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飞毯,一直藏在我心中
2019-03-25贺朗年
贺朗年
小时候我生活在叔公家,和我父基本不熟。直到小学四年级我离开叔公家,我们才正式开始相处。
所以,一开始我是不了解我父的教育风格的。不过很快就领教了:某天放学后,我在街边摊买爆米花,当摊主老婆婆端起一杯爆米花正往我衣袋里倒的时候,背后传来“哈”地一声大叫,我父像“钓鱼执法者”一样突然现身,兴高采烈地把我捉了个现行。然后我被严肃处理,押送回家。我一路上机智勇敢地大把往嘴里销毁罪证。
我父时不时到省城出差,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和弟弟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有时是一只假琥珀的吊坠,黄澄澄的“琥珀”里裹着一只苍蝇或蚊子;有时是一罐印着英文字母的青豆罐头;还有一次是一只我闻所未闻的掌上迷你电风扇,我激动地拿它去学校跟同学显摆,不出所料,它没活过第三天。
记忆中我父给我买的第一本书叫《木偶奇遇記》,正方形开本,纸质轻软,蓝灰色封面上一只神气活现的穿着背带裤的小木偶正在拔足狂奔。
上初中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个偏科的“学渣”,主要原因是我总在课桌抽屉里藏着小说,上课时争分夺秒地偷读。被老师在家长会上点名后,我父回家对我展开批评教育,结束语是这样的:“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爱看小说,最爱看武侠,上课也总出神,幻想自己是侠客,飞檐走壁,浪迹天涯……”
总的来说,我认为我父对我的教育是不走心的。我在他身上看到的不切实际的东西太多,他这一辈子也从未言传身教过我,做事要脚踏实地。天真、孩子气,对微小事物充满好奇,热爱远行和侦探小说,渴望飞天遁地的冒险,偶尔耽于幻想,这是他给我的遗传,是我和他共同的“病”。
有时候我会想,我父对我的影响究竟在哪里。我和弟弟都没有读名牌大学,也没有成为杰出精英,但好奇心这件事,真是受用无穷。我们能在微小的事情中找到乐趣,从不觉得世界乏味无聊,沮丧之后很快能抬起头,就算是身处黑夜,一个人也能开开心心地笑出声。
小时候看《一千零一夜》,幻想自己也能有一张飞毯,坐上去盘好腿,“嗖”地一下就能飞到想去的地方。我那时并不知道,那张飞毯,竟然一直妥妥地藏在我心中。
【每个父亲都会是儿子的榜样,他做的每一件大事小事都会藏在孩子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