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辽河水的人，满脸都是辽河浪

王爱民

1

龙降营口——

龙潭寺，青龙山，蟠龙山

北海龙宫，卧龙泉，海龙川

在营口，在大龙邮票诞生的地方

到处是龙，街边的龙爪槐

港口龙门吊，山间苍松，攀爬的藤蔓

跨河的大桥，都成了龙

更不用说，那雨后的彩虹了

胸有丘壑，龙身子一摆

就是一条条辽河，大清河，碧流河

有一条弯弯曲曲回家的路，也是龙

龙，从一枚邮票上腾起烟云

每一棵春芽萌发都是龙抬头

营口奇山秀水拐人手掌，指间有隐隐龙鸣

金牛山用北海龙宫的旷世绝学

结绳记事，满天星斗是点睛之笔

2

辽河最后一捺有神来之笔，襟袖一甩

舒展飘逸、转顿开张间，从营口下了白云

海水的脚趾头逗留，芦花十里白头

晚霞在碱蓬蒿上越涂越红

河水轻轻把炊烟弄弯

看夕阳坠海，生活如烹小鲜

船鸣声有音韵之美，弄香了满河星光

水扶起水，从源头到人海，辽河

像一个一天天自强，喝稀粥长大的少年

喝辽河水的人，满脸都是辽河浪

长河有弦外之音

我是坡岸上一块被一遍遍冲刷的石头

学会了倾听

阳光加冕，十万浪花端坐于山海之上

水袖含香，每一滴都是钻石

3

天天和身边的海面对面

眼中流过同一种东西，彼此心照不宣

一粒盐，悄悄把太阳的影子翻转

一条飞鱼是爱的闪电

我划动船桨，去捕捞水中的句句真言

海边森林的倒影，是沉入杯底的茶

在大海边，更喜欢微小的事物

掏出螺壳耳朵里的马匹，螃蟹肚里的帆樯

营口潮水一天天把我喊大

脚板上，走着盐的阡陌

赤着脚的海滩，挪来了多少只白房子红房子

夜晚休眠的鞋里，响起一片沙沙声

海蜇扇动翅膀带来丝丝凉风

螃蟹整天盖着被子睡大觉

大对虾自编舞蹈，抛出鲜活的问号

即使熟了，思想也红红地弯着

寄居蟹走出硬壳

它的快意像一个个被假期解放的孩子

海是我巨大的肺

在营口待久了，会长出鰓和鳞片

无论多远，以营口浪花为参照物

就可以找到家方向

退潮后留下的一小片水，盛满蓝天

白云舒卷，美藏于内心

4

传世的月光，磨亮营口老街的石板路后

再把街边的一把椅子，一遍遍扫净

一条老街穿越一个人的一生

把隔世的江湖又走一遍

门板回到木头，雕花小窗吐气如兰

看热闹的一只甲虫幸福，海鸥抖落尘埃

是飘飞的衣角一闪，如摊开的时间

看老街屋顶像一本本倒扣的书

一块块石头砖瓦上的名字，依1日温暖

一条老街，获得了营口的命名

就获得了灵魂，内心灯火通明

历史往往被烽烟包围

老街打开围墙，打开心上的藩篱

五湖四海的语言，在阳光下握手言欢

一遍遍从那些老建筑前走过

一遍遍接受历史的再教育

5

回去，回到一块还温热的石头身旁

听听她内心的花纹

回去，青蛙回到蝌蚪找妈妈

雨水，回到大地盈盈的眼睛

哪怕只剩下几根骨头，也要回去

由母亲送别的手

回到喊我回家吃饭的呼唤声里

让一座慈祥的山，回去

回到送别儿子进京赶考前

瞩望的母亲

冬天，雪会落到望儿山慈母的头上

于是，这慈祥的雪，就成了营口的特产

身边的大海也掬起浪花

干朵万朵把母亲喊了干遍万遍

把盐爱成糖，人间的一剂良药

整整一生，我习惯了一个熟悉的动作

用手遮住额头

看望儿的母亲，随山月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