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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

2019-04-02

十几岁 2019年7期
关键词:儿童文学

《大作家·小时候》:当代文学名家回望消逝的童年

作者:韩少功、鲍尔吉·原野、赵丽宏、任林举、葛水平、雷平阳、郑保纯、谢宗玉、叶梦、王开林

出版社: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内容简介:这是一套大作家们根据自身的童年经历为少年儿童创作的原创作品。本系列一共十本,让大作家为小孩子写大文学是这套丛书的最大特色。名家们跨界介入儿童文学写作,给小孩子写大文学,使整个文学界关注、重视儿童文学,让儿童文学能够更充分地从当代文学的整体经验中汲取写作资源,把个体经验提炼为可与今天的孩子亲密交流的共同话语,这为儿童文学提供了更多的艺术可能性。丛书可以为重读现代作家、作品提供可资借鉴的研究视野、思维模式和价值坐标。

试读章节

我家养鸡(节选)

文/韩少功

我上小学后不久,正碰上困难时期,碗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到处都有人议论粮食短缺的问题,说有些人饿死了,有些人被饥饿逼得出外逃荒,更多的人被饿出水肿病——父亲就患了这种病。他脸色苍白,全身浮肿,用指头在肌肤上随意戳一下,就戳出一个小肉窝,久久不能恢复原状。街上什么东西都贵得吓人,而且没有什么吃的可买。出现了很多乞丐,三五成群的,浑身散发出臭气。更可怕的是一些抢劫犯,专抢吃的东西。有次我看见一个工人模样的人刚走出店门,手中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就被一个小劫犯呼的一下抢去了。工人模样的人马上追过去,揪住那人的头发便打,大哭大喊,硬要用水果刀杀了小劫犯。但任凭他怎么打,劫犯既不还手也不闪避,只是缩着脑袋大口吞吃,噎得自己两眼翻白,一晃眼就把馒头吃得干干净净。

哪怕下一分钟就要砍头枪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口粮标准一再降低。政府提倡用瓜菜来代替米粮。但那时候瓜菜也很难买到。早上去买菜,得带上一种购菜卡,根据卡上的购菜限量标准,每人可买上二两或四两。很多小学生也挤在菜店前的长长队伍里,伸长颈脖对那些售货员大喊:“爷爷——”“奶奶——”“大姑姑——”他们竞相讨好售货员,无非是为了在买菜时能多得到一个小萝卜或一根小苋菜。父母想尽了办法来让我们姊妹四个不至于饿倒。有一次,爸爸弄回了很多红薯藤,说要在红薯藤里提取淀粉。我们挑了一根藤,咔嚓一折,见断口果然渗出星星点点的白色浆水,看上去很有希望,于是一个个都欣喜异常。可是我们将这些红薯藤放到锅里煮熬了好半天,仍然只得到半锅黑黑的水,又苦又涩,像是苦口的药汤。用筷子捞一捞,半点儿能塞肚子的固体物质也找不着。

家里吃饭也开始按计划配给。每天早上,母亲给我们几个孩子每人切下一块细糠饼,将细糠饼的大小厚薄仔细比较,怕分配得不公平。到中午吃饭时,则把半锅饭搅得泡泡松松的,往桌上每只碗里装上一勺,就不可能再多了。我是最小的孩子,拿的碗也是最小的。每次我都眼勾勾地盯着哥哥姐姐的大碗,觉得母亲对他们偏心,让他们吃得多。其实后来我也慢慢看出来了,哥哥和姐姐也都眼勾勾地盯着我的碗,在羡慕嫉妒我碗里的丰满。

出于对父母的畏怯,我们都不敢争吵。默默地咽下一丝口水,然后默默地离开饭桌上学去。有一天,妈妈从乡下探亲归来了,带回半布袋蚕豆,半布袋红薯丝,还有大小四只鸡!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带给了我们很多欢乐和想象。我想象以后鸡能生很多蛋,而那些蛋又能变成小鸡,小鸡长大以后又能生蛋。给鸡找野食的任务当然交给了孩子。每天放学以后,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鸡,有时还带回几个同学,让他们也能来逗逗鸡,见识这些颇为珍奇的小动物,共享我的幸福。然后,我就提着小竹篮出去挖蚯蚓,或是网捕飞虫,或是去路边拔拔青草和捡捡烂菜叶。为了找到足够的鸡食,我得走很远很远,天黑时分才能回家。

书评

记忆是一面魔镜

文/王开林

小小年纪,我就跟随父母亲上山下乡,定居在湘北山区长达十年之久,这段经历有苦有乐,若干片段曾被我摄入早期的散文,但从未有过脉络清晰的梳理和格局轩豁的展示。直到这个契机翩然降临,这本书应运而生。我决定启用写实的手法、质朴的笔调和确切的现场感,还原或者重构记忆图景,竭尽所能,为读者拆除时间的屏障和空间的壁垒,使之看到某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这份努力贯穿于整个写作过程中,于我个人而言,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小时候,大自然是我的第一课堂,干农活、玩游戏,都能消耗掉我多余的精力。现在回忆时,值得一提的内容还真多:有些劳作,比如开荒、插秧、喂猪、扒柴、砍柴、挖树蔸;有些游戏,比如打纸板、打陀螺、打波、捕鸟;有些半劳作半游戏,比如采蘑菇、钓泥娃、捉黄鳝、捡漏;有些抛头露面,比如校园演剧和作文竞赛;有些调皮捣蛋,比如戏弄同学、掏鸟窝、捅蜂巢、扑枣摸瓜;有些赏心乐事,比如听父亲讲古、看连环画、读长篇小说、欣赏露天电影、饱逮桑椹、远游野炊、观察喜鹊筑窝;有些独特的人生体验,比如在家犬的陪伴下,直面恐惧,忍受孤独,看守一栋与荒冢为邻的老房子长达半年之久。我始终认为,苦中作乐是一门本事,相比魔术师的“无”(不是真无)中生有,更为难能可贵。

现在的孩子拥有优越的生活环境和学习条件,很容易接触到电子娱乐产品,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相比而言,小时候我的身心体验更为丰富多彩,与大自然的接触也更为频繁,现在城里的孩子更像温室里的花朵,乡下的孩子也损失了不少劳作的辛苦和游戏的快乐。毕竟时代不同了,我儿时玩过的一些游戏已经绝迹,比如打波,一位老同学就在微信中感叹:“这种富有地方特色的童趣项目早就在华容彻底失传了!”如今,山民做饭,普遍烧煤烧气,几乎无人再去扒柴砍柴,我重游旧地时,目睹山中的榛莽纠缠在一起,许多蹊径人迹罕至,已寸步难行。

记忆真是一面玲珑剔透的魔镜,它蒙尘已久,乍看去锈蚀了,几经擦拭之后,它开始点亮眼球,施展魔法,时光隧道訇然洞开,引导我回溯到四十年前。第一现场与第二现场就这样翕然叠合,往昔的一切鲜活如初,我在做事在说话在游戏,在眼观在耳闻在体验,两个异时异地的“我”相逢于同一个维度、同一层梦境,行止进退如出一辙。回忆既不是粗暴截屏,也不是对童年、少年图景的海量复制,而是让整个身心重返“原点”,喜其所喜,怒其所怒,哀其所哀,乐其所乐。

有人说:“冬天适合回忆,万物沉静下来,删繁就简之余,剩下的全是要点。”

有人说:“老年适合回忆,老人有足够的闲暇去寻摸细节,品咂余味。”

在我看来,冬季和老年固然给回忆提供了便利,但“回忆什么”更值得思量。

有些人渴望功名,将成败荣辱视为重头戏。

有些人贪图势利,把升沉得失当作关键词。

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选项?

当然有。在滚滚红尘中,一些人保全了自己的童心,他们乐意回溯小时候,重温对于亲友、动物、植物的惦念和热爱,而非其他。这才是回忆至为馨香之处。向童年致敬,向少年致敬,向成长和历练的每一秒钟、每一分钟致敬,这是应该的,也是值得的,将此事放在知天命的年龄来做,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人生在世,不可缺乏一个既异常真实又无比魔幻的历程,单纯的笑、单纯的泪,以及含泪的笑、含笑的泪,统统值得我们倍加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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