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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Free Solo》的幕后故事

2019-03-28

户外探险 2019年4期
关键词:大洞岩壁攀岩

Free Solo(无保护攀登)这项特别的运动,自攀岩运动起始之初就存在,但是它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进入公众的视野。最近一部名为《Free Solo》的攀岩纪录片获得了2019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看看之前Free Solo的历史简直就是一份墓志铭,从事Free Solo并且依然活着的人简直就是奇迹,世界范围内的攀岩社区一只手就可以数完。

我跟Free Solo结缘于上小学的时候。贫寒带给我的不仅是历练,还有为了快乐而无比丰富的想象力:学校的大树、家里的厢房、不远处的小山包都成了游乐场。所以在工作两年后,从一本杂志得知有攀岩这项运动时,我一下子就明白这就是我以后的所爱。

在2000年那个没有信息、没有资源、没有搭档的年代,我曾去爬过一个山峰,准备solo(独攀)一条20多米的“线路”。在接近完成的时候,上面的石头破碎了,我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中轰然落地,左腿股骨干粉碎性骨折。4年后当我重新回到岩壁上,在超过4米的高度上,我的双腿就会不自觉地发抖,而且在梦里腿断了无数回……

直到2013年我遇到了一个比我牛得多的free solo爱好者,因为个性相投我把他看成自己的弟弟一般。他是黄周文,阿迪达斯签约运动员,国内数一数二的攀岩者。这家伙痴迷于free solo,但是多少带着点想爆红的想法。2013年底,他说打算去阳朔free solo几条攀岩线路,想找我去给他拍纪录片。此时我已经跟他一起做了几个攀岩探险的项目,对他的个性、攀岩风格已经很了解。既然他提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他应该有把握,于是我就同意去阳朔给他拍摄free solo的片子。

没拍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当我在岩壁架好机位拍摄时,从取景器里看到他在一个只有一个指节宽度的小点上做动作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了,并不是我恐高,而是心里突然涌出各种可怕的想法。我担心我的这个好哥们在我眼前摔下去,万一呢万一呢…… 回想起来,我现在特别能理解《Free Solo》影片里摄影师的心态,尤其是导演Jimmy Chin。

摄影师Cristing 准备上升到大洞的拱顶拍摄。

2016年年初,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鸡汤:“不要轻易放弃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无论多么微小的种子都可能开花结果。” 在之前的一周著名户外摄影师Jimmy Chin(金国威,纪录片《Free Solo》的导演)已经找到我,他准备来中国拍一部Alex Honnold攀岩的电影,并打算邀请我担任中方制片人。

4月1日我又发了一条消息:正式成为Jimmychin工作室中方制片人。很多朋友觉得这条愚人节消息有点过了,但是我知道,这是对我多年坚持攀岩、坚持拍摄最好的肯定。

在2016年到中国贵州格凸拍摄时,Jimmy已经在策划这个“Free Solo”的片子了,所以我当时也签了保密协议。至于最后的成片里没有关于中国攀岩的内容,从我的角度看,我觉得中国这部分攀登对Alex的攀登经历来说太弱。美感和岩壁难度都不够。

整个拍摄团队6个人:Jimmy Chin、Alex Honnold、Felipe、Calstrin(摄影师)、Kieth(摄影师)。我一人兼任数职,他们在中国的所有行程都由我来安排,我还要负责拍摄工作花絮、每天素材备份、次日拍摄计划执行安排。

Alex 難得的萌照

由于Jimmy在美国还有一部分工作,他比其他人晚了3天到达,我直接给他订了上海飞贵阳的机票。在去机场接他的路上,我一直很忐忑,第一次与偶像一起共事的感觉就像第一次与恋人旅行一般,既期待又紧张。户外摄影师的打扮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辨识度很高,在机场出口我们同时认出对方。“嗨,Rocker!终于见到你了。”一句稍稍带着温州口音的普通话,让我一下子卸下了大半的心理负担。同样的爱好和共同的朋友让我们很快熟悉起来,他就是一个好哥们,再也不是偶像了,这倒让我蛮遗憾的,因为从小到大没什么偶像。

其实相对于Alex Honnold,我更期待的是见到Jimmy,因为他已经给攀登者兼摄影师的这类群体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至于Alex,我之前2010年在阳朔攀岩节的时候跟拍过他。这次见面,明显感觉他比上次见面更open了,更愿意聊天了。

人员到齐的第一天,我带他们去了一个格凸本地口碑比较好的餐馆,点了将近10个菜,有一份炖土鸡。菜馆的老板特别热情,看到这么多外国朋友很开心,在我们刚开始吃的时候,老板兴致勃勃地端上一大盆半凝固的鸡血,很热情地帮我们一勺一勺地放进鸡汤锅。

此时我注意到几个美国友人已经口瞪目呆,在跟我确认是鸡血后差点扔下碗筷跑人。我只好硬着头皮介绍了下当地的饮食文化。反正直到吃完,这几个人都没动过鸡汤。第二天一早,Alex就跟我说,他是素食者,能不能吃饭时不点肉。于是接下来三天的饭我都没安排肉菜。

第四天从大洞下来的路上,巴西哥们Felipe把我拉到一边说:“Rocker,晚餐能不能加肉,你知道我们巴西人顿顿有肉的,我这几天饿得没力气爬”。好吧,我太关照Alex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这哥们,于是后面几天餐餐有肉。

Cristing 在配合Jimmy 訪谈。

Jimmy居然兴致勃勃地去人家厨房点了挂了好几年黑乎乎的熏肉。Jimmy 是个绝对的甜食爱好者,每天都期待晚餐后能有甜点,于是我每两天开车去一趟县城,搞一点甜点回格凸。

攀岩的日子简单而充实。我们一般7点吃早餐,8点就往大洞走,不到10点就开始了。最先是Alex分步路线,然后在每段顶固定好拍摄路绳,后面摄影师就沿路绳爬升,拍摄最后结束,摄影师来做收绳工作。团队都是攀岩高手,几乎不太需要具体的安排,配合相当愉快。Jimmy和Alex就更不用说了,早年间两个人是在一起爬很多年的Dirtbag(编者注:Dirtbag,一边流浪一边攀登的生活方式,可以理解为老岩棍),如今都已经为人父,成了伟大的climber。

连续爬了几天之后,我开始嘀咕:不是说要拍Free Solo大电影嘛,这到底是要搞哪一条线呢?在Alex分步结组路线后,全体休息一天。Alex让我开车带着他转一下。我心想不能白转啊,于是就提前把设备放进后备箱。

我们开车到了CMDI Wall,Alex跟Jimmy走在前面,我们慢慢地走。过了一会Jimmy回来了,说Alex已经自己开始爬了。我去!我赶紧跑回车边把无人机扛上来,等我起飞就位时,Alex还差几十米就把这条180米的结组线路搞完了。飞机拉近一看,这哥们儿光着上身,背个小包,穿着运动鞋在爬。

关于这条线路路书是这么说的:难度5.10B、长度180米。后来我才知道Alex早就打算搞掉这条线路了,自己已经把路书仔细研究了好几遍,只不过他自己觉得这条线路没有必要拍摄,他去爬纯粹是为了自己找点乐趣。

Jimmy 第一次看到大洞,非常兴奋。

我问Jimmy,他会担心Alex吗?

Jimmy很平静地说:“我跟Alex爬了很多年,我了解他。Alex不是那种粗糙的人,他做事很认真很仔细,刚开始反对他free solo,但是了解他的能力,他在攀岩这件事上特别聪明,特别会分配自己的体能,该休息决不强努。Alex在优胜美地爬大岩壁时,好几次都在中间找平台小睡一会。”

后来我看他爬那条“梦想之心”线路的时候,一一验证了Jimmy的说法。Alex很聪明地找到各种“泥巴”放松休息。这条路线当年Chris Sharma和 Dani Andrada(两位都是世界顶级攀岩运动员)首攀时我就在现场,完全没看到他们用“泥巴”的动作。

我自己觉得制片人的工作做得不错,Jimmy也比较满意。但是Alex埋怨了我好几次。有一次还很严肃地跟我说:“Rocker你不能每天买瓶装矿泉水,这样不环保,你买一个大桶的,我们每天自己灌水吧。”于是我搞了一个大桶,Alex就每天拿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破瓶子来接水。

有一天,我突然觉得他每天穿的那条破洞蓝色短裤很面熟。Jimmy说他穿了得有三四年了,上次一个影片就是这条。“哦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呢。”

10天的工作很快结束了,不得不说再见了,巴西哥们回国后跟我要了“梦想之心”的汉字写法,然后在他胳膊下面仅有的空白处文下了四个汉字。

梦想总是属于那些愿意做梦、并且愿意为这个梦付出努力的人!期待不久的将来能在中国的大银幕上看到《Free Solo》这部影片,尽管我拍的都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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