市精神病研究院的神经精神病学家费维克与南安普敦医院的研究人员帕尼亚,在为期一年的研究中,对63名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里逃生的病人,进行发病后一周的观察。
结果发现:有56人正如医学界所预期,在失去意识后没有记忆,但有7人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仍有记忆,其中4人通过了评估是否有濒死体验的“葛莱森量表”。
4人当中有3人为不上教堂的圣公会信徒,另一人曾是天主教徒,后来不再信教。
这项研究结果于2001年刊登在备受敬重的医学期刊《复苏》上。
许多批评濒死体验的学者认为,濒死体验是脑部因缺氧而导致功能崩溃瓦解的后果。
但是费维克与帕尼亚表示,这4名濒死体验的受试者都没有经历脑部缺氧的状态,所以脑部缺氧应该不是产生濒死体验的原因。
另有学者认为,濒死体验是病人死前因医生给予不寻常的药物组合而产生的后果。
但是费维克与帕尼亚说,这些病人在医院接受的复苏过程完全相同,因而排除药物影响的因素。
不过他们仍然强调,未来科学界有必要对濒死体验进行更多的研究。
帕尼亚表示,这4人的经历超出医学界预料的经验,他们的脑部当时不应具有保持神智清楚与形成持久记忆的能力,所以这项研究可能为以下问题提供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心智与意识究竟是脑部制造的成果,还是脑部只是心智的某种媒介,而心智是独立存在于脑部之外的东西。
费维克指出,如果心智与大脑是独立存在的两种东西,那么意识就可能在死后继续存在,而灵魂亦有可能存在,宇宙也有可能是一种有意义、有目的的存在,而不是随机发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