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弦歌——仰山书院的建筑本真重构

（浙江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 310018）

一、渊源有自，历史悠久

宋代时，仰山书院是“曲沼栽莲、茂林植柳，真幽栖远俗之地”。明洪武八年建义塾于觉王寺。清康熙十一年，县令许三礼建立了长安书院与觉王寺，聘请名人讲学。嘉庆五年，里人沈毓荪筹建书院，七年始成，阮元为之书匾额“仰山书院”，取“高山仰止”之意。沈毓荪除担负建造书院的三分二经费外，又连续担负七年书院的开支，以致家道中落。幸当时知州以及里人陈惟德等大力支持、资助，才使仰山书院“膏之有备”，并能添建房舍，增设“蒙泉义学”，规模达到占地4000余平方米，成为房屋幽深宏敞，高低相应，教学、膳宿配套的完整教育基地1。

光绪十四年，陈惟德之孙陈方坦筹集3000余元银元重修，历时3年恢复旧观。光绪二十九年改为海宁州立长安小学。三十一年，朱宝瑨先生受知州委托，在书院创办海宁州中学堂。抗日战争时期，中共长安特别支部设于书院。抗日战争胜利后，海宁师范学校校长戴谷音集资600万法币进行大修。解放前后逐渐颓废。现尚存桃李门、坐春亭、更上一层楼。

根据上述仰山书院的发展演变，可见其具有如下特点：其一，历史悠久。从创办初的长安书院到海宁州中学堂共计约250年的历史，直至今日仍作为海宁中学的校史陈列室之用。其二，发展脉络清晰。从义学、长安书院到仰山书院、清末以后的海宁州中学堂，发展演变的轨迹清晰可寻。这种轨迹不仅仅是书院建筑的屡毁屡修，更是书院文化精神的重构和延续。从这个意义上说，仰山书院可以说是海宁一部历史基本连贯、内容基本完整的“史书”，也是海宁文化教育发展史上的一个缩影。其三，代有重修。彰显出海宁地区重视文化教育的传统。仰山书院历朝历代重修不断，重修者既有官府，又有民间人士，反映出当地尊重传统、尊师重道、儒学浓厚的人文精神。其四，独特性。历史时期海宁的书院不少，而书院遗存很少，仰山书院为遗迹较多、为时较早的一座，是海宁省仅存的清代建筑。但是现今仰山书院的建筑已倾圯殆尽，仅存的桃李门、坐春亭、崇雅堂已显破旧。在这看似废墟的当下急需人们对他进行重构，从而恢复往日的风采。

二、书院物质形态的本真再现

（一）书院选址的本真再现

书院位置位于长安镇西部。由于在其西面是古三女堆陵墓封土堆，所以整体建筑因封土堆由东向西逐渐升高。据《海宁州志稿》记载：“仰山为镇西最高处，田野树木丛杂，残冬冻雪初霁，登书院之更上一层楼。”可见书院位于土堆最高处。封土堆四周都修有封闭式的驰道。同时书院建筑恪守着当地水乡民居的特色，属于临水式建筑群。封土堆东、西、北有河道环绕，其东面为修川河，是觉王寺的香船停靠湾，同时也是仰山书院的来船停靠湾2。河上建有“文津桥”，石砌，上有亭，清进士许楣题名为“问渠亭”3。河道与流经长安镇的大运河、上塘河相连，形成便利的水路交通（如图1）。这构成了中国最初理想的风水环境形象，是一个微观地理单元，即三面环抱，中间略显凸起，伴随着山脉和水域，虽然“四神”或“四灵”的理想风水模式尚未形成，但此地形也已呈现出山环水抱的氛围。

图1：觉王寺、汉墓三女堆、仰山书院位置示意图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二）书院空间序列的本真再现

仰山书院现存建筑只有桃李门、坐春亭以及更上一层楼，面积仅20.46平方米。但根据实地调研与文献整理，原来的仰山书院建筑非常考究。至仰山书院沿小河北行，有“高山仰止”牌坊与仰山书院的竖石。最东端是座南朝北的影壁，与桃李门隔河相望。据《海宁州志稿》记载：“书院之讲舍以全中为崇雅堂桃李门内有楼曰，更上一层楼，楼之前有亭曰坐春亭，南叠石为山曰，小狮林，环山杂莳花木，用以曲池，至于邃室修廊，无不整而洁，诸生以时会客于其中，膏火有资院之东别营蒙泉义学，俾童雅之劳者咸肆业焉4”。可知仰山书院坐西朝东由桃李门、坐春亭、崇雅堂形成中轴线，顺封土堆逐渐增高。桃李门与坐春亭形成一进院落，桃李门又称“仪门”，即礼仪之门，取“有仪可象”之意，位于蒙泉义学之门的后方。桃李门为“墙垣式”结构，有额“毓秀如英”。北有藏书楼与更上一层楼，现已被海宁中学易名为“崇雅堂”，而真正的崇雅堂已不存。现有建筑面宽三间，通面宽10.07米，正屋两侧有耳室，面宽2.79米。建筑的通进深为三间，长6.65米。通过坐春亭台阶而上，即为更上一层楼，现已成为海宁中学的校史陈列室。拾级而上，坐春亭与崇雅堂形成二进院落，条石垒基，四角柱，二山柱，额枋施浅雕，角柱外另出转角枋，由牛腿承撑，转角枋上出一攒斗拱承托挑檐檩及角梁，向东出二戗，歇山顶，坡势平缓，上盖板瓦。其南边叠有假山，名曰“小狮林”。环绕小狮林，杂栽花木，曲池幽幽，流水潺潺。坐春亭正后方则为仰山书院的台门，大约有七八米高，有精美的砖雕，面朝西方，中间有“仰山书院”四个大字。从台门拾级而下，则为崇雅堂，两侧为讲堂，四周有廊相连，院内生长腊梅、紫藤、紫薇、连理檀、竹等植物，这样正好构成书院的起始——发展——高潮（结尾）这个空间序列结构，其中坐春亭作为完整序列结构的过渡部分（如图2）。

图2：仰山书院原建筑平面结构图（作者自绘）

三、书院精神的本真再现

单纯再现建筑遗存的实体是不够的，另一类是重现当年书院精神，其中包括书院的意境营造以及书院讲学制度。这些没有实物对象，而是经过长期历史积淀所形成的书院文化。它同样传递出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并给人们可想象可回味的无限空间。由于几度改建与修复，书院已失去往日的神采。从现今建筑遗存中只有植物还可见当时文人雅士的“比德”思想。腊梅有高蹈远行、孤芳自赏之意；紫薇有和平、幸福和美满之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位于坐春亭旁的连理枫檀，已有近两百年树龄，属珍贵稀有树种。两枝连理，尤属少见，具有团结一致，积极向上的美意。其中的书院文韵与精神依然可以在文史志中找寻到踪影，据邹存淦所撰的《修川小志》中记载的“修川八景”之一的“仰山积雪”是这样描述的：“仰山为镇西最高处，田野树木丛杂，残冬冻雪初霁，登书院之更上一层楼。西望皋亭一角，北风飘飒，冰雪杂下，恍闻兵戈交战声5。”其中的雅致气息可见一斑。针对书院的讲学制度方面，仰山书院前身原为县令许三礼于觉王寺创办的长安书院，其中制定了严格的会规，包括预示章目，选定执事、听讲报名、恭迎师长、升堂就位等二十六条，可见当时书院严谨的学风6。仰山书院严格恪守德才兼备的原则选择书院山长，在书院山长中不乏名师硕儒。这些大师和学者以其一流的才华和个性，在当时的文学和学术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其中最具代表性为黄宗羲，由于黄宗羲在甬上讲学影响甚大，学者纷纷“请业”，欲得“蕺山之传”。弟子陈元龙在《海昌观·明经补思陈公传》中说：“及梨洲传学至邑，闻阳明、蕺山宗旨，始恍然如饥者之得食，行者之得息。”可见当时讲学之盛。同时其讲学内容具有两大特点，一是讲究实学，主张经世致用；二是重经史之学外，尚有“天文、地理、六叔、九章至远测量推步之学”。在讲学方法上，黄宗羲针对不同教育对象，因材施教。同时创立讲经会，鼓励学生自由辩难。黄宗羲的讲学思想对于现今的教育依然具有指导意义，其中鼓励学生敢于质疑，勇于创新，不做迂儒之学仍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黄宗羲讲学治学思想激励着后人打开精神枷锁，有助于现今教育研究方法的更进，应该发扬光大。

四、书院建筑遗存的重新建构

对于仰山书院建筑来说，不可大拆大建，目的是让它“延年益寿”，而不是“返老还童”。所以针对书院建筑遗址不仅需要本真再现，同时需要创新性的建构，应遵循以下三个原则。

第一，原真性原则：首先尽可能保护仰山书院遗存的本来面目，其次书院的意境营造以及书院讲学制度的精华部分所蕴含的丰富历史文化信息，也应大力弘扬。第二，整体性原则：仰山书院的保护，除了书院本身之外，还要充分考虑仰山书院周围的空间环境。由于现在仰山书院已成为海宁中学的校史陈列室，但根据笔者调研发现，由于海宁中学内部的教学楼为现代建筑，仰山书院在整体建筑氛围稍显不和谐，所以对于仰山书院的重构，以优化其原有的结构特征的同时，兼顾周围教学楼的改造设计，从而实现建筑外观的协调性。同时对于书院的内部空间可采用现代新中式的室内设计，优化内部空间，实现空间功能的置换与联系。第三：可持续原则：仰山书院的保护与利用要坚持可持续发展，使这一蕴涵历史文化的建筑物和场所保持持续的生命力，可以结合现今仰山书院作为海宁中学的校史陈列室，针对性的对于现存的桃李门、坐春亭、更上一层楼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予以修复，尽可能维护书院原有的部分功能的基础上挖掘现有功能以供人们使用7。

五、结语

仰山书院以建筑实体承载着绵延的历史脉络，物质形态方面上，建筑本身具有浓郁的时代印记与地域特色。精神方面上，书院的意境营造以及书院讲学制度体现出古代文人的雅致情趣与严谨高尚的治学态度。作为海宁特有的历史文化载体，其建筑的建筑物态与蕴含的文化气质应结合当下建筑创作进行本真性的重构，从而实现仰山书院的文化与社会价值。

注释：

1.张镇西.海宁市政协文教卫体与文史委员会.海宁历史文化遗存[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12.104-105.

2.黄雅峰.图绘天地 汉画的艺术表现性[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05：268-282.

3.《长安镇志》编纂领导小组.长安镇志[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01：62-63.

4.李圭.民国海宁州志稿（卷四）[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 ，1993.06：12-13.

5.邹存淦.修川小志[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2.07：34-56.

6.许三礼.政学合一集（上卷）《海昌讲学会规仪注》：20-21.7.张武.问津文论[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4.09：6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