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傅荣生

巴里坤草原

密集的蓑羽鹤挟着风声

降落在山影孵化的悲壮中

被云朵抚摸过的空旷吞吐着消瘦的虫吟

被星光吹拂過的马匹

默立在故事的边缘

几顶白色毡房

看守着逃逸的草色

面对盛大的羽阵，我只想

拥有一根凋落的羽毛

归去来兮

一个人行走旷野

不忍吐出的词

可以漫无边际地绿下去

柳桥湾的石刻里

几只山羊拒绝吃草

传出的叫声

被兑换成二月的篝火

那条言语木讷的河

一头扎进了起风的波浪里

那条街

每次穿过都拐三个弯儿

像反复折叠的生活

穿碎花衣的女孩跑过去

秋天就到了

天空蓝得深不见底

星星点点的鸟

如散养的城南旧事

被偶尔提及

这个下午，我再一次

穿过时，异域的樱花

正开得不合时宜

天低树

路遇多年未见之人

短暂交谈，又径自走开

像途中拣到的旧照片

过期的镜头蒙着薄霜

我往日落方向行走

那里有一片古典的水域

旷野空得像一场阴谋

只有一棵乌桕立在暮色里

成子湖的芦苇

被诗词反复伤害的这片芦苇

拒绝任何比喻

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莲花里

我来，没有带纸和笔

只带着泊在传说里的一座桥

隐约的水岸，在把荡里的落日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