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默默中坚定前行
2019-03-25王兆胜
王兆胜
轉眼四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如同春风,吹绿了祖国山川和大江南北,形成一个别样的景观。文学如同那只报春的燕子,带着希望、歌唱甚至呢喃,为新时期做了一个形象的剪影。其中,散文具有衬托作用,但它却像暗影一样使文学这一立体剪影变得生动鲜活起来。这是新时期散文在默默中坚守和前行,具有不可或缺的价值的关键。
一、感应时代脉动
有人曾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如要探讨新时期以来文学与时代的关系,一定离不开散文,散文以其实用性、现实感和人文关怀起着重要作用。
新时期之初,冰心、臧克家就写了《无士则如何》《博士之家》等文章,关注知识分子命运及国家未来发展的重大问题,并产生强烈反响。后来,林非的《招考博士生小记》、韩小蕙的《季羡林:大儒无声》等承续这一话题,以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情怀希望国家能重视知识和文化。因为一个民族与国家要富强,尤其是要成为现代化强国,没有知识、文化、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对当时盛行的经济至上和物质主义盲目追求,无疑是一副警醒剂。今天,知识、科学、文化愈来愈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而当年的呼吁仍犹在耳,显示了超前性。
随着经济快速发展尤其是盲目追求GDP,城乡发展失衡,不少城乡被改造和破坏,甚至出现大拆乱建的困局,环保和生态成为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峻问题。在此,散文随笔表现出它特有的优势,具有前瞻性和高度的理性自觉。吴国盛的《现代化的忧思录》和赵鑫珊的《人类文明的功过》可为代表,作品一面肯定现代化发展的价值,但也对过度发展及能源危机将给人类带来危害表示担忧,这也是一个警世钟。还有,李存葆的《大河遗梦》、王宗仁的《藏羚跪拜》、梅洁的《楼兰的忧伤》、迟子建的《祭奠鱼群》等,都将触觉伸向生态环保,发出了深沉的呼唤。特别要提及的是冯骥才,他不仅全身心投入城乡文化尤其是民间文化的保护,以实际行动挽救文化的遗失,还写了大量散文随笔表达自己的切肤之痛,像《年文化》、《抢救老街》、《维也纳森林的故事》等都有强烈的忧患和社会责任感,对于文化生态保护作用甚大。
还有在城镇化过程中,对于乡村与农民命运的忧思,成为新时期散文的一个重点。因为以更多人的理解,某种程度上说,城镇化就是以牺牲乡村和农民为代价,所以受冲击和破坏最大的也是乡村和农民。在此,杨献平的《生死故乡》、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吴佳骏的《掌纹》、彭家河的《锈》,许多以农民工为书写对象的作品,以及贾平凹写乡村的众多散文都很有代表性。面对城市的加速度成长,乡村的快速消亡,一种强烈的忧思一直笼罩于此类散文作家心头,他们的散文成为紧贴时代的一长串思考。就如贾平凹在《当下的汉语文学写作》中所言:“从理性上我在说服自己:走城镇化道路或许是中国的正确出路,但从感性上我却是那样的悲痛,难以接受。”
时代的发展日新月异,它的快捷、迅猛和超常态令人惊异,科技与互联网最有代表性,这在不少散文家那里都有表现。较有代表性的是南帆,他的《读数时代》《现代人》《生命在别处》等都有强烈的时代感和超前意识,读来耳目一新。黄集伟多年来一直进行精短甚至微写作,关注网络、互联网等问题,是以散文形式书写网络话语的典型代表,其中有时代的敏感、心灵的感悟、理性的思考,也不乏人生智慧。
当年,梁启超以《少年中国说》、李大钊以《青春》、瞿秋白以《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开启现代散文的新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散文三大家——杨朔、刘白羽、秦牧也成为时代歌手,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散文也继承这一传统,在时代主题上又有所开拓和创新,从而显示了文学当随时代的特点,也得到读者的喜爱和产生共鸣。不过,也应该承认,许多新时期散文有偏离时代的倾向,对于时代的关注不够,更难为时代把脉,揭示时代深处的矛盾困惑以及未来走向。
二、以历史为鉴镜
历史是一面镜子,它可以拿来照人也可自照。郭沫若曾写的《甲申三百年祭》即属于历史文化散文。新时期散文更重视历史尤其是历史文化散文的书写,可谓成果累累,所取得的成就亦不可低估,更不能简单否定。
最典型的是余秋雨的大历史文化散文,它将以往的散文格局进行扩容和增殖,这不仅表现在篇幅动辄为几万字甚至更长,也表现在将知识、议论、文化与审美融为一炉,还表现在观念的自由解放与大胆突破。如果说,原来的散文多是一段抒情、一件小事、一点审美;那么,余秋雨将散文的边界大大拓展了,将散文的许多成规打破了,将散文的意趣改变了,于是散文成为一匹可纵横驰骋、自由奔放的野马。他的《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等都具有经典性。不过,也要看到,在进行散文“革命”的过程中,余秋雨散文也带来不少问题,如感情的泛滥、知识的爆炸、理性的坚硬,尤其是有不少硬伤,致使其散文成为某种审美化的论文,这也是后来它不断受到诟病的重要原因。
与此同时或之后较长一段时间里,还出现大量的历史文化散文,比较突出的有一大批老作家,还有李国文、林非、王充闾、贾平凹、李存葆、张承志、梁衡、卞毓方、穆涛、夏坚勇、朱鸿、素素、王英琦、筱敏、祝勇、朱以撒、冯伟林、王开林等人的作品。这些作品与余秋雨的散文一道形成一种历史意识,在借鉴历史文化资源的基础上,进行现代性反思,为现实发展提供借鉴。巴金的《随想录》最为突出,它的批判性和反思性异常强烈,开启了新时期散文的一扇大门,也带来启蒙的呼声。另外,张承志在《清洁的精神》中提出荆轲的诚信和操守,王充闾在《驯心》中大力批判专制主义对于国人的驯化,卞毓方将审美与品味融入历史文化散文,穆涛从历史的碎片甚至缝隙中梳理和发现金质,朱鸿能抚摸到历史的心跳和一呼一吸,祝勇则以独特的敏感与理性对历史的断裂条分缕析。最值得一提的是林非的历史文化散文,它以现代意识对中国历史尤其是专制主义进行批判,除不被知识堵塞和避开历史的缠绕,还有着学者的辩证思考。如张承志以荆轲的清洁精神对当下进行批判和否定,并将之视为不可逾越甚至“魅得动人”;而林非在《浩气长存》中则一面赞赏荆轲精神,但又指出其局限,即认为荆轲的刺杀行为背后包含的盲动和恐怖主义风险,并认为真正的民主社会就不需要荆轲的刺杀行为了。这样的思考就超越了张承志的情绪化、简单化和历史偏执。
包括余秋雨在内的大历史文化散文确实为新时期散文注入动力、活力、张力和魅力,也改变了散文在四大文体中的结构关系,这是需要给予充分肯定的。不过,不少文本问题多多,像余秋雨的《笔墨祭》就是一个用现代性对中国毛筆文化进行简单解读的文本,李国文的历史文化散文对历史进行解构时多有跑偏,张承志以宗教情怀写历史容易用力过猛,更多的历史文化散文往往陷入知识堆积、理性的板结和固化。需要说明的是,贾平凹倡导的“大散文”并不专注于余秋雨的散文之“大”,而是以“小”见“大”,这就更加辩证,也符合散文的创作实际。但无论如何,历史尤其是大历史文化散文的鉴镜不可忽略。
三、对于生命的沉思
“五四”新文学强调的“人的文学”尤其是平民文学,这在新时期散文中得以集中体现,而对于生命的沉思则为其核心内容。
这些散文往往视野开阔、思想敏锐、境界高远,其平易的叙述具有文学性,也包含生命的律动。这既包括对于丰富生活的描写,也有人生的点滴经验,还有生命的智慧闪光,以及对于生死、得失、进退、荣辱、拙朴、雅俗等的理解和体悟。从中可见散文在继承传统中的不断拓展。较有代表性的有孙犁的《吃菜根》、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铁凝的《一千张糖纸》、周国平的《安静》、毕淑敏的《造心》、张抗抗的《瞬息与永恒的舞蹈》、韩少功的《性而上的迷失》、李书磊的《宦读人生》、筱敏的《幸存者手记》、冯秋子的《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彭程的《对坐》、潘向黎的《茶生涯》、王开岭的《精神明亮的人》、郭文斌的《静是一种回家的方式》、鲍尔吉·原野的《针》、黄永玉的《黄裳小识》、李一鸣的《我的理发馆》、李登建的《黑火焰》、王月鹏的《栈桥》、穆蕾蕾的《架下蔷薇香》、北乔的《坚硬里的柔软》等。它们可能并无太大的人生波澜,只是生活的原生态描写,却充满生活哲学和人生智慧,给人留下不少回味。
李书磊在《宦读人生》中表示,他所向往的乃是向学的人不坠其阅历实践之志,实践的人不失其向学求道之心,众生都能在尘世修炼中达到人的圆满与完善。北乔的《坚硬里的柔软》有言:“河流以流动的方式储存时光,深藏众生的生死悲欢,从不会主动向世人讲述岁月的故事。河水越深,之于我们的神秘和敬畏越多。河底的淤泥里,是一部动静合一的历史。我们只有打开自己的灵魂,从浪花中读懂河流的秘语,才有可能进入它记忆的内部。河流,是生命莫测、人世无常的象征。面对河流,从诗人到不识字的农夫,都能顿生许多感慨和体悟。涌动的河流,如此。一旦水面平静如镜,更会增加神秘感。尤其是我们面对一条陌生的河流,它越安静,我们的恐惧感会越强烈。”在这种表述中,作者对于世界和人生的理解较前有所深化。
对于生命的觉悟是一个过程,新时期散文在此有较大突破,尽管在表现形式上并不显山露水,更多的是以静制动、深入浅出、平中见奇、淡中有味。表面看来,这些散文没有什么,但在继承传统中都有变化,也比较耐读有趣,尤其是有内在功力,从常识的开拓上产生新意,整体反映了新时期散文的巨大成就。
四、物性与天地智慧
自周作人1918年提出“人的文学”观开始,文学创作便改变了航向,将笔力主要放在人的描写上。这包括人的个性解放、人性的大胆张扬。一方面,这标志着历史的进步,但另一面又使文学变得狭窄,对于“物”的忽略即是其一。新时期散文不仅在人性探索上有所突破,在物性体察和天地之道探求上也有较大推进。
这方面的作品较多,包括季羡林的《神奇的丝瓜》、贾平凹的《红狐》和《丑石》、莫言的《会唱歌的墙》、楚楚的《洞箫》、张炜的《荻火》、梅洁的《风中的芦苇》、肖凤的《鸟巢》、周涛的《阳光容器》、王剑冰的《草木时光》、唐敏的《心中的大自然》、刘元举的《悟沙》、丁建元的《泥哨》、鲍尔吉·原野的《针》、朱以撒的《进入》、高维生的《二胡》、刘梅花的《草木禅心》、傅菲的《床》等。有时物性远比人性博大,也包含更多人性所难以理解的内容,其中的天地之道远超人之道。还有,人与物、人性与物性、人之道与天地之道可互为融通,在主客间达到互文性,也达到物我两忘境界,这是物性被人的现代性照亮,也是现代性被物性提升的关键。如贾平凹曾写到山中看石,他说:看得多了,慢慢地“石头”变成了“我”,而“我”又变成一块“石头”,这是对于物性、人性、天地之道的深入理解。庄伟杰在《一棵移植的树》中表示:“一棵移植的树,以沉静的姿态立于岸上,自然,从容,满怀渴望,近乎决绝。或清晰或朦胧,俨若一道风景。不愿萧瑟,不仅守望,只为自由地生长和呼吸。”“一棵生命树,从一个空间移居到另一个空间。树影像它的名字,令我充满绿色的幻想。”这里都充满物性与人性、天地之道和人之道的彼此照亮。
在中国古代,物性在散文中随处可见,但由于天地自然对于人的限制和压抑,人性往往不张。近现代以来,散文多重人性描写,物性渐渐失去应有的位置,新时期这种情况更加突出,从而导致了散文的偏向甚至异化。然而,仍有不少散文具有超越性,在继承传统重“物”的同时,也强调人的主体性,并将物性与人性进行辩证理解,以显示散文的张力。这是一种“制天而不逆天”的散文书写,对于探索天地万物尤其是天地大道至为重要。一方面,人是天地的主宰,万物的精华,因此要强调“人的文学”;另一方面,人又是茫茫天宇的一个渺小微粒,在更大范围内,人又有其局限,需要向“物”学习,体察天地之道。认识不到这一点,人就会被自身的局限束缚,也会陷入自我封闭的自大狂中。
五、发扬光大抒情传统
有人用“抒情传统”概括中国文学,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与西方重逻辑思辨不同,中国人往往更重情感和心灵的体悟。对于研究对象,中国人往往也强调同情之理解。散文的情感载重往往比小说等文体更大,也最讲究真情实感,以至于林非将真情看成散文的生命线,季羡林认为不但是抒情散文,即便议论文也离不开情真意切。纵观中国散文传统,真正能成为经典的往往都以情动人,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诸葛亮的《出师表》、陶渊明的《归去来辞》、王勃的《滕王阁序》、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苏轼的《赤壁赋》等都是如此。像浪花的飞溅,情感是散文大海的激情与浪漫。
新时期散文远续中国古代散文的大传统、近接现代以来散文的小传统,并进行新的创新性发展,从而产生不少以情感见长的优秀之作。像巴金的《怀念萧珊》、季羡林的《赋得永久的悔》、宗璞的《哭小弟》、林非的《离别》、阎纲的《我吻女儿的前额》、潘旭澜的《小小的篝火》、王充闾的《碗花糕》、肖凤的《小久寻母记》、梅洁的《我的丈夫走在那青山绿水间》、贾平凹的《写给母亲》、莫言的《母亲》、张炜的《我跋涉的莽野》、李登建的《家族河流的上游》、朱鸿的《母亲的意象》、刘亚洲的《王仁先》、王宗仁的《镜嫂》、杨海蒂的《我与姐姐》、张清华的《桃花转世——怀念陈超》、迟子建的《三姨父》、彭学明的《娘》、蒋新的《娘心高处》等,都是以情动人,是新时期散文的重要收获。在这些作品中,有的情感奔放昂扬,但更多的则含蓄充沛,尤其是包含了现代意识的烛照,有超越“小我”的博大与仁慈,也有某些内心的碰撞和尖叫,这是传统散文所不具备的。
新时期散文中的许多母亲再也不像中国古代散文笔下的形象那样,有着传统的拘束甚至保守落后,更多了些个性张扬,也有了将大爱播撒世间的情怀;亲情、友情、爱情也得到了提升,具有形而上的哲学意味。可以说,被现代意识烛照的新时期情感散文像生了翅膀,可自由翔飞,达到了较高的人生境界。
六、思维变革与艺术探寻
整体而言,散文是一种守成的文体,它注重回忆、向后看和细细品味,这就带来其继承性、历史性、生命力。不过,散文又不能一味退守,需要一种变革力量,以突破过重的历史惯性。一方面,传统散文并不是一成不变,它自身也有变革与发展,只是不那么突出鲜明罢了,如朱自清、俞平伯的同名作《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表面看来题目一样、内容相同、审美趣味切近,但仍有现代气息彌漫其间,且二者之间也有细微差异。另一方面,新时期散文一直有一种创新的声音,这在思维变革和艺术探寻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可能与现代尤其是后现代思想文化的影响有关,也可能受到余光中强调的散文的密度影响。新时期散文开始借鉴西方现代和后现代的优长,进行大胆实验和突破,从而改变了一向比较平稳、内在、从容的写作格局。新时期有一些超越现实主义风格的散文家,他们有现代主义甚至后现代主义的追求,随后,新散文、新感觉散文、新艺术散文、在场散文等不断开拓创新,从而带来散文的变革。这些作家并不占主流,但范围广,既包括曹明华、刘烨园、赵玫、斯妤、叶梦、张立勤、马莉、钟鸣、周晓枫、蒋蓝、宁肯、黑陶,也包括桑桑、南妮、胡晓梦、匡燮、黑孩,甚至还可以包括黄永玉、孙绍振、李敬泽、穆涛等。如刘烨园20世纪90年代就倡导新艺术散文,在某种难以言说的隔膜中呼吁散文的密度、厚度、质地,于是有了那篇著名的现代主义散文《自己的夜晚》。南妮的《城市荒诞》《脸》《派》和《串味》等散文对都市的异化表示强烈不满,认为都市时不时把这样一个或者无数个人塞进你的生活,在都市里电钻是机器的屁,而拷机是声音的鬼魂。胡晓梦在《这种感觉你不会懂》《我只是逗你玩》中,则有一种“你爱谁是谁”的感觉,她的《创作自白》更表明:写作纯属没有追求、更谈不上责任感,充其量只是有一点现代感。黄永玉散文的放任自为很有点后现代意味,一种嬉皮士的“玩”的感觉,但却透出人生的智慧和潇洒自若。
具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性质的散文,为新时期增加了亮色。这主要表现为:表达人们与生活的世界之间的隔膜,尽显自己的孤寂;以反思性和批判性克服平淡、平庸与世俗;敏锐的感觉与创新性语言使散文的质地、美感都有所提升。不过,如何不失敬畏之心,把握好“度”,避免碎片化与虚无,尤其是要看到传统的继承性与根基作用,这是现代主义尤其是后现代主义散文应该注意的方面。
或许与小说等其他文体的不断变化和奋力前行不同,新时期散文更多保持着传统的特性,在向传统保持敬意时,更多进行的是默默前行与深化,在不少方面也有探索创新,从而形成一种看似平淡无声、实则积极进取的姿态。它像一个殿后部队,既收容前面突击队留下的缺憾,又与追击者保持链条般的拉锯关系,具有桥梁和纽带作用。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散文成就绝不亚于小说等其他文体,更不是可有可无的,对此必须保持清醒,以科学理性的态度加以对待。对其既需要改变既成观念,又需要做大量细致的梳理工作,还需要细读作品和进行比较研究。因为无论是数量和质地、思想与智慧、境界与品味,以及在社会文化和审美功能上,四十年的散文都值得大书特书和给予充分肯定。