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忽视影视虚拟角色的创作

汪少明

大凡优秀影视片都有令人恋恋不忘的人物或角色。角色、形象是影视创作的核心和基础，是叙事和矛盾冲突的重要环节。生动鲜明的角色用来叙事表情、勾连故事、阐述思想，体现编创者的社会认识和审美旨趣，情节、行为、对白、场景等都围绕角色来创设。

当下的影视艺术早已由再现生活、塑造真实可信的人物，转为追求艺术再造、表现非现实的生活，营造奇幻场景、制作虚拟角色，实现梦想满足需要。有些虚拟人物、角色形象可爱深受欢迎，很有商业价值，它们是唐老鸭、米老鼠、皮卡丘、机器猫、变形金刚、蝙蝠侠、小黄人、孙悟空等。美国《福布斯》杂志也关注虚拟角色，经常公布虚拟角色拥有的财富榜，如2015年位列第一名的是唐老鸭叔叔史高治·麦克老鸭，财富总额654亿美元，另外火龙史矛革、钢铁侠、蝙蝠侠，分别拥有541、124、92亿美元。[1]荣获奥斯卡奖的《怪物史莱克》《千与千寻》《海底总动员》《超人总动员》《超人特工队》《阿凡达》《指环王》《水形物语》等都有虚拟角色。中国影视也有不少的虚拟角色，《西游记》《封神榜》《宝莲灯》是神话故事的影像再现，《倩女幽魂》《狐仙》等人妖虐恋、许仙与青白俩蛇和谐相处，《长江七号》《捉妖记》有真人与虚拟角色建立情谊。

一、影视虚拟角色的内涵

角色是戏剧冲突的参与者。影视的虚拟角色是当下现实的客观世界里不存在的人或物，经由创作者积极想象、精心设计、虚构而成的角色形象，它是具有神奇能力的超级英雄，拟人化的非生命体、动植物、机器人，外星球生物，或是具有情怀的神仙、鬼怪、异灵、妖精等等。影视的虚拟角色日趋多见，在动画片或实拍的科幻、神话、鬼怪、仙侠等题材影视中尤为突出。虚拟角色具有超越现实的神奇性、融注想象的创新性、生动具体的形象性、鲜明独特的民族性、再造奇幻的技术性等特点。

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不断升级，虚拟角色的种类和数量都在明显增多，此类影视片投资巨大，不仅多次获奖，收益也相当可观。迄今为止，在全球票房过8亿美元的电影有74部，绝大多数为美国制作，有虚拟角色的影片多达66部之多。[2]2019年第91届奥斯卡刚刚落幕，最佳动画长片奖授予《蜘蛛侠：平行宇宙》，而具有虚拟角色的《黑豹》荣获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配乐三项大奖。

它们有观众已熟知的超人、神怪、吸血鬼、动物等经典形象，还新添很多与时代、与科技发展相呼应的外星人、机器人和超级英雄类，如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等。当然故事也架设在虚幻奇特的非现实空间中，如潘多拉星、中土世界、阴曹地府、游戏世界等。

在大陆坐拥6亿以上票房且不乏虚拟角色的华语电影有《美人鱼》《捉妖记》（1、2）《羞羞的铁拳》《寻龙诀》《西游伏妖》《西游伏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长城》《盗墓笔记》《大圣归来》《女儿国》《画皮》《悟空传》《九层妖塔》《澳门风云》（2、3部）。[3]

虚拟角色在影视中如此频繁、受宠值得探究，编创者是固守写实的创作方法？还是尊重市场需求顺势而为？中国电影市场不可让外国的虚拟角色独霸天下，影视从业者不可无视小觑，要回应思考。

二、影视虚拟角色的意义

（一）编创者可展现主体的愿望、创意。通过设计虚拟角色，编创者充分发挥自身非凡的想象力和创造才华，也有利于表达理念，灵活叙事。也能借虚拟角色艺术化补偿当下世界的不完美，有意识地摆脱常规束缚，超越现实困境，解决生活危机，实现美好愿望，强化主观意念。在影视片中，我们不难见到一些虚拟角色有三头六臂、飞天遁地、死而复生、伤后自愈；或骑着扫帚漫天飞行、快速运动。超人具有超强技能和同情心，匡扶正义，每当在他人面临危机时，他便伸出援手，扶弱助残，除暴安良，拯救人类。阿童木身怀十万马力和七种武器，正义勇敢，他主动承担保护人类的责任，总是义无反顾地与邪恶势力做斗争。[4]《神笔马良》中的马良拥有神奇的魔力，有点石成金之绝技，将笔下的金山、银山、狂风巨浪变幻成实物。与其说虚拟角色具有超凡绝伦的能力，还不如说是编创者将自己的理想、欲望释放外化，艺术性投射到虚拟角色之中，实现自己的美好向往。

很多编创者考虑到影视片直露反映社会阴暗、揭示现实问题时，可能难以通过审查，而依托虚拟时空、虚拟角色间接映射就显得含蓄隐晦。英国动画片《动物庄园》（1954）是一部政治寓言作品，它通过动物反映剥削压迫和不平等的体制，反对极权主义。《狮子王》是动物国里的“王子复仇记”；《疯狂动物城》动物世界里也有性别歧视、弱肉强食、政治倾轧，与社会并无二致。

（二）受众能获得快乐和新奇感。经过编创者的精妙设计，新奇、别致、可爱的虚拟角色产生极强的“陌生化”效应，能唤起人们观影兴趣，为大众增添娱乐、欢快。没有肌肉作为动力器官的骨骼居然健步如飞，有情感，知善恶。机器猫聪颖机智替人解忧，汽车拟化为大龅牙男，饶舌啰嗦却又乐观善良。活泼和善的鼹鼠、憨憨的龙猫、迟钝的树懒、焉坏的流氓兔、贱萌的小黄人，屡战屡败而又忠于妻子的灰太狼等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动画片《花与树》（1932）中树先生能够抚琴、搏斗、求爱；树小姐梳头补妆、翩翩起舞。《花木兰》中木须龙插科打诨、胡闹搞笑、诚心护主，缓解了木兰遭难时的紧张气氛，有它的场景则欢笑不断。

（三）角色能完成高难动作和身体语言借助影视特效或数字技术，虚拟角色可实现真人、实拍无法完成的高难动作、夸张的表情。它们有奇形怪状的身体，器官可增减。虚拟角色有利于叙事表意，制造奇观效应，形成独特风格。

角色四肢可无限伸展的超能力体现在美国动画《超人总动员》中的妈妈和日本《海贼王》里路飞的身上。《千与千寻》里的锅炉爷爷有六条随意伸缩的手臂，《阿凡达》有六条腿的战马，木偶匹诺曹说谎时鼻子会变长，金刚狼的双手可伸出利爪。影视片还见很多组合体，如美人鱼的形象、《幻想曲》（1940）有长翅膀的小天使和人马合一的男女，《纳尼亚传奇》有人面马身的战士，《诸神之战》有长了翅膀的飞马，中国电影《画壁》有石头人。非生命体被设计成人模人样，它们有漫威电影中的树人格鲁特、乌木喉和电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树精迷谷等。动画片《美女与野兽》里的茶壶、烛台、钟表、衣柜等都有人的外貌、言行、情感。《怪物公司》有多个怪模怪样的虚构物，如胡闹好动的独眼怪、单眼蛇发的接待女郎，有多只眼睛、螃蟹脚的总裁。为达到喜剧效果，编创者对角色进行卡通化变形处理，身体完全摆脱物理、生理条件的限制，整合成简单的几何形，或夸大头足，缩小颈臂腿。猫和老鼠被压扁、拉长、变圆甚至分裂成段。角色的表情也夸张，大笑大叫时嘴角裂到耳垂，大哭时“泪飞顿作倾盆雨”。

由动画技术、数字技术演绎的角色永不变老，不存在盲目抬价，索要高额演出费的情况，避免增加制作成本。

（四）资方开发衍生产品增加收益充满想象和创意的虚拟角色十分受人欢迎，具有较好的辨识度、文化内涵和市场影响力。一旦它们成功，具有品牌的人气和经济效应，再授权给制造产业，就能开发出玩具、文具、服装、DVD等衍生产品。米老鼠、龙猫的首批授权产品分别给面临资金危机的迪士尼和吉普力带来巨大收益，使得公司得以维持影视的再生产。唐老鸭、芭比公主、变形金刚、蝙蝠侠、蜘蛛侠、阿童木、奥特曼、皮卡丘等虚拟角色都享誉全球，为公司带来稳定的收入。中国也有可爱的动画形象，蓝猫和喜洋洋系列开发很不错。我们要积极创造经典的虚拟角色，发挥影视火车头的作用，拉动其他相关附属产业的发展与繁荣。衍生产品可拓展影视的产业链条，丰富资本回收渠道。

虚拟形象无论是充当影视的主要角色、次要角色、辅助角色或是象征角色，还是如哈尔的移动城堡、猫巴士、《长城》中的饕餮、《九层妖塔》中的红犼等道具角色，都可串联故事情节，有助于塑造个性形象、表达丰富情感、揭示主题思想。

三、中国影视片虚拟角色的不足

较之于雄霸全球的美国影视，中国在创新环境、资本投入、剧本开发、制片体制、主创的核心素养等方面都有差距，中国影视的虚拟角色有以下几点不足：

（一）中国虚拟角色种类有限、数量偏少

笔者将影视虚拟角色细分为非生命体类、植物类、动物类、外星类、鬼怪类、神仙类、组合类、超级人类等几种。美国影视的虚拟角色丰富，数量极多，可谓应有尽有。在机器人、外星人、超级英雄、僵尸、吸血鬼、非生命体、人类与异物组合体等虚拟角色方面，美国远胜过中国。中国挖掘最多的是童话、神话题材的角色和与人类交往频繁的陆地或家养的动物，其它种类就明显少一些。美国也热宠动物，表现对象十分广泛，从绝迹的恐龙到冰川时代的剑齿虎、长毛象等，从天空的飞鸟到海里的鱼龟、海绵，再到钻地的昆虫；从中国生长的大熊猫到非洲热带的狮子，再到南极洲的企鹅，都在影视之中赋予其性情。

笔者对近四年美中电影票房前五名的影片进行比较，北美电影票房排行前五名80%以上的影片都有虚拟角色登场，而中国前五名只有不到20%的影片有虚拟角色出场，中国的主旋律或现实风格的电影仍为多数，有虚拟角色的作品略少。

（二）传统类的角色居多，现代类偏少

中国影视中的虚拟角色具有较强的民族性，取材经典文本的多，而未来世界、人工智能、科技幻想领域的较少。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五千年历史文化成为影视取之不尽的素材，神话、寓言、童话、传说等古典文库一直作为虚拟角色的源头。吴承恩笔下的美猴王、神仙妖魔被频繁翻新，而《山海经》《镜花缘》《封神演义》和蒲松龄创作的《聊斋志异》鬼怪狐妖、魑魅魍魉也多次被改编再现。但中国影视鲜有自己独立的发展轨迹，受政治运动、文化思潮冲击特别大，“文以载道”的正统思想影响着创作者，以至于五四新文化运动后至新世纪前很长时间里中国影视很难创作出科幻、神幻和鬼怪题材的作品，多局限于对传统文化的翻拍境况中。近年来影视创作思想的开放、数字技术的升级，《爵迹》《花千骨》《琅琊榜》《鬼吹灯》《盗墓笔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奇幻小说的问世，刘慈欣创作长篇科幻小说《三体》和郝景芳创作《北京折叠》先后获雨果奖，使影视的虚拟角色增添了新库源，逐渐频繁多见，不断涌现。成功的有外星生命七仔、机器人德明、伟强和奀妹，小妖胡巴、灵虫糖宝、树精迷谷等。

（三）动画片的虚拟角色多，实拍影视片的少

中国影视动画片的虚拟角色明显多于实拍片，主要原因还在于动画片具有超现实性。无论是传统的手绘技术，还是水墨、陶土、剪纸或现代数字技术都无法逼肖现实，再现角色的形象，动画创作者常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其重构现实、再造时空的特性，创设虚拟角色。有些动画片所有的角色都是虚拟的，而以前中国影视制作的技术低下，在真人实物与虚拟角色之间难以无缝拼接，实拍影视中的虚拟角色仅靠真人表演、化妆、道具等手段完成，难有认同感，这是中国动画片的虚拟角色多的首要原因。

据统计从2007年到2017年第一季度，大陆生产了电视动画片3973部，时间多达251.5万分钟，11年间国产动画电影产量达330部。[5]优秀动画片催生出众多的虚拟角色，如《大圣归来》《大鱼海棠》《熊出没》《小门神》《魁拔十万火急》《兔侠传奇》和《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动画电影。

（四）想象力不够，技术再造弱

中国影视的虚拟角色难有世界影响力，无法形成品牌效应。究其原因在于编创者的想象力不够，创新力不足，题材陈旧狭窄，缺乏全球视野，技术手段薄弱，以致角色的个性化、生动化、趣味性略显不足，仅满足本土观众需求，难以走向国际化市场。

结语：

当今世界虚拟角色不断涌现，智能机器人、运动会的吉祥物、商品的虚拟代言人、乐坛歌姬、电子游戏中的虚拟角色等等不断突破人类的想象极限。置身与创造创新的时代，中国影视要重视虚拟角色，要创造有影响力的虚拟角色，营造良好的创新氛围，鼓励全民创新，打破常规思维，拓展创意。努力提高影视编剧、导演、美术设计、数字技术水平，促进编创者的合作交流，打造品牌。

注释：

[1]盖茨比、钢铁侠入选虚拟人物财富榜 首富竟然是他［EB/OL］.

http://money.people.com.cn/n/2015/1127/c42877-27861343-15.html

[2]时光网全球影史票房［DB/OL］.

http://movie.mtime.com/boxoffice/#world/all

[3]中国票房网·国内票房排行榜［DB/OL］.

http://www.cbooo.cn/Alltimedomestic

[4]傅丽莉.人性化的符号——动画经典形象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6.22.

[5]赵安强.浅谈中国动画产业十年发展概况(2007-2017)[J].大众文艺，2018(08):171-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