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我是盗火者
2019-03-29欣欣
欣欣
对当代艺术有所了解的朋友都知道,中国当代艺术有“四大天王”,黄永砯、蔡国强、谷文达、徐冰。在圈外人眼中,当代艺术是一个非常玄幻的概念,看不懂的作品,猜不透的观念,让人挫败感直线上升。而蔡国强则是一位“接地气”当代艺术家。
以火药驰名于世的艺术家蔡国强终于“炸”到了庞贝古城,受庞贝考古遗址邀约委托,在眺望维苏威火山的千年庞贝古城、世界现存最古老罗马斗兽场,蔡国强当天构造了一个巨大的多媒介“爆破工作室”事件,成为其迄今为止最壮观的焰火艺术之一。
他曾受邀主持国内多项大型庆典的视觉及焰火设计,包括2001年上海APEC大型景观焰火表演、2008年北京奥运会视觉特效艺术演出及2009年国庆六十周年焰火庆典,其中为奥运会所作的“大脚印”创意令人尤为印象深刻。
蔡国强是国际当代艺术领域中最受瞩目和最具开拓性的艺术家之一,艺术表现涉及装置艺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多媒体艺术等多个领域,尤擅以火药创作作品,对西方艺术世界产生巨大冲击力,西方媒体称之为“蔡国强旋风”。
蔡国强的艺术足迹几乎遍及所有国际大展以及著名的艺术殿堂,主要火药草图及大型装置作品也为众多顶级美术馆永久收藏。纽约现代美术馆、大都会博物馆、古根海姆美术馆,巴黎蓬皮杜美术馆,伦敦泰特美术馆、卡塔尔博物馆管理局等世界各国重要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均收藏有蔡国强的作品。
蔡国强曾获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国际金狮奖(1999)、美国欧柏特艺术奖(2001)以及第20届福冈亚洲文化奖(2009)等,连续多年被英国权威艺术杂志ArtReview评为世界艺术界最有影响力的一百位艺术家之一。
人间烟火
蔡国强,1957年出生于中国福建省泉州市。泉州在历史上久负盛名,过去是历史最大的港口之一,宗教多元化,伊斯兰、景教、摩尼教与儒道佛并存,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源头。1981年,在泉州高甲戏剧团工作的蔡国强,进入了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学习,并于1985年毕业。因为单位限制而无法进入美术学院,在当时的蔡国强心中是个遗憾。但在舞台美术系学习期间结识了陈箴,这份友谊很大程度影响着蔡国强早期的实验作品。
1982至1984年,在一次穿越西藏、新疆、甘肃敦煌和黄河峡谷的漫长旅程中,蔡国强感受大自然母亲和古代文化源头中创造自我。1984年,蔡国强开始使用火药作为载体和创作材料,《楚霸王》、《自画像:银魂》陆续创作出来。
蔡国强从艺之路正好遇到西方现代主义涌入中国的热潮中,但他却身处在20世纪80年代前卫艺术运动,如:85新潮、厦门达达、星星花会的边缘,也没有参加1989年在国家美术馆举办的颇具历史性的“中国前卫艺术展”。蔡国强1986年便生活并工作在海外(86年移居日本,95年移居纽约),他和妻子吴红虹在东京及福岛县的海边小城磐城生活了9年。
1995年移居纽约后,蔡国强更是活跃于世界各地,并且除了焰火表演之外,更是大造装置。在那一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开幕当天,蔡国强驾驶着一条从他的家乡泉州起航的中国渔船驶进了爱尔兰大运河。蔡国强把他的作品命名为“把马可·波罗所遗忘的东西带回威尼斯”,为在日益尖锐的当代艺术增添了浓浓的浪漫诗意。
1996年初蔡国强得到了美国能源部、联邦调查局和国防部批准,带着助手来到拉斯维加斯。接下来的故事成为《20世纪艺术史》无法绕过的一章。蔡国强在戒备森严的美国核试验基地里,点起从中国城买来的鞭炮药。哧,砰!烟雾向上燃烧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这成了蔡国强扬名国际的代表作《有蘑菇云的世纪—为二十世纪作的计划》。
蔡国强曾说:“我的家乡对我的创作的影响比整个中国的影响力都大。我感兴趣的是发掘出我的文化符号的微观世界,使之被全世界所理解”。1998年,蔡国强的装置“草船借箭”亮相古根海姆博物馆。他把从家乡打捞的一艘旧渔船作为作品的骨干,捆上草绳,插上3000支箭,船头是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船底是可以望见天花板的旧船板。“泉州船”这一符号反复的出现,蔡国强更是用它来比喻自己。
蔡国强在俯瞰佛罗伦萨全城的米开朗琪罗广场上实施白天爆破计划《空中花城》,让人们在城市中观看空中阵阵花草撒出。这是蔡国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最复杂的白天爆破计划。
新世纪以来,这个标榜先锋、批判的独立艺术家越来越多地与官方合作。2001年全面负责APEC大型景观焰火表演设计。2008更可谓“国际蔡”的中国年,他在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回顾展,參与北京奥运,创作“中轴线大脚印”。2009年又参与新中国成立60周年焰火晚会。2011年蔡国强积极推动与泉州当地政府合作,建造泉州当代艺术馆。2013年10月5日,蔡国强受邀在法国塞纳河上用焰火《一夜情》诠释巴黎的浪漫。
蔡国强曾说,做火药和做爱一样。在《一夜情》中,蔡国强第一次动了真格,尝试直接用焰火在塞纳河上表现他所理解的爱情与性爱。银色和蓝色象征男性,红色象征女性。从调情、前戏一直到撞击、高潮,蔡国强设计的焰火都是写实的,焰火的强度和速率也有科学依据——射精时喷射的间歇为0.8秒,喷射次数不会超过13次。只有高潮时,象征精子的白色焰火才会大量喷涌,并按照0.8秒一次的密集节奏喷射,12秒内全部完成。焰火结尾部分出现了落叶元素,这是从女性的视角,用火药表现做爱后情意的延续。
《撞墙》是一件视觉性强烈的装置,九十九只逼真的狼向空中腾跃,朝一面玻璃墙撞去,充满欲望、勇气、创伤和无奈,循环往复。颇具东方哲学的数字“99”和与柏林墙一样高的玻璃墙让狼群悲壮的行动冲击视觉更冲击着观看者的情感,直至结束观展后仍无法平息作品带来的心灵触动。
蔡国强一直在试图跟宇宙对话,他在作品里仰望天空,做着那个摘星摸云的少年梦想。从1994年的英国巴斯,2001年的上海,2012年的洛杉矶,他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经过二十多年的多次失败和尝试准备,天时地利之下这个少年梦想在蔡国强的故乡终于得以实现,作品《天梯》也是作为送给自己奶奶的百岁献礼,这个享誉国际的艺术家在家乡泉州让奶奶看见了自己的作品。
2015年,这条用火药炸出来500米高的烟火“天梯”,连接了地表与天空,连接了地球与宇宙,连接了东西方的哲学艺术。这个“最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做出了让世界都为之震感的艺术作品,这场只有150秒的一次性艺术刷爆了当天Facebook和YouTube。
蔡国强说他喜欢的并不是烟花,他只是喜欢爆炸而已。充满能量感的火药在爆破瞬间,蕴含着强大的破坏力。烟花燃烧灭而复始的暴力瞬间,残酷而现实的昭示着美丽的残酷代价。
他的作品充斥着矛盾、理想主義、反战情节,焰火作品华丽外表的背后,往往是艺术家对自身困境的反思,随着烟火的消逝,观赏性后的深刻思考才是他想要追求与表达的。
由邓文迪牵头并担任制片人,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得主导演凯文·麦克唐纳(《九月的某一天》《末代独裁》)指导,国际顶尖制作团队打造的《天梯:蔡国强的艺术》于2017年9月22日正式上映。在这部纪录片中,蔡国强谈及了自己的创作事业、灵感及理想。纪录片讲述蔡国强80年代从中国出发,走上国际舞台,三十年来在五大洲不同文化间成长,从初出茅庐时的青涩发展成为具有独特和成熟艺术语言的国际艺术家的历程。
在纪录片里,“天梯”是蔡国强的情感纽带,他将这条从地面升腾至天际的长梯视为他的精神与宇宙对话的通道,搭建一座天梯的梦想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20余年。在他的想象中,那会是一条500米长的绳梯,由热气球将它拉起升入天空。点火后,一座璀璨的天梯就会在夜幕中出现,“连接地球和宇宙、大地与天堂”,人们似乎可以踏着这座天梯,攀升至永恒和无限。
但是为了完成这件《天梯》焰火作品,20年多来在世界不同地方屡试屡败,从1994年的英国巴斯、2001年的上海到2012年的洛杉矶,蔡国强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却从未放弃。
做了21年的梦,最终回归了其少年时代的梦想起源之地。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福建泉州,找到印象中的渔村和港湾——一个在他内心充满“神奇感”的地方,雇佣家乡的农民,使用家乡的火药,为奶奶建造一座天梯,他拒绝媒体的关注,只邀请亲人在现场观看。在欲望驱动下的人类商业世界,蔡国强却只为仰望,对话内心的自己。
此情此景,令人想起蔡国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小时候,看到人类登月的报道常常想入非非,这辈子,我是没有办法登月了,但是我的艺术是连接我和外太空的时空隧道。”
庞贝斗兽场的“毁灭性再造”
2019年2月21日下午,当地时间3点20分,在两千年的庞贝斗兽场遗迹之中,倒计时3.2.1刚落地,蔡国强在细碎银沙上点燃导火线,后者以急速蛇形攀爬进各自的位置,火焰倏地腾起,烟雾呈几何倍数膨胀,电光爆裂乱飞,让人恍然忆起公元前79年维苏威火山吞没庞贝古城的那场末世大火。
爆炸声在下沉剧场里猛烈地来回激荡,黑色烟雾借着风力,释放刺鼻的火药硫磺骚乱着距离爆破场仅仅4米的观众群。据助手蔡灿煌说,为了制造爆破和冲击感,此次爆破所采用黑火药的成分多过于2018年在11月在佛罗伦萨《空中花城》爆破。
犹如在现代城市下遭遇一场恐怖突袭,人们下意识地纷纷撤退,弯曲蹲下,保护着身体。混乱的“末世”持续几秒后,渐渐消散烟雾揭开这场戏剧的帘幕,“火山”从堆积成小山丘的日常陶器里像泉水一样喷彩,此起彼伏地欢乐升腾,映衬其后的是大力神和维纳斯、塞内加等古罗马雕塑石膏像,在熊熊大火中悲壮静默的持续燃烧。恐惧、天真、欢庆、残暴、悲壮、血腥同时并置在舞台之中。
“这些角色看起来好像由我安排,但它们也会自己说话,每个角色都会跑出来,有些敲敲打打地就上台了。”蔡国强说自己不是很喜欢僵硬和正经,总是喜欢在悲壮的气氛里放点“香蕉皮”。即便当工作人员快速扑灭火焰,“危险”的气焰仍未离开,蔡国强依然热情地“邀请”观众加入这种危险和混乱,零星的炮仗在脚边炸开骚动,这似乎也是他的“计谋”中的一环,世界在此刻仍旧在真实的体验与模糊的认知之间来回切换。
余烟中,工作团队有条不紊地从狼藉的“遗址”里,小心翼翼挖掘出火药爆破的84件作品,连夜送至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进行布展展出,重现一次小小的浩劫和再生的过程,留给观众短暂的考古、考今之旅。法国巴黎大皇宫策展人Jerome Neutres表示:“蔡国强的每一幅画,在设计和实现上,都是画布上或纸上的爆炸。每一件作品都成了艺术家为发现新事物而策划的灾难的故事。”
这似乎与公元前79年的那次火山的爆发达成了某种共谋,即他的作品复兴了现代性的基本辩证法之一:毁灭和创造的辩证法,这一艺术范式反映了庞贝的命运,而火山的矛盾性又是古城的破坏者。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长Paolo Giulierini表示“当代艺术并没有从客观保护的角度改变遗址,而是扩大了保护的可能含义,将其开放给能够协作、相互作用的多种文化、学科和假设,从而激发了考古学家的日常研究,蔡国强也是庞贝当代故事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不断发展的场所,作为人类知识和集体遗产。”
西方艺术史之旅
从马德里普拉多、佛罗伦萨乌菲齐到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蔡国强的创作足迹追寻着西方艺术史的重要遗产,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中,他阐述了这次在西方文明的源头——庞贝的“旅行”。
蔡国强在庞贝古城古罗马斗兽场中间地面的32米长、6米宽的画布上爆破了84件平面和立体作品,爆炸的后续作品会于2019年2月22日-5月20日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的蔡国强个展《在火山里:蔡国强与庞贝》上出现。
Q:庞贝计划在你的历次“爆破”里面算是一种最失控的一种控制吗?
A:斗兽场本身的属性一开始就限制了我的内容,为了保护这个遗迹,方案也经过调整,一开始想弄十几块60吨的大石头堆成一座山,里面装满了烟花,来一场烟花表演,让所有的烟花在石头缝里劈里啪啦地蹦出来,仿佛看一场美丽的烟花,隐藏的却是悲剧灾难,但由于场地底部是空的,承受不了石头的重量,其次石头炸开的冲击波和碎块也会影响到遗迹和人群。因此就转化为做自己的“爆破工作室”的想法,利用几块大石头未必能够表现历史的悲壮及“灾难性”,反而当我把陶瓷,玻璃器皿等代表当代文明的生活用品放置在熊熊大火中燃烧,仿佛看到了一種恐怖主义的袭击。日常性更能表达当代社会的语言,产生政治问题也易被提出和被看到。
Q:如何带着自己的“神”和当地的“守护神”(geniusloci)打交道并感知庞贝这个场域?
A:我的家乡泉州,民俗神祗崇拜盛行,是世俗生活的一部分,小时候我奶奶念的神,我也会跟着念。奶奶去世后,我就把她看做专心保护我的神。艺术在“好的”状态就是要和看不到的力量合作,就像这次风的走向,刚好将烟雾推向了观众,包括天气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庞贝的场域向下沉,整个历史在这个空间十分残酷,从风水的角度来说是比较“凶”的,但我们本身不就是冲着这个“杀气邪气”来的吗?火药这把火是阳刚的,可以治愈、冲掉这把“邪气”。斗兽场旁边就是一个格斗士学校,格斗有招数有招式,也会渐渐变得血腥升级,虽然死亡并不是天天会发生,但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关暴力与格斗,更是关于人与人性的探讨。
Q:对于这样的合作对话,从马德里普拉多、佛罗伦萨乌菲齐到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从你个人的视角看,如何理解这些机构与博物馆在西方文明与人类文明中的意义?
A:他们能够能把文明保护下来,如同庞贝“火山灰”的作用,在对庞贝文物考察时也不断进行分析和研究。而在这次合作中,他们化身为古代和当代对话的通灵者的角色,当代的艺术家希望和古代一些精神文化对话。到了这些地方,我除了像游客一样看到这些作品与收藏之外,也在与不同档案和研究领域的专家和学者进行对话,他们就是我的通灵者,他们可以与我分析追溯一张画的每个部分,哪个部分是学生画的,那个部分是作者的儿子画的,最后在哪个地方结束。他们凭借科学仪器与十几年的经验,把自己浸泡在那个时代,很多人成为一个艺术家的专家。
你看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画中,各种男女在激烈的动态之中,其实在当时是没有这样的模特可以摆在空中,他们像写书法一样理解了身体形态和表达,都装在他们的脑子里。在跟研究者交流时,你会发现那个时代的艺术家非常了不起。我很享受去了解这些很具体的历史细节,因为我相信这些是真实的,真实对我来说才是有意义的。譬如到美第奇(Medici)家族的波波里花园(Boboli Gardens)研究文艺复兴花草品种,又或与乌菲齐植物专家合作,重新种植当时花草入画。能对我的作品起到帮助,他们也觉得很兴奋,因为知识被使用更新在这个时代。他们为我与古代艺术家架起了对话的桥梁。
Q:对你来说“一个人的西方艺术史之旅”中的“旅行”与你曾在访谈中提到的面对艺术史的是一次“新长征”,这两个词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和区别呢?
A:我从不避讳我经历过的艰苦和痛苦,“旅行”某种程度上是想让自己放松地在不同的文化和地方里获得“滋养”,在内心世界中再培养另外一个自己,不同于大家看到的蔡国强的外在,而是还充满着生命,充满好奇和调皮捣蛋的内在的自己。我觉得这样的艺术史旅行,能让不同时代下的意识和过去的先辈与内在的自己对话,但是对话也是很焦虑的,有时候甚至是觉得屈辱的,因为会发自内心地感叹到前人的“好”,如同走遍天下和高手过招拜师,即使浑身伤痕,却更加健壮有生机。我身处中国经济发展飞速的时代,看过了美国相对完善的艺术系统,又在日本生活成长过,和很多人成为朋友,这些都让人看起来全身是“优点”,慢慢就养成了一个“外壳”,那些最让人有焦虑和屈辱感的东西便不愿意被碰,容易保护自己,有时外表会呈现如“病态”的大树般的状态,但我在心里更希望自己是一颗小树。
Q:1990年你在欧洲第一次作展览,方案《升龙: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第二号》描绘了一个没有实现的方案设计。原计划在黄昏时分用火药和导火线来表现一条飞龙从圣·维克多山升天的足迹。你在当下如何来看20年前那次的探索?它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A:这是我将在明年继续开始的事情,我欠塞尚一个说法,他也欠我一个说法,回过头来看,我仍旧期待自己保持纯粹简单,就像《升龙》它就是一个闪电,《天梯》就是一个梯子,有时候就是一条线、一刀切、一剑毙敌。我还是希望自己回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
纵观蔡国强的艺术创作,他一方面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在发展中形成的包容性和吸纳力;另一方面,他针对西方社会当下存在的现实情况进行了情境再现。艺术的“意义”存在于视觉机制之中,在“天然”和“控制”、“必然”与“可能”之间获得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