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英诺森提《大卫之星》绘本的隐喻研究

2019-03-27李爽张康夫

设计 2019年1期

关键词：罗伯特隐喻

李爽张康夫

摘要：这篇文章以罗伯特.英诺森提为《大卫之星》绘本所作插画中的隐喻手法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整本绘本设计中的画幅安排以及单独画面中的构图及色彩表现三个方面来分析其隐喻运用的方式，指出在特定绘本主题中隐喻对读者想象力的引导和启智作用。

关键词：罗伯特·英诺森提《大卫之星》隐喻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9）01-0056-03

Abstract： This paper takes the metaphorical technique of the illustrations that Robert Innocenti illustrated in The Star of David. This paper looks into the arrangement of the picture of the whole illustrated book， the compositin and color of single picture to analyze the application of metaphor， and point out the guiding and enlighting functions of the metaphor in specific illustrated book to the readers.

Keywords： Key Words： Robert Innocent The Star of David Metaphor

引言

罗伯特·英诺森提是第一个获得安徒生插画奖的意大利藉插画师，其精湛的艺术手法及独到的隐喻运用创造了极具风格化的视觉形式，投射出其沉郁的内在情感，带给读者较为强烈的视觉体验。他通过绘本的画幅安排、构图设计与色彩的使用来表达隐喻，并且图中所出现的人或物等都隐含着一定的意蕴或暗示，给读者提供了较丰富的想象空间。读者从画面的一些蛛丝马迹中领略到画家别出心裁的隐喻指向，并逐步接近触及到作者所表达的复杂情感。

一、画幅设计中的隐喻

绘本整体画幅设计中的韵律以及图与图之间的呼应关系一起决定了画面是否连贯完整，并且也是决定绘本成败的第一步，同时暗示情芳的发展和气氛的变化。

（一）整体设计中的隐喻

在绘本中，每一幅图画的大小、位置都是围绕着故事主题与情感的传达进行过精心设计的。首先我们通过研究该绘本的插图安排，可以看到绘本大的画幅设计规律是先由单页文字、单页插图（如图1）交替出现，暗含着一种克制的情绪。然后随着故事的第一个紧张点的出现，画面变成一张跨页（如图2），以此来暗示二战时期对于犹太人来说无处不在的恐怖气氛。接着为了延续并且渲染这种气氛，在一个跨页上出现了两张上半页插图（如图3），下半页文字的样式，再慢慢变回单页文字与单页插图的交替节奏，最后以一张彩图跨页（如图4）收尾。整个阅读节奏简单明了带着冷峻的味道。

（二）呼应关系中的隐喻

其中比较典型的两幅图即是（如图1）和（如图4）。我们可以看到（如图4）是绘本最后一张插图，插画师将它设计成跨页彩图，而正文第一张的彩（如图1）则是单页。将图2设计成单页而不是跨页的原因在于，通过文本可以发现（如图1）是所有悲伤回忆的引子，暴风雨过后的广场虽然阳光灿烂但却一片狼藉，地上遍布着碎瓦砾以及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鲜花，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主人公。主人公虽然生活平静安宁，但是内心却无法抚平过往的伤痕，广场上的情景正是她甚至是所有犹太人内心情感的外化，同时也暗示着战争受害者们心头无法驱散的忧伤。所以为了区别于表现阴霾灾难终于过去的（如图4），（如图1）只用了单页，以此来隐喻当悲痛回忆涌起时无法被阳光温暖的心情。同时（如图4）还呼应着（如图2），二者是绘本中仅有的两张跨页，（如图2）是犹太人悲惨命运的开端，恐怖的、气氛笼罩着画面，插画师为渲染这种气氛用了跨页这种大画幅。同样的，在绘本最后战争结束时再次使用了跨页。以此利用相呼应的两个相同画幅来暗示情绪气氛的变化与对比。

二、构图设计中的隐喻

插画师运用不同的构图方式引导观者的视线，实现其构思意图。在《大卫之星》这本绘本中，罗伯特·英诺森缇运用了全景式、特写式以及T字形等构图描绘了一个关于死亡之旅的故事，来表达对在战争中无辜受难的人们的哀思，也暗示着期望这样的惨痛故事像远去的列车一样永远不要再上演。

（一）特写式构图中的隐喻

在（如图5）中一辆朝向画面右上角驶去的列车，在这幅插图中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刻画极其写实到位。根据绘画形式语言中的理论，即构图中的斜线分割，使画面成为多角的形状，具有不稳定的视觉感受，有较强的动感。此图中特写式的构图加上由主体物和铁路桥构成的一条指向右上角的斜线以及仰视角的使用，列车就仿佛驶向天国的方向，暗示着悲伤的结局，也由此奠定了整本书压抑与不祥的气氛基调。

（二）全景式构图中的隐喻

插畫师利用全景式构图的前景分割画面、引导视觉方向及渲染气氛，将重要的信息、主体物隐藏在中、远景位置。

在（如图1）中，前景的主人公与作者只是为了起到引领视线的作用，而隐藏在画面中景位置的列车，准确地说，是一±夬像列车的投影，这才是插画师真正想要表达的，也正是这块淡淡阴影暗示着主人公即将要讲述的故事犹如心头久久无法散去的阴霾。而在画面远景位置的建筑物走廊下，有一辆婴儿车被廊柱遮住了五分之四，非常隐蔽，但是作者利用色彩的同构原理将前景的两个人物与中景位置的一对母女以及推婴儿车的夫妻连成了一个三角形，使我们很容易就会看到它。而这对母女和推婴儿车的夫妻也是一种隐喻与暗示，“我常常想象我的家庭生活”，主人公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襁褓之中被扔出死亡列车得以存活。他们是主人公内心渴望的外化，所以英诺森提在正文第一张图里设计了这样的构图来暗示主人公那无尽的遗憾与想象。

绘本最后一幅彩图（如图4），处于中景位置的主人公是画面的视觉中心，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到远景位置呈水平线的列车，一般来说单独一条水平线在画面中是没有方向性的，而她所在的小路是一条斜线，这条斜线是有方向性的，列车与小路这两条线通过主人公这条竖线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而使列车这条本来没有方向性的水平线受斜线影响有了明确的方向性，让人感到列车向画面左侧慢慢驶出，也暗示着远去的过往和苦难的结束。

（如图2）中画面的前景位置是占据画面将近一半面积的缠着铁丝的木栅栏，插画师将这暗示着危险、失去自由和不祥的尖刺在前景中展示给读者，渲染一种恐怖压抑的气氛的同时也起到分割画面的效果。并且根据构图中尖端突出的原理，顺着栅栏左侧的尖角我们很自然就看到画面中景位置插画师想要表达的重点，即白色的婴儿车。经过细致描绘的白色婴儿车与画面中的其他零星小面积白色形成色彩同构，并且它是其中面积最大最亮的一±夬。此时空空的婴儿车暗示着孩子已经踏上死亡之旅，虽然婴儿没有出现，但是已经成功地让读者意识到了有一个婴jL被亲人抱上了列车。不禁让读者开始感到紧张担忧进而猜测着婴儿的命运，同时也暗示着战争的残酷性与罪恶。接下来顺着婴儿车的把手视线转向士兵，而士兵身上背着的枪口则指向了一个小小的安有铁丝网的窗户，作者对它进行了细致的刻画，我们可清楚地看到铁丝网上尖利的刺。这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安排的用意，直到我们看到（如图6）中那双努力伸出窗口将红色毯子包裹的婴儿抛出车厢的画面时，我们才明白（如图2）中就出现的小窗及其上的铁丝网不是无的放矢。它暗示着死亡与禁锢，同时也暗示着生的希望与爱的力量。

（二）其他构图形式中的隐喻

作者还运用了别的构图方式，比如（如图6）属于聚合式构图，画面中电线杆与列车的消失点正是横向与竖向的黄金分割线的焦点，包括列车、电线、道路和车轨等几根直线都指向了此画面的心点，同时为了打破了上述几根长直线的呆板局面还设计了弯曲的铁轨和草地的轮廓线。此外，图中还有几个三角形的设计相呼应，比如那双手与被抛出的婴儿以及路人与切断草地的小路形成一个三角形，它的中心正是前面所说的画面的心点，从而成为视觉的中心。婴儿下方的小路指向了路人与村庄，暗示着主人公会被路人救起，隐喻着生的希望。而（如图7）画面中的建筑物是以位于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为原型的，远处的建筑与伸向前景的铁轨构成了T形构图，在德语里死亡这个单词就是以T字母开头的TOD，插画师使用这种构图来暗示毁灭与死亡。

三、色彩设计中的隐喻

不同的色彩会带给人不同的色彩心理感受，从而牵动观者的情绪，并进行相应暗示。绘本所有画面的色调安排正是利用色彩的这种暗示功能渲染气氛及表达隐喻的。

（一）暖色调画面色彩中的隐喻

首先是（如图1），画面从色调上分析属于红黄蓝三色的弱对比色调，以大面积不同纯度的黄统摄全局，以黄相的赭红屋顶、粉黄的建筑立面及受光的地面、浅蓝色的天空划分出三大色域，同时在大面积的黄色区域又有蓝色的起重机车及小面积的蓝色衣服与上面的蓝色天空相呼应，同时赭红色屋顶上也点缀了小面积的蓝色。画面通过降低明度以及不同色域面积的分配暗示了一种忧伤以及压抑的痛苦。在色彩心理学上黄色暗示着希望与光明，同时也暗示着痛苦，而蓝色则带有消极的味道。中景中笼罩主人公的暗色块与画面大面积的亮色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整个以黄色调为主的画面中极其凸显，同时又与建筑走廊下的暗色块形成呼应关系。同时也暗示着悲伤地回忆以及战争所带来的痛苦从未消散。

另一幅暖色调图画是（如图4）。当读者翻阅到（如图7）时情绪随着近乎黑白单色的画面低落到了一个;点，这时（如图4）跨页彩图的出现，及时安抚舒缓了读者压抑紧张的心情，在画面的上方可以看到阴霾开始散去，到处都是黄色的树和象征希望的绿色草地，处处都是安宁景象。相对于前面一系列的几乎接近于黑白单色的画面，它的色调明朗，让我们一下子回到了有温度的世界。画面上虽然也有列车，但是它们已经变成温暖的棕色而不再是暗色块，并且慢慢向左側驶出。

此外无论是（如图1）还是（如图4），虽然是彩图但没有使用热烈的颜色更没有使用高纯度饱和度高的色彩，而是一种彰显安宁却又略带伤感气氛的低纯度粉黄色中短调，且黑白对比不强烈，色彩微妙舒缓，暗示着战争在心灵与精神上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二）冷色调画面色彩中的隐喻

绘本中冷色调画面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在（如图2）跨页以及（如图3、5、8）和（如图7）中满目近乎黑白的单色，色彩瞬间抽离，时空从那个阳光的上午转到了似乎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久远过往，这里没有阳光，只有铅灰色的天空，暗示着危险的到来。这种色调渲染暗示着悲伤、恐惧和绝望的感情，不断压抑着读者的情绪。其中（如图7）与其他几幅图画相比较，变化在于原本大的暗色块的面积在这幅图中开始收缩，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积的白，但是灰白色雪地中又露出暗色的轨道，既是作为色彩上的呼应，又是暗示着战争的罪恶、过往的历史永远不会被掩埋。同时这幅图中作者将色度压得极低，这微弱的色度透出绝望、压抑以及非人性的心理感受，铅灰色的天空和大面积无光的雪地暗示战争的冷酷无情，通过铁道和灰褐色车厢的透视将视觉引向远处被铁丝网和建筑封闭着的不为人知的空间，暗示着列车上主人公的同胞亲人们生死未卜前途渺茫，整个画面一片死寂。

（三）低纯度画面色彩中的隐喻

在（如图6、9）中，当列车路过村庄减速时，婴儿被抛出车厢落在草地上获得了生的希望。因此区别于之前的极度压抑，在这两幅图中使用了大面积的灰橄榄绿为主调，以粉蓝银灰作为辅色，衬托出作为对比色存在的视觉中心——包裹着粉红色小毯子的婴儿。虽然色度极低的暗示着死亡的列车依旧给人以压抑的感觉，但是整个画面中绿色色度最强的部分即占据画面几乎一半面积的草地则暗示着生命和希望。

四、隐喻使用在绘本中的价值

丹尼丝·l·马图卡曾指出：“在图文互补的图画书中，插图会丰富或充实文字内容的表现力”。可见图画的重要作用，而在插图中使用隱喻的手法就给一些不太适合直接描述的主题提供了另一种传递作者意图的方式。我们虽然生活在中国这个和平的环境里，但整个世界并非一片乐土。在一些国家，每天都发生着不同规模的军事冲突甚至战争，无辜平民和儿童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样的悲剧几乎时刻都在世界某个角落上演。那么什么是战争呢？我们又如何让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孩子们明白这一切呢？显而易见，尤其是对于年纪较小的低龄儿童并不适合用将残酷事实血淋淋摊开的方式进行说明。这时一本优秀的适合孩子阅读的绘本就是最好的选择。《大卫之星》无疑就是这样一本书。全书在插图上至始至终冷静自持，用隐喻的手法描绘了爰与恐惧、毁灭与重生，让读者体悟到战争的恶以及和平的珍贵。

插画大师桑达克曾说“你绝对不能完全如实照文本作画，而是必须在文本之中寻找图画可以发挥的空间”，画得太直观，就会挤压读者的视觉想象空间，并且也失去了图画的趣味性。画幅设计、构图与色彩中隐藏的暗示都能够引导投射与认读，并激发了读者无限的想象力，勾起读者记忆中原本存在的一些画面与共通的情感，这些先验经验使读者在脑海中主动补充出画面，使其真正被感动并沉浸其中并准确的理解绘本想要传达的情感。

结语

关于绘本中的插图郝广才先生做过一个比喻，他说：“画插画就像建一座桥，来连接文字内容和读者内心。”英诺桑提先生无疑是一位非常高明的建筑师，他在完全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之后，运用各种插画技巧方式，尤其是隐喻手法来表达甚至是放大了这种原著的感情，并通过这些技巧来引导读者的视觉，使其看到自己想要让读者看至啲东西，体会到想要表达的东西，从而打动读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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