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百步洪》的哲理情思
2019-04-01高世江
高世江
摘要:宋代大文学家苏轼的山水诗创作能做到情、景、理的浑融,其山水诗既有“哲思”,又不失“情趣”。本文以其山水诗《百步洪》其一为对象浅析其中的哲理情思。
关键词:苏轼;《百步洪》;哲理情思
宋代理学盛行,以欧阳修为首的北宋前期诗文革新派领袖们作诗又强调“以文为诗”、借诗谈理。受此时代风气的影响,议论和说理成了宋诗的一大突出特点。宋代大文学家苏轼的诗歌亦然,尤其是其山水诗常于描山状水间发种种人世间妙理。“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书吴道子画后》,《东坡题跋》卷五)下面本文将以苏轼《百步洪组诗》中的“其一”为对象,谈谈苏轼山水诗中蕴含的哲理情思。
《百步洪》其一
长洪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
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磋磨。
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
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
四山眩转风掠耳,但见流沫生千涡。
险中得乐虽一快,何意水伯夸秋河。
我生乘化日夜逝,坐觉一念逾新罗。
纷纷争夺醉梦里,岂信荆棘埋铜驼。
觉来俯仰失千劫,回视此水殊委蛇。
君看岸边苍石上,古来篙眼如蜂窠。
但应此心无所住,造物虽驶如余何。
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譊譊师所呵。
“梭、兔、鹰、马、弦、箭、电、珠”,“河伯、逝水、铜驼”,诗中以激流为象,通过一系列的比喻和典故,道出了个体生命的无限感怀。
慨个体浅俗渺小。放舟激流,感受“兔走鹰落”、“骏马注坡”、“骤雨翻荷”的迅捷,刺激、心跳。此番感受非一般人有机会、有精力、有心情体验,“险”中得乐,甚是大快人心。然大千世界,奇外有奇,被我等所以为的“刺激”“心跳”,在水师哪里却是再平常不过的工作。何况世界之大,更“心跳”的体验一定还有很多,如此一想,我的“快意”又与河伯的“欣然自喜”何异?然世间众生往往陷于、耽于这种“快意”而不能自明,浅见、俗气令人甚是感慨。同时,洪流中的“轻梭”、“脱手的箭”、“翻荷的雨珠”又显得个体生命是多么的渺小。“四山眩转风掠耳,但见流沫生千涡”,人世险恶、旋涡处处,渺小的个体常感天旋地转、左右不辨。
叹人生须臾多变。“坐觉一念逾新罗”,“觉来俯仰失千劫”。“觉”,意即“觉悟”。“千劫”,佛教语,指旷远的时间与无数的生灭成坏。“俯仰”,指低头、抬头,与“一念”意同,谓时间很短。此二句讲,着眼更宏阔的时空,你会“悟”得人生是多么的短暂,人生实如“蜉蝣于天地”。(蘇轼《前赤壁赋》)“纷纷争夺醉梦里,岂信荆棘埋铜驼”。世人为“纸醉金迷”、“侯门权贵”的生活争得一窝蜂、乱糟糟,当时怎么也不会相信“洛阳宫门口的铜驼”有一天会被遗埋在荒芜的荆棘从中。“君看岸边苍石上,古来篙眼如蜂窠”。千百年来,载着无数“快意”逐梦之客的舟船从泗水上经过,现今只余一片苍窠。“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刘希夷《代悲白头翁》)人生须臾难料,拘执何苦?
抒淡泊无执之情。“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子罕》)事物的发展都应顺应其规律,就像水要流向地势低的地方一样,人生亦是。“我生乘化”、“心无所住”,尽人事不拘执,莫管“铜驼”“蜂窠”,我自“徐行”“吟啸”。(苏轼《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造物虽驶如余何”,倘能无执于现实,“险世”变化再快又奈我何?人生有限,世事不定,宇宙无穷,个体生命纷纷攘攘争名夺利是多么的可笑。人生若通脱旷达,看淡、无执,便可不累乎心。
宋人喜爱以诗谈理,可“理”多难免就失诗之“情趣”。苏轼的山水诗创作能做到情、景、理的浑融,其诗歌写得既有“哲思”,又不失“情趣”。苏轼山水诗创作的艺术经验对后世山水诗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例如:南宋朱熹的“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观书有感》)、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以及杨万里的《过松源晨炊漆公店》等作品,便都是学习了苏轼的艺术创作经验,在摹山状水中蕴含哲理的佳作。
参考文献:
[1]苏轼(著)王文诰 孙凡礼(注).苏轼诗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6,1.
[2]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